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省委主持工作的王書記?趙德運不由得一愣。雖然他們對於團省委的領導沒有過多的接觸,卻也知道這位主持團省委工作的王書記在山省有著什麼樣的份量。
在一陣七手八腳的拉椅子之中,陳鳴海輕輕地將門從外面推開,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客氣道:「王書記,這裡有點簡陋,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領導多多原諒!」
舒紫瞳在自己公公說話的時候,臉上就已經笑得很是燦爛了,按說這種事情跟她這種小輩沒什麼關係,但是作為今天婚禮上的新娘,雖說不管誰來,都是給他們捧場,但是這來客的身份,卻是彰顯著這場婚禮的排場。
隨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舒紫瞳就呆了,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身影是真的。
可是事實告訴她,那個出現在她對面不遠處的女孩子,就是剛剛和她分開沒多久的女同學。
她怎麼會在這裡呢?隨著這個疑問,舒紫瞳的眼睛就有點移動不了。不過和她同樣表情的不只是她一個,坐在她不遠處的趙國華,此時也一臉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王書記,您裡面請。」陳鳴海朝著正中空出來的位置,笑呵呵說道。而林樹強卻快速的來到那個座位的後面,將那個本來就沒什麼阻礙的凳子輕輕的往後挪了挪。
王子君笑了笑,繼續邁步向前。在走動之間,他也看到了舒紫瞳和趙國華,不過對於這兩個人出現在這裡,他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陳主任,今天是你們家大喜的日子,這個位置還是你坐吧。」王子君一推座椅,笑著說道。
「王書記,您整天日理萬機,今天能撥冗參加我兒子的婚禮,就是給我老陳長臉了,要是你不坐這裡,以後整個山省都會說我不懂規矩的,這個帽子我可不想戴喲!」
陳鳴海到底是宦海沉浮這麼多年的老油條了,哪裡會容許王子君推脫?和林樹強一起,熱情地將王子君讓在了主位上。
面對一個個站著的人,王子君知道,如果自己再謙讓下去,這些人就只有站著等下去了。這麼一來,未免顯得太矯情了!心中念頭閃動之間,索性大大方方地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對於身處官場的人來說,座位的排定都是約定俗成的,如果哪個飯桌上,級別最高的領導往外坐,那叫平易近人,不拘小節,但是,如果你是個小兵,坐錯了位置,給領導留個不識深淺的印象不說,日後也會成為讓人貽笑大方的笑柄了!
「這位女士,您也請坐,咱這小地方沒什麼招待的,缺少什麼您儘管說。」陳鳴海雖然不清楚林穎兒和王子君的關係,但是光看著這個女孩子一直呆在王子君的身邊,他就知道得罪不得。
林穎兒朝著陳鳴海笑了笑,靜靜的在王子君的身邊坐了下來,對於這種場面她雖然沒有參加過,但是到底是從小養尊處優,在林澤遠身邊見慣了大場面,自然不會被現在的局面弄得手忙腳亂。
「穎兒。」舒紫瞳在猶豫了瞬間之後,就朝著林穎兒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更是顯得親熱無比。
「紫瞳,你們認識啊?」陳鳴海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媳婦居然和王書記的朋友認識,心裡登時為之一喜!已經見識過林樹強能量的他,對於身為主持團省委工作的王子君的能力,那自然沒有絲毫的懷疑,儘管他在仕途上已經沒有過多的奢望,但是,能夠結識像王子君這麼一個強力人物,畢竟是難得的,這可是一個前途無可限量的績優股呢。
不過,他雖然知道結識王子君的好處,卻不知道該如何進一步密切和王子君的關係。在請王子君進入房間時,他的腦子都在琢磨這件事情,正當他覺得無處下手之時,兒媳婦的一聲招呼讓他有了一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兒媳婦居然和王子君帶來的這個女同伴認識?這真是太好了!
「爸,穎兒是我大學同學,這次是來參加我們婚禮的。」舒紫瞳一把抓住林穎兒的手,滿臉笑容的對陳鳴海道。不過她的目光,卻偷偷的朝坐在林穎兒身邊的王子君瞄了過去,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剛才這個和林穎兒坐在一起,好像剛剛步入社會沒多入的年輕人,居然是讓自己的公公百般討好的大人物!
