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王子君緊皺著眉頭擰著鑰匙,可是不管他怎麼費勁,這輛桑塔納像是故意讓王大書記丟醜似的,干響就是打不著火,王子君倒也知道這傢伙偶爾掉鏈子,沒想到這個節骨眼兒給罷工了。
「哎呀,大壞蛋,你這車不會是壞了吧?」林穎兒看著意氣風發的王子君眉頭擰成了川字,笑嘻嘻的打趣道。
「嗯,是壞了。」王子君雙手一攤,無可奈何。他只是會開車,哪兒出了毛病讓他修,那可有點為難他了。沉吟了瞬間,王子君果斷的拿出手機給孫賀州打了個電話,讓他通知小蔡來一趟。
「噹噹噹」
那叫小輝的男孩敲著車窗,詢問道:「老弟,是不是車壞了?我看不如這樣,讓林穎兒跟我們去吃飯,你想辦法去修車?」
王子君本來正為車出了毛病著急上火,此時一見這男孩子幸災樂禍,心裡更是反感。不過,想想林穎兒還沒吃飯,就扭過頭來道:「小丫頭,走,咱們先坐他的車去吃飯。」
林穎兒點了點頭,和王子君一起下了車。那叫寧哥的年輕人此時已經下了車,嘴中叼著一根煙,滿是不屑地看著已經趴窩的桑塔納,取笑道:「老弟,你這破車最少也有十幾年了吧?一聽這發動機的聲音像個破拖拉機似的。趕緊換車吧,錢再不湊手也不能買這種報廢車,這種東西坑爹啊。走,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新車!」
小輝笑著諂媚道:「寧哥玩車,別說蘆北縣了,就是紅玉市也很少有人蓋過的!聽寧哥講講車,那比專家都懂得多!」說話之間,他又朝著寧哥一笑道:「寧哥,這哥們恐怕沒時間聽您講車了,他的車壞了,需要修車。」
寧哥朝著小輝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讚賞之色:「嗯,那就等以後吧,林穎兒小姐,歡迎來到蘆北縣,今天我作東,請您吃甲魚。」
對於這兩個不知根底的傢伙,王子君怎麼能讓林穎兒跟他們走呢。當下一揮手道:「算了,不用了,我已經在大碗燴菜那兒定了位子,咱們現在過去吧。車就扔在這裡吧,一會兒就會有人來修的。」
說話之間,王子君一拉林穎兒,就坐進了那輛富康車裡。寧哥見王子君這般的不識抬舉,臉色冷著,小輝一見寧哥惱了,趕緊跑過來和他耳語幾句,這寧哥的臉才算緩和了。
新車開起來就是不一樣,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王子君說的大碗燴菜館。飯店不大,但是很乾淨。北方的冬天是很難熬的,王子君以前跟孫賀州到這裡來過。
那寧哥一下車就當仁不讓地坐了下來,輕輕地點著桌子道:「來兩個甲魚,一份紅燒海參,再給每人來一份鮑魚……」
這傢伙一開口,把過來倒水的服務員說愣了。等他把這些菜名報完了,那服務員方才開口道:「對不起先生,您說的這些菜我們店裡沒有。」
寧哥當然知道這類小館子裡沒有這些東西,他這般姿態,就是想給王子君難看呢。一聽服務員的解釋,一拍腦袋道:「看我,暈了暈了,我還以為在甲魚村呢,看這事給整的。」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小輝嘿嘿一笑道:「寧哥,真是讓您受委屈了,就憑您這身份,這天上飛的,水裡游的,林裡走的,哪一樣不是揀最貴的吃?像他們這等小飯館,估計輕易招不來您的。」
「嘿嘿,哎,小輝你也不能這麼說,好像我這胃口多刁鑽似的。」寧哥顯然對小輝的巴結之言很是受用,嘴上卻自謙著,一把王子君大大咧咧道:「兄弟,這地方我不熟,今天你點菜,買單算我的。」
王子君對於寧哥這等賣弄的小伎倆,倒也不放在心上,和這等頭腦尖尖腹中空的傢伙,他可沒有心思計較那麼多。這縣城的公子哥兒多了去了,優秀的能有幾個?該鄙視的人那麼多,這寧哥又算得了老幾呢?
