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換屆選舉突生變故 有人給人大代表送水杯

市委書記朱民生板著臉坐在辦公桌後面,此時辦公室沒有其他人,他仍然是冷冰冰地坐著。

換屆選舉將至,作為市委書記,他有責任在換屆選舉中實現組織意圖,這是市委書記的職責,也體現了市委書記的權力。

在新一屆市政府領導班子候選人中,侯衛東無疑是讓人頭疼的人物。以他的本意,不希望侯衛東這位前市委書記秘書出任副市長,可是作為市委書記,必須實現組織意圖,確保侯衛東選上副市長。

「操蛋!」朱民生一般不說粗話,可是看著檢舉侯衛東的信件,忍不住小心地說了句粗話。

趙誠義敲門以後走進辦公室,見到朱民生的臉色,暗中琢磨道:「朱書記這一段時間日子真不好過,趙東鹹魚翻了生,侯衛東鯉魚躍上龍門。」

朱民生冷冷地道:「侯衛東什麼時候到?」

趙誠義趕緊抬手看了看表,道:「約的時間是上午十點,有十五分鐘的談話時間,您十點半還要到人大去參加活動。」

十點鐘,侯衛東準時來到朱民生辦公室。

朱民生臉上的冰山消了一些,他盡量和藹地道:「衛東,在農機水電局工作的情況如何?」

侯衛東坐得筆直,簡明扼要地匯報了水電局近期工作。

朱民生的本意就不是聽工作匯報,當侯衛東簡短匯報講完,道:「你到農機水電局的時間不長,工作很有成效嘛,將培訓基地引到了沙州,抓竹水河水電站也很有成績,市委是滿意的。」

他如智者一般循循善誘:「在以後的工作中,一要保持著低調務實的態度,老老實實做人,扎扎實實工作。二是注意與各地各部門保持良好的關係,一個好漢三個幫,對人如此,對單位也是如此,只要各地各部門搞好了關係,你的工作才能得到同志們的認可。三是要注意搞好宣傳工作,作為年輕的領導,你不僅要學會埋頭拉車,也要抬頭看路,搞好宣傳工作是很有必要的。四是在個人生活中要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特別是你的年齡在局級幹部中是最小的,有更多的眼睛會看著你。」

對於朱民生的話中之話,侯衛東自然是心領神會,表態道:「請朱書記放心,我會按照您的教誨,認真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不會辜負組織的希望。」

「吳廳長對沙州工作寄予了厚望,廳裡經費也有一定傾斜,你更應該有百倍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這一段時間,到各地去調研,把省裡的錢花在刀刃上。」

「請朱書記放心,我馬上擬定調研計劃,將重心下移。」

兩人這一問一答,很有默契。

又談了一會兒,趙誠義走了進來,道:「朱書記,時間到了。」

朱民生就從座位後站了起來,與侯衛東握了手,道:「今年是沙州換屆年,我們要通過換屆促進全市的各項工作,市委很看重你,年輕人,努力吧。」

由於省委還沒有正式宣佈沙州市候選人的名單,朱民生說話很是委婉,他知道侯衛東能夠聽懂。

離開了朱民生辦公室,下樓時,侯衛東腦子裡琢磨的卻是另一件事:「濟道林和朱民生都應該收到了那封檢舉信,是誰寫的這封信?他是什麼目的?誰又是受益者?」

一路苦想,百思不得其解。

剛到樓底下,迎面見到了黃子堤,黃子堤態度很好,主動伸出手,道:「衛東,什麼時候請我到農機水電局?」

自從周昌全調走以後,黃子堤對侯衛東就是不陰不陽的臉色,像今天這種態度,已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黃子堤的手掌有些細汗,握著挺不舒服,侯衛東心裡有些噁心,臉上卻帶著笑,熱情地道:「我們全局上下都盼望著黃書記來視察工作。」

握手告別以後,侯衛東下意識甩了甩手,暗道:「會不會是黃子堤寫的檢舉信?」他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黃子堤也是候選人,他不會做這種傻事。那麼,我的敵人是誰?」

小佳提出了無數的人,甚至提到了劉坤,全部被侯衛東所否定。

晚上母親從益楊回來,侯衛東帶著小佳去家裡蹭飯,侯衛國和蔣笑恰好也過來蹭飯。

侯衛東將大哥拉到了書房,講了檢舉信的事情,道:「你用刑警的思維來幫我分析分析。」

侯衛國道:「刑事偵查是一門系統科學,可是你們官場中人心思百轉千回,更像是藝術,而不是科學,不能以常人度之,你慢慢去琢磨吧,但是人心都是相通的,寫檢舉信的人肯定有收益,你可以從這方面去思考。」

