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夜是繁華的不眠之夜。在無盡的繁華深處,一個隱秘的會所包廂裡。
陳留根一邊指揮著服務員把啤酒飲料酸奶小吃什麼的往茶几上端,一邊肆無忌憚地在身旁漂亮女人屁股上拍了一下,大笑著對趙仁初道:「趙領導啊,你先補充補充點體力,省得一會兒心有餘力不足了,別怪兄弟沒提醒你,別看這姑娘文文靜靜,真正上陣了,可能會跟你勢均力敵喲!」
陳留根輕輕地晃動著水晶酒杯裡的美酒,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對面的趙仁初。
趙仁初此時早已沒有了在蘆北縣時的嚴肅,沖陳留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道:「陳總您真是太客氣了,不過就是一個愣頭青而已,舉手之勞嘛,不值得您往心裡去。」
「嗯,趙領導,我陳留根是仁義之人,您幫我一把,我這心裡呀,就把您的辛苦記下了,今天您吃好玩好,哪天想放鬆了,一個電話,我保證,立馬給您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趙仁初心裡一動,立刻就眉開眼笑了。
「領導,您準備怎麼整治那小子?」穿著一身低胸晚禮服的郭安娟,好像絲毫感覺不到初春乍暖還寒的氣息,伸出自己的纖纖素手,悄悄的撓了撓趙仁初的手心。
趙仁初的手一動,就勢把郭安娟攬進懷裡。在那猶如白藕一般的兩根手臂上愛憐的撫摸了一番,然後會意的一笑道:「這件事情,陳總做的滴水不漏,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有照片為證,就算他們蘆北縣眾口一詞,王子君再怎麼死不悔改那也是沒有用的。相信過不了多長時間,陳總就會看到這顆政治新星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會完蛋了!」
陳留根呵呵一笑道:「枉我對他費了這麼多心力,原來竟然是這般無用的人哪,實在是有點無趣啊。」說話之間,他就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趙仁初嘿嘿一笑,輕聲地說道:「明天一上班,我就去給一把手匯報這次調查情況,陳總你只要在報紙上再加把勁,咱們強強聯手,裡應外合,相信用不了多久,事情就會變得更完美的!」
陳留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郭安娟一眼,就闊步走出了裝修近乎奢侈的套間。就在陳留根離開的瞬間,郭安娟的眼中,再次閃過了一絲悲哀,不過這一絲悲哀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郭安娟那嬌媚的臉上,再次堆上了狐媚的笑容。
「趙哥,來,咱們喝得不少了,我給您跳個舞吧。」郭安娟拿開面前的酒杯,甜甜的向趙仁初說道。順手打開房間裡的音響,把一曲舒緩悠揚的輕音樂換成了震耳欲聾的DJ。
瘋狂十足的音樂響起來了,郭安娟把晚禮服一把脫下來,只剩下一身貼身的內衣,扭動著身子,散亂著頭髮,房間裡激光球搖頭晃腦,郭安娟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節奏搖頭擺尾,一會兒功夫就大汗淋漓了,看起來有點累,卻顯得十足的亢奮。郭安娟蠱惑的眼神像千萬條小蛇一般鑽進了趙仁初的心坎裡,眼裡迸射出一目瞭然的情慾火焰,在郭安娟邊跳邊向他伸出手的瞬間,他耳熱心跳,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了,緊緊地把這個讓他失魂落魄的女人貼進懷裡……
蘆北縣公安局的審訊室裡。
王子君靜靜地坐在旁聽席上,看著正坐在被審訊位置上的記者。這記者三十多歲,兩腮內凹讓他那本來就乾瘦的身軀,更加瘦弱了幾分。
「你們這是想幹什麼?!我可提醒你們,你們擅自扣押記者是違法的,等我一出去,我會如實向領導反映此事的,到時候,我相信,作為新聞媒體,報社是不會跟你們了結的。」這記者雖然乾瘦,但是嗓門兒卻很高。
王子君朝著坐在主審位置上的連江河點了點頭,連江河這才開口道:「諍言記者,我先糾正你一個錯誤,我們不是扣押你,而是讓你來協助調查的。」
「什麼叫協助調查?有這樣助調查的嗎?!你們的目的我清楚,不就是因為我寫了關於你們的負面報道,你們想給我個好看嗎,你們這叫打擊報復!我既然敢寫,就不怕這個,這是我作為一個記者最起碼的職業道德!」
這叫諍言的記者不愧是見多識廣,不但不害怕,氣勢反而在這一刻還飆升起來。
張新陽坐在連江河的身旁,有點火爆脾氣的他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囂張的傢伙?一拍桌子就要站起來,但是還沒有等他說話,王子君就衝他搖了搖頭。
