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輕輕地翻閱著由政法委辦公室送來的文件,雖然離元宵節只剩下一天了,但是作為一名縣委常委,王子君還是不得不坐會班。
「叮鈴鈴……」
電話鈴響了,王子君接起電話,林穎兒歡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子君哥,我和家琪正在逛集市呢,你快忙完了沒有啊?」
聽著這神采飛揚的聲音,王子君就彷彿看到了林穎兒興奮的在大街上溜躂的模樣,笑著道:「我手裡還有幾個文件要處理,這樣吧,一會兒我請你吃午飯。」
「好咧!對了,子君哥,家琪想把男友小輝給甩了,嘿嘿,是我的功勞,我發現我跟著你開始學壞了!」
王子君哭笑不得,心說自己打了個電話換了輛車出了口氣而已,卻把一個小姑娘給傳染了。電話在林穎兒歡快的笑聲中掛斷了,王子君搖搖頭,也掛了電話。
「王書記,法院的付舜朝院長打來電話,問您什麼時候有空,他想請您吃頓飯。」孫賀州從外面走進來,輕聲地說道。
付舜朝?王子君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隨即淡淡地說道:「我十五之前都脫不開,這樣吧,你先謝謝他的好意,過了元宵節我請他。」
孫賀州點點頭,認真的記在了本子之上,又向王子君匯報了幾件簡單的工作之後,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
又看了幾份文件,王子君伸了伸懶腰。反正現在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和小丫頭去逛逛集市。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就要拿自己的手包。
急促的電話鈴聲,卻在這個時候尖刻地叫了起來。王子君眉頭一皺,不得不拿起電話:「你好,我是王子君。」
「王哥……王哥,不好了!穎兒管閒事,惹下麻煩了,有人要拉她走!」電話裡江家琪上氣不接下氣,王子君的心一下子揪得緊緊的。
「你們在什麼地方?」王子君一邊穩住急躁的情緒,沉聲地問道。
「在東市,你快來啊!」江家琪的聲音,充滿了恐怖。
王子君放下電話,也不顧其他,轉身就朝著自己的辦公室外走了出去。他一邊走,一邊撥打張新陽的電話。
「我限你十分鐘之內,給我趕到縣城集市。」王子君在說完這句話的剎那,就把電話給掛了。在王子君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時候,孫賀州已經快步跑了過來。
「喊小蔡開車,去集市!」
王子君不待孫賀州開口,就冷聲的吩咐道。孫賀州看到王子君冷厲的面容,也不敢多說話,從跟王子君以來,他就覺得王書記一直都是笑容可親,像今天這種情形,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是誰惹惱了王書記呢?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一股同仇敵愾的感覺就出現在腦海,孫賀州迅速的跑回司機班,叫出來了小蔡。
蔡辰斌的車開得飛快,就好似一道狂風,從縣委大院呼嘯而出。這蔡辰斌很有眼力,看得出王子君心如火焚,因此,這小車開起來像是一條小蛇似的,開得快捷無比。
縣城東邊的集市,此時人來人往,熱鬧不已,車在來集市的入口,就被來來往往的人群所堵路。王子君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拉開車門,朝著外面就衝了過去。
孫賀州和蔡辰斌沒有想到一向沉穩有度的老闆,居然還能這般的失態。當下停穩了車,也顧不了想那麼多了,跟著攆了上來。
集市只有一千多米,並不是太長,但是在這了一千多米的距離之間,卻讓王子君充滿了擔憂,這擔憂,好像不止是因為林穎兒乃是省委書記林澤遠的寶貝女兒,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他像愛護自己至親至愛的妹妹一樣愛護著林穎兒,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對這個女孩的珍惜。
雖然是人擠人,但是王子君依舊跑的飛快。很長時間沒有找到林穎兒蹤跡的他,臉色越加的著急。
突然,王子君的眼前一亮,就見擁擠的人群中,陡然閃開了一片空地。空地上,一身嫩黃色風衣的林穎兒,正拉著一個小女孩的手站在那裡。
在看到林穎兒的剎那,王子君的心立刻放了下來。「穎兒!」王子君忍不住大聲地叫道。
正怒視著眼前五六個痞子的林穎兒,一聽到王子君喊她,猛地一抖,迅速回過身,滿臉的驚恐和慌亂,心裡的絕望與委屈漲潮一樣湧到眼睛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的嘴唇碰了碰,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吃力地擠出一絲生硬、乾巴的笑:「子君哥。」林穎兒衝著王子君喊道,白皙的小手晃動著。
在接近林穎兒的剎那,王子君終於看清了此時林穎兒狼狽不堪的模樣,風衣上沾滿了土,有一綹頭髮掉了下來,那張泛著粉紅光澤的臉龐上,清晰的留下了一個手掌印。
林穎兒被打了!