侯衛東的思路與侯衛國基本上一致,不過他確實很難斷定是誰寫了這封信,利益無所不在,他大體上能分析到哪些人,可是無法如精確制導導彈那樣準確。

看著臉色紅潤的侯衛國,侯衛東換了話題:「大哥,嫂子懷孕吃得好,你是不是跟嫂子搶食,比半年前至少長了十斤肉,這樣下去有損沙州刑警的光輝形象。」

「這是天大的冤枉,今年市委政法委提出了破積案的要求,市局壓力很大,我天天泡在案子上,熬夜是家常便飯,但是人卻長胖了。」侯衛國說到這裡,臉上頗有幸福之感。

大哥容光煥發,這讓侯衛東不由得想起了落魄的前嫂子江楚,暗道:「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太正確了,江楚原本應該有個幸福的家,有一個職業不錯為人不錯且愛她的老公,現在,除了一顆狂熱之心外,已經一無所有了。她的道路都是她自己所選擇,誰來為她選擇埋單?只能是她自己。」

他原本不想給侯衛國提江楚,卻忍不住說了出來:「江楚回沙州來了,據我看來,她的日子過得挺差。」

侯衛國道:「我知道,江楚找過我。」

侯衛東由於郭蘭之事內心深受折磨,他提醒道:「大哥,蔣笑懷了小孩子,你要考慮清楚。」

侯衛國一陣苦笑,很無奈:「我真是服了傳銷,將一個好女人弄得神經兮兮。她不是跟我來談感情,而是來推銷產品,我瞞著蔣笑買了七千多。後來我得知,她挨個拜訪了我的同事,大家看在以前的關係上,或多或少地買了點東西。」

