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較量之後的結果自然是明擺著的,王六順當上了黨政辦主任,朱常友卻依舊原地不動。這一把手的意志非但沒能體現,反而被擠得靠邊站了,這書記惱火之下,也使出了殺手鑭,這王六順雖然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黨政辦主任,但是,這一把手卻對其兼任黨委委員的事情上,卻是按兵不動,硬生生的拖了他一年,將王六順拖得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以前,這朱常友有書記罩著,王六順還不敢太過分,現在老書記調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朱常友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在王子君的記憶中,這朱常友是他上任時最早想要朝他靠攏的人之一,不過,當年的王子君正為自己到了這麼一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心裡窩囊著呢,再加上天生的書生氣,被鄉長趙連生壓制得死死的,大意之下,根本就沒有將朱常友的投誠放在心上。
不過,這一世,王子君自然不會重蹈舊轍,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趙鄉長忙,車就讓他先用好了,沒事兒。」王子君聲音溫和,聽不出絲毫的怒意,如果這等話聽到一些不明白西河子鄉情況的人耳中,恐怕會讓不少人誤以為西河子鄉黨委政府十分團結,針尖不透,密切配合,堪稱銅鐵一塊呢。
朱常友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暗道自己總算沒有當出氣筒,如果在以前,他一定會覺得這王書記就是屬蝸牛的,膽小如鼠,軟弱可欺,但是經歷了今天的事情之後,就是打死朱常友,他也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王書記您要出去嗎?」朱常友沒話找話地問道。
「嗯,出去辦點事,常有啊,到下班的時間了,回家吃飯吧!」說完,王子君不輕意的看朱常友一眼,上前一步,輕輕地一拍朱常友的肩膀道:「常有是個好同志,踏實肯幹,完全能獨擋一面,也該壓壓擔子了!」
朱常友望著王子君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愣怔半天,居然沒反應過來,他現在的職務是黨政辦的副主任,如果壓壓擔子的話,那,那豈不是說……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再想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了!
儘管在西河子鄉,經常被春風得意的王六順壓制得喘不過氣來,但是朱常友卻從來不曾放棄過,他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會揚眉吐氣的,連陰天總會下大雨的!
剛才,這王書記的一番話,仔細想想,有點意味深長,對,這話裡的意思不是明擺著麼?朱常友心裡偷偷地笑了,風水輪流轉,今年到俺家,說不定哪天,俺朱常友就時來運轉了!
看著王子君消失在鄉政府大門外的身影,朱常友不由自主地想起來自己服務多年的老書記的模樣。和老書記那高大魁梧的體格相比,王子君有點瘦弱,如果出了剛才那事情,老書記肯定會口無遮攔地扯著嗓子罵娘的。
沒想到這王書記,卻若無其事地笑著走了。
在體制內多年,耳濡目染之下,這朱常友自然知道涉及官場之人,很多時候,表情跟心情完全是兩碼事兒的。大凡遇大事而不急不躁,喜怒不形之於色之人,定然是心機深沉,前途無量之輩,能大能小是條龍,能屈能伸是英雄啊。
「跟著王書記,應該比老書記有前途……」朱常友這麼想著,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走出鄉政府的大門,王子君就站在鄉政府的十字路口前等車,從鄉政府到紅嶺村還有十里多路,沒有吉普車代步,王子君只能坐從西河子鄉到縣城的城鄉公交了。
街上的行人不多,瀝青地面在陽光的炙烤下熱得發燙,臨街的人家養的狗也懶懶地趴在地上,伸著舌頭喘氣,大街上的商舖,門店也是半開半閉,一副生意冷清,半死不活的樣子。
一根煙吸到了煙屁股,卻是連半個車毛都沒見到。這城鄉公交本來就不准點,再加上這個點出行的人少,估計這公交車又私自改點了。
回去另外想辦法吧,將煙頭狠狠地扔在地上踩滅的王子君,扭頭就要朝鄉政府的方向走去。
「哎呀,快點閃開!」驚慌失措的聲音,從王子君的身後傳來,聽到這聲音,王子君趕忙往邊上一躲,總算和飛馳而過的自行車來了個擦肩而過。
這是誰啊,騎個自行車還這麼毛手毛腳的,要是以前,估計王子君早就一句話懟過去了,不過現在麼,他卻只是扭頭看了過去。
「呵呵,原來是你這小丫頭啊,今天這是怎麼了,老辦這種毛糙事,是不是怨這天干物燥啊。」看清楚騎在自行車上的人,王子君樂了,嘴中更是不由自主地擠兌道。
伊楓跨在一輛老式的鳳凰自行車上,高高的車梁和她那副嬌小可愛的身軀顯得很不協調,被王子君這麼一調侃,杏眼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著王子君,桃花瓣似的小嘴張動之間,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之下耀眼生輝。
「唉呀,明明是你自己不遵守交通規則,倒怪起我來了,你就是書記也得講理不是?另外,王大書記,我叫伊楓,可不是小丫頭。」伊楓氣咻咻地沖王子君一瞪眼,這小子也太過分了,說話的口氣比她父親還要老氣橫秋,居然喊自己小丫頭!
王子君看著一本正經的伊楓又嬌又嗔的表情,趕忙連哄帶勸地說道:「小伊老師說的對,我叫錯了!」
「這還差不多!對了,王書記你這是要去哪兒?」見王子君趕緊賠禮道歉,伊楓莞爾一笑隨即就樂了。
「我去紅嶺村。」王子君沒想別的,隨意地說道。
「您怎麼不開車去呀?」伊楓扶著自行車,奇怪地問道。
「車辦事去了,我這不是在等車麼?」王子君對自己等公交車的事情絲毫不掩飾。
「哎,還想再坐坐您的順風車呢,看來,只能再曬一次陽光浴了!」伊楓失望地歎了口氣,抬頭看看天,沮喪道:「這太陽這麼毒,都快把我曬成肉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