那一瞬間,王子君心頭的怒火,好像火山爆發。他的臉冷得像一塊生硬的鐵板,眼睛裡卻呼呼往外冒著火苗,樣子有點嚇人,一個箭步躥到林穎兒跟前,一把將擋在林穎兒面前的一個小伙子蠻橫地推開了。
「穎兒,說,這是誰幹的?!」王子君看著林穎兒,心疼地問道。
從外表看上去,林穎兒還是那麼堅強有力,黑白分明的眼睛,黑眼球格外明亮,但是子君哥哥來了之後,林穎兒只覺得自己一點兒勁都沒有了,渾身的力氣都離開了自己。她的心情很糟糕,她的五臟六腑都散成了沙子,一下子揪住了王子君的胳膊,他的胳膊溫暖有力,他的眼睛裡寫滿了關懷與詢問,他的眼神柔軟得像霧,林穎兒不想說話,她閉著眼睛,放心地靠在王子君的肩上,失去了渾身的重量,很快就淚流成河了。
「嘻嘻,杜警官,我說的沒錯吧?我妹妹就是想跟這個小子私奔,才不認我這個哥哥的。」一個油裡油氣的聲音在王子君的耳邊響了。
聽著這聲音,王子君扭頭朝四周看了過去,就見在林穎兒的四周,正站著七八個年輕人,一個個穿的花裡胡哨。剛才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臉色蒼白的年輕人,這傢伙不是很高,狹長的眼眸之中閃爍著陰冷的感覺。
在王子君看向他的時候,那人已經冷聲地喊道:「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狗腿打斷!二蛇,你們還在這裡磨蹭什麼,將我表妹給我帶回家去!」
「你敢!」清冷之中帶著一絲憤怒的聲音,從那人的旁邊傳來。
王子君扭頭一看,是一個穿蘋果綠羽絨服的年輕女孩,年齡不大,嫩卻健美,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逼人的英氣,特別是那對眉峰,高高地立在一雙不大的眼睛上,像是兩道天然的屏障,護衛著下面那兩汪藏藍色的湖泊。
這女孩子論起容貌來,並不比林穎兒差,穎兒屬於那種驚艷非常,讓人過目難忘的絕對的美女,如果說林穎兒嬌柔可愛,那麼這個女孩子就是英姿颯爽了,王子君只覺在哪個地方見過這女孩兒似的,那端莊親切的笑容和眉宇間凜然不可侵犯的美,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人很有安全感和信賴感。
「我怎麼不敢?杜妹妹,這可是我自家的私事,別說你今天沒穿警服了,就算你穿著,也休想多管閒事!」那男子說話之間,幾個漢子就朝著王子君衝了過來,一個年輕人更是一伸手朝著王子君拉扯道:「狗日的小白臉,給我滾蛋!」
就在那年輕人拽住王子君的剎那間,王子君的手掌一巴掌搧在了那年輕人的臉上,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是林穎兒此時的樣子,已經讓王子君怒不可遏了。
這一幫雞鳴狗盜的傢伙怎麼也沒想到,王子君居然先對他們動手了。幾個猖狂慣了的傢伙一時愣住了,那為首的率先反應過來,大聲的挑唆道:「哥幾個,他娘的竟然敢動手,揍他。」
「揍死他個孫子,讓他知道老子們的厲害。」在這吵嚷之中,十幾個人就朝著王子君衝了過來。
