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子君的熱情之下,三人的拘束一會兒就消失的乾乾淨淨。在張民強的匯報中,好似又回到了王子君在蘆北縣當書記的日子。只是,此時的王子君作為婚禮上的男主角,實在是太忙了,忙得他們根本就沒有說上十幾分鐘,就有好幾撥人匆匆的跑過來找他了。
「王書記,您還是先忙去吧,等過兩天我們再跟你單獨匯報一下。」張民強等人都是結過婚的人,知道現在的新郎官是多麼的搶手,而外面那些客人的來頭,更是一個比一個大,在這麼多人面前,王書記能跟他們談上十幾分鐘,已經足以讓三個人的心裡暖和和的了。
「好,你們先休息一會,等一會兒看我結婚儀式上有沒有出醜的地方,記得告訴我啊!」王子君拍了拍小曹的肩膀,就和來找他的司儀快步走了出去。
看著王子君離開的身影,張民強忍不住感慨道:「王書記還是王書記,雖然有一年沒有見了,但是見到他還是覺得和西河子鄉一樣。」
裘加成和小曹同時點頭,尤其是小曹,更是在王子君的手掌落在他肩頭的時候,讓他體會到了王書記對於自己的關心。
三人正說話之間,四周的桌子就不斷地開始有人來。雖然這些來人他們大多數都不認識,但是一個個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氣勢,卻足以讓他們感受到來客的不凡。
「這裡是咱們江州市的座位。」一個響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聽到這聲音回頭看過去的張民強和裘加成都是一愣,隨即趕忙都站了起來道:「鄭部長好。」
那鄭部長四十多歲,胖胖的身材保養的很是不錯,在他的身旁,還站著幾個人,和他的關係顯然很不一般。
看到這三個人給自己打招呼,鄭部長點頭微笑著,卻想不起來這有點面熟的面孔是誰,尷尬地笑了笑,詢問道:「你們是……」
「鄭部長,我們是洪北縣西河子鄉的,我叫張民強,他是裘加成。」張民強趕緊來到鄭部長的跟前,恭敬地解釋道。
「哦,看我這記性!西河子鄉,呵呵,你們也是來參加婚禮的吧!」鄭部長十分熱情的伸出手來,和張民強等人握了握,就連沒有介紹到的小曹都沒有放過,在握手之後,他更是笑著道:「坐坐,大家都坐。子君可是從咱們洪北縣走出去的優秀幹部,為我們江州市的發展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你們作為他的老戰友了,要多多跟他聯繫啊……」
恭敬地聽著市委組織部長那平易近人的道話語,張民強和裘加成不斷地點頭,不過他們兩人此時心中卻是更加的感激這場婚禮的主角。以他們的心思,哪裡會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巧,如果不是老領導有意安排,他們兩人怎麼會如此湊巧的跟掌管著兩人命運的市委組織部部長坐在一起呢?而且,這掌控著全市大小幹部官帽子的組織部長,又怎麼會有耐心跟他們客氣呢?
就在四人笑著談話的時候,就聽一聲震耳的炮聲響起。
吉時到了!
雖然沒有喝多少酒,但是張民強和裘加成確實有點醉了,那華麗而大氣的婚禮,婚禮上那猶如金童玉女一般款款走出的男女主角,都讓他驚異不已。在見到新娘子那猶如九天仙子一般的容顏之後,他覺得也只有這樣的絕色女子才能夠配得上王書記。
今天的張民強,看到的震驚實在是太多了。作為一個鄉黨委書記,他是見過世面的一個人,但是這種承受力在一浪高過一浪的震驚之中,卻是突然倒地。
「加成,那是莫老吧,我有沒有看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張民強,拉著站在自己身旁的裘加成急切地問道。
「不錯,就是莫老啊。」裘加成平靜的端著一杯酒,輕聲地說道。不過他的平靜也只是外表,如果張民強細心一點的話,就會發現此時在裘加成的褲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酒痕,顯然,這是酒杯裡潑灑出來的,只是,端著酒杯的裘加成並沒有發現。
「這次回去,留在家裡的那幾個傢伙都羨慕死了,要是知道咱們這次居然趕上王書記結婚,估計那腸子都後悔綠了呢。」張民強摟著裘加成的肩膀,大笑著說道。
此時已經進入了婚禮的最後階段,已經吃得差不多的客人們都開始各自敬酒,兩人這麼放鬆,也是因為郭部長等江市的領導去打酒官司不在場而已,要不然就算領導再怎麼平易近人,兩人也不敢這麼放開。
「張書記,裘鄉長,我敬你們一杯。」親切的話語,從不遠處傳來,聽著這聲音的張民強和裘加成趕忙扭頭看去,就見一臉笑容的盧處長正站在他們的旁邊,手中更是拿著一個剛剛打開的酒瓶子。
這些天來,兩個人因為特色種植的事,沒少求過盧處長,但是盧處長一直都是冷若冰霜。此時突然間來了一個春天般的笑臉,兩人一呆之間,都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雖然很是不屑盧處長的這番嘴臉,但是想到他們的打算,兩人還是趕緊站起來,客氣道:「盧處長,您可別折煞我們了,要是說倒酒啊,也該我們兩個來。」
「哎,兩位老弟你們遠來是客,要是讓你們倒酒,那不是打我這個當哥哥的臉麼,來來來,咱們哥仨喝一個。」盧處長在官場混跡多年,自來熟的本事早已鍛造得駕輕就熟,出神入化,他這次來就是為了化解和兩個人之間的心結的,所以很是熱情。
張民強和裘加成很是配合的端起來酒杯,盧處長這種姿態兩個人當然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兩人索性順水推舟,裝聾作啞,一心想把這個可以利用的機會把握住了!現在這年頭,可不是爭強鬥狠的時候,他把桿豎起來了,為什麼不能順著往上爬呢?