想著初戀的美好時光,侯衛東挺心酸,道:「江楚有這股子勁頭,做什麼事情都應該冒尖,為什麼非得搞傳銷。」

「如果嫂子不搞傳銷,她也不會有這個勁頭了,現在稱傳銷為經濟邪教,確實有道理,他們的手段就是洗腦。」

侯衛國憋了一會兒,道:「傳銷真他媽的害人!」

侯衛東突然想起一事,道:「剛才你說起市委政法委提出破積案要求,我想問一句,刑警支隊有沒有將益楊檢察院當年的縱火案和殺人案包括在內?這是性質很惡劣的案子。」

「這次破積案戰役採取了分級管理,縣裡案子由當地公安局負責,市局只負責發生在沙州的案子。」

侯衛東大為失望:「我覺得應該學習初級法院和中級法院在管轄權上的區別,特別重大的案件還是應該由沙州刑警支隊來負責。」

「這是局領導的事情,我只管辦案子。」

侯衛東馬上拿起手機,給市委政法委書記洪昂打了電話,道:「洪書記,我是侯衛東,給你匯報工作。」

洪昂正在家裡看電視,他心情甚好,笑著道:「我要批評你了,你說說有多長時間沒有聯繫了,當了局長就把老哥忘記了。」

侯衛東和洪昂曾經是周昌全的哼哈二將,關係挺好,說話也隨便。

侯衛東道:「今天我是真的要匯報工作,聽說市局開展了破積案戰役,我建議重大惡性案件還是得由市局來抓,依靠縣局來做此事,恐怕難以有突破性的進展。」

洪昂知道侯衛東不會憑空提起此事,道:「我一個人悶得慌,你過來陪我下棋。」

「我的棋藝和洪書記對陣,只有被屠殺的命運。」

「我讓你一個車和一個馬,總行了吧。」

「遵命,十分鐘到。」

打完電話,侯衛國感歎道:「在領導身邊工作過,這是一筆最重要的資歷,洪昂是比較強勢的政法委書記,我們這些小民警見到他要立正稍息的。」

走出客廳,小佳和蔣笑正在談論生兒育女的經驗,由於有了檢舉信的影響,侯衛東不想開奧迪車到洪昂的家門口,道:「小佳,把你的車鑰匙給我,我開你的車出去。」

小佳一邊拿鑰匙,一邊埋怨道:「難得在家裡聚一聚,你又要跑哪裡去?」

「洪昂書記找我,有要緊事。」侯衛東沒有敢說是他主動找洪昂。

得知是見洪昂有事,小佳也就不再囉唆,將藍鳥車鑰匙遞給侯衛東,叮囑道:「早去早回。」

洪昂家中,棋盤已經擺在客廳的茶几上。侯衛東剛在長沙發上坐下來,洪昂夫人端來一杯熱茶,道:「這是老洪平時捨不得喝的茶葉,非得拿出來讓你嘗。」

侯衛東很是溫暖地接過了茶葉,道:「嫂子,我今天肯定會被洪書記殺得人仰馬翻,他是在提前安撫我,否則下次我要求下圍棋。」

洪昂笑道:「圍棋你更菜吧,如果真下圍棋,恐怕整個棋盤只看見一種顏色。」

玩笑開罷,洪昂直語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話題?有話直說,別繞彎子,說完就下棋。」

「洪書記是否還記得1996年益楊檢察院的殺人案?那時我在益楊縣委辦公室工作,已經給祝書記當了秘書。」

「我記得此事,當時大家都在議論此事。」

「祝書記高度關注這個案子,派我到檢察院作聯絡員,眼看著案子要被揭穿了,結果後來發生了縱火案和殺人案,線索就此中斷,此事不了了之,這事藏在我心裡好多年。既然沙州打起了破積案戰役,我建議由市局接受一些大案要案,純粹依靠縣局的力量,很難達到效果。」

洪昂拿著手上的小兵,朝前走了一步,道:「這事我清楚,當初祝書記要追查的人是易中嶺吧?」

「對。」

洪昂曾經是周昌全的大管家,主持了兩年政法工作,眼光甚是毒辣,他慢慢地從侯衛東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並不抽,只是放在鼻尖不停地嗅著,過了一會兒,他下了決心,道:「你這個建議符合實際,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在政法委員會上提出來,估計四個縣都有幾個大案子會被提到沙州公安局。」

兩人都是點到為止,結束了這個話題,專心下棋。

在易中嶺別墅,一臉苦大仇深的市絹紡廠老總兼黨委書記蔣希東開著車進了院子,他將車停了下來,對院中的易中嶺道:「中嶺,你的日子比我滋潤啊,看來你當年的選擇很正確,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句話是正理。」

易中嶺手裡牽著一條大狗,這是他從藏區買來的大狗,據說有藏獒的血統,買來以後,他親自侍弄,歡喜得緊,而蔣希東怕狗,躲避著大狗的眼光,連聲道:「中嶺,把狗拴上,咬到一口不得了。」

易中嶺哈哈笑了,把狗弄進狗捨,道:「蔣兄,我再怎麼折騰,也就是不入流的私營老闆,怎麼比得上堂堂的國企老總。」

「我這個國企老總是日落西山,抓大放小,市絹紡廠在沙州還算個大企業,可是嶺西在全國又算得了什麼,讓你破產就破產,到時還得讓中嶺賞碗飯吃。」

兩人說說笑笑進了屋,蔣希東和易中嶺是多年朋友,他倆是朋友,是不是好朋友則只有兩人心裡知道。當時蔣希東是市絹紡廠的老總,易中嶺是益楊銅桿茹廠的老總,曾經同時榮獲沙州十大企業家稱號。十年過去,當時的十大企業家,有的轉行到了政府部門,有的淪為破產企業的老總,易中嶺則一轉身成為私營企業老闆。

「今天從藏區弄了點好東西,我可不敢獨享,特地把老哥叫過來。」易中嶺笑吟吟地道,「老哥,上次給你說的事情,只要辦好了,就可以一勞永逸解決所有問題,子孫三代不愁吃不愁穿。」

蔣希東為難地道:「此事大不易,天時、地利、人和都要講究。」

易中嶺鼓動道:「我們以前是小打小鬧,賺點辛苦錢,還要提心吊膽,這一次黃子堤鐵定要當市長,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占齊了,我們還怕什麼?如果這一次機會都不敢抓住,等你退休以後就領點退休金,到時後悔莫及。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是金科玉律。」

蔣希東沉默不語。

易中嶺自言自語了一段,終於說出了真實意圖:「我們兩人合資成立股份公司,你把業務轉到我這邊來,憑著你我的人脈,業務渠道也是現成的,新廠沒有任何負擔,肯定紅紅火火。這事神不知鬼不覺,你別猶豫了。」