王子君雖然沒怎麼打過架,但是此時,已經不是讓他退卻的時候了,一拉林穎兒讓她躲在自己的身後,王子君就準備迎上去。林穎兒很受用地左一眼、右一眼看著眼前這個厚重的背影,咧嘴笑著,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漫上來,她用手去擦,很快,這個來自於子君哥哥的細緻體貼,把她都快暖化了!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給我住手!」接到王子君的電話,飛速的派人趕到現場,張新陽還不放心,自己也跟著來了。一看這麼多小混混圍攻王子君,大聲的喝問道。
那些混子本來正準備動手,一看到警察,還是軟了,目光都朝著領頭的年輕人看了過去。
領頭的年輕人看到警察,並沒有絲毫的懼怕,他揮手示意已經逼住杜警官的屬下不要動手,眼睛戲謔地上下打量著張新陽,若無其事地說:「哎呀,這不是張sir嗎?哦,不能再叫張sir了,該叫張局長了,張局長,兄弟恭喜你高昇啊,你看我什麼時候請你老兄去樂呵樂呵,也算是慶祝一場?」
看到是這個年輕人,張新陽的心中不由就是一動,他沒想到和王書記發生衝突的是這個小子,沉吟了片刻之後,他就大聲地喝道:「盛小虎,你想幹什麼?你要圍攻政法委王書記麼,我告訴你小子,你再不老實,我抓了你!」
政法委王書記,這六個字從張新陽的口裡一吐出,讓那年輕人頓時一愣,他沒想到,自己捅了一個馬蜂窩,不過,吃驚歸吃驚,心裡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政法委王書記,王子君?」盛小虎朝著王子君看了兩眼,那臉上隨即就堆起了燦爛的笑容:「哈哈哈,王書記,不知者不怪,兄弟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老人家的大駕,有空我請您吃飯,哈哈哈。」盛小虎說話之間,眼眸貪婪的在林穎兒的身上掃了一眼,然後又扭了過去。
張新陽的小動作,王子君哪裡會看不到呢?能讓張新陽忌憚幾分的人,想必是有一定的來頭的。但是,不管他是什麼來頭,王子君是不想放過他。
惹了自己,自己也許能忍一忍,但是讓林穎兒受了委屈,那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的!
孫賀州快步跑到王子君的身旁,張口就要說話,王子君卻朝他揮了揮手,他目光冷冷地看了張新陽一眼,淡淡地說了三個字:「抓起來!」
張新陽知道自己的小動作瞞不過王子君,但是他沒有想到王子君居然變本加厲,命令自己真的動手了。臉上閃過一絲陰翳,一呆之下,就有些不知所措,正左右為難之際,就聽到王子君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張新陽,我給你要結果。」說完,一拉林穎兒扭頭就朝著停車的地方走了過去。
「抓我?張哥,你不會……」盛小虎在王子君走了之後,臉上帶了一絲嘲弄的神色,還真有不識馬王爺三隻眼的,這個年輕的政法委書記,也太他娘的狂傲了!
