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墅的時候還不到八點鐘,衛香秀正在客廳看電視呢。
至於白素娥,每次陸錚回家時,是必定在書房看書學習的,很是煞有其事的樣子。
陸錚剛剛在沙發上坐下,衛香秀就把一摞厚厚的文件遞到了陸錚面前,說:「你看看,今天姚二柱找我談話了。」
陸錚微微皺眉:「他找你?」
衛香秀說:「是,他想把我的公司變成公私合營,變成市局的產業,你看看吧,這都是他叫人準備的方案。」
陸錚便翻開這摞材料,是市局準備出資組建烏山金盾保安服務公司的規劃,規劃中,準備將市局和各分局下屬保安公司與衛香秀的金盾保安公司重組合併,新的金盾保安服務公司註冊資本五百萬,將會是在市局領導下可從事武裝守護押運服務的大型保衛工作服務集團。
在一份意見書裡,寫到如果公司正式組建,衛香秀將會被任命為市局政治部副主任同時兼任金盾保安公司總經理。
陸錚看到這兒就笑,說:「政治部副主任?」
衛香秀說:「是呀,不知道怎麼的,我的檔案是停薪留職,又說我為什麼社會主義保安事業摸索改革路什麼的,總之現在就是作為優秀人才重新吸納回警隊,而且明確我這個政治部副主任的級別為副處。」
「副處?這誘餌不小啊!」陸錚笑了笑,顯然,姚二柱很想在烏山抓出些成績,烏山是改革之地,是經濟掛帥之地,姚二柱便準備在保安市場大展拳腳,施以規範並市場化,也力圖扭轉他一直以來只會武鬥的形象吧?
金盾保安公司是現在烏山最大的保安公司,獨霸著烏山保安市場,姚二柱想將其國有化,必然會進行深入調查,同是廣寧縣局出身,自己和衛香秀的「男女朋友」關係不是什麼太能瞞住人的秘密,他想來已經心中有數,就算沒有自己這層關係,這麼大的保安公司,也不是說你市局想並就並的,必然要許以豐厚的條件,才有成行的可能。
重新將這位「人才」吸納進警隊無疑是最有份量同時也最廉價的條件,至於說副處級政治部副主任云云,只是個虛銜,姚二柱更希望利用衛香秀這個經營人才將保安公司經營好。
衛香秀的金盾公司資本來源,姚二柱肯定也會查,但肯定查不出什麼結果來,除非他正式立案來查,至於現在,多半他雲裡霧裡,還以為是衛香秀多年未見的海外親戚給提供的資金,因為衛香秀獲得的資金確實來自新加坡,而在衛香秀進入警校那天填寫的組織檔案裡,便在新加坡有這麼一門親戚。
衛香秀笑孜孜的道:「姚二柱還說了,如果我同意,就按照現在金盾公司的估價,和將來重組後公司的註冊資本對沖,給我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股份,其餘部分,折成現金退還給我。」
陸錚微微點頭,姚二柱看來很是下了工夫,勢在必得。
陸錚看向了衛香秀:「你怎麼想的?」
「我聽你的。」衛香秀回答得很乾脆。
說是這麼說,但陸錚從衛香秀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憧憬,或許,警察夢,在她心中,從來沒有真正忘記吧?只是以前不得已,不得不離開了警隊。
陸錚琢磨著說:「如果回去的話,股份我勸你還是全折現吧,現在倒沒事,不過早晚的事,不可能你一邊身份是公安幹部,另一邊又是公安三產的股東,這不合適,當然,過陣子再說也成。」
衛香秀默默點頭,突然一怔,水汪汪美眸看向陸錚:「你的意思是,叫我回去?……」
陸錚點點頭,很認真地說:「你還是回市局工作好,現在這樣子,咱成了一對勞飛燕,回市局了,就可以天天來別墅了,你說是不是?」
衛香秀氣得伸手掐陸錚:「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如水美眸中,卻蘊滿了歡喜,陸錚雖然對女人從來都是粗枝大葉,但該細心的時候,卻又好似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瞭解。自己的心思,一點也瞞不過他,讓人心裡暖暖的,溫馨的很。
……
昌明大酒店二層咖啡屋,陸錚和歐陽榮坐在靠窗雅間,都慢悠悠品著咖啡。
歐陽榮沒想到,陸錚會返腳就呼自己,而在這金碧輝煌的大酒店中,聽著一路響起的服務員恭恭敬敬的「董事長」聲,不禁令人產生一種感覺,好似陸錚就是這家大酒店的主人,這裡,是他的地盤。
