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柔地吹拂著,夜色給了人們一把保護傘。
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順著這腳步聲,兩大一小三個人影從燈光下輕輕地走過來,張露佳蜷伏在王子君的懷中絲毫不敢動彈,但是那充滿了彈性的身軀,卻是不斷地刺激著王子君的慾望。
「政宇,你到底給爸爸說了沒有啊?」女人的聲音不高,但是語氣裡卻帶著一絲迫切。
「爸爸已經答應了。」男人的回答充滿了興奮。
本來和男人還隔著孩子的女人,一下子將男人的胳膊挎住了,往男人臉上親了一下:「老公,你真棒!等你當了副市長,又是常委,咱就再也不用受這洋罪打車去了。哎,想想都覺得帶勁兒!」
「現在還沒拍板,你低調點好不好嘛。」那男人嗔怪的瞪女人一眼,自己卻喜不自禁的舒心大笑。
王子君猜測著這一家人的來歷,突然覺得懷裡的張露佳竟像靈蛇一般的扭動起來,柔若無骨的身軀擺動之間,讓王子君的身軀不由得一陣燥熱。
張露佳猶如春水一般的臉,突然扭了過來,一絲絲紅潮,在臉頰上不斷地閃爍。王子君被一雙纖纖玉手纏繞得無法掙扎,他感到有溫暖的舌頭舔過他的嘴唇,他的頸項……一時間有說不出的快樂,渾身升騰起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隨著那三道身影漸行漸遠,情深意濃的兩個人不想挪動半步,情到深處人孤獨,張露佳心裡暗暗的感歎著,她不捨得放這個傢伙離開她!
燈光昏暗,看著伊人星眸含笑,萬眾風情匯於雙眼,王子君一時不由得癡了,被他癡癡的目光看著的張露佳心中雖然充滿了柔情蜜意,但還是輕聲的嗔怪道:「如果不是怕影響不好,我真不想放你走呢。」
聽著張露佳的情話,王子君輕輕笑笑,沒有說話,不過那淡淡的笑容,卻是怎麼也隱藏不住他心中的得意。
「子君,以後見了那個人千萬要注意,他就是陳滬德的兒子陳政宇,目前是省委宣傳部的一位處長。」不覺朝著王子君的懷中拱了拱,張露佳輕聲地說道。
「陳滬德的兒子?」王子君的神色登時清冷起來,想著陳政宇剛才片片斷斷的話,一條若隱若現的線,在王子君的腦子裡漸漸成型了。他一把抓住張露佳的手道:「露佳姐,你幫我注意一下,看一看省委領導之中,誰提議陳政宇下放到地方?」
張露佳瞬間明白了王子君的意思,重重地點了點頭,深情的在王子君臉上親了一下,就像一隻美麗的梅花鹿一般,朝著黨校的家屬院歡快的跑走了。
看著這個彷彿重新回到了以前歡樂時光的女子,王子君那本來依舊存著一絲愧疚的心,漸漸地放鬆下來。珍惜眼前人,自己雖然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但是自己卻能夠給她需要的愛,事實難兩全。
隨著一個窗口的燈亮起,一條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了窗口之上,王子君知道張露佳在看著自己,他往那個窗口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就離開了黨校的家屬院。
黨校的學員宿舍裡,住進來的學員依舊不多,但是也有三三兩兩的人開始回來了,王子君也沒有理會這些一看就喝道有點醉醺醺的人,邁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之內。看著自己凌亂的被子,王子君不由得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
如果沒有這件事,露佳姐恐怕永遠不會如此的主動。想到自己竟然被推倒在床上,王子君心裡有些得意,折騰了這麼一段時間,他有些累,但是那剛剛想好的思路就好像一團團噴薄欲出的火焰,燃燒著王子君的心,他拿起那桌子上的筆,快速的寫了起來。
第二天,王子君進入教室的時候,差不多該到的人都已經到了,幾場奮戰再加上熬夜寫作,讓王子君看上去憔悴了許多。而這等憔悴落在一些有心人的眼中,那就好似證據一般。
王子君已經睡不著了!
不知道是誰率先嘀咕了這麼一句,很快就像一場瘟疫似的,在全班學員中間開始蔓延。讓王子君哭笑不得的是,在上課期間,甚至接到了幾張小紙條,大意都是安慰王子君要爭取主動,兩害相權取其輕,爭取把損失降到最小,甚至為零。
雖然這些小紙條的關心也許有其他的意圖,但是王子君知道這些人出的主意,恐怕就是他們眼中自己最好的選擇了。心裡已經有所定計的王子君當然不會解釋,對這些寫小紙條的人表示了一下感謝之外,卻是什麼都懶得說。
「喂,聽說了嗎,今天陳教授一上班就去了政教處呢。」李松梅在課間出去了一趟,一回來就神秘兮兮的在班裡說道。
這世間只要有人群的地方,都不乏有到三姑六婆、說東道西的角色,李松梅就屬於比較有心眼兒的這種人了!王子君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對於這個女人的交際能力還是很欣賞的。
「怎麼回事?」一些本來就和王子君關係一般的人,此時根本就不顧及王子君的存在,饒有興趣的探過頭來問道。
「聽說陳教授很生氣的從政教處主任的辦公室裡出來,政教處的李主任在送他出門的時候,還義正言辭的向他保證,說學校一定會嚴厲打擊各種不正之風的。」李松梅說道各種不正之風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朝王子君偷偷瞟了一眼,彷彿王子君就是這股不正之風的核心一般!
