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闊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一股舒爽之意從他的心頭直升而起。
儘管被趙連生陷害壓制的時光,在他的記憶裡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卻仍然歷歷在目,不曾忘記:當年,趙連生是多麼的獨斷專行啊,他以為只要他趙連生醒著,王子君的眼就得睜著;而他睡著,他王子君立馬就得跟著打呼嚕似的!
坐在辦公桌前,王子君下意識地點了一根煙。當年,他可是極少抽煙的,只是離開西河子鄉之後,生活很快陷入困頓之中。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喝酒傷胃,吸煙傷肺,但是不吸煙不喝酒,傷心哪!慢慢養成了抽煙的習慣,到後來煙癮就越來越大了。
雲裡霧裡地吞吐著煙圈兒,王子君心想,以後最好還是控制一下,對身體的損害太大了,有個好的身體還是第一位的。
這一次他王子君贏了,而且贏得乾脆利落,依照王子君對趙連生的瞭解,接下來要面對的,恐怕就是趙連生變本加厲的反擊了!這趙連生不但在西河子鄉樹大根深,就是在縣裡,也有著他自己的門路,自己以後可要小心了。
想到後台,王子君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大學時代,王子君曾經把鄭板橋說的一句話當成座右銘:穿自己的衣,吃自己的飯,靠天靠地靠父母,那不算英雄好漢!王子君一直覺得動用身後的力量,太庸俗,太丟人現眼了,後來的一番摔打,才意識到自己年輕的時候還是一顆青澀的柿子,實在是太嫩了!
向上緊握手,家裡手拉手,自己有一手。在宦海征途中,個人的能力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想要混得風生水起,左右逢源,外力的因素絕對是不可忽視的。只是,這「三手」真言,是王子君在上班之後,才慢慢悟出來的。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乍然響起,抬起頭來的王子君,淡淡的應道:「請進。」
「王書記,您忙著呢?」進來的是裘加成,他一進來,就沒話找話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裘加成的到來,王子君並不覺得意外。如果不來,倒是有點蹊蹺了。西河子鄉八個科級領導班子中,和趙連生關係最僵的就是他,幾乎處於對峙狀態。眼下,自己表現出了屬於書記的強勢,這裘加成自然會積極的靠攏過來。
「加成來了,坐吧,不忙什麼。」說話之間,王子君掏出一支煙朝裘加成扔了過去。
裘加成從今天一開會就一直觀察著王子君,對王子君這個年輕書記的評價,那簡直就是直線飆升,刮目相看。此時,看到年輕書記看似隨意卻將大局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氣場,投靠的心思當下又堅定了幾分。
「書記,今天的事真是痛快,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趙連生吃癟!」裘加成將煙點上,就舒心地笑道。
王子君看著笑逐顏開的裘加成,額頭的皺紋堆積成幾道深淺不一的褶子,心說老裘這些年幹得很是憋悶,他和趙連生年齡差不多,但是光從相貌上看,這裘加成像是比趙連生大了十幾歲似的。
「加成鄉長,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那李三泰就是有點仗勢,但是趙鄉長的態度還是十分明確的。你一定要按照趙鄉長的指示,認認真真的幫助李三泰,我的意見是,對待犯錯誤的同志既不能一棍子打死,又要徹底的革新思想,我們不能因為一個同志的落後,敗壞了黨委政府的形象啊!」
王子君的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猛一聽上去,像是為鄉長趙連生辯解開脫,但是,這裘加成在體制內多年,哪裡會聽不出話音裡的言外之意?心中暗讚這王書記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政治鬥爭經驗還是挺豐富的。
「是,書記,我一定好好幫助三泰同志。」裘加成點頭之間,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王書記,有句話我可能問得有些唐突了,您可千萬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想給您參謀參謀,您下一步有什麼大的設想?」
王子君忽然想起學生時代,心理學老師曾經在全班做過的一個小測驗:「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你獨自一人呆在荒郊野外的小屋裡。你是覺得屋裡黑燈瞎火好呢,還是有燈比較安全?」答案莫衷一是,但是王子君清楚地記得,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選擇了隱身於黑暗比較安全。
王子君迎著裘加成誠懇的目光,自然能聽懂裘加成話音裡的投靠之意。他既不想讓裘加成對自己的打算看得太清,又不能反應冷淡,對裘加成的靠攏無動於衷。
「大的設想,目前還真沒有。加成,你也知道我剛來沒多久,對鄉里的情況瞭解的還不夠,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哪。」
王子君說話之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著道:「不過,我看咱們鄉里的理論學習應該好好抓一下了,李三泰雖然只是個人行為,但是,這也和我們西河子鄉沒有抓好思想教育這個源頭有關。」
聽王子君說沒有什麼設想之時,裘加成心裡多少有些失望,他覺得王子君分明是對自己有所設防。但是,王子君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是不經意地將自己的想法透漏出來了。
裘加成激動之下,差點拍了大腿!臨來之前,他已經給王子君想好了一個打開工作局面的辦法,此時一聽王子君的想法,「英雄所見略同」這句感歎他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但是心裡,卻再一次深切地意識到,這個書記足夠老辣!
不緊不慢,穩紮穩打。一句從兵書之上看到的話,就出現在裘加成的心頭。
裘加成進了王子君辦公室之後,這個消息只是用了半分鐘的時間就傳到了趙連生的耳朵裡。
趙連生滿臉怒氣的窩在柔軟舒適的沙發裡,一口接一口的吸著手中的紅雙喜。趙連生有個偏執的習慣,那就是抽煙只抽紅雙喜,倒不是他被這煙的味道征服了,而是他做事喜歡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