第一二九章 源與流
「請問,兩位也是來為英女王做診斷的嗎?」那人用英語問到。
曾毅點了點頭,道:「沒錯!」
那人就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道:「那這位先生,一定也是位韓醫高手了吧?」
曾毅就一皺眉,道:「韓醫?對不起,沒聽說過!」
晏容這次倒是挺配合的,直接就搖了搖頭,道:「我也沒聽說過,韓醫是個什麼東西?」
那人就有點憤怒,像一隻被激怒了的刺蝟,道:「韓醫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古老醫術,是我們大韓民國的智慧結晶!」
曾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坐在那裡神態悠閒地喝著茶。
對方想跟曾毅辯論幾句,借此證明韓醫是多麼地厲害和出名,可曾毅卻擺出一副我壓根都不願意跟你講話的架勢,讓對方恨得牙根直癢癢,卻又無可奈何,你總不能衝上去,揪著對方的衣領pk吧。
對方冷哼了一聲,過去來到凱琳面前,道:「我是韓國駐倫敦大使館推薦來的,叫做李東毅。」
凱琳跟剛才一樣,公事公辦地介紹完自己的姓名和職責,然後要求驗對方的醫學資質。
李東毅拿出一張證書,道:「我是韓國最高醫學成就獎的獲得者,同時還是韓國首富金光炫先生的私人保健醫生。」
凱琳仔細看完李東毅的證書,道:「李先生,請稍坐片刻,我們會馬上安排你去為女王進行診斷。」
李東毅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將頭扭到一邊,不想去看曾毅。
曾毅學貫東西,對於中醫西醫皆有研究,包括李東毅所謂的韓醫,曾毅也有研究。
韓醫也叫東醫,這種叫法,源自於古代朝鮮名醫許浚,他被奉為是韓國的「醫聖」,是個比李時珍略晚一些的人物,他對當時傳入朝鮮的中醫書籍進行整理,又加入一些自己的觀點,以朝鮮出產的藥材為主,編纂了一本醫書,但書名未定。
當時的朝鮮國王光海君就說:「東垣為北醫,丹溪為南醫,宗厚為西醫,許浚為朝鮮之醫,謂之東醫。」,於是這本書就叫做《東醫寶鑒》。
這本書非常有名,後來鬧得紛紛揚揚的韓醫申遺事件,就是指這本《東醫寶鑒》,它被韓國申請列入了世界記憶遺產名錄。
不過這個東醫的來源,也恰恰證明韓醫就是中醫,朝鮮國王所定東西南北醫的依據,是以醫生所在地理位置來區分的,而不是以醫術的不同:李東垣為河北人,所以是北醫;朱丹溪是江南人,所以是南醫;劉宗厚是陝西人,所以西醫;許浚是朝鮮人,所以是東醫。
如果是以醫術的不同來劃分,那麼韓國人就該尊劉宗厚為西醫之祖了,這可是他們的老祖宗光海君欽定的——「宗厚為西醫」。
韓國人是個自尊心超強的民族,為了提升民族自豪感,後來硬是把東醫改作韓醫,跟中醫劃清了界限,甚至說中醫都是韓國祖先創造的。
曾毅很煩這個,特別是李東毅今天一開口,就給曾毅改了師承宗派,這讓曾毅尤其不爽,所以就沒給李東毅什麼好臉色。
中醫特別講究師承宗派,比如李東垣就是「補土派」的宗師,朱丹溪是「養陰派」的宗師,劉宗厚是「寒涼派」宗師劉完素的九世孫,東醫許浚勉強可以稱之為「身土」派,其餘還有易水派、火神派、經方派、攻下派等多種流派。
流派不同,但還都是中醫,而李東毅一開口就把曾毅弄成了韓醫,曾毅怎麼不生氣!老子是中醫也是西醫,但惟獨就不是什麼韓醫,你一個小小的流派,也敢稱之為「醫」?真是可笑!會踢兩腳跆拳道,難道武術都是你發明的?
對於數典忘祖的人,曾毅不會給什麼好臉子的,連假客氣都懶得給你!
坐了沒多久,凱琳就安排好了車子,載曾毅等人前往郊外的溫莎城堡,生病的英女王,現在就住在那裡休養。
溫莎城堡的風格完全不同於白金漢宮,完全就是電影裡的常見的那種陰森古堡,不過裡面住的可不是吸血鬼伯爵,而是英女王。
其實這些處於殖民統治階層的英國王室,不事勞作,卻靠著掠奪來的財富過著銀逸無度的奢華生活,從本質上講,就是吸血鬼。歐洲人固執地認為古堡裡會住著吸血鬼,可能就是一種暗喻。
在門口做了一次安檢,眾人被帶進了溫莎城堡的上層,迎接他們的是英女王的私人保健醫生——巴頓博士。
巴頓博士有些皺眉,看曾毅和李東毅的樣子,應該都是中醫,和大多數歐美人一樣,巴頓並不相信中醫,認為那是一種巫術。但現在他卻不得不帶這兩個中醫進去,女王的病已經持續很久了,巴頓用盡了辦法,非但沒有治好,病情反而是愈見沉重。
凱琳還特意向巴頓介紹了一下曾毅,「這位曾大夫,是擁有頂尖醫學人才徽章的人。」
巴頓有些意外,重新對曾毅認識了一番,就算是巴頓這樣的王室御醫,也沒資格收到頂尖醫學沙龍的邀請,不過他有些不解,好像這個頂尖醫學組織裡,並沒有中醫吧!
