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除了這件事情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我希望你能從工作大局出發,給我一個建議。你覺得你離開之後,團省委這攤子事情,讓誰接手比較好?」許錢江像是沒有發現歐陽揚的異樣,繼續開口問道。
接手團省委這攤子事情的人選,歐陽揚心知許部長這麼問,只是例行公事的徵求意見,任憑她說得天花亂墜,也只能算作一個參考意見,算不得數的。但是,她仍然認真的將幾個副書記思考了一番,這才說道:「許部長,平心而論,要讓我說最合適的,那無疑是王子君書記了,只是可惜,他的資歷太短了,剛剛升到副書記才不到半年。至於其他人嘛,我覺得省領導對於這件事情,肯定會有一個好的決斷。」
「王子君資歷的確是太淺了點兒。」許錢江對於王子君也不陌生,將手中的筆放了放,又和歐陽揚談了兩句之後,接著道:「歐陽揚,你覺得霍相冉怎麼樣?」
雖然像是在徵求的意見,但是在許錢江的語氣之中,歐陽揚還是聽出了一絲傾向。要說現在最明智的態度,就是順著許部長的話茬兒說下去了,但是不知道哪根筋出問題了,歐陽揚就覺得如果自己這麼做,未免有點太言不由衷了。
「我相信省委肯定會有一個合適的選擇。」沉吟了瞬間之後,歐陽揚不置可否地說道。
歐陽揚態度上的模稜兩可,許錢江看懂了,當下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點點頭站起身來,示意今天的談話結束了。不過在歐陽揚離開他辦公室之後,他卻將那顆一直放在手裡把玩的煙點燃了……
胡一峰坐在小馬扎上,靜靜地看著十米之外的魚鳧,金屬的釣竿輕輕地被他握在手中,微微清風吹動,很是給人一種飄然塵世之外的感覺。
在他的旁邊,齊正鴻也手握著一根魚竿,靜靜的坐著,有些凌亂的陽光透過樹蔭的細縫照射在兩個人的身上,有幾處斑斑駁駁的光亮。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這只是兩個普通的釣魚愛好者,怎麼也不會想到坐在這裡的兩個人,就是掌控山省的政府一二把手。
「這裡的魚都是野生的,不好釣,不過越是這樣,釣起來越是有趣。」胡一峰伸了伸腰,朝著齊正鴻看了一眼,接著道:「這個水庫的老闆魚做的不錯,酸菜魚配上半壺老酒,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齊正鴻對於這些,沒有太大興趣,但也不想掃了胡一峰的興致,只能一個勁的點頭。等胡一峰說的差不多了,這才道:「胡省長,聽說老簡住院了。」
老簡是誰,胡一峰自然清楚。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卻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齊正鴻心中清楚胡一峰對於簡順屏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也就沒有太多糾纏這件事情,而是話鋒一轉道:「胡省長,聶書記的手,伸得越來越長了,這傢伙吃著碗裡看著鍋裡,還想著別人的盆裡,這可有點不地道啊。」
「你覺得這一次是他動的手麼?」胡一峰沒有回頭,一面搖動著魚竿,一面輕聲地說道。
齊正鴻對於常委會上突然的變化,心裡很有些質疑,此時聽胡一峰這麼一問,當下也不想再兜圈子了,直言不諱地說道:「胡省長,我怎麼覺得這不太像老一的風格呢。」
「當然不是他的風格,如果老一手裡有如此大的資源掌握的話,他也不會忍到這個時候才動手了。」胡一峰笑了笑,歎了一口氣說道。
「胡省長,您說的是?我現在就是有一點不明白,那位政委大人昨天是怎麼回事,我看他來參加這次常委會,那目的就是很明顯的,他就是來給歐陽揚投上他那一票的。」齊正鴻說話之間,從小馬扎上站起身來,一把魚食,更好死被他扔進了水中,濺起了點點漣漪。
「正鴻,你可是驚了我的魚啊!」胡一峰將魚竿挪了挪,這才道:「你說的不錯,他昨天參加會,就是為了投上那一票。」
齊正鴻雖然心中有猜測,但是此時聽到胡一峰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心中還是一驚,暗道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有這樣大的面子,居然讓一個省委常委專門去投票了。
「昨天晚上,我專門去找他坐了坐,他知道了我的來意,只是告訴了我四個字。」胡一峰緩緩地轉過頭,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絲嚴肅地說道:「受人所托。」
「聶賀軍麼?」問出這句話之後,齊正鴻就決定自己今天實在是有點失水準了,如果真的是聶賀軍的話,山省此時,就不應該是現在這個狀態了。
受人所托?這個所托之人不是聶賀軍,難道是……齊正鴻搖了搖頭,可是,如果不是這兩個人,又會是誰呢?在山省,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呢?
