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回到辦公室之後,肖子東緊隨其後跟了進來。也不顧得跟王子君客氣,就直言不諱道:「王書記,您有點意氣用事了,這種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太大啊。」
王子君笑了笑,在沙發上輕輕的坐下,扔給了肖子東一根煙道:「肖主任,恐怕在你看來,這件事不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是成功的機率等於零吧?」
肖子東見王子君一下子戳穿了他的委婉,索性點了點頭,把話挑明了:「既然如此,王書記,我也不瞞你了,我覺得您的計劃根本就沒有可性性,安易市能帶給咱們的利益的確有很多。但是越是如此,這件事就就不可行,安易市可以帶給咱們的東西很多,但是咱們蘆北縣,根本就沒什麼讓安易市心動的東西,他安易市又不是傻子,憑什麼和咱們一起修這條公路?」
身處官場,能聽同道中人一句大實話,那是極其不容易的。肖子東這些話雖然說得難聽,但是王子君知道這才是真心話,肖子東的出發點是善意的,心裡覺得暖暖的,眼角眉梢都不禁浮起笑來,但他依舊不分辯,不表露他的意思,就讓那笑淺淺地矜持地掛住,絕不洋溢出來。
肖子東見王子君只是笑,並不說話,搖搖頭對王子君道:「王書記,想看你笑話的人太多了,你怎麼能上這個套兒呢?」王子君接了一杯水放在肖子東的跟前,輕描淡寫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有了打算,肖主任你就放心吧。」
肖子東見王子君心意已決,知道再勸也是於事無補,更何況此事已經在常委會上定了下來,他也推翻不了。好在這件事情就算是不成,也不會追究什麼政治責任,頂多也就是打擊打擊王子君的威信而已。
看來,還是得盡早入手,將這件事情壓一壓,省得傳播出去不是太好。不過,正當他做出這個決定之時,忽然想起來昨天王子君找他閒聊,曾經問過他在安易市有沒有熟人,當時自己說沒有,不過武澤輝好像有一個堂哥在那裡當市委副秘書長。
這件事情,不會和剛才的事情有聯繫吧。
心中念頭閃動的肖子東,輕輕地搖了搖頭。
就在肖子東心中有了打算的時候,在陳路遙的辦公室裡,組織部長孫國良和宣傳部長武澤輝正坐在陳路遙的旁邊,兩人的臉上,都掛滿了掩飾不住的得意。
「老武,還是你水平高啊,我本來只是想打擊一下那小子的心氣兒的,現在讓你這麼一搞,恐怕這傢伙頭拱地也只能往前走了!」孫良棟喝著秘書端上來的茶,朝著武澤輝大聲的讚揚道。
武澤輝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擺擺手道:「哎,這哪兒是我的功勞哇,能讓這事迅速拍板,還不是多虧了路遙書記一言九鼎嘛。不過,也多虧了這小子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到底還是年輕啊,整天想的都是怎麼出風頭,他還沒在基層滾幾滾,沒在血水裡泡幾泡呢。也是活該!」
陳路遙笑了笑,自從郭萬臣被抓之後,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爽快過,朝著沙發後面懶懶地一躺,陳路遙呵呵一笑道:「你們兩個同志說話嘴上也得留個把門的啊,都是自己的同志,傳揚出去可不好。澤輝部長啊,王子君同志代表我們蘆北縣和安易市商談修路的事情,乃是我們蘆北縣的經濟發展過程中的一件大事,一件關係到修路成敗的大事,你們宣傳部門要加大力度,營造良好的輿論氛圍,千萬不能馬虎了。知道麼?」
陳路遙說的慷慨激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王子君多麼支持呢,但是武澤輝和孫國良是什麼人,他們哪裡會不明白這陳路遙真實的意思呢。
捧殺,陳書記這是要捧殺王子君,你不是說要談判麼,我就將你捧得高高的,等你事情沒弄成的時候再把梯子給你抽了,到時候弄得你上也上不去,下又沒法下,卡在半空中,要麼痛哭流涕的求助,要麼就慚愧得一頭栽下來,直接摔死吧。哼!
「陳書記,您儘管放心,對於這等事情,我們宣傳部門肯定不會有絲毫的放鬆,一定把您的指示落實到位,將好事辦好,對王書記的工作進度加大宣傳力度,讓王書記的光輝形象,照耀在全縣每一寸角落上。」武澤輝鄭重其事的模樣,更是惹得三人一陣的大笑。
武澤輝不愧是宣傳部長,雖然蘆北新聞上還沒有播出,但是不到半天的功夫,不但整個大院都知道了這件事,就算各局委和鄉鎮之中,也都聽說了這個消息,就像一陣咚咚鏘鏘的鑼鼓聲,大有一副向紅玉市擴散的跡象。
孫賀州一上班,就聽到了這個議論紛紛的消息,他也顧不得拿文件本,就急匆匆的跑到王子君的辦公室裡來了。
「王書記,您就修路這件事,想要和安易市進行談判怎麼被傳得沸沸揚揚呢?」
王子君正收拾著東西,聽了孫賀州的話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道:「我知道了,你也準備一下,今天我們就轉道到安易市,要轉四百多里路,咱們得半天走,去吃點飯。」
王子君胸有成竹的模樣,讓孫賀州一愣,他想要說什麼,嘴唇碰了碰,最終還是嚥了下去。不過有一個疑問卻是他怎麼都揮之不去的:王書記真的能說服安易市修這麼一條對他們發展沒有什麼用處的道路麼?
