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難言之隱二十年
為什麼各地的會所能那麼流行?這說明企業家也有交際需求的,正如官場的人都把黨校進修班看作是自己擴展人脈的基地一樣,企業家也把那些針對姓很強的企業家會所,當作是自己拓展人脈關係的一個場所。
曾毅正是切中了這個脈,再加上韋向南、顧憲坤、董力陽等人的邀請,這幫企業家不來都不行,非但要來,而且是趨之若鶩,要知道曾毅名單上的人都是全國各地做得很大的企業的掌舵人,屬於是各行各業的佼佼者,如果大家能坐在一起聊上那麼一聊,對自己企業的生意,絕對是有很大的助益。
再加上中間還有龍美心幫曾毅塞進去了幾個大掮客,這幾個掮客的能量都不小,平時專門是幫人拿項目拿訂單的,一出手就是上億甚至上百億的項目,哪個企業家不得巴結著啊。
和曾毅一起負責接待的,是老熟人了,省接待辦接待處的處長王金柱,王金柱專門調來五輛大奔馳,以及一輛考斯特,就停在了機場的停機坪上,來一個拉一個,直接送到清江大飯店。
聶國平作為考察員的名譽團長,親自坐鎮清江大飯店,負責接待和安排這些成員。
王金柱看著曾毅,心裡佩服得五體投地,曾毅的能量可真是不小啊,平時要把這些企業家請一個過來,南江省都得費不少力氣呢,更不要說一下請這麼多人了。南江省不比其它省份,地處西部,經濟欠發達,企業家一般都是不願意來這裡投資的。
「曾局長,距離飛機落地還有點時間呢,外面風大,你到車裡坐著吧,我在外面守著就行!」王金柱也不在乎什麼級別了,他是正兒八經的正處,竟然喊曾毅這位正科級幹部為局長。
在官場上,上級稱呼下級,一般是不稱呼職務的,如果方南國見了儒子牛,喊一聲儒書記,那像話嗎!他喊一聲小儒,都能讓儒子牛幾天睡不著覺,喊一聲子牛同志,儒子牛都要去祖墳給儒家列祖列宗燒柱高香。
「王處長,你這不是折煞我嘛!」曾毅急忙擺手,「還和以前一樣,你喊我小曾就行了。」
王金柱臉上堆著笑,道:「那可不行,今天要接待貴客,這樣喊多不正式啊。我看這樣吧,你是考察團的副團長,我就喊你曾團長算了!」
曾毅只好接受了,這個副團長只是個臨時姓稱呼,不包含級別在內,也無所謂了:「那有客人在,就曾團長,沒客人的時候,你還是喊我小曾,這樣聽起來親切。」
王金柱上次和曾毅打交道,是因為接待喬老的事,他只知道曾毅是馮玉琴派來把關的,今天看到曾毅的實力,只恨自己當時沒下定決心貼上去。
半個小時後,一架銀色波音客機降落,曾毅他們就走了上去,是董力陽到了。
艙門一開,董力陽就笑呵呵地走了下來,上前第一句就是:「曾局長,慚愧吶,實在是慚愧!幾個月前到南雲縣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講,說不到一年要讓南雲變個樣,我當時是真不信,但現在我是真信了。」
曾毅笑著:「董總真會開玩笑,歡迎你來南江!」
董力陽就介紹著身後的幾個人,道:「這次我把東江的幾位老朋友都一起邀請了過來,還請曾局長再給我們指一條發財之道啊!」
「南江處處都是機會,但就是缺少資金,還請幾位財神爺能慷慨解囊,實現雙方共贏!」曾毅客氣了幾句,就邀請幾位上了考斯特中巴。
回想幾個月前的南雲之行,董力陽確實頗多感慨,當時他覺得一文不值的野茶,轉眼成了有價難求的將軍茶。董力陽是做項目的,有時候一個上百億的項目,利潤回報也只有3%——8%,而且工期還很長,中間一旦資金鏈斷裂,那就是血本無歸,而南雲的山只要不荒,就會年年長出金子,當時投資將軍茶的人,現在只需要坐在家裡,就可以穩獲利潤了。
晚上,清江大飯店舉行了盛大的酒會,歡迎來自於五湖四海的投資團成員。
代省長孫文傑出席酒會,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一是代表南江省政斧歡迎投資團的到來,表示會做好接待工作,二是希望諸位企業家能夠在南江發現機遇、創造機遇,實現共贏和發展。
為了方便交流,酒會採用了西式自助的形勢,沒有擺出大酒桌,一側的長條桌上擺滿了各種酒水飲料,以及珍饈美味,有需求的可以隨便取用,宴會廳的四周擺放了很多鬆散的卡座,方便大家坐下來小聚。
