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根聽到自家礦山被抄的消息,開始有點吃驚咋舌,但是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了。別的他不敢說,就說這蘆南縣的一畝三分地上,一把手的「命根子」都被他的秘書郭安娟玩弄於股掌之間了,這公安局長敢不聽他陳留根的?!
「不用再說了!」
陳留根大大咧咧的一揮手,然後笑吟吟的朝著韓作興看了一眼道:「也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毛局長,我這正玩得起勁呢,值得他這般興師動眾的,韓書記,您有空了,得給我敲打敲打他啊。」
韓作興心裡大為惱火,毛富海啊毛富海,不就是上個月的辦公經費晚了幾天給你公安局批麼?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你缺錢大大方方的給陳留根說一聲,他會贊助你一筆費用的,還用得著這麼大動干戈的繞這麼大一個圈子?他娘的!你以為打著這例行檢查的名號就體面了?明明是婊子,非得扯過來一塊貞節牌坊擋住臉幹什麼?我韓作興最討厭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了!
不過此時,韓作興也不好表態,只是衝著李東樂一點頭,已經掏出手機的李東樂就開始給毛富海打電話了。
二輪子看著依舊神色不變的這些大人物,臉上露出了一絲著急之色,心中思索之間,把心一橫,嘴巴也順溜了,大聲的對陳留根道:「董事長,那個,那個動手的不是毛局長,是……是蘆北縣公安局的人!」
蘆北縣公安局,這六個字一出口,不管是李東樂還是韓作興,臉色都是一變,就是一直在慢條斯理地抽煙的陳留根,此時也有點坐不住了,礦山上有什麼,他自己最清楚了,而一旦裡面的東西被弄走,那他陳留根的命運,那就等於放到勁敵手中了!
「啪!」韓作興手中的玉石麻將塊,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他冷冷的朝著李東樂看了一眼,然後怒聲的喝問道:「蘆北縣公安局跑到蘆南縣來抓人,我們居然不知道,他侯天東想要幹什麼,這隻手也伸得太長了!」
李東樂那邊,已經和蘆南縣公安局長毛富海接通了電話,此時聽到韓作興的大發其火,趕忙將電話遞給了韓作興。
伸手接過電話的韓作興,聲音冰冷的吩咐道:「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咱們蘆南縣的地盤,不是他蘆北縣可以撒野的。」
韓作興是蘆南縣老牌的縣委書記了,作風一向強勢,他這個電話一打,那就代表著蘆南縣公安局算是和蘆北縣公安局給對上了。
陳留根聽著韓作興的安排,那有點哆嗦的心這才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朝著郭安娟點了點頭,然後笑聲地說道:「韓書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得回去看看,您對我和正遠集團的關照,我陳留根記在心裡了!」
記在心裡這幾個字,陳留根說的很重,而瞭解陳留根的人都知道,他這一句記在心裡,那可不是簡單的記在心中,那是會用行動有所表達的。
韓作興對於這種感謝,早已經是司空見慣,當即擺擺手,示意陳留根去忙吧。自己則站了起來,身後的郭安娟見狀,趕緊往後挪了挪沙發椅,兩節嫩藕似的手臂,攙在了韓作興的胳膊彎裡。
「東樂,你跟陳總去一下,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在就要走出房門之時,韓作興淡淡地說道。
李東樂此時正有點猶豫,聽到韓作興的吩咐,臉上頓時升起了一絲絲紅暈,他朝著韓作興恭敬地說了一聲是,就和陳留根等人快速的朝著樓下走去了。
要說蘆南縣公安局出警的速度,那真不是吹的,就在兩人下樓的瞬間,一輛警車掛著警笛從遠處飛馳而來。還沒有等兩人走到各自的車前,一個身高體壯的公安就從車上跑了下來。
「毛局長,韓書記正在休息,你領著你的人跟我們走就是了。」李東樂在看到那公安的時候,大聲的吩咐道。
陳留根看到來人,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有蘆南縣公安局出面,就算他蘆北縣公安局有再大的能耐,也只能捏著鼻子離開他陳留根的礦山了。不管怎麼說,這管轄範圍還輪不到他蘆北縣來插一手的。