蔣希東喝酒,不表態。

「蔣兄,我當年為了銅桿茹廠是拼了老命,差點受了牢獄之災,如果不是福大命大,現在還在監獄裡度日,前車之鑒啊!」

蔣希東默然,良久才道:「我對絹紡廠有感情,於心不忍。」

「不對企業殘忍,就是對自己殘忍,國有企業弊端叢生,絹紡廠遲早要被市場淘汰。」

儘管犛牛鞭很正宗,可是蔣希東食之無味,吃完飯,便開車離開。來到了廠區,遠遠地看見灰色的房屋,蔣希東的心情跟著灰暗起來。

2001年10月21日,亞太經濟合作組織第九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上海科技館舉行,這是新中國成立52年以來我國承辦的規模最大、層次最高的一次外交活動。二十名穿著中式對襟唐裝的APEC領導人走出上海科技館大廳,來了一次合影,此情此景,通過電視轉播傳遍了全球。

侯衛東與水電局幾位副局長一起收看了電視轉播,等到現場直播完畢,他笑著對副局長周小紅道:「周局,今年我們開春節茶話會,要向APEC學習,一律穿唐裝。」

周小紅道:「你們穿唐裝,難道讓我們女同志穿旗袍?大冬天,凍死個人。」

對於這位嶺西省曾經最年輕的縣委書記、沙州最年輕的局級幹部,周小紅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以前「南霸天」局長聲如洪鐘,經常吹鬍須瞪眼睛,她並不怎麼害怕,在開班子會時,多次與「南霸天」頂撞,弄得老局長拍了多次桌子。而侯衛東到了農機水電局以後,並不怎麼管事情,說話總是面帶笑容,周小紅反而在他面前很是謹慎,她有時也奇怪:「我為什麼要怵侯衛東,這沒有道理啊。」

她有一次將這個想法給沈東峰講了,沈東峰道:「侯衛東與『南霸天』不是一個時代的幹部,南局也就是聲音大一些,侯衛東前途無量,得罪了他後患無窮。」他覺得沒有說清楚,又補充道,「或許是侯衛東少年得志,官威重,讓我們感到有壓力,他這人關係網寬,特別是和吳英關係密切,遲早要上位,我們配合好他的工作,對大家都有好處。」

周小紅對沈東峰的觀點深以為然。

侯衛東沒有繼續唐裝話題,他對沈東峰道:「剛才穿唐裝是玩笑話,我有另一個建議,到今年元旦時,請局裡老同志到新建的辦公樓前轉一轉,雖然還是一個工地,可是讓他們看看未來的新家,歡歡喜喜,能過個好年。」

他說這句,是有針對性的,在座的水電局班子成員都聽得明白。

農機水電局老幹部並不多。由於老局長「南霸天」出身於計劃經濟時期,為人很是節儉,水電局的待遇相對較差。局裡老同志退休以後無所事事,喜歡串在一起,自然會談到各單位待遇,有了橫向比較,老同志對「南霸天」心裡就窩著火。雖然不能將「南霸天」怎麼樣,可是陰暗潮濕的話在各個單位老同志之間串來串去,對單位的名聲總不太好。

侯衛東初到水電局,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清了局裡的家底,局裡的財務困境讓他很有些吃驚,仔細看了水電局的支出明細,當時他跟沈東峰有過幾句對話。

「水電局項目不少,而且都是大塊頭項目,按常理這些錢雁過拔毛,水電局的日子應該很好過,為什麼搞成現在這樣?」

沈東峰大倒苦水,道:「南局長有嚴令,所有項目資金必須全額用到項目上,不准機關截流一分錢,誰敢伸手,他翻臉不認人,甚至有時他還將局裡不多的辦公經費貼出去用。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工作,我們領導幹部無可非議,可是普通幹部就有了意見。」

聽了沈東峰如此說,「南霸天」的形象頓時在侯衛東心裡高大起來,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大,是巍峨,心道:「『南霸天』還真是好幹部,只是他的思想跟不上形勢了,還停留在計劃經濟時代,所以辦了利民的好事,反而惹得機關一片非議之聲。」

侯衛東底氣十足地道:「南局的好傳統我們要保持,不過後勤保障也要跟上,這事算在我的頭上。凡是經費有困難,儘管開口,我會想辦法解決,既要搞好工作,又要讓幹部在允許範圍內得到實惠。大家都是拖兒帶女,經濟寬裕一些總是好事。」

「南霸天」與財政局歷屆局長關係都不好,害得沈東峰在財政局吃了不少白眼,當時聽到侯衛東表態,他將信將疑。

後來實踐證明,侯衛東與「南霸天」的工作方法確實不一樣,最明顯的區別就是市財政局很快就變成了農機水電局的友好單位,凡是農機水電局要用錢,只要合乎政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到位。以前,即使有正當理由和合規的財務手續,財政局也會找到各種理由拖延。