大家對這種形式很滿意,投資還沒開始,有不少人就已經找到了商機,大家手上各有資源,現在坐下來一交流,有一些以前自己無法做的事情,現在也可以做了。
董力陽領著一位五十歲左右的黑瘦中年來到曾毅面前,「小曾,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郭顯毅先生。」
「認識,今天進場見過了的!」曾毅熱情笑著。郭顯毅是有名的鋼鐵大亨,國內民營鋼鐵的老大,比起董力陽,郭顯毅更有錢,因為董力陽的久泰集團是上市公司,股東一大堆,而郭顯毅的鋼鐵公司是家族企業,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
郭顯毅手裡舉著個紅酒杯,「聽老董講,曾局長就是那個用一杯將軍茶就治好了英國女王重病的神醫?」
「神醫不敢當,大半都是運氣!」曾毅笑到。
董力陽就道:「老郭這人有個壞毛病,對於報紙上講的東西,他特別喜歡懷疑,剛才跟我強了半天,說我在吹牛,一杯茶絕不可能治好病。」
郭顯毅就道:「眼見為實嘛。現在的報紙為了吸引眼球,什麼新聞造不出來!」
曾毅笑著,也不生氣,據他所知,國內有九成九的醫生,其中也包括了大部分的中醫,都不相信這是真的,郭顯毅一個外行質疑事情真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道:「事情確實有些誇大,沒有報紙所說的那麼神奇。」
董力陽就不樂意了,「對老郭這樣的強牛,謙虛是沒有用的,我已經跟他打了賭,只要能證明這件事是真的,他就在南江投資!怎麼樣,小曾,為了南江的招商引資工作,你是不是露上一手啊?」
曾毅笑著,「董總,這不是為難郭總嗎,萬一南江沒有適合郭總的投資項目呢!」
郭顯毅就稍稍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心道這位年輕大夫好大的口氣啊,他敢這麼說,不就擺明說自己輸定了嗎,郭顯毅不服,一把拽住曾毅,道:「也不用證明了,只要你能把脈說出我的身體有什麼毛病,這筆投資我郭某人絕不食言!」
郭顯毅說完,就拽著曾毅去了旁邊的卡座。
這下熱鬧大了,大家都不聊了,全圍了上來,都想知道郭顯毅身上有什麼毛病,也想知道曾毅治好英國女王的病,到底是運氣呢,還是真本事。
孫文傑眉頭微皺,對聶國平道:「老聶,這事不太好吧,你去處理一下!」
聶國平雙手捧在肚子上,笑道:「省長,你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的,小曾也就是跟郭總開開玩笑。」
孫文傑心說有這樣開玩笑的嗎,打賭拉投資,傳出去怕是要有人說南江對投資商無所不用其極了。
「那我就獻醜了,先給郭總把把脈!」曾毅笑著放下自己手裡的酒杯,道:「今天喝了點酒,手下可能有點抓不準,把完脈之後,我就隨便一說,郭總也不用當真,更不要因為這事就輕率決定投資上的事,投資畢竟是大事。」
郭顯毅不置可否,在他聽來,曾毅這話已經是示弱了,什麼酒後抓不準脈,全都是托辭,真要是見真章了,這小子就慫了。
董力陽一旁催促道:「趕緊把脈吧,大家都等著呢!」
曾毅就笑呵呵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郭顯毅的手腕上,因為喝了酒,為了慎重,曾毅這次把得特別仔細,過了足有三分鐘,他才收了脈,凝眉思索片刻,道:「郭總的隱疾,我已經瞭然了。」
「小曾,別賣關子了,快說吧!」董力陽就笑呵呵地看著郭顯毅,道:「老郭,你趕緊通知助理,讓他過來簽投資的協議吧!」
郭顯毅並沒有被曾毅的一句話就搞亂陣腳,他道:「曾大夫摸出什麼,就說什麼,但說無妨,無需顧忌。」
曾毅就道:「如果我沒有摸錯的話,郭總的這個難言之隱,已經困擾你二十年了,是在春夏交接的時候染的病。」
「哦?」
周圍這些人的臉色就很好看了,難言之隱?到底是什麼難言之隱啊,而且還二十年了,難道是老郭年輕的時候,在某個春夏交接的時間,做了什麼好事不成?