那毛富海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是為人卻是十分的機靈,一聽李東樂的話,他就明白什麼意思了,朝著李東樂點了點頭,他朝著陳留根一笑道:「陳總,既然韓書記有吩咐,那兄弟我今天就聽你的了。」
陳留根哈哈一笑道:「毛哥,讓你聽我的,我可是不敢當,今天小弟能不能平安過關,就看毛哥您的本事了,還請毛哥看在兄弟我掙個要飯錢不容易的份兒上,多多幫襯著兄弟度過這一關才是啊。」
「老陳,你這就見外了不是,走,坐我的車,正說和你嘮嘮呢,你嫂子可是說了,你老陳可有些日子不到家裡去了,讓咱們兄弟多加深加深感情。」毛富海一邊說話,一邊打開自己的警車門,示意陳留根上車。
陳留根那可是人精級別的存在,對於毛富海的意思那可謂是心知肚明,心中暗罵,老子過年的時候剛剛讓人給你小子送了十萬塊錢,現在他娘的才多長時間,你他娘的又想要要東西了?你老婆就是個無底洞啊!不過人在屋簷下,雖然心中有些反感,但是對於這等小錢,陳留根是不會計較的。
他笑吟吟的往毛富海的警察上一躺,嘴裡調侃道:「毛哥,我這話說出來你可別見怪,說實話,我也挺想嫂子的,就是怕你碰翻了醋缸,說我天天惦記著嫂子,這才故意少去了兩趟,既然你毛哥這麼說,那可就不要怪我多和嫂子親近了。」
毛富海哈哈大笑,他一拍陳留根的肩膀,說了句,你這小子本事的確不小,你嫂子在我面前就是一母老虎,見了兄弟你就是眉開眼笑,就揮手示意自己的司機快點開車。
「毛哥,就咱們幾個人去麼,聽說蘆北縣那邊可是來了不少警察。」陳留根看著毛富海後面只有兩輛警車跟隨,輕聲地說道。
毛富海大手一揮道:「不就是幾個蘆北縣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來咱們蘆南縣抓人麼,他娘的,這胳膊伸得也太長了!你不用擔心,老子出馬,一個頂倆,我讓他們怎麼來的就怎麼給我回去就是了!」
警車一路呼嘯著飛馳而過,只是一會功夫,就來到了陳留根離縣城最近的正新煤礦。此時的煤礦已經被警察戒嚴了。毛富海的車還沒有衝進正新煤礦的大門口,就被兩個年輕的警察給攔了下來。
毛富海看著攔在自己車前的警察,不由得怒上心頭。對於蘆北縣來自己的地盤抓人的事情,他本來就氣不過,此時看到這些警察二話不說,竟把自己的車給攔住了,他一推車門,就從車上鑽出來了,咋咋呼呼地喊道:「媽了個逼的,你們是哪個樹上的鳥呢,竟敢跑到蘆南縣攔我的車,都給我滾蛋!」
兩個警察雖然年輕,但是一看毛富海坐的車,也知道這個人不好惹,但是想到自己局長的命令,一時間竟有些啞口無言了。
正當手足無措之時,一臉英氣的杜小程從裡面走了出來,一看到毛富海的警車,她冷冷的回敬道:「蘆北縣局辦案,無關人員在外面等候。」
無關人員?自己堂堂一公安局長,怎麼就成了無關人員呢?毛富海看著眼前這個身材曼妙養眼,卻一臉冰冷的女警,怒氣更盛了幾分:「去你娘的逑,毛丫頭,你毛長齊了沒有,就敢攔老子的車?我告訴你,老子入警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毛富海的話很有些過分,杜小程臉色一變,定定地看著毛富海,突然朝著兩個兩個年輕的警察道:「此人來歷不明,如果非要闖入我們的戒嚴區域,按照上級指示,依法對其制服。」
「是。」在蘆北縣刑警隊,未婚的男警十有八九都把這個才貌雙全的杜小程當作自己的夢中情人,幻想著哪一天能跟這個率真的女孩兒踏上紅地毯,做了杜縣長的乘龍快婿,那豈不等於坐上在官道上一路平步青雲的直通車了?因此,對於杜小程簡直是惟命是從呢。
在毛富海闖過來,大大咧咧地破口大罵的時候,心裡早已是義憤填膺,怒火沖天了,此時一聽杜小程的安排,已經氣憤不過了,此時一聽的闖入的時候,兩個警察都已經氣憤不已,此時在聽到他竟然侮辱自己心中的女神,不由得更是義憤填膺。聽到杜小程的吩咐,也不管這傢伙什麼身份了,只要敢來,就準備動手。
「敢對我動手?你個不知深淺的黃毛小丫頭,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我告訴你,要想把自己當人,那你得看看自己褲襠里長東西了沒有!」毛富海一看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還有人敢跟他過不去,登時勃然大怒,大手一揮,就準備往前闖了。
「動手!」杜小程此時的小臉漲的通紅,不等那兩個男警察動手,就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拿出來一個帶噴頭的小瓶子,對準毛富海,直接就摁動了瓶子。
「滋滋滋……」
一陣的迷霧,瞬間噴在了毛富海的臉上,那毛富海開始還不當回事,等東西噴到眼上之後,只覺得自己的眼睛立馬睜不開了,一種火辣辣的灼痛感,更是從眼睛四周瀰漫開來。
