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快速的飛馳,蔡辰斌輕車熟路地駕駛著桑塔納,奔馳在從紅玉市到蘆北縣的公路上,從後視鏡中看著低頭沉思的王子君,蔡辰斌的心裡不由得翻騰起來。
作為王子君的司機,他能感受到王書記的不容易,從一名不起眼的掛職副縣長一路飆升,直到現在縣委排名第五,而實際影響力卻只是在書記縣長之後的強力人物,讓他深刻的領會到了王書記的手段。
以前,王子君當副縣長時,和他套近乎的人還不算多,但是現在可是今非昔比,大不同了。就是早晨起來,都有人找到他給他套近乎,以達到接近王書記的目的呢。對於這些人情世故,蔡辰斌是能躲就躲,他心裡清楚,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得把握住自己,管住自己的口,管住自己的手,和這些人的討好相比,王書記對自己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蔡辰斌在想什麼,王子君自然不知道,此時的他,確實感到有些累了,此時的他就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或者就回到縣裡,回到伊楓那個簡陋卻溫暖的小窩之中,蓋上一床被子,飽飽的睡上一覺,一覺睡到日頭落西,那小丫頭甜甜的叫自己起床吃飯。
心中念頭翻動,王子君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這些天以來,和伊楓的關係幾乎是突飛猛進,每日看到這小丫頭嬌癡的模樣,王子君就覺得自己心中充滿了歡喜。
「叮鈴鈴……」
手機的鈴聲,輕輕地響了起來。王子君皺了皺眉頭,還是將手機拿了出來。
「你好,我是王子君。」王子君在朝著手機之上的號碼掃了一眼之後,輕聲地說道。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但是一陣急促的喘息聲,聽著這細細的喘息聲,王子君接著道:「有什麼事情你慢慢說,如果沒有想好,你就等一會再給我打。」
「你……你是王子君麼?」柔柔弱弱的女聲,剎那間從電話的那頭傳來,這聲音裡還有些顫抖,但是聽在人的耳中,就像一隻剛剛摘下來的梨,似乎輕輕地用指甲一劃,就有甘甜的汁液流出來。
拿著手機的王子君,此時只覺渾身哆嗦了一下,抓得牢牢的大哥大,差點掉落在地上。
多麼熟悉的聲音,陪我多少年風和雨,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聽著這個聲音,王子君就好似又回到了自己前世在煙之南的那個家裡,回到了有一個賢惠的女人跟自己形影相隨的舊時光。
本來,王子君以為自己重新走到了另外一條道路上,對於過去的一切他可以淡忘了,但是現在,聽到這個聲音的那一刻,他才猛然間意識到,其實,所有的淡忘,所有的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那多年的相隨,就好似一道難以磨滅的刻痕,早已經刻骨銘心,深深的烙印於心裡了。
她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呢?
王子君沉吟了瞬間,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溫和的對電話那頭說道:「我就是王子君。」
「你是孫凱的好朋友是不是?孫凱……孫凱他出事了,他讓我給你打電話。」語無倫次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王子君幾乎瞬間就判斷出來這個女孩在流淚。
誰讓她流淚,又是什麼讓她流淚,難道是為了孫凱,孫凱又怎麼了?心中的念頭快速的轉動,雖然覺得自己不應該,但是一想到她有可能因為孫凱流淚的時候,王子君還是本能的覺得心裡有些酸酸的味道。
莫非男人,都是這樣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
「孫凱和人打架,被警察帶走了。」女孩兒漸漸地平靜下來,話語也開始清晰而有條理。
孫凱和人打架被警察帶走了,這對於王子君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在他的記憶之中,孫凱又不是第一次和人打架,但是每次被警察帶走,過幾天,不都是安然無恙的又回來了?