還有就是,這老奸巨猾的劉傳瑞一向都喜歡保持中立,怎麼這一次也和聶賀軍混到一塊去了。昨天的常委會,他齊正鴻不是不想說話,而是那些人根本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不,應該說是不等他說話,就已經將他要說的話,完全給堵了回去,其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想想昨天的情形,齊正鴻就覺得這之中有些不對,本不應該聯合一起的一些人,卻在那個特定的問題上,用同一個聲音說話,這絕對不是巧合。不是巧合,自然就有人在其中操縱,而這個操縱的人不是聶賀軍,又會是誰?
看著陷入沉思的齊正鴻,胡一峰沒有說話,這時候在碧水之中漂浮的魚鳧陡然輕輕地動了一下,胡一峰手腕一摔,一條巴掌大小的鯉魚帶著幾滴水,被甩在了兩人身後的草地之上。
將那活蹦亂跳的小魚抓在手中,胡一峰輕聲地笑道:「正鴻,有的時候,觸網的不一定是大魚,就像這種小魚,也是能夠趁勢掀起風浪的。」
小魚?齊正鴻在胡一峰釣到魚的時候,就已經從小馬扎上站起身來,此時聽到胡一峰一語雙關的話,心中頓時一動道:「胡省長,您懷疑這件事情是他做的?」
「應該是他,沒有利益的糾葛,就算是聶賀軍也難以推動那些人同時朝著簡順屏動手,尤其是咱們那位政委,更是不可能為這種與他無關的事情出手。在山省之中,能夠請動他的,也只有那條小魚了。」胡一峰將釣上來的魚放在自己不遠處的魚桶裡,肯定地說道。
「我怎麼忘了這件事呢,莫家的女婿,的確讓政委拒絕不了。」齊正鴻重新在小馬扎上坐定,自嘲地一笑道:「我以為這小子去了團省委,怎麼也得安生兩天,沒想到這屁股還沒坐穩呢,他就不省心了,又開始在這兒搬風弄雨了,不過,這小子再蹦躂,就憑著他剛剛登上副廳位置還不到半年這一點,這個團省委的一把手也不該是他!」
「嗯,不過,他這麼折騰總歸讓人不安生,也該給這個小朋友找點事做了!」胡一峰將魚竿再次拋入水中,笑著說道。
一個勞動廳長位置的得失,對於胡一峰和齊正鴻等人來說,並不是太大的事情,他們擔憂的乃是整個山省大勢的變化,如果聶賀軍和劉傳瑞等人完全聯合起來,那他們自然是頭疼不已,現在確定這件事情只是偶然事件,那自然可以一笑而過。
齊正鴻點了點頭,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不能直接對付王子君,那樣不但丟身份,還會惹得其他王子君身後的人出手,那就是真正的得不償失了。
「胡省長,現在團省委書記一職空缺,您覺得咱們要是讓林沐陽來幹這一角怎麼樣?」
胡一峰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沐陽在財政廳也鍛煉了三年多了,我覺得可以。」
隨著天氣的一天天變暖,山垣市的夜市也一天比一天繁華了起來,王子君坐車來到中心廣場夜市攤點的時候,張天心已經等在那裡了。
「王哥兒,這邊來。」張天心不是自己來的,在他的旁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女孩子,王子君一時間看不清楚模樣如何,只是覺得那黑眼圈兒,像一隻可愛的大熊貓似的。
那女孩子本來正膩歪在張天心的身旁,此時看到張天心站起來,也趕忙跟著張天心一起站了起來。
王子君朝著那女孩子點了點頭,就在張天心旁邊坐了下來道:「急匆匆的打電話叫我,有什麼事情麼?」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幾天不見,就是想跟你喝點小酒聊聊天嘛!」說話間,張天心一指眼前一排的夜市攤點道:「王哥兒,你放鬆點兒行不行啊,人生幾何,對酒當歌,眼睛一閉,一睜,說不定啥時候就過去了,你看咱倆的年紀也差不多,你別一頭扎進工作中,不懂得享受生活,用不了多久,你的心態就老了!」
