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村這個名字一傳如侯天東和劉成軍的耳中,兩人不覺大鬆了一口氣,王子君在蘆北縣和蘆南縣那些人掰腕子的事情,他們可是清清楚楚。臉上已是陰雲密佈的熊澤倫和崔信現,此時也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
蘆北蘆南縣之爭,他們作為地方主管倒也聽說過,對於這件事情,他們雖然沒有表態,但是也沒有干預。而那場暗流,他們也有感覺。
沒想到陰差陽錯,他們居然跑到這劉家村來了。想不到這一次,他們竟然來到了這劉家村,而且還是在這麼關鍵得時候。想到那件事情,兩個人心中不由得一陣慶幸。
面對劉三娃的熱情邀請,王子君雖然有點心動,但是他可做不了主,這裡做主的是劉庚得。不過劉庚得並沒有讓他失望,在王子君稍微遲疑之時,劉庚得就道:「小王,咱們去坐坐。」
本來因為看熱鬧而不敢上前的老百姓,此時聽到來人之中竟然有替他們村那些礦工討回賠償的王書記之時,一個個都圍了上來,更有一些熱情的老百姓,開始給王子君以及劉庚得等人讓煙。
劉庚得很是隨意的從一個中年漢子的手中接過了一支煙,更在中年漢子給點上之後狠狠地吸了一口道:「還是這小金鐘兒有勁啊。」
中年漢子讓煙,本來只是禮節性的,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好像是王書記領導的大官會抽自己的劣質煙,一時間就有點興奮。
不過,他雖然手足無措,但是熊澤倫和崔信現卻高興地緊。別的不說,就沖劉庚得書記那滿臉笑容的模樣,就讓他們兩人心中樂開了花兒,本來還以為是一場劫難,現在看來,倒成了好事了,不過此時兩人也意識到了,這是人家王子君做工作在前,如果不是王子君和蘆南縣掰腕子,這劉家村的老百姓對他也不會這麼的熱情,想到自己兩個一市的主官受到老百姓的熱情招待居然是因為自己的一個屬下,兩個人的心裡就有些感慨萬千。
在村民的簇擁之下,劉庚得等人朝著劉三娃的家中跑去,早就得到信的劉三娃媳婦,正在一群熱情鄰居的幫會組之下,用新燒出來的熱水洗著茶杯,茶碗之列的東西。明顯剛剛打掃乾淨的院子之中,更是零零落落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板凳。
李成和看著眼前的情形,心說老翟這一次的心思是白動了,不但怎麼不了人家紅玉市,反而是在為人家的政績添磚加瓦。劉書記本來就對人家的匯報滿意,現在這麼好的材料一出,嘿嘿,還不知道好成什麼樣子呢?
「老哥家裡幾口人啊?」劉庚得的煙,終於敬給了那去那茶壺的老頭,這老頭在顫巍巍的幾次沒有把煙點著之後,劉庚得書記更是親自用打火機給他點了火。
抽了一口煙,老頭小心地道:「老漢家裡兩個娃,現在還過得去,這可多虧了王書記,要不是他從煤礦那裡要來錢治療的及時,俺家老大就毀啦。」
「老人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能不能給我們說說?」劉庚得看著一張張樸實的臉,動情地說道。
老頭名叫劉德生,在劉家村也算是長輩,他的大兒子劉貴就是因為蘆南縣挖煤得了塵肺病,雖然症狀不是很重,但是因為給劉貴治病差不多把家底也折騰光了,剛剛娶了兩年的兒媳婦也走了,為了弄一條活路,劉貴等人就結伴一起去上訪。
現在賠償下來,大兒子的病雖然沒有根治,但是病情也大有好轉,兒媳婦也因此留了下來。
劉庚得聽著劉德生發自肺腑的感歎,眼裡也有點酸酸的。宦海沉浮這麼多年,早已變得波瀾不驚,心思也變得堅硬了,但是,聽一個老漢聲情並茂地講了一番自家悲歡離合的事情,還是唏噓不已,一陣感慨。
這件事情,他漸漸地和法制報的事情聯繫了起來,而在此時,他也意識到了那個時候,正坐在自己身旁的這位年輕副書記面臨著多大的壓力。