王子君聽著這一切,臉上平靜無比,他想著昨天聽到的陳政宇的話,心中對這種卑鄙的小手段充滿了不屑。
黨校小會議室,此時正在召開會議,這次會議當然不是為了研究陳滬德說王子君抄襲他文章的事情,這件事雖然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但是卻不是黨校領導現在最需要準備的當務之急。
眼下,對於黨校的領導班子來說,有一件迫在眉睫的政治任務要抓,那就是省委書記聶賀軍要來青干班視察。做好領導視察期間的準備工作,已經擺上黨校領導班子的議事日程了!
黨校雖然只是半行政機構,但是領導班子的級別很是不低,且不說黨校的一把手乃是身為省委副書記的劉校長兼任,就是作為常務副校長的趙松林,論起行政級別來說就不必省裡的大多數封疆大吏低上多少呢。當然,論及權勢來,卻是差著很大一截的。
不想進步的幹部不是好幹部,作為黨校的實際領導者,趙松林當然是個好幹部,近些年來他不但與人為善,更緊緊的圍繞以劉校長為領導核心作文章,處心積慮的博得了劉傳瑞書記的肯定與厚愛,如果能給一把手聶書記再留下個好印象,那他的前途,豈不是一片光明了?
在黨校的小會議室裡,趙松林不論是什麼時候,都不會坐在主位之上,那主位是劉書記的,儘管劉書記一年到頭也不見得來一次,但是這個規矩,在趙松林看來,還是不能壞了的。
「同志們,相信大家已經通過各種途徑知道消息了,那就是省委聶書記要來青干班視察青年幹部培訓工作,這是我們黨校在省委領導面前展現自己的一次重要機會,我向劉校長匯報了這件事情,劉校長也十分重視,要求我們務必做好這次接待工作,在聶書記視察期來,充分展示出我們黨校的戰鬥力來。同志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因此,我希望大家要當成一項政治任務來看待。」趙松林四平八穩地坐在那空椅子的右首,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地說道。
下方三個副校長和幾個負責的主任都不說話,有的則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而有的則是奮筆疾書,一副要將趙校長傳達的精神銘記在心的姿態。
趙松林有意將劉傳瑞祭起來,那是有目的的。平日裡,他總是覺得這三位副校長跟他不能同步合拍,要麼是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要麼就是陽奉陰違,空有一個配合他工作的姿態。背地裡呢,卻是我行我素,只管自家的自留地,哪管黨校的利益?
這麼一番強調下來,自然是為了敲打一下這三位副校長,意思是明顯的:你們誰也不能和我唱反調,老子這是經過劉校長同意的。
「按照劉校長指示的精神,我們應該快速的行動起來,時不待我啊,同志們,聶書記的到來,是我們黨校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一定要將一個團結奮進的黨校班子、一個師資力量雄厚的教師隊員展現在聶書記的面前。」
趙松林很能講,半個小時之內他緊緊圍繞著這次領導來視察的重要性作文章,反覆強調了做好迎檢工作的重要性,出口成章之下,那些話根本就不帶重樣兒的。
在討論了一下這次接待工作的重點之後,趙松林很是意外的沒有再強調什麼,而是要求各位領導盡快去落實、不折不扣的去執行。
「趙校長,有一件事情,關係到青干班,影響很是不好,咱們是不是先處理一下!」政務處主任嚴學省在趙松林準備宣佈散會的時候,沉聲地說道。
嚴學省說的事情,在座的都聽說了,趙松林也知道有這件事情,但是他卻滿是嚴肅地道:「什麼事情?」
「今天陳滬德教授向我反映,說青干班有個叫王子君的學員在內部參考上發表了一篇文章,這篇文章完全是抄襲他的作品,強烈要求我們對這等抄襲之人做出嚴肅處理。」嚴學省自然不會說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情,而是將陳滬德給拿出來當掩護了。
「這種事情有證據麼?」趙松林想到張露佳找自己的情形,沉吟了瞬間,就沉聲地問道。
證據?嚴學省一呆,他還真沒有怎麼問陳滬德證據,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證據的,陳滬德的氣憤,那就是證據,陳滬德是省委黨校的專家型教授,難不成還會因為一篇文章誣賴一個學員不成麼?