「毛局長,毛局長,您怎麼了?」他的司機和後面的跟隨人員,都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看著兩眼變得紅腫的毛富海,呼啦啦都圍了上來。
毛富海作為公安局長,知道自己是被傳說之中的辣椒水給對付了,他一邊捂著眼,一邊惱火的吩咐道:「給我通知所有的派出所,所有在家的公安幹警,讓他們二十分鐘之內給我趕到這裡,我他娘的這一次,要讓蘆北縣的知道我們蘆南縣不是軟柿子!」
在蘆南縣公安局,毛富海的話就是聖旨,他身後那輛警車的工作人員聽到命令立刻就開始打電話。
陳留根看著毛富海吃虧,心中一陣歡喜,心說這種事情要是弄成蘆南、蘆北兩個公安局之間的一場對弈,那就跟我陳留根沒有什麼關係了!兩縣的公安幹警互相拆台唱對台戲,也是蠻好看嘀。這麼一想,陳留根的眼眸,越加的瞇了起來。
毛富海的電話,果然管用,只是十分鐘時間,就有二十多名蘆南縣的民警聚集在了正新煤礦之外。
此時毛富海眼中的辣椒水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這位公安局長的眼睛四周,卻已經腫成了猴屁股似的。他冷冷的朝著自己身旁的幹警看了一眼,覺得人數差不多之後,大手一揮手道:「都給我抓起來。」
那些已經知道自己老闆吃了虧的蘆南縣民警,此時雖然都覺得這種事情不好弄,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毛富海竟會如此的生猛,二話不說就想要抓人。
不過瞬間的沉吟,就有幾個民警越眾而出了,衝著戒嚴線裡的杜小程等人衝過去,不過此時杜小程這邊,也聚集了十幾個蘆北縣的公安人員。聽到要抓自己等人,這些警察也不幹了,如果真的就這麼被人抓了的話,那他們以後就不要想抬頭了。
「都給我住手,你們要幹什麼?」一聲猛喝,從遠處傳過來了。
聽到這聲音,杜小程緊揪著的心裡不由得一鬆,雖然她剛才直接對蘆南縣這位警察局長動手了,但是此時看到兩縣的公安就要對峙起來,她心裡也充滿了忐忑。而這聲音主人的到來,讓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從杜小程等人的中間,王子君快步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跟著連橫河和付舜朝兩人。王子君冷冷的朝著那些隨時準備動手的蘆南縣警方看了一眼道:「你們這是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這句話恐怕該我問你吧?他娘的你們蘆北縣的想要幹什麼,老子告訴你連橫河,這是蘆南縣,不是你們蘆北縣,你們從哪裡來的,都給我滾到那裡去!」毛富海不認識王子君,但是他認識連橫河,此時看到王子君氣勢逼人,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點發楚,所以就將怒氣對準了連橫河。
連橫河臉上帶著一絲冷笑,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之後,根本就不開口。
「你是什麼人?」王子君冷冷的朝著毛富海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陳留根看到王子君出現,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變得越加的平靜,他呵呵一笑,從毛富海身後走了過來,冷笑道:「王書記,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不到在蘆南縣,我也能見到王書記,怎麼,蘆北縣那一畝三分地容不下您了?您這是跑到我們蘆南縣當政法委書記了?」
「哈哈哈,歡迎歡迎,哦,不對啊,我還沒有聽說郭書記被調走的消息呢,毛局長,你聽說了沒有?」
毛富海聽到王書記這三個字,也知道來人就是蘆北縣的政法委書記,雖然比他高上一級,但畢竟不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現在已經撕破了臉,當下嘿嘿一笑道:「沒有聽說咱們蘆南縣有什麼姓王的政法委書記。」
王子君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的朝著陳留根看著。
陳留根對於王子君,可謂是恨到了骨子裡,既然王子君軟硬不吃,非要來這裡掏他的老窩,他當然不會對這個臭東西客氣!