郭顯毅倒是微微愣神,隨後就是一拱手,道:「佩服,佩服,曾大夫果然是神技,郭某人服了!」
不說病情,而讓大夫只靠把脈就把病症說出來,這在中醫裡叫做「亮山門」,全憑真功夫,其難度完全不亞於「懸絲診脈」。如果是大病的話,大夫還能通過病人的氣色、身體表現做一個輔助的判斷,而像郭顯毅這樣看起來完全就是健康的人,要讓醫生說出病情,其難度已經遠超「亮山門」了。
曾毅只說了個時間,郭顯毅就自己知道遇到高人了,時間吻合,染病的時節也完全正確,這個曾毅看起來總共也就二十歲出頭吧,卻把自己二十年前的病給摸了出來,了不得啊,郭顯毅不服都不行。
他道:「這個病,曾大夫能治嗎?」
曾毅稍作沉思,道:「能治,等考察團結束的時候,我保證郭總這個病永不再犯!」
郭顯毅就一拍桌子,道:「好!就沖曾大夫這句話,南江的這個資,我郭某人投了!」
董力陽還一頭霧水呢,但曾毅說了是難言之隱,他也不好意思當面問啊,免得郭顯毅難堪。周圍的人也是同樣的想法,他們也很好奇,但都不好意思問。
曾毅站起來,朝周圍的人一拱手,笑道:「諸位財神爺都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就不要為郭總的腳氣費心勞神了,治療腳氣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我去!
董力陽大喘了口氣,心說曾毅這小子也太會玩人了吧,就一個腳氣,能扯得上是難言之隱嗎。
不過現場的氣氛倒是被曾毅調動起來了,比起之前,要明顯歡快了很多。
郭顯毅此時笑道:「大家可別小瞧這腳氣啊,這二十年我吃遍了天下的藥,也沒能根除,簡直是苦不堪言啊!」
二十年前,郭顯毅還沒創辦企業呢,南下去弄潮,因為經濟拮据,他就擠在一個大通鋪的小旅館裡,旅館裡的拖鞋是亂人用的,郭顯毅就從那裡染上了腳氣。這二十年,他吃遍了天下的藥,請遍了名醫,也沒根治這個腳氣,時不時就會發作,讓他很無奈。
不過,郭顯毅倒是頭一次碰到僅憑把脈就能斷出自己得了腳氣的事,而且連染上腳氣的時間都能知道。
中醫有五運六氣之說,根據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在不同的年份,就容易患上某方面的疾病,曾毅斷出郭顯毅是腳氣,用五運六氣往前推,就很容易推出了郭顯毅患病的時間。
同理,五運六氣也可以往後推,在研究古代醫案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名醫對還沒有生病的人講:某年春分,或某年冬至,你要特別容易,要得什麼什麼病,就是運用了五運六氣之說。華佗甚至能斷人十年後的生死,可謂是這方面的高手了。
古代太醫署也有專精五運六氣的大夫,不負責看病,專門負責預測大瘟疫的發生,以便朝廷提前做好預防措施。
至於郭顯毅的腳氣為什麼能遷延這麼久,是跟他的體質有關,郭顯毅體質濕熱,最容易滋生腳氣,要想根除他的腳氣,就要去掉他體內的濕氣。
西醫的祖師爺巴斯德,把西醫帶入了科學的世界,其後影響西醫數百年,但臨終的時候,巴斯德也講了:「病菌漂浮在空中,無處不在,但只在合適的土壤上扎根。」