因此,對於小輝和寧哥的一唱一和,王子君只是淡淡地笑著,並不搭話。拿起菜單,很快就點好了六道菜:一份魚香肉絲,一道紅燒茄子煲,一份辣子雞丁,一份蒜蓉西蘭花,一份東北拉皮,一份干煸芸豆絲。林穎兒一看上來的菜,嬌嗔地看了王子君一眼,為他的細心很有些幸福地笑了:這些菜口居然都是對著自己的胃口點的!
寧哥看到王子君點的菜一般,就覺得自己的機會又來了,他撇撇嘴,不以為然道:「兄弟,你就點這種菜啊?是不是看不起你寧哥,服務員,叫你們老闆過來!」
那服務員一看寧哥的打扮,就知道這種人不好惹,趕忙走出了包間去叫老闆,一會功夫,三十多歲顯得精明強幹的老闆就來到了包間。
「你就是這裡的老闆啊,認得我不?」寧哥點了一支煙,傲慢地說道。
那老闆瞅瞅寧哥,覺得這個客人沒有見過,不過,這幾年的經意做下來,各種脾氣的食客他也歷練的多了,嘴裡隨機應變道:「我看著您挺面熟的,就是這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了。」
「這是寧哥,知道吧?咱蘆北縣地稅局寧局長的公子。」小輝很能把握時機,趕緊給那飯店老闆介紹道。不過,在介紹這寧公子的時候,目光卻是看向王子君的,像是故意在王子君面前顯擺似的。
稅務局長的公子,王子君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低聲的和林穎兒說話,不過那寧哥卻在小輝介紹的時候,努力的挺了挺腰桿,像是一個充分展示自己漂羽毛的雄孔雀一般。
「哎呀,原來是寧公子啊,有失遠迎,您大駕光臨,真是讓我這小店蓬蓽生輝啊。」那老闆好像也聽說過寧哥的名頭,心裡雖然暗自叫苦,嘴上卻是趕緊奉承著。
「嗯,寧哥來你這吃飯,你好好準備準備吧,特色菜儘管端上來。」小輝一揮手,就示意讓那老闆離開。
「小輝啊,不是我說你,我爸是局長,這事你不能見人就提,省得老爺子知道了罵我!」寧哥又點起一根煙,朝著小輝沉聲的吩咐道。
看他那眼神,表面上是吩咐小輝的,但是目光卻不時的瞟著林穎兒,他是想觀察一下這姑娘的反應的。
只是,林穎兒的表現太讓這公子哥失望了,林穎兒根本就不理會他故意賣弄這一套,正低聲的跟江家琪說著悄悄話,此時,要說最不好受的就是江家琪了,儘管她沒走入社會,但是男友的一番巴結人的表面,讓她覺得很是丟臉。
飯菜很快就上齊了,老闆還親自端著一瓶五糧液送了上來。
寧哥很是高調的打開五糧液,對王子君道:「兄弟,來來來,湊合著喝吧,這五糧液雖然不如茅台,但是適當的過過癮,也是蠻不錯的。不嘗不知道,一嘗你忘不掉啊!」
王子君一看到酒,就覺得胃裡有點難受,他酒量一般,這幾天的飯局又湊到一塊了,看見酒就有條件反射似的,見這寧哥不由分說想給自己倒酒,王子君一捂自己的杯子道:「我昨天喝多了,你們盡興吧,我今天就不喝了。」
「怎麼,不給面子麼?」寧哥說話之間,就將酒瓶往桌子上一放道。
「哎呀,你看你這人,真是的。我說你怎麼這麼不識抬舉呢,寧哥好心好意讓你喝點五糧液,你倒充起大姑娘來了。快快快,滿上!別讓寧哥掃興了!」那小輝看到王子君惹了寧哥,當下就幫腔道。
這官場上喝酒也是講規矩的。王子君喝酒,那是因為宴請他的不是常委就是副縣長,他怎麼都要給人面子的,這寧哥雖然是一個局長的兒子,在小輝眼裡是個人物,得千般的恭維著,對於王子君來說,這事卻是他辦不到的。
「穎兒,趕緊吃飯吧。」王子君說話之間,就給林穎兒夾了點菜。林穎兒衝著無聲地笑了,總算找到這個讓她樂顛顛地跑來體驗生活的王子君哥哥了!