主持團省委工作的王書記,暗暗記下了這幾個字的舒紫瞳,對林穎兒越發地熱情起來。不過今天的婚禮,讓舒紫瞳主動難忘。正當她和林穎兒聊天的時候,兩個在山垣市新聞上經常見到的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喜宴上。
雖然他們的話說得都很好,就是為了給一對新人祝福,但是就算舒紫瞳這種不曾在官場上呆過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物來到這裡,那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給坐在林穎兒身邊的年輕人倒一杯酒。客人們的目光有所轉移,不聲不響地轉移到這個男人身上去了,當然,這種轉移是相當微妙的。
……
歡送志願者下鄉支教的大會上,坐在台下的林穎兒,眼睛一直含情脈脈地盯著主席台上的王子君。今天的王子君講話並不太多,主要講話的是省委副書記劉傳瑞,在講話中,劉書記深情的說,要求這些支教志願者一定要撲下身子,放下架子,心入是根,鼓足幹勁,不負這三年的支教工作,三年之後,給組織交一個滿意的答卷。
會議不長,氣氛卻很熱烈,團省委給每一個支教工作者準備了一床棉被,雖然禮物不重,卻也讓不少人心熱不已。
看著王子君等人逐個離場,林穎兒的心裡很是失落。客觀的說,林穎兒在這次選拔中脫穎而出,是憑著自己的真本事的,並沒有走王子君的後門兒,她是主動要求到一個邊遠的地區去支教的。對於這個選擇她不後悔,但是這一去,恐怕以後跟王子君見面的機會就沒那麼多了!
咬著嘴唇走出會議室,林穎兒覺得天都陰了!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送別的人群,卻沒有心情和他們搭訕。
「請問您是林穎兒老師麼?」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被這聲音驚醒的林穎兒扭頭一看,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正笑著問她。
「對,我就是。」就在林穎兒猜測這年輕人身份的時候,就聽那年輕人道:「林老師,我是王書記的秘書趙國良,王書記正在等您,請您跟我來。」
林穎兒的心像擂鼓似的狂跳著,努力的掩飾著心裡的激動,跟著趙國良朝一間辦公室走了過去。
「穎兒,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南麟市?」王子君正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看到林穎兒過來,就笑著對林穎兒問道。
「半個月時間報道完畢,我準備一個星期之後就走。」
王子君點了點頭:「南麟市河源縣屬於山區,經濟不發達,去那裡之前,多準備一些日常用品。」
王子君的叮囑顯得非同尋常的低沉柔和,林穎兒內心的委屈一波一波地湧上來,她不敢與之對視,只是固執地別過頭去,迫使自己不去看他,努力不讓藏在心裡的嗚咽從嗓子眼兒裡冒出來。
也許,這個讓自己恨不得愛不得的男人,心裡還是在乎自己的。她把對愛情的幻想全都賦予了這個人,這個人自始至終都在掠奪她的憧憬和熱情;這個人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她愛他愛得那麼深,卻始終或者永遠無法靠近!他眼睜睜地站在自己面前,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很長一段時間裡,林穎兒對王子君都心存幻想。她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口回絕父親的請求,鐵了心的要跑去山區支教三年,夜深人靜的時候,仔細想想這個舉動的起因,似乎有一種因素在裡邊隱約浮動,這項工程是他,是她心愛的那個男人提出來的!
林穎兒對王子君的感情每天都在瘋長,這個癡情的女孩兒時而會覺得驕傲,與眾不同,感到幸福。這時候,天堂是衝著她敞開著的,王子君是獨特的,是獨一無二的。他的每句話和每個眼神對她來說都有暗示的意味,說的是此,實際是彼,互相發射的卻是別人都看不懂的密碼,只有他們是這個世界上倖存的同盟軍,用獨特的感應符號交流。
林穎兒因此喜歡上了林憶蓮,還有她用心演繹的那首《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長時間不見他,就覺得心要長草了,冰川飄到了熱帶。有那麼一段時間,她覺得過去二十多年的生命加起來也不如現在豐富和充實,儘管這個人結婚後,她覺得自己深深的失望,一顆心沉到了腳底,仍然願意把他,把這個深愛的男人當作自己的太陽!