是的,說起來,這裡委實是陸錚的地盤,自己的女兒能進這家酒店,便是陸錚打了招呼,而聽女兒回家說過,昌明大酒店的外籍總經理和中方執行經理便是陸錚聘任來的,其中那位中方執行經理是陸錚在廣寧的故舊,姓王,本來是兩口子在廣寧開飯店的,後來中標了集團初建時的餐廳外包,做的特別好。
這位王老闆特別有生意頭腦,只是聽說在廣寧得罪了公安生意才做不下去,來到昌明後去了束縛,放開手腳,展露出了非同一般的經營手段,陸錚對其很欣賞,昌明酒店落成後,便聘任了他為餐飲部主管,半個月前,升任酒店中方經理。
女兒說,不知道為什麼,好似在昌明集團內,陸錚特別有話語權,這家昌明酒店,幾乎便是陸錚一言堂,不管是人事架構還是發展思路,都是如此。
所以,說這裡是陸錚的地盤,一點也不為過。
歐陽榮大概知道陸錚呼自己做什麼,晚上六點多在陸錚和礦業公司老總毛盛才用餐時,自己和市局的人帶走了毛盛才,陸錚自然要問個為什麼。
「歐陽,跟我說說實話吧,到底怎麼回事?」陸錚品著咖啡,微笑看著歐陽榮。
聊了姚二柱的事情後,衛香秀說要回家研究那堆條款,陸錚琢磨了會兒今晚的事,便索性也出了門,出門前告訴了白素娥鎖好門窗,自己晚上未必會回去了。
歐陽榮歎口氣:「不瞞您說,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姚局親自下的命令,叫我們查毛盛才,我們只能照章辦事。」猶豫了下,說:「不過那個舉報毛盛才耍流氓的礦上女職工,一向名聲就不怎麼好,用礦工們粗鄙的話說,是個破鞋,所以,這個……」搖搖頭,不再說下去。
陸錚抿了口咖啡,說:「老毛和姚二柱好像有什麼誤會?老毛一肚子怨氣,今晚我第一次和他吃飯,他都能跟我嘮叨姚二柱如何如何,可見怨氣之深。姚二柱剛來烏山一個多月吧?他們以前認識?」
歐陽榮說:「這個,我不太瞭解。」
陸錚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吧,不瞭解以後就不問你了。」
歐陽榮臉上浮現出無奈的苦笑,說:「我也是道聽途說,姚局長的愛人調動工作,調來咱廣寧了,就調去了礦業公司的財務部。不過嘛,聽說姚局長清貧的很,他愛人有點適應不了咱烏山的高消費,和財務部的同事們關係也很緊張,老覺得別人瞧不起她。姚夫人我見過,怎麼說呢,一直在老家農村,很樸素,也不太好相處,自尊心太強,太敏感。」說到這兒不經意的笑了笑,顯然,潛意識裡,歐陽榮也不大瞧得起這位姚夫人。
烏山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漸漸地看不起外地人,包括近在咫尺的皇城根子民,烏山人也不怎麼待見,誰叫不管是平均收入、消費水平還是城市現代化程度包括理念上和思想上的,京城看起來都漸漸有些落伍呢。
陸錚雖然是別人眼裡不折不扣的烏山本地人,但自也不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只是潛意識感情中,倒是和烏山這個城市脈搏相通,也有著某些方面的烏山思維。
歐陽榮又說:「本來吧,姚夫人在老家小縣城生活挺好的,調她來烏山工作是老毛瞎熱心,主動給辦的,姚局長一再說不用不用,但趁著姚局長出去開會,老毛就把事情辦了。」
說著歐陽榮就搖頭:「這可不拍到馬蹄上了嗎?聽說姚夫人不但和財會室的同事關係惡劣,有一次還把親自去做工作的老毛給臭罵了一通,說他回護財會室的烏山本地人,看不起她什麼的。」
「反正把老毛搞的下不了台,關係最後惡劣的很,姚局長本來就對老毛把姚夫人調來烏山不滿,可能潛意識裡,也覺得姚夫人給他丟人吧,不愛帶出來……」
說到這兒歐陽榮忙閉了嘴,這說順嘴了什麼都往外倒。
陸錚笑了笑,說:「那賬目呢,到底有什麼問題?」
歐陽榮猶豫著,終於還是說道:「去年老毛出國,帶了老婆孩子,給她倆都買了機票,算在公費裡了。其它的,還在查。」
陸錚微微點頭,便不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