李東毅倒是明白了,怪不得凱琳一路上對曾毅的態度要明顯好於自己,他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帶助手的緣故,所以被人看低了。沒想到是因為這個,他當時就提出質疑,道:「據我所知,頂尖醫學人才沙龍裡並沒有中醫吧!」
曾毅斜斜瞥了他一眼,道:「那麼,是有韓醫嗎?」
李東毅又被激怒了,「你……,我們韓醫,遲早是會進入這個頂尖沙龍的!」
曾毅背著個手,一副前輩勉勵後輩的樣子,道:「知恥而後勇,李大夫很有志氣嘛,那就多加努力吧!」
李東毅快被氣瘋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知恥而後勇,我哪裡恥了?老子可比你大多了,三歲就開始學醫,在我面前,你裝什麼大頭蒜!他不依不撓,道:「你還沒有解釋這塊徽章的來歷呢!」
曾毅又是很冷漠地看了對方一眼,「這個問題,你可以去找我的助手,也可以去找酒鬼醫生,他們會給你解釋的。」
李東毅沒想到曾毅會如此傲慢,竟然連解釋都懶得向自己解釋,他要自己去找他的助手去問,這明顯就是在羞辱自己啊,是在諷刺自己不夠資格,不配問這個問題。
一旁的凱琳和巴頓,卻是對曾毅刮目相看,心裡都在想,這位曾大夫,完全就是一位深具貴族風範的紳士啊。
在歐洲有一句話,叫做「狗絕對不會有反對咬狗的偏見」,傲慢的歐洲人,從來都不會批評傲慢,傲慢的人碰到比自己還要傲慢的人,他們絕不會認為對方是沒有教養,反而會認為是自己不夠傲慢。
歐洲的貴族是永久世襲的,就算換了國王,也無法剝奪他們的爵位。貴族地位高於平民,又讀力於王權,在貴族們彬彬有禮的背後,本質是一種可以體現優越感的傲慢。
現在的歐洲人,沒有學會貴族的這種彬彬有禮,反倒是將傲慢學了個十成十。
記得中國有一位外交家,在開聯合國大會時,面對一些國家對中國的無禮指責,拍案而起,大罵了一句:「你——媽——筆!」,事後,這位外交家被美國人評為「最坦誠的外交家。」
晏容此時在李東毅的心口上又捅了一刀,「不好意思,我的曰程也排滿了,李大夫如果想要瞭解這個問題的話,可以去找酒鬼醫生。」
酒鬼醫生的名字叫做「toper」,翻譯過來就是酒鬼,音譯過來是「頭牌」,是全球最有名的診斷學權威,也是頂尖醫學沙龍的組織者之一。曾毅的徽章,就是從這位酒鬼醫生身上贏來的,事實上,這位酒鬼醫生就是個酒鬼。
晏容不知道酒鬼醫生是誰,但聽曾毅這麼說,她就重複一遍而已。
李東毅氣得渾身發抖,手上青筋暴起,眼睛冒出的怒火,恨不得將曾毅燒成一堆灰。
凱琳和巴頓臉上表情沒變,心裡卻暗自搖頭,把李東毅劃入了粗俗沒有禮貌的人的行列。
穿過長長的走廊,巴頓推開一扇大門,道:「女王就在裡面!」
房間裡裝飾得奢華無比,擺設的傢俱和工藝品,全都是十八世紀的風格,牆上掛了一副女王的畫像,畫框是鎏金工藝,富麗堂皇。
不過曾毅沒看到英女王,只看到了一位女僕,巴頓對那位女僕講了幾句,女僕便走進裡間,向英女王請示去了。
過了一會,女僕出來,道:「女王身體不便,就不出來接見兩位大夫了。請你們隨我進去,為女王診斷。」
曾毅的眉角抬了一下,心說英女王病得不輕啊,這都無法起床招待客人了。
走進裡面,就看到英女王斜靠在一張歐式的床上,氣色很差,床頭被做成了一頂皇冠的樣子,古樸大氣,昭示著女王的身份。
李東毅此時整了整西裝領帶,鄭重其事地走到床前,單膝著地,然後抓著英女王的手,來了個吻手禮,「尊敬的女王陛下,見到您真是榮幸!」
曾毅一陣惡寒,你一個韓國人,又不是英女王的子民,搞什麼吻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