「吃虧的是你!」輕輕的聲音,從王子君的口中吐出,王子君將一份報紙扔在了諍言的面前,輕蔑的一笑道:「諍言這個筆名起得很好,但是讓你用卻是糟蹋這兩個字了!」
諍言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人,直覺此人身上好似有一種讓自己感到畏懼的氣勢,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的心中,有一種想要竭力打破這種畏懼的衝動。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評判我的工作?!我告訴你,你們這些人我都記住了,私自扣押記者這件事情,你們誰也跑不了的,法律不會任由你們胡來的。」諍言一手指點著王子君,臉色非常難看,他感到自己的心中有著一陣無比酣暢的感覺。
「說得很好,法律不會讓任何人胡來的!因此,我們一直秉公辦案,遵紀守法,但是法律不僅僅是用來束縛我們的,它同樣不會容忍你為非作歹的,你說對嗎,諍言大記者?」
王子君說話之間,霍的一下起身站到諍言面前,咄咄逼人道:「你這張照片合成的技術還不錯,但是我們這位女警雖然功夫不錯,但是還沒有練到在辦公室裡搞懸浮的地步!懸浮!這就是你倚仗的攝影技術!黃曉輝,你應該清楚,誣陷國家公職人員是什麼樣的後果!」
諍言那本來還帶著冷笑的臉,此時變得無比煞白,他看著眼前那張讓他得意不已的照片,再看看淡然而立的年輕人,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從心中直升而起。
「你……你……」
王子君發火了,他把他失態的激動演繹到了極致,讓人越發地覺得他是真情流露,不容置疑。
王子君拍著審訊室的桌子大發雷霆:「你還好意思講職業道德,你們新聞報道不是要講真實全面和客觀嗎?那好,我問你,這張合成的照片你怎麼解釋?這客觀嗎?這符合新聞報道的規則嗎?作為一名記者,有本事不用在正道上,一味偏頗的報道誣陷我縣公安幹警,給廣大讀者一再造成誤導,一再歪曲事實,給當事人一再造成身心傷害,我們已經決定立案偵查了,真相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你將因為報道偏頗失實承擔由此造成的一切嚴重後果!」
王子君在連江河和張新陽精心營造出來的鄭重莊嚴的氣氛中,說得鏗鏘有力,斬釘截鐵。事實證明,這番事先多次推敲斟酌精心準備的話收到了好得不能再好的效果。黃曉輝登時被王子君激憤難當、拍案而起的一通怒罵弄得啞口無言,心裡就有些發虛了。王子君的話說得無懈可擊,所說的後果也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
作為法制報的記者,黃曉輝當然算得上是個聰明之人,他心裡明白最好還是給王子君服軟了,但是面子、自尊心和經濟利益還是迫使他沉默著。他極不甘心就此宣佈失手的沉默著。
王子君並不著急,他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個剛才還神氣活現優越感極強的鬼孫子記者心裡已經開始發毛了,而且硬撐不了多久,這個孫子就得趴下來服軟了,這讓他心裡湧起一陣很舒展的輕鬆,他知道他贏得了這一開局。但是,王子君表面上仍然表現得很激動,在審訊室裡不停地走來走去,像是在竭力地克制著內心的憤怒,那一刻,黃曉輝覺得眼前之人簡直就是一頭躲在灌木叢中瞄著遠處草原上的獵物的一頭雄獅子!
黃曉輝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王子君一眼,他不知道王子君什麼身份,但是,依著他的經驗,大凡在執法機關,不穿制服的一般都是領導的角色。看另外兩名幹警對他的態度,此人的級別應該在這兩人之上的。
王子君強烈激動的表情果然讓黃曉輝坐不住了,冷汗從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沁出來,他突然覺得必須立刻停止沉默,得趕緊拿出個可以實施的對策來,否則,這位失態的公安局領導最後沒準會拔出手槍來對準自己也是說不定的。
「不要告我,不要告我!」
想通了之後,心裡所有的顧忌頓時冰釋。黃曉輝沉默了半天之後,突然爆發了,戰慄著說道:「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做,這是有人請我這樣做的,我給那位受害的同志恢復名譽,我道歉行不行?只求你們不要去告我!」
王子君和連江河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張新陽卻猛的一拍桌子發狠道:「這要看你本人的表現,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
心理防線被攻破的黃曉輝,老老實實的將一切都交代了出來,王子君看著供詞中頻頻出現的陳留根,臉上的笑容越加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