這麼一想,張民強和裘加成配合得更加默契了,三個人在盧處長的提議下連乾了三杯酒,酒桌上的氣氛越發地融洽,很快就轉入稱兄道弟的階段了。坐在席位上的盧處長就是對小曹也是小老弟相稱,很是熱情,極力的攛掇張民強和裘加成婚禮之後,再單獨設個酒場,喝它個一醉方休。
「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愛交個朋友,像兩位兄弟這種朋友,我姓盧的交定了,你們現在在哪落腳呢,明天我讓人去找你們把資料拿過來。」盧處長拉著張民強的手,臉紅脖子粗地說道。
盧處長的態度,此時簡直是天地之別,以前主動找他送資料,都是推三阻四的比見個中央領導都難,現在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反過來要找人來拿了。不過張民強和裘加成這點規矩還是有的,說什麼讓盧處長給操心費力也就罷了,不敢再勞盧處長大駕了,推讓之間,氣氛越發地熱烈了。
「哈哈哈,盧處長,你老弟躲到這裡來了,怪不得剛才給你倒酒去沒見你人影兒呢,來來來,我今天得把你喝個人仰馬翻!」倒了一圈酒的鄭部長從遠處回來,一看到盧處長就大呼小叫地說道。而他們的眼神,更好像會說話一般的朝著張民強和裘加成打了一個招呼。
張民強和裘加成也趕忙舉起酒杯,要和鄭部長喝一個。盧處長對於張民強等人客氣得不得了,但是面對鄭部長,卻是一副平起平坐的姿態,笑著舉起酒杯道:「我說鄭大部長,只要你一發話,兄弟我今天寧肯喝它個頭昏腦漲,也得給你捧場,不過,你剛才也說了,在座的都是兄弟,這兩個小兄弟可都在你手下當兵呢,是騾子是馬,你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有句話咱可得放頭裡了,你可別虧待了這倆小兄弟啊!」
那鄭部長被盧處長這麼一將軍,心裡暗道,原來,拐彎抹角的想討好王子君的不止我一人哪。儘管心裡已經有了打算,卻不想在盧處長面前彰顯得太過分了,嘴裡打著哈哈道:「盧處長說得好啊,大家以後都是兄弟了,有事儘管找我好了!」
盧處長心裡大喜,他知道,儘管這報批的項目他最後也算給張民強他們辦妥了,但是,畢竟是折騰過他們幾次,張民強表面上對自己感激萬分,背後說不定怎麼罵自己呢,自己當著組織部長的面兒送他們這麼一個人情,應該可以把先前生下的間隙給抹除了!
就在他暗自慶幸之時,就聽有人高聲地喊道:「新郎和新娘來敬酒了!」
正準備喝酒的四人,順著聲音扭過頭去,就見一身黑色西裝的王子君正和穿著一身紅色襖裙的莫小北輕輕地走來,在兩人的身後,一臉正經的孫凱和蘇英端著黑漆的托盤,一把精緻的小酒壺和兩個杯子放在托盤上。
一路走來的兩人,不時的給人敬酒,不過因為是婚宴,所以很多也就是一帶而過,只是過了一刻時間,王子君和莫小北就來到了張民強等人的桌前。
有王家和莫家的身份在這兒擺著,這婚禮上司儀的規格也水漲船高的上去了。今天主持婚禮,鞍前馬後地效勞的是一位省委辦公廳副秘書長,在他聲情並茂的解說下,王子君和盧處長碰了碰杯,就挨到鄭部長了。例行地說了幾句感謝捧場的話,更是堆滿了笑容道:「鄭部長,要說起來,我也該是您的老部下呢,只不過因為工作需要,我這一轉眼就跳到了山省,今天一看到您哪,我就像看到了我的娘家人哪!」
組織部被戲稱為幹部的娘家,鄭部長從事組織工作多年,當然明白王子君話語之中的親近之意。在這場婚禮之中的來人,雖然不能說個個比他強,但是有自知之明的郭部長卻也知道,憑著自己的這種身份,在王家面前還真算不了什麼。
作為今天光彩奪目的主角,居然如此低姿態的跟自己說話,當下知足萬分,惶恐地站起身:「王縣長,說起來,我一直很遺憾啊,你去蘆北縣的時候,我還沒有來,但是我可是不止一次的聽書記和市長說,你是咱們江州市年輕幹部之中最能幹的一個,而且,兩位領導還特意交待,等你掛職回來,務必要人盡其才,好鋼用到刀刃上!只是,我這邊正想著怎麼挖蘆北縣一個牆角呢,你那邊已經升成了一縣之長,恐怕人家會硬摟住不放啊!」
「這說明什麼?這不但說明是金子到哪裡都能發光,更說明一個能幹的幹部對一個地方發展的重要性。說實話,子君,你轉到山省對我們江州市來說是個莫大的損失啊。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好苗子被別人給硬生生的拔走了,哪個主政一方的領導不覺得痛心哪?」鄭部長不愧是多年的組織幹部,說話之間,一頂頂高帽就給王子君戴了上去,而且戴得不動聲色。