張新陽聽著王子君淡淡的聲音,知道這是王書記下的最後通牒,如果自己不動手,那從今往後,自己就不再是王子君的人了。而一旦王子君拋下自己不管,那自己這個副局長可就危險了。
不過對方的勢力,他也是顧忌不已。得罪了對方的後果,他也是心知肚明的。愣怔了片刻之後,張新陽一把將帽子拉了下來,厲聲的對身後幾個警察道:「給我把人帶走了,出了事情我頂著。」
盛小虎看著朝自己快速撲來的張新陽,心中不由得一突,但是,還是色厲內荏的威嚇道:「媽了個逼的張新陽,你敢動動手,老子要你的命。」
不過,他的破口大罵,換來的卻是張新陽一個大大的耳光。伴隨著這個耳光,早就對這群東西有意見的警察,就好似猛虎下山一般,朝著那些混子衝了過去。
見到盛小虎被打,那群混子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底氣,此時在民警的飛撲之下,一個個撒腿就跑。可是此時再跑,已經來不及了,一個個被摁倒在地,反倒著手被押走了。
「張新陽,我操你祖宗,你他娘的給我聽著,我哥是不會放過你的。」盛小虎被打了兩個耳光之後,越發地囂張,蹦起來破口大罵道。
剛才打了盛小虎一個耳光的張新陽,此時怒氣也下去了,一聽盛小虎提到他哥,心中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一時間,竟不敢再對盛小虎實施行動。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蔡辰斌迅速跑了過來,手裡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貼已經花開的膏藥,在盛小虎氣急敗壞的大吵大鬧的時候,直接將那膏藥狠狠地貼在了盛小虎的嘴巴上。
盛小虎在蘆北縣,那也是一個橫行霸道的人物,無奈此時被一貼膏藥粘在了嘴巴上,就像一頭被裝在布袋裡的豬一般,只能發出兩聲喔喔的聲音。
蔡辰斌代表的是誰,這蔡辰斌代表的是王書記,這膏藥就是王書記給他貼上去的。張新陽看著揚長而去的蔡辰斌,心中突然多了幾許底氣。
「走!」
朝著自己的下屬一揮手,張新陽帶頭朝著街口的警車走了過去。而那本來因為害怕盛小虎而不敢看熱鬧的老百姓,此時一個個對嘴上貼了一貼膏藥的盛小虎指指點點,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杜警官在張新陽等人動手之後,就一直在那裡冷眼旁觀,一看到不可一世的盛小虎嘴上居然被糊了一貼膏藥的時候,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個政法委書記,真有意思。
王子君用手絹輕輕地擦拭著林穎兒臉上的掌痕,這丫頭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叫疼,淚花在她的眼中湧動。兩個人雖然不說話,但是,溫情卻在他們之間默默傳遞。
而一直被林穎兒拉著手的小姑娘,也就是十多歲,雖然渾身是土,但是明媚善睞,模樣倒也清秀可人。
「怎麼回事?」王子君放下手絹,輕輕地問道。
「哥,是這麼回事。」林穎兒一拉小女孩的手,就將事情的經過介紹了一遍。
原來林穎兒和江家琪逛街逛的正高興,就看到幾個惡狠狠的漢子正在一路狂追這個小女孩兒,旁邊的路人對於這種事情,都是事不關己置身事外。更有一些好似知道這些年輕人來歷的人,在這些年輕人還沒有來到自己的身邊,就好似見到虎狼一般急匆匆的躲開。
林穎兒本來就正義心過剩,一看那女孩摔倒在自己跟前,心裡大為不忍,一臉正義的攔在了眾人面前。
這一攔不要緊,那幾個追上來的小伙子立刻就兩眼放光了,不但要把小女孩帶走,還要捎帶著把多管閒事的林穎兒也帶走了。那盛小虎上來就拉扯林穎兒,林穎兒撕扯之下,撓住了他的臉,這小子一下子惱了,上去就甩了林穎兒一個耳光。
「盛小虎!」王子君喃喃的重複著這三個字,臉色陰沉得能擰下水來。
「哎呀,忘了跟那個警察姐姐打招呼了,要不是她,我就被那幫壞人拉走了!」林穎兒如夢初醒一般,連聲感歎。
「明天我找她過來,你再跟她說話就是了。」王子君憐愛地看了林穎兒一眼,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