「王書記,聽了德生老哥講的,我也要謝謝你啊。」劉庚得說話之間,伸出雙手和王子君緊緊地握了握。如果說在之前劉庚得開這個政法工作現場會還有著極強的政治目的的話,但是現在,除了這些,他又覺得給王子君這樣的榮譽其實是名至實歸,開對地方了。
面對劉庚得伸出來的手掌,王子君的心猛的一顫,本來,他以為自己面對這一切,可以安之若素,但是在這一刻,王子君的心裡卻升起了一股暖流,一種自己的努力被認可、被承認的暖流,還是迅速從心裡滾過,但是,這股感動,更多是卻是因為這貧困的小山村裡一張張誠摯而又樸實的臉。
跟隨劉庚得而來的所有人員,此時無一不用羨慕的目光看著王子君,都是為官一方的人,他們從劉庚得那一句王書記之中,就已經知道這個蘆北縣的政法委書記,已經深深的得到了這位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的認可了。
上級的認可,尤其是越級的認可,對於官員們來說,得需要多大的梯子作助力啊,而現在,這位年輕得讓他們眼紅讓他們嫉妒的縣委副書記,居然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劉庚得的認可了。
不瞭解王子君的人,心中是充滿了嫉妒,但是知道王子君情況的侯天東等蘆北縣領導,卻是深深的感覺到王子君為了今天這個情真真、意切切的握手,曾經付出過多少,那一篇由省法制報刊登出來的文章,又給王子君帶來了多大的壓力。
他們這麼看,可是劉家村的老百姓,卻覺得這樣不夠,他們覺得這個猶如他們救命恩人一般的年輕副書記,得到的不應該只是一個感謝的話語。
看著這握手,熊澤倫將所有的心神都放了下來,他知道,就衝著這一點,今天這個現場會已經成功了,雖然最主要的功勞歸了王子君,但是作為市委書記,他的名字卻是誰也無法抹煞的。
在劉庚得再次坐下和劉家村的村民談笑風生之時,一聲聲歡聲笑語就從院落裡不斷地飄出,這聲音飄向空中,飄向四面八方,更飄到了村頭的那個廁所。
蹲在廁所裡的翟向東書記,此時已經爽夠了,但是他還是不想這麼快就走出去,廁所雖然難聞,但是時間一長,嗅覺就相應的遲鈍了。更何況,他堅持的時間越長,蘆北縣暴露的紕漏也就越多。紕漏越多,不等於往紅玉市臉上抹黑麼?這麼一想,心裡就踏實多了,決定將蹲坑兒進行到底了!
相信宋朝俊那傢伙這次臉都該氣綠了吧?心裡念頭一閃的翟向東書記,齷齪的想著,一會兒就覺得露在空氣裡的屁股有點風涼風涼的。
他娘的,這種四面漏風的破地方真不是人呆的,不過,受點這洋罪讓紅玉市丟丟人也值了。心中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的向東書記,順手往自己的口袋裡摸了過去。
咦?伸手往上衣口袋裡習慣性地摸索手紙的時候,翟向東一下子愣住了,剛才還掛在嘴角的笑意,在這一刻也消失的乾乾淨淨。
忘帶手紙了!一股不好的念頭,一下子把翟向東書記愉悅不已的心擊得瓦涼瓦涼的!看這事兒給弄的!
作為一市的政法委書記,翟向東書記大多數事情都是由秘書屁顛兒屁顛兒的代勞的,就是平時上廁所,那些飄著淡淡香味的衛生間裡,手紙也是早就在卷紙筒裡準備妥了的,他翟大書記什麼時候跑到這種破地方方便過呢?!
可是,這一次,他雖然帶著秘書,但是秘書卻留在了蘆北縣城,鞭長莫及啊!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向東書記的手掌,不甘心的從自己的口袋裡翻騰著,他心裡焦灼的期盼著,別說什麼高級手紙了,哪怕有一張小紙片也行啊。
沒有,還是沒有,向東書記孜孜不倦地把自己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個底兒朝天,卻一無所獲。
又哆哆嗦嗦的翻了一遍口袋之後,翟書記暴躁的心不得不冷靜下來,有個現實是他不得不接受的,那就是他的口袋裡,連半寸小紙片兒都沒有!