送高帽又不要錢,不送白不送。王子君淡淡地笑著,和鄭部長又客套了兩句,就端起酒杯朝著張民強和裘加成道:「民強,加成,好久不見了,來,咱弟兄們喝一個。」
張民強和裘加成一直等著,此時看著王子君端過的酒杯,也將自己的酒杯迎了上去。隨著三個酒杯碰在一起,兩人就感覺著好像回到了從前。
「在西河子鄉的時候,民強和加成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呢,我這得力助手可幫了我不少忙。這兩個同志工作有思路,有幹勁,可是兩頭實實在在地跟著你拉車的牛哇。鄭部長,以後有什麼好事,可別忘了我這兩個弟兄們哪。我這裡,先給您倒個感謝酒,我先乾為敬,您隨意就行了!」王子君再次端起酒杯和鄭部長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這一次王子君說的很是鄭重其事,把一旁的張民強和裘加成聽得萬分感動。在座的都是官場中人,有哪個會聽不出王子君說這番話的意思呢?鄭部長作為市委組織部長,正縣級的人事他沒有太大的決定權,但是對於副縣級,那還是不在話下的。見王子君說得情真意切,知道這兩人跟王子君關係非同一般,當下也痛痛快快的一仰脖,將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倒進肚裡,嘴裡爽快的承諾道:「王縣長,我高攀一下,老弟,你儘管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因為是婚禮,所以王子君又說笑了兩句就轉向了下一桌,但是這簡單的兩杯酒,幾句話,卻是讓張民強和裘加成感觸不已。他們很是清楚,王書記所說的話現在是何等的有份量,有王子君的這話在,比他們兩個埋頭苦幹若干年都要強啊。
曲終人散,有點暈暈乎乎的張民強兩人恭敬地跟鄭部長和盧處長作別,雖然王子君沒有再出現,但是坐在一個酒桌上的四個人,關係卻是突飛猛進,有了鐵哥們兒一般的進展。在離開之前,喝得有點舌頭大的鄭部長,嘴裡像是含了一枚雞蛋一般,熱情的拉著張民強和裘加成的手,左搖一番,右晃一番,千叮萬囑的交待道,以後工作上遇到什麼困難,不跟鄭哥打招呼,那就是看不起咱!
「就好像在做夢一般!」張民強坐上車,搖下車玻璃,呼吸著空氣,感慨萬千。
裘加成的心中,何嘗不是這種想法?往靠背上一躺,由衷的感歎道:「你說這人吧,不服是不行的。王書記沒介紹咱倆之前,他娘的,個個給咱個綠豆眼!王書記這一來,咱們這地位,立馬像坐了神舟飛船似的,蹭蹭蹭的一個勁兒的往上躥!哎,咱這老領導啊,單單往那一站,那份量,那氣勢,就足夠咱倆撅著屁股忙活好幾年!只是,不知道再見老領導需要等到哪一天吶。」
「咱們要見老領導還不容易?老領導是忙,不過,咱們可以到山省去嘛,咱可以等著他忙完,就像守株待……待領導一般!」越加決定了抱著王子君這顆大樹不放鬆的張民強意氣風發的一揮手,神情很是果斷。
兩個人打了這麼多年的夥計,哪裡不明白對方的心思呢,在說話之間,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洗盡繁華,落下的就是無盡的寧靜,在江源賓館最為頂級的包間裡,一切都好似被喜慶的紅色所包圍,莫小北靜靜地坐在那鋪著鴛鴦戲水錦被的床前,不知道思索著什麼。
門輕輕地被推開,帶著一絲酒氣的王子君,一步三搖地走了進來。雖然在這麼隆重的場合中,王子君喝的都是添了一點酒的水,但是畢竟量大,再加上他本人酒量也不是海量,發昏就是在所難免的了,更何況在給客人倒酒的時候,有的地方可以糊弄,但是在有的地方,那是絲毫不能糊弄的。
面對王子君,莫小北一向很是從容,但是在這一刻,她的身體卻是下意識的收緊了。莫小北的一舉一動,眉頭一舒一蹙,王子君絲毫不漏,盡收眼底,腦子裡突然想起第一次見莫小北時的情形。
看著有點緊張的莫小北,王子君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要表示的主動一點,強勢一點,要是依著莫小北這般模樣,他豈不是要洞房虛度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