郭顯毅的身體,就是那合適的土壤,讓腳氣在那裡深深紮了根,這也是有人會得腳氣,有人不會得腳氣,有人重有人輕的原因所在。
但可惜的,至今西醫仍然在巴斯德生前的理論中拔不出來,在微觀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有了郭顯毅的這個例子,在場的企業家全都來了興趣,紛紛湊過來,要讓曾毅幫他們也把把脈,有病治病,無病調理嘛。
曾毅趕緊推辭道:「實在是對不住,今天喝了點酒,就怕手下抓不準,到時候胡說八道,把財神爺的健康大事給耽擱了。明天吧,明天我一定為大家服務。」
眾人見曾毅這麼講了,也不強求,人的經濟達到一定程度時,就對健康特別重視。在場的企業家,隨便一個身價都上億,錢再多,也得有命來花,有了曾毅這位神醫的承諾,大家都覺得這趟南江沒有白來啊,除了有生意可做,還有神醫為健康把脈,一舉兩得。
郭顯毅並不只是說說,他當即就找到了聶國平,表示要在南江投資。其實大家到達南江之後,聶國平就把省裡一些項目的資料交到了眾人的手上,郭顯毅已經看過了。
南江省北原市有鐵礦,但一直都以出售礦石為主,市裡有的幾家煉鋼廠,也因為技術水平達不到精煉的級別,只能做一些利潤很小的粗鋼,就國內目前的情況,粗鋼的市場已經遠遠飽和,產能過剩,於是北原市有一個怪相,那就是守著鐵礦寶山,卻慘淡經營,入不敷出。
郭顯毅在來南江之前,其實就已經對北原市的情況調查很久了,也接觸過幾次,只不過是還沒有做最後的定論罷了,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既然打了賭,他就順水推舟,把這件事的意向先定了下來,至於後面能談到什麼程度,就看南江省能提供的條件有多優惠了。
有了這個開門紅的成績,孫文傑和聶國平都是信心大振,對本次考察團的結果充滿了期待。
酒會的最後,企業家推選出兩名代表,來擔任本次考察團的副團長,一位就是董力陽,一位就是郭顯毅。
此時郭顯毅道:「孫省長,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想您能成全。」
孫文傑一伸手,道:「郭先生請講,我已經講過了,南江一定會盡最大的力量,來做好這次考察行程的接待工作。」
「是這樣的,以前大家之所以對在西部省份投資有所顧忌,主要是擔心政策是一套,下面執行又是一套,所以這次的考察行程,我希望能夠以保密的形式進行,就不要驚動地方上了,我們想看到最真實的政策執行情況。」郭顯毅很誠懇地看著孫文傑,「就這一個要求,還請孫省長您成全啊!」
孫文傑就笑道:「這裡我做個承諾,此次考察團的行程,省裡將會高度保密,絕對是『微服私訪』!」
郭顯毅就點了點頭:「謝謝孫省長!」
「是我要感謝你們,你們是來幫助我們南江省改進工作來了,如果在考察中發現了什麼問題,還請一定如實相告!」孫文傑的態度,也是非常誠懇。
「一定,一定!」郭顯毅就笑著舉起杯子,提議道:「我提議,大家共飲此杯,對南江省,以及孫省長和聶省長的熱情招待,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