「王書記,你們蘆北縣暴力執法的事情處理完了沒有?嘖嘖,看到報紙,我開始還不相信,不過我現在倒是信了,你們這個小女警敢對毛局長用辣椒水,那對待普通的老百姓,啥樣的手段施展不出來呢?我可是聽說法制報的諍言記者還在紅玉市呢,我相信這也是個有價值的新聞線索,他會對這件事感興趣的,對吧?」
陳留根說著,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準備撥號。
「你找諍言記者是吧?那你就不用麻煩了,我給你叫來他本人不就行了?」王子君朝著連橫河一點頭,連橫河朝著後面一揮手,化名諍言的黃曉輝,已經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在他的脖子上,一個照相機正在晃悠。
「王書記,您叫我嗎?」此時的黃曉輝可是怕了,這些天王子君讓他上東,他不敢往西,不但自己有把柄在王子君的手裡,更是因為報社也來了電話,讓他一切聽指揮。
看著在王子君面前一臉討好的黃曉輝,陳留根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去,還沒有等他接著說話,王子君就拿出來一份報紙砸到了陳留根的臉上:「你不是想再讓諍言給你出一期報紙麼?好啊,那你就先看看這個!」
「誰之過?」
看著報紙上黝黑的大字,陳留根的臉上一下子黑了下去,報紙上幾個塵肺病工人的照片,更是讓他五雷轟頂,只覺自己像是掉入了萬丈深淵一般。
完了,憑著陳留根對這種事情的瞭解,他知道一旦這種事情報道出去,等待他的將是什麼?
毛富海雖然眼依舊發疼,但是他人卻是不傻,就政治敏感性來說,他當然要比這陳留根強多了。看著那報紙大篇幅關於正新煤礦工人病情的介紹,他的心中越發地冰寒。
陳留根完了,自己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那就是和陳留根劃清關係,只有和他快速的了斷,自己才有一線生機。
心中念頭閃動,毛富海就朝著自己身後的蘆南縣公安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去。
作為公安局長,連橫河一直在關注著毛富海,此時看到毛富海的動作,哪裡不知道這個喜歡咋咋呼呼、說話不乾不淨的傢伙什麼意思,他哈哈一笑道:「毛局長,本來到咱蘆南縣來辦案,按說應該給您打聲招呼的,只不過這次屬於保密行動,所以只是向市局報批了一下,市局領導指示,一定要把這次行動保密到最小範圍,手機也給沒收了,您可別見怪啊!」
毛富海哪裡還見怪得了喲,此時有這記者的翻盤,還有報紙作證,這陳留根絕對是完蛋了,自己可不能因為過來幫忙,再把自己給搭進去了。當下臉色變幻莫測,剛才還陰沉似水,這會兒就立馬燦爛如花了:「哎呀,連局長您這解釋不是多此一舉嘛,咱蘆南蘆北本來就是兄弟單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怪我剛才沒有亮證,都是誤會誤會了!反正我們的人也都來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儘管招呼一聲就是了。」
李東樂在車上一直沒有下車,此時,他的臉陰沉的可怕,迅速掏出手機撥韓作興的電話,不過還沒有等他撥完號,韓作興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自作孽,不可活。你又最快的速度回來吧。」韓作興聲音低沉,根本就沒有等李東樂說話,就掛了電話。
警笛聲聲,朝著蘆北縣的方向呼嘯而去,陳留根已經被帶到了後面的車上,蘆北縣法院院長付舜朝當場出示的協助調查通知書,讓陳留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機會,就被直接帶走了。
坐在車上,王子君的臉色絲毫沒有喜悅之情,雖然他打勝了這場仗,雖然陳留根是在劫難逃,但是想到自己見到的已經瘦得猶如皮包骨頭的劉二星等人,他的心裡越發地沉重。
誰之過呢……
隨著江省法制報的高調宣傳,一場關於職業病防範的活動,在江省轟轟烈烈的展開了,而隨著這個行動的成績越加的斐然,全國各大有影響的報紙紛紛轉載,國家有關部門更是命令發文,要求各省市對職業病問題加大關注力度,出台相應的防範措施,最大限度的避免職業病的發生。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和王子君沒有太大的關係了,現在的他,已經將自己的主要精力投放到了安蘆公路的籌建之中。隨著一個個方案出現在王子君的辦公桌之前,離安蘆公路動工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