林穎兒的臉忍不住偷偷的看王子君一眼,暗自微笑,呈現出無比可愛的嬌羞之態。坐在對面的寧哥看見王子君跟林穎兒的親暱之態,像是受到了鼓勵似的,逕直走過來,俯身一隻手支住桌面,另一隻手搭在林穎兒的椅子背上,展開了一個若有若無的懷抱姿態,親暱道,穎兒小姐,您還想要點啥呢?林穎兒立刻像一隻蚌殼一樣把自己收緊了,笑著道,謝謝,我已經吃飯了。說完,迅速抽身閃過。
站起身來,林穎兒就對江家琪道:「琪琪,我吃飽了,我坐了一天的車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咱們再聯繫吧。」說話之間,也不待江家琪挽留,轉身就朝著房間外走了出去。
王子君本來就吃過飯,見林穎兒離開,也笑了笑拿著包走了出去。
寧哥正和小輝高談闊論,說的都是自己如何威風的事情,此時一見林穎兒如此不給面子的想要離開,臉上就有了悻悻之色。把玩著手裡的酒杯,像是隨時準備摔在地上。
「寧哥,您消消氣,別跟這等小人物計較!」小輝一拉他的手,又開始在他的耳邊低語。看到林穎兒起身離開的江家琪,對於自己的男友小輝也是十分不滿,看到林穎兒離開,也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穎兒,怎麼了?生氣了?」王子君提著林穎兒的包,小聲的對林穎兒說道。
「這兩個賣弄顯擺的傢伙,他們明明就是欺負你嘛,你怎麼不教訓他們一下呢?」林穎兒扭過頭,氣呼呼地說道。
「穎兒生氣了?好好好,穎兒,你既然說要教訓他們一頓,那咱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他也知道知道這蘆北縣,不是他一個稅務局長的兒子就能像只螃蟹似的,橫著走了。他不是開著這輛車很牛麼,咱們捉弄他一下如何?」王子君溫聲的哄勸著林穎兒,說話間就拿起電話打了出去:「喂,是新陽局長麼,我是王子君。」
電話那頭,聲音顯得無比的客氣,王子君隨口說了幾句,接著道:「在大碗燴菜這兒,有一輛白色的富康車,牌照還沒有上,你給我扣起來,另外再幫我查一查,是不是稅務局出來吃飯就不用給錢?」
吩咐完之後,王子君不待張新陽答應,就將電話給掛了。林穎兒看著王子君打電話的模樣,嘴角的笑容越加的甜蜜。在林穎兒看來,這個子君哥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太能忍了,若不是自己激他,恐怕他還不會理會這些事情呢。
兩人走了幾步,一輛三輪車開了過來。蘆北縣連政府都窮得很,哪裡有什麼出租車呢,而這等三輪車,就成了蘆北縣城主要的交通工具。
「走吧。」王子君攔住三輪車,就和林穎兒坐了上去。而那寧哥此時正和小輝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坐一個破三輪,也想泡妞麼,我操你媽的,小輝,你給我打聽打聽那小子是哪個單位的,我得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小輝對於王子君的不配合很是惱火,聽到寧哥這麼吩咐,答應一聲道:「寧哥你放心好了,我這就去查,那林穎兒現在還是大學生呢,不現實,等她真正步入社會了,就會知道,能嫁給寧哥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掉進福窩裡了呢!」
「嗯,」小輝的這句話,說的寧哥心花怒放,渾身發癢似的哈哈大笑起來,重重的一拍小輝的膀子道:「你小子可真會說話,寧哥我喜歡,聽說你們科室還有一個副主任的位置,這麼著吧,回去之後,我給我家老爺子說一聲,這副主任的擔子,你就挑起來吧!」