這可如何是好啊,難得自己就在這裡一直蹲著不成?此時的翟大書記後悔得腸子都綠了,這餿主意一出,真是害人又害己啊!
有道是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自己身上找不到解救辦法的翟向東,就把搜尋的目光放到了這個破舊的茅廁之中。
我的個神哪,最好有張紙吧,最普通的紙就行,哪怕是一點點報紙,我也委屈一下,將就著用吧。翟向東心中期盼,但是落入他目光的一點點紙片,不是被糞便壓著,就是浸泡在一堆黃色液體之中了。
煙盒,自己剛剛才扔掉的那個煙盒!
在看到煙盒的瞬間,翟向東書記的心中就升起了一絲希望,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煙盒之上的時候,卻發現這個煙盒,已經被黃色的液體給徹底浸泡透了。
怎麼辦,怎麼辦哪!
此刻的翟向東,真有點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感覺,孤苦無依之下,眼神就落在了廁所角落旁胡亂堆積的幾塊磚頭上,這幾塊磚看上去和普通的磚沒什麼兩樣,但是放眼看去,卻見在磚的四條長愣上,卻有著一道道明顯的烏黑的痕跡。
也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向東書記,在沉吟了瞬間,就想明白了這些污跡是怎麼回事。一個念頭,更是從他的心頭一閃而過。
不行,絕對不行,就算是找人救我,也不能用這個!向東書記不愧有著堅定的衛生習慣,在那一剎那間,他就在心頭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不行,那會染上病的!
正當向東書記琢磨著如何向人求助之時,一陣什麼東西碰在玉米秸稈上的聲音傳了過來,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向東書記的心裡就是一陣大喜,他決定不論來人是誰,他都得放下自己尊貴的身份,張口向人家求援。
「哧啦!」
隨著一聲響從茅廁那玉米秸稈捆在一起搭成的牆上傳來,就見一個黑乎乎毛茸茸的頭還有兩隻黝黑的眼睛從秸稈之中露了出來,看到這黑頭的向東書記大吃一驚,不過隨即,他就將心放到了肚子之中。
一條狗,這就是一條狗嘛。向東書記定睛一看這條黑色的大狗頭,心裡自我安慰道。
可是,隨著那黑色大狗猶如小牛犢般的身軀從秸稈之中擠出來,向東書記的心頓時又提溜到了嗓子眼兒,這狗有點瘮人,但是更瘮人的卻是黑色大狗的嘴張得老大,一雙狗眼更是朝著向東書記的屁股下邊猛瞧,鮮紅的舌頭不斷地在張開的狗嘴之中捲動,一滴滴口水,從狗嘴裡不斷地滴落下來。
恐懼!向東書記本能的覺到一股恐懼之意,看著那大黑狗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那裸露在半空中的屁股,向東書記終於忍不住了,他咬了咬牙,猛的一伸手,就從地上將一塊看上去還算乾淨的磚頭掀了起來,然後兩眼一閉,就朝著自己的屁股之下狠狠地擦了過去……
終於,向東書記終於跨出了艱難的一步,將自己晾了多時的褲子給提上了,對於這個傷心地尷尬地沒有絲毫的留戀,跨步走開的他,不想和這個大黑狗在一起呆上半分鐘。
在他走動的剎那,那條大黑狗也動,這條長得高大威猛的狗一動,嚇得向東書記差點沒有癱瘓在那裡!此時他的心中更是升起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莫非這東西並不是狗,而是一條牧羊狗不成?
就在向東書記準備用他最為嘹亮的聲音求救之時,那狗的動作卻是讓他想要爆發的聲音給克制了下去,看著對準他剛剛排泄出來的黃白之物添得津津有味的大黑狗,心裡就有一種噁心反胃的感覺,頭也一陣的眩暈!
不行,我得快點離開這裡!
心中念頭閃動的向東書記,也顧不得什麼翩翩風度了,大步流星的朝著廁所外邊倉皇跑去。只是,兩腿摩擦之下,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從肛門之處襲了過來,那磚頭稜角也太硬了!
兩條腿不由自主地夾在一起的翟向東,亦步亦趨地來到了車前,而此時守候在車旁的蘆北縣工作人員,一看到他回來了,趕忙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