聽著張天心的這套歪理斜說,王子君呵呵一笑地坐了下來,說實話,他對這種坐在街上喝酒的生活,還真是有些喜歡。不圖別的,就圖個逍遙自在,舒坦快活。張天心早就點好了菜,在王子君坐下來之後,穿著統一服裝的服務員,就快速的將六七個菜端了上來。
「子君哥,咱們走一個。」張天心一口將啤酒杯之中的啤酒喝下去一半,這才一摟坐在他身旁的女子道:「子君哥,這是薇薇,你叫她小薇就行了。」
「小薇,叫王哥,虧不了你的。」張天心在給王子君介紹了身旁的女子之後,手掌一下子拍在了那小薇的屁股上,話語之中帶著一絲放浪地說道。
對於張天心這種性格,王子君也只能搖頭。現在的張天心,按照張露佳的話說,那可是收斂了許多。至少現在和君誠聯手的電器商行的生意做的是蒸蒸日上,已經佔據了山省電器銷售的半壁江山。每天雖然依舊把大部分時間都放在吃喝玩樂上,但是畢竟,也算是有了一份正經事情在做。
那小薇也特別的有眼色,她跟著張天心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是對於張天心的麥秸桿脾氣一點就著的性格還是十分瞭解的,知道這個人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傲氣的很,就算是和比他大上三十多歲的一位區長說話,那也是仰著鼻子,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可是現在,他面對這個看上去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猛地一看,還是大學生一般的年輕人,卻是尊敬的很。
能夠讓張天心尊敬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對待這等人,薇薇可是不敢掉以輕心。
「王哥。」那薇薇一邊拿起酒瓶幫著王子君倒了一杯酒,一面笑著說道:「初次見面,我敬王哥您一杯酒。」
王子君雖然對這女子說不上好感,但也沒有什麼討厭,他輕輕地端起酒杯,將杯中酒喝了一半。
「子君哥,昨天我們家老爹可是又罵我了還是讓我跟你學習,有你這麼一個光芒萬丈的人在一起,真是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悲哀。」張天心大大地歎了一口氣,一副和你在一起我很是受傷的模樣。
王子君笑了笑,端起杯中酒和張天心喝了一個道:「你要是用心做事,也不會比我差。」
「得了吧大哥,我還是願意這樣,你看我現在,錢也夠花,日子也好過,我可不想成為掙錢的機器。」伸手喝了一口酒,張天心接著道:「子君哥,我可是聽說你們單位的一把手空缺,你有沒有想法?」
有沒有想法,王子君笑了笑,對於這件事情,他自然有想法,不過一些想法,卻不是在酒桌上談的。
看著王子君臉上的微笑,張天心好似想起了什麼道:「子君哥,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先喝一杯,說起來,我還覺得你們單位裡面,你最適合上位,只是他娘的資歷,實在是操蛋。」
「事情都是可以變通的。」王子君見張天心這麼說,端起啤酒杯陪著張天心喝了一口,輕聲地說道。
張天心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的燦爛,這件事情,要不死關係到王子君,他也不會問的這麼仔細,此時見王子君一副心中有了定級的樣子,他也沒有接著問,而是端起酒杯又和王子君喝了起來。
適當的放放鬆,有時候也很不錯。又喝了一杯啤酒之後,王子君偶爾朝著旁邊一扭頭,頓時就是一愣,因為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居然出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