科室的副主任,這可是小輝夢寐以求的位置,他之所以如此的巴結寧哥,不就是為了能更進一步麼?想想自己在接到江家琪電話時,心中一動趕緊叫上寧哥的情形,真是有點連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對於寧哥的脾氣,小輝可是太熟悉了,像所有有個好爹的公子哥兒一樣,愛好也如出一轍,無非是追求各種版本的女孩子,一次又一次的趟過女人河。機會就像六月的天氣,稍縱即逝,只要能成為這個副主任,讓他怎麼巴結這寧哥都行,至於琪琪的同學林穎兒,又關自己什麼鳥事呢。
千恩萬謝地說了一堆感激的話,直把寧哥說得心花怒放,兩人一邊說一邊朝著白色的車走過去,根本就沒有絲毫付賬的意思。那精明的老闆此時也知道兩人的來歷,拱拱手客客氣氣的把兩個人送出來了。
「寧哥,你等我好消息,我讓家琪再給那小妞兒耳朵眼裡給您吹吹風,憑您的家境人品,那丫頭知道了還不投懷送抱?」小輝揮著手,笑吟吟地說道。
寧哥得意的扔給了小輝一支煙道:「那就辛苦你了,這丫頭真是個小可人兒,我不會只玩玩的,把我哄高興了,當老婆也不是不可能啊。」
就在寧哥伸手拉車門之時,一陣剎車的聲音,陡然響起,在這剎車之中,十幾個交警從兩輛麵包車上跑了下來。
「胡隊,您這是要幹嘛呢?」寧哥一看來了這麼多的交警,先是一呆,隨即哈哈一笑。作為在街面上混事的,寧哥和這些交警都有交情,因此,看到來人是交警,他反而放鬆了下來。
那被稱為胡隊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壯實,一看打招呼的是寧哥,心中也是一動,也笑著道:「小寧,這車是你的麼?」
「啊,也算是我的,我老爸他們局裡新弄的,我借來開著玩的。」寧哥渾然沒有在意胡隊長的神色,提到這輛車,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提意之色。對於一個一把手來說,單位的財物算什麼?那當然算是自家的。自家孩子開開自家的車,這不是明擺著是天經地義麼!
這輛新的富康轎車,在縣裡恐怕也是數一數二的,自己開著,可不是威風麼。
這胡隊長眉頭一皺,但是瞬間就有了決斷,雖然他不想得罪寧哥,但是他更是不敢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張新陽。稅務局雖然厲害,但是還管不到他交警隊。
「鑰匙你拿著呢?」胡隊看著在寧哥手中嘩嘩作響的鑰匙,淡淡地問道。
「可不是麼?胡隊長啊,你看這富康的鑰匙,和普通的鑰匙就是不一樣,我看以後別的車鑰匙,也都得按這個樣式去做,這樣拿出去,那才叫一個派。」寧哥說話之間,就將那鑰匙遞到胡隊長的面前顯擺道。
胡隊長對於這等送上門來的鑰匙,哪裡還客氣?一把接過掃了一眼,說了句就是夠別緻的,就隨手扔給了旁邊的一個交警道:「小劉,開走!」
寧哥在那年輕交警上了車,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但是看著白色的富康呼嘯而去,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正當他想要發火之際,就聽那胡隊長接著道:「路邊不能隨意停車,現在你的車被暫扣了,你等一下,暫扣單這就給你。」
寧哥懵了,小輝更是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
「胡隊,胡哥,你不是給兄弟開玩笑吧?我膽小,您可別這麼嚇我!我就是喝了一點酒,但是沒開車也算不上醉酒駕駛啊。要不這樣,我做東,請兄弟們happy一次怎麼樣?」寧哥一拉胡隊長的手,一臉討好笑容的道。
「老弟啊,不是我胡某人非要扣你的車,是你得罪人了。」胡隊長也不想得罪寧哥,見寧哥這般的低姿態,一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