大半年時間過去,侯衛東在農機水電局不顯山不露水,如一個甩手掌櫃,可是常務副局長卻明顯感到了水電局的變化,水電局如上了潤滑油的機器一樣,運轉越來越順滑。在整個水電局,常務副局長沈東峰對侯衛東這種舉重若輕的能力感受最深,感受越深,他就越是明白侯衛東不會在農機水電局久留。

「農機水電局是小水塘,裝不下侯衛東這尊大神。」這是沈東峰得出的結論。

11月10日,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決定獲得通過,為了推開世貿大門,中國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時間。

19日,中國外經貿部首席談判代表龍永圖等6名中國政府代表在日內瓦首次以正式成員身份出席世貿組織總理事會。這次會議是中國以世貿組織成員身份參加的第一次總理事會。會議將討論伊朗申請入世問題、世貿組織2002年財政預算、對紡織品協議進行中期審評等。

沙州市政府對於加入世貿很是重視,專門由黨校組織了多期培訓班,集中學習和討論「進入世貿之後,沙州怎麼辦?」,朱民生在會上發表了重要講話《新時期需要高素質的幹部隊伍》。

12月15日,這篇講話全文刊登在《沙州日報》。當天,有人在沙州信息港上發出帖子,題目是《什麼時期不需要高素質的幹部隊伍?》。此文一出,頓時應者如潮,怪話連篇,到最後,有許多網民把朱民生叫做「豬素質」。

朱民生在網上看到帖子,儘管他涵養挺好,也接連說了三聲「操蛋」,順即把宣傳部長粟明俊請到辦公室,請他看一看此帖以及跟帖情況。粟明俊看著跟帖,儘管是冬天,他的汗水還是當場就流了出來。

「粟部長,沙州信息港應該是半官方性質的網站,不知宣傳部是如何管理的,有沒有一套輿論引導機制,媒體是黨的喉舌這個原則如何體現?」朱民生很平和地說道,眼光卻異常的銳利。

粟明俊道:「朱書記,此事我馬上處理,第一是刪除掉帖子,第二是整頓沙州信息港。」他原本想處理發帖人,可是又覺得不妥當,就把第三條壓在了舌尖。

朱民生點了點頭,道:「具體的事情我不管,最關鍵不是個案,而是要形成機制。」

粟明俊回到宣傳部,就見到朱介林副部長正在辦公室與剛調來的小姑娘戴玲玲談笑風生,便不客氣地道:「沙州信息港,你見過裡面的帖子沒有?見過?為什麼不採取措施?通知廣電、報社、文化所有負責人到辦公室開會。」

出門時,粟明俊用凌厲的目光掃了戴玲玲一眼,轉身出門。

到了辦公室,他慢慢將自己的情緒調整了過來,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道:「衛東,你看到沙州信息港的文章沒有?」

「現在會上網的沙州幹部都在看跟帖,熱鬧得很。」

粟明俊劈頭道:「你別光顧著看熱鬧,裡面有你的內容。」

侯衛東早就看到了與檢舉信一模一樣的帖子,道:「那篇帖子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粟明俊道:「明年就要換屆選舉了,這個時期出現這種帖子,而且是滿天飛,對你的選舉很不利,到底是誰這麼執著,非要和你對著幹?」

侯衛東道:「我百思不得其解,心裡有幾個嫌疑人,但無法求證。」

粟明俊提醒道:「老弟,官場上有些關鍵步子,你必須得抓住,有句俗話叫做一步不穩終身為處,千萬別大意了。」

近兩個月,針對侯衛東的檢舉信如雪花般地飛向了省、市各部門,不僅寄給領導,也寄給普通幹部,這些信件有的是從嶺西寄過來,有的是從鐵州寄過來,還有的就來自沙州,讓侯衛東不勝其煩。

寄信人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就是給侯衛東選舉製造麻煩。在侯衛東心中,最大的懷疑目標是成津方老縣長和李太忠兩人,他們都曾經是政治人物,熟悉選舉程序,而且與上層有關係,更關鍵的是兩人同侯衛東有血仇,這是最大的動機。

成津公安局羅金浩局長安排人對兩人進行了秘密調查,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稍次的懷疑目標就是黃子堤、易中嶺一系的人物,可是他覺得黃子堤沒有動機,易中嶺的動機也並不強烈。

除了這兩系人馬,侯衛東還真想不出誰會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敵意。

《侯衛東官場筆記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