這次和王子君一起去安易市的,除了公路局的局長以及三個工作人員之外,再就是孫賀州和蔡辰斌了,七個人坐了兩輛小車先到紅玉市,然後通過紅玉市轉道藍西市才能進入安易市。
在王子君出發的時候,武澤輝滿臉笑容的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將一個電話號碼鄭重的交給王子君道:「王書記,我已經安排好了,到了安易市你跟我哥聯繫,他肯定會將您見鄭書記的事情給安排好。」
這位部長如此認真的模樣,讓公路局的幾個工作人員感慨不已,暗道局裡面那些傢伙都他娘的亂嚼舌頭,不是齊心協力你搭台我唱戲,而是互相拆台對台戲,因為王書記和武部長貌合神離,關係不和,不和兩個人還能這麼互相照應著?真真是唾沫星子淹死人哪。不過,坐在他們身後的公路局長卻是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早晨出發,趕到安易市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看著安易市鱗次櫛比的十幾層的高樓,蘆北縣公路局的工作人員都露出驚歎之色。雖然和安易市只是隔了一座山,但是蘆北縣和人家安易市相比,那根本就是一個小山村,至於紅玉市嘛,頂多算得上一個縣城而已。
「王書記,咱們怎麼安排。」在一處靠路的地方停下車,公路局長滿臉笑容的朝著王子君請示道。蘆北縣公路局局長姓路,叫路陸退,快到五十歲的幹部,年輕幹部的工作激情是沒有了,但是為人處世卻是十分的油滑。
此時的他,面對比他小上一半的王子君,滿臉都是恭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之色。要說這路陸通在一些資歷淺的副縣長面前,總是自覺不自覺的擺擺老資格,據說有一次,錢艷麗去他們公路局檢查工作,這老兄愣是當眾給錢縣長頂牛了的。
錢艷麗在政府副縣長之中那是出了名的強勢,可是在這路陸通面前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很是憋屈的認了。路陸通的性格,他屬下的那幾個科員當然瞭如指掌,因此,一看自己的局長大人變得如此的服服帖帖,心裡偷偷的樂了,他娘的,真是一猴卡一猴,牤牛卡市牛啊。
「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吃完飯之後再跟那位武秘書長聯繫。」王子君朝著路陸通笑了笑,輕聲地說道。
「好,那我這就去安排。」路陸通說話之間,就跟著上了王子君的車。不過就在一群人尋找賓館的時候,王子君的傳呼卻響了起來。
王子君拿起傳呼一看,就見上面寫著:「王書記您好,我是安易市委的武澤仁,到了安易市請給我打電話。」
看著這充滿了熱情洋溢的信息,王子君眉頭皺動之間,就來到了一處公共電話亭借人家的電話撥了出去。
「你好,我是蘆北縣的王子君,請問您是武秘書長麼?」王子君在電話接通的瞬間,十分客氣地說道。
在王子君報上名字之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武澤仁熱情的話語:「王書記好,我是武澤仁,你們已經到了安易市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作為東道主我不能過來迎接您一下,真是慚愧啊。」
「武秘書長,您太客氣了,我們此來還需要您給幫忙呢,您要是這麼說,我們可就有點不敢打攪了!」
武澤仁那邊的笑聲,越加的爽朗,就聽他接著道:「王書記,你們到迎賓館來吧,我已經安排好了,咱們迎賓館見。」武澤仁說話之間,就將迎賓館的位置詳細地說了一遍。
王子君收了電話,站在王子君身旁的孫賀州就已經將電話費給付了。看著正在找零的孫賀州,王子君心中暗自感歎,他的手機出了紅玉市的地界就接不到信號,看來全國漫遊,還需要不少時間哪。
蔡辰斌雖然也是第一次來安易市,但是在王子君報出了地址之後,他還是在十多分鐘之後,將車開到了安易市的迎賓館。迎賓館處於安易市的經濟開發區,放眼看去,一棟樓和正要戳起的一堆的樓緊連著,這座現代化的迎賓館主樓是一個高有十五層的大廈,牆體之上五個一人多高的大字在陽光下耀眼生輝。
「安易迎賓館」。
看著這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蘆北縣公路局的幹部唏噓不已,徹底的被鎮住了!在他們的眼中,紅玉市委招待所那棟六層的樓就已經夠氣派了,現在安易市這棟樓,卻是更強烈的衝擊著他們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