「沒事兒的,你不用怕。」王子君苦澀的在話筒旁邊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電話那頭的人猶豫再三,還是嗑嗑巴巴地說道:「不是,這次是十幾個警察把孫凱帶走的,孫凱把人家的頭給打破了。」
對於女孩兒的性格很是瞭解的王子君,知道她沒有經歷過什麼事情,當下耐心地安慰道:「我說孫凱沒事兒就肯定沒事兒的,你放心吧,別哭了啊。」
女孩兒還是不肯相信,王子君狠狠心把電話掛斷了,他不知道再和女孩兒聊下去,他會不會舊情萌發……
放下電話,王子君在沉吟了瞬間,就再次拿起電話撥了出去,他這次撥打的是江市公安局長張松年的電話。張松年因為王子君而上位成為公安局長,和王家的關係可以說很鐵。
電話剛剛撥打了兩下,張松年就接了電話,他的聲音依舊如以往那麼爽朗:「哈哈,子君哪,你可是有些時候沒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訂了親就把心思放在小媳婦身上了,把我這個叔叔給忘到九霄雲外了?」
張松年喜歡和王子君開玩笑,倒不是因為他小視王子君,而是他已經將王子君放在第一個地位之上。王子君在和張松年聊了兩句家常,又問候了一下張松年的妻子之後,這才話鋒一轉道:「張叔,我聽說我一個朋友因為打架被你們帶走了,您能不能瞭解一下是怎麼回事啊?」
打架鬥毆,對於張松年這個江市公安局長來說,根本就不算個事,他依舊開玩笑道:「子君哪,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魚找大魚,蝦米找蝦米,你也有打架鬥毆的朋友啊,我還以為你的朋友都像你這麼少年老成呢,說吧,叫什麼名字,我問一下。」
張松年的問一下,說得漫不經心,王子君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就說了孫凱的名字。
「你說的孫凱,是不是孫副市長家的那個公子哥兒?」電話那頭,張松年的聲音,登時就是一變。
聽著張松年的聲音變了調,王子君這才意識到事情沒他想像的那麼簡單,不過,他仍然神色不變地說道:「就是這小子,我的同學,怎麼了,事情有點大麼?」
張松年那邊沉吟了一下,這才認真的說道:「不是大,而是非常大啊。儘管事兒挺簡單,但是孫凱打的人,卻是非同一般哪,對方是孫昌浩。」張松年像是怕王子君不知道此人是誰似的,又接著解釋道:「就是孫省長家的孫昌浩。」
其實不用張松年解釋,王子君也知道這個孫昌浩是誰,在江省之中,要說紈褲子弟,此人當屬第一,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王子君對這個人都有所耳聞。
孫凱怎麼會把這個孫昌浩給打了呢?王子君心裡就有些疑惑。
在江省,名義上的第一人當然是林澤遠,但是無論是在權利還是影響力上,省長孫進東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把手。在江省從普通幹部一步步爬到省長之位的孫進東,在江省可以說是虎踞龍盤,林澤遠雖然實力超群,但來到江省這一年多來,依舊沒有完全掌控本該屬於他的權利。
這並不是說明林澤遠手段不行,而是因為林澤遠來的時間太短了,想要一下子將已經被孫進東摟進手中的權利一點一點的拿回來,又談何容易?
孫昌浩是孫進東唯一的兒子,有這麼一個強勢的父親,孫昌浩在江省自然是混得風生水起,這公子哥兒只是開了一個皮包公司,但是每年的進項卻是大大的。
在江市,孫昌浩基本上是屬螃蟹的人物,孫凱雖然也算是個小衙內,但是和孫昌浩相比,那差距就不是一般的遠了。
可是,孫凱並不是一個生性魯莽的人哪,他雖然和孫昌浩也只是點頭認識的關係,又怎麼會出手打了孫昌浩呢?
王子君沉吟了瞬間,這才沉聲地問道:「張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年輕人哪,還能因為哪門子事?聽說因為在酒吧裡因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唉,女人是禍水啊。子君,你還年輕,以後更是前途無量,可不能學他們這些不知長進的傢伙,在酒吧裡廝混哪。」張松年也只是隨口嘮叨,在他看來,沉著冷靜的王子君跟這些只知道打架耍威風的二世祖強得可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是平時,王子君一定會謝謝張叔的教導,但是此時聽到為了女人,王子君的心中卻是莫名的一慟。她的電話,為了女人,一個猜測突然從王子君的心裡冒了出來。
莫非,兩個人打得頭破血流當真就是為了她?
心中念頭閃動之間,王子君揣了一絲忐忑,弱弱地問道:「張叔,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您知道嗎?」
「我也記不清叫什麼名字了,好像叫,叫廖什麼茹吧。」張松年沉吟了一下道。
「是不是廖安茹?」王子君的手,緊緊地抓著手機,雖然有些迫不及待,但是心裡卻沉重得好似墜了千鈞之力。
「對,就是叫廖安茹,子君,這個女孩兒你認識啊?」張松年在沉吟了瞬間之後,聲音也低沉下來:「子君,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攪和進去,那孫昌浩已經放出話來,要將孫凱狠狠地整治一頓,現在,不但市局,就是省廳裡也都行動起來,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哪。」
張松年話語之中的意思,王子君明白,孫進東在江省經營多年,舊部黨羽更是遍佈江省各個階層,孫昌浩想要對誰動手,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聞風而動。這種事情要是摻和進去,一個弄不好,就會惹得滿身騷。
可是這種事情,他能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