「這個……好像陳教授自己有吧。」嚴學省心中念頭閃動,就含糊其辭地說道。
趙松林沉吟了瞬間道:「這種事情影響很不好,現在又是重要時期,再過兩天,聶書記就要來了,如果咱們弄出來這麼一件事情惹領導不高興,我覺得對咱們黨校是沒什麼好處的,更何況,沒有調查就妄下結論,未免有點太不妥當了。依我看,家醜不可外揚,咱們不如等聶書記來視察之後,再對這件事做出處理。」
趙松林的建議,自然是得到了黨校班子的一致贊成,在校領導看來,穩定是壓倒一切的,特別是關係到他們自己本身利益的時候。
陳滬德在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前來安慰他的講師教授之後,一言不發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喝著茶,這些講師和教授大多數都是安慰他,讓他不要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並且態度鮮明的保證,關鍵時刻,肯定會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的,大家力排眾議,督促學校盡快對這一抄襲事件做出嚴肅處理。
「爸,你怎麼這麼快就把這件事給捅出去了呢,難道你不想我當這個市委常委了麼?」在電話剛剛接通的瞬間,電話那頭就傳來了陳政宇氣急敗壞的聲音。
聽著兒子著急,陳滬德的臉色就是一沉!他並不是計較兒子竟敢衝他發問,而是覺得兒子連這點起碼的政治智慧都沒有,性格還不夠沉穩,作為官場之人,你必須做到沉穩、自信,那些動輒就亂了陣腳之人,又怎麼能伺機而動,厚積薄發,成就一番大事呢?
陳政宇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如此的發問有點唐突了,當下趕忙穩穩心神,問道:「爸,我聽說你把這件事情捅到了黨校領導那裡了?」
「嗯。」陳滬德冷哼了一聲,算是給自己兒子的回答。
「爸,你怎麼能這樣呢?這要是處理了,豈不是誤了大事嗎?」陳政宇說道大事兩個字,聲音咬的很緊,那模樣,恨不得說他不能上常委就是父親沉不住氣的原因了。
陳滬德雖然感覺自己兒子的政治智慧不夠,但還是沒有求全責備,這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當下安慰道:「知己知彼,方能夠百戰不殆。那趙松林是什麼人?在聶賀軍來視察這個敏感時期,豈會大動干戈的調查此事,弄得校園內外都沸沸揚揚?你放心好了,我早掐准他的心脈了,他肯定會等聶賀軍視察走了之後再處理此事。」
陳滬德的話,總算讓陳政宇吃了一顆定心丸,在電話裡給老爸笑了笑,就掛了電話。陳滬德放下電話,戴上自己的老花鏡,目光落在書上,心思卻是不斷的跳躍。
他心中很是清楚,一旦這種事情捅出來之後,他陳滬德就不用在黨校混了,儘管他可以大獲全勝,但是攪了趙松林的場子,趙松林又豈會給他好臉色?好在,自己的年齡也快到了,倒也不懼他趙松林事後會有什麼反應。
心裡打定主意,陳滬德又拿出他那篇通過造假弄出來的手稿,這個手稿,除了題目和王子君的文章不一樣之外,其他的內容基本上連標點符號都不錯。而且,經過高人的加工,一看就有一兩年的歷史了。
黨校的氣氛,這兩天特別的風清氣正,不但因為學校加強了管理,而且不管是青干班還是進修班的成員,此時一個個也都開始嚴肅要求自己,尤其是青干班的學生,一個個都開始老老實實的上課,按時出勤,以前拖拖拉拉現象自然是一掃而空。而那些本來在外面住宿的同學,更是趕緊搬回了宿舍,儘管宿舍裡的條件沒有外面舒服,但是,也委委屈屈的忍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學校關於如何接待省委書記的安排更是早早的就在學生之中傳揚了開來,別的這些同學都不太關心,讓他們最為關心的就是青干班學員的發言了。這發言,可是一個在領導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好機會,聽到有這麼一項安排的時候,不少人眼中都開始冒綠光了。
一時間整個青干班的氣氛緊張的很,很多原本關係不錯的人,現在看上去都不再那麼活泛了,而出入學校領導辦公室的人員,更是不知不覺之間多了起來。和諸多的同學相比,王子君卻是穩坐釣魚台,彷彿這一切都跟他沒有絲毫干係一般。
按說,作為青干班的班頭兒,最應該出鏡的就是王子君了,但是因為抄襲事情越傳越盛,王子君的資格,理所當然的就被領導直接抹掉了。
提起此事,張露佳還對那政教處主任嚴學省耿耿於懷,儘管她已經知道了王子君的打算,但是,氣憤不過之下,還是覺得王子君受了委屈。
因為還要準備發言稿,這件事情黨校領導並沒有給各路神人太多的活動時間,就急匆匆的將人給定了下來。不出大家所料,這個代表發言之人,就是石巖峰。
在張露佳宣佈石巖峰是發言之人時,石巖峰表現得十分低調,一副寵辱不驚的平靜,但是,那一雙發亮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喜色,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