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根福平日裡也是個精明之人,就是有那麼一點好色。不喝酒還好,一喝酒就原形畢露了。看見個長得好的,就像被一根火柴點燃了似的,就激動就戰慄不安,哪怕只是打情罵俏一番也覺得活力四射,格外有意思。
據說有一次這傢伙喝得酩酊大醉,把膽汁都快吐出來了,幾個要好的趕緊把他送回家裡,老婆又是倒水又是捶背,哪承想這劉根福一把抓住老婆的手,一邊揉搓,一邊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摸著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拉右手;摸著你的手,哥哥就像回到了十八九哇!」
氣得老婆眼淚都出來了,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弄得劉根福吃了上頓沒下頓,家裡冷鍋涼灶的恓惶了半個月。最後,還是趙老大讓組織委員李秋娜以組織的名義把老婆給勸回了家。
「啪!」那老闆娘把手腕一翻,咯咯的脆笑著,往劉根福的手面上作勢打了一下,嘴裡嗔怪道:「誰不知道你劉鄉長有個好媳婦啊,沒事兒盡拿嫂子開涮了!你們先喝著,我看看那山雞熟了沒有!」說話之間,老闆娘閃身便走了。
「哎,啥時候這紅杏能出一下牆就好了,我可不是柳下惠,到時候,別怪我黨性不強,我會把持不住的!」劉根福看著老闆娘裊裊婷婷地走了出去,吧唧一下嘴唇,像是對剛才的玩笑仍然有些意猶未盡似的。
「哈哈哈……」李元意呵呵大笑,頗有一副志同道合的模樣。
大多男人都知道,酒桌上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甜言蜜語;第二階段豪言壯語;第三階段胡言亂語。眼看這三個階段已過,那張民強坐在那裡發話了:「好了好了,別瞎胡鬧了,趕緊給趙鄉長打個傳呼,把事情的進展程度匯報一下吧。」
張民強看不慣這兩人狗改不了吃屎的猥褻之態,心裡有些嗤之以鼻,卻也知道這倆傢伙有賊心沒賊膽,有賊膽沒賊款,無趣之下趕緊將那話題岔開了。
劉根福和李元意這兩人雖然迷戀女色,但是對於給趙老大匯報進展一事,卻也不敢大意。聽了張民強吩咐,當即答應一聲,趕緊給趙老大打了個傳呼。
一會功夫,電話就打回來了。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張民強就道:「根福,你給趙老大匯報吧。」
早就想賣弄一下的劉根福,當下也不推辭,拿起電話還沒有說話,就先笑起來:「老大,你那兒一切都好吧?」
趙連生那邊道:「還行吧,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老大,一切順利。今兒上午老師一上訪,那傢伙就懵了,高壓狀態下,居然放了個大話,中秋節前不把工資發了就辭職不幹!哈哈,這下真是天助我也,自己把自己給弄趴窩了!」劉根福一邊說,一邊渾身發癢似的哈哈大笑。
「哦?有這回事?嗯,不錯,王大書記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勇氣可嘉啊。根福,你再跟民強合計合計,不管怎麼說,也得設法成全他啊!」趙連生開心地笑著。
王子君既然說出來這種大話,那就是覆水難收,一旦他趴下了,那這個一把手,順理成章之下還不是他趙連生的?儘管王子君在,他也掌握著西河子鄉的形勢,但畢竟不是一把手,名不正言不順的,彆扭極了!
「老大你放心好了,有俺幾個在,你儘管遙控指揮好了!老大您是不知道哇,今天開班子會那場面,先是被李所長耍了,然後俺幾個又聯合起來把裘加成的提議給否決了,氣得那王大書記臉色鐵青,都拍桌子了,不過,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電話那頭,趙連生也笑了。劉根福越發地得意,老大也叫得順溜多了。
「明天一天,後天一天。四十八小時之後,他王大書記就該滾蛋了,到時候老大您一回來,那就是改天換地,您就是西河子鄉的書記大人了!」劉根福儘管在接電話,但是身子卻挺得倍兒直,就像平日裡當面給趙連生匯報似的,有凳子也不肯坐。
張民強見劉根福臉上都是諂媚之色,他突然想起來左運昌給他說的一件事,撲哧一聲就樂了。
有一天酷暑難耐,劉根福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山鴿肉,燉了滿滿一鍋,專門設家宴款待趙老大他們,結果趙老大駕不住眾人輪番上陣,一高興就喝高了,劉根福沒捨得讓老大走,就住他家裡了。事後,趙老大連連感歎,我住那一晚,半夜去了一趟衛生間,一開門就覺得冷氣颼颼的,估計涼風扇、壁燈開了一整夜了,這傢伙看我喝醉了,怕我摔著碰著,你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關鍵時刻心思也細著呢。
左運昌也去過劉根福的家,很納悶他家衛生間怎麼安上涼風扇了,結果事後一問才知道,劉根福苦著臉說,趙老大把他家的冰箱當馬桶了!
「老大您儘管放寬心玩幾天,靜候佳音就行了!」張民強剛的臉上掛著笑,聽著劉根福對趙老大的匯報。掛了電話,劉根福就端起酒杯滋滋有聲地抿了兩口,痛快道:「哎呀,人生幾何,對酒當歌。趙老大對咱的工作很滿意啊!尤其是李所長,老大可是專門誇了你呀!」
「謝謝劉鄉長。」李元意端起酒杯,就和劉根福端了一個……
「朱常友!」
「到!」
「王守軍!」
「到!」
「杜曉曼!」
「和王書記一塊出去了。」
……
渾厚的男中音,從張民強的口中吐出,隨著這點名的聲音,西河子鄉新的一天的工作序幕被拉開了。不過,這一次坐在主席台上的只有張民強和暫時主持政府工作的裘加成,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年輕書記,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咦,王書記去哪兒了?」坐在台下的一個職工好奇地捅捅旁邊的同事,壓低嗓音問道。
因為收拾了李三泰,王子君在場的話,這些老油子也會配合的正襟危坐,不敢冒犯,現在沒了一把手,又開始竊竊私語了。
「你還不知道啊,王書記去找錢了,昨天不是給老師們保證兩天之內發工資嗎,發不下來,他就捲鋪蓋走人了!」
「有這事?這不是自己給自己使絆子嗎?」那人一臉吃驚。
就在兩人壓低嗓音交流之際,已經點名完畢的張民強道:「裘鄉長,你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吧!」
裘加成一聲不吭,臉色如千年不見光日的古土,勉強打起精神道:「大家做好各自的工作就行了!」
早晨的例行集合,就這麼草草收場了,但是那各種版本的議論,卻像潮水似的,私下裡蔓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