沉默中的兩個人像在演一出啞劇。王子君看看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林穎兒,臉上有些尷尬和不忍心,站起來想安慰這個丫頭一下,不料,那剛剛離開的秘書,偏偏在這個時候敲門進來了:「王書記,剛才劉書記辦公室打來電話,讓您過去一趟。」
王子君朝著趙國良揮了揮手,又對林穎兒道:「我還有點事情,咱們以後有時間了再聊,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以給國良說一說,讓他幫著給你解決了。」
吩咐完這些,王子君就轉身離去了,看著王子君離去的身影,林穎兒內心的委屈排山倒海般的湧上來,眼淚像擰開的水龍頭一樣滾下來,她俯在桌子上,嗚嗚地哭泣,好像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林老師,您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我肯定會盡心盡力的……」趙國良看著痛哭不已的林穎兒,很是有些好感,不過,他可是不敢表露出來,雖然王書記說這是他老領導的女兒,但越是這樣,作為一個秘書越要保持距離。
「不用了,謝謝。」林穎兒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友好地給趙國良笑了笑,就走出了王子君的辦公室。而在她扭頭的一瞬間,趙國良分明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絲的淚痕。
搖了搖頭,趙國良還是轉身朝自己的小辦公室走去。在辦公室坐定,又看了一眼王子君今天的日程安排,當他看到被自己壓在下面的一張小紙條後,頓時站起來朝著林樹強的辦公室走了過去,同時,頭上也開始冒冷汗。
今天自己是怎麼了,怎麼將這件事情給忘了?要是這件事情辦不好的話,恐怕以後在王書記面前,就不是吃掛澇那麼簡單了!
「林主任,王書記讓您和我到南麟市河源縣去一趟。」趙國良找到林樹強,就將王子君吩咐的事情說了出來。林樹強是個明白人,趙國良的話只說了一半,他就已經明白了老一的意思。
這個年輕的女孩是王書記老領導的女兒,那是絕對要伺候好的。官場裡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領導吩咐的私事,你要花十二分的力氣,第一,領導吩咐你辦私事,讓你無意中走進了他生活的圈子,這就說明了領導十分看得起你;第二,能讓領導操心費力的當事人,必然也是得罪不起的!
這麼一想,心裡便有幹好這件私事的動力了。儘管林樹強心裡有些猜測這女孩子跟王子君的關係,但是就算心裡有了一百種版本的推測,林樹強卻是不敢與外人講的。
「那咱們就趕快去,可不能把王書記交待的事情給耽誤了,否則,王書記在老領導面前就說不起話了!」林樹強站起身來,沉聲的朝著趙國良說道。
作為辦公室主任,林樹強安排車輛可謂是駕輕就熟,只是半個小時的時間,兩個人就坐上了一輛桑塔納,朝著南麟市的方向飛馳而去了。
天下著淡淡的小雨,讓本來有點髒亂的山垣市汽車站,變得異常清爽起來,林穎兒走在汽車站南來北往的人群中,舒紫瞳幫著她提著一個小包,正笑著和她說話。而在另一邊,陳良宏卻提著林穎兒的大包裹。
「穎兒,要不,跟王書記說說,咱還是別去了,聽說那裡的環境艱苦得很,房子四面透氣,八面鑽風,而且一個月都不能洗一回澡的!」儼然一副少婦形象的舒紫瞳,滿臉笑容的朝著林穎兒勸道。
「紫瞳,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決定了,還沒出發就打退堂鼓,多丟人哪。」林穎兒輕輕地笑了笑,不過,當她的目光在看向舒紫瞳之時,卻是情不自禁地朝人群四周掃視著,她多麼希望,在這個時候,那個人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可是,來來往往的行人雖然多,但是在這些行人之中,根本就沒有自己期望中的影子。汽車的發動聲輕輕地響起,不少的旅客,更是開始陸續上車了。
他還是沒有來!
心裡一陣失望的林穎兒咬了咬嘴唇,和舒紫瞳說了一句再見,就朝著車上走去。
車子開動,半邊的青翠被開動的汽車遠遠地拋到了身後,而在這輛車子離開車站之時,王子君從一輛桑塔納車上走了下來。望著那疾馳而去的汽車,心底發出了一聲歎息。
「丫頭,希望一路走好吧。」嘴中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王子君拉開車門,重新坐了進去。
十月的金秋,天氣不再像以往那麼熾熱難捺了,尤其是早晨,打開窗戶,會有涼風刮進來,讓人無比的清爽。
王子君坐在辦公室裡,輕輕地翻閱著這一期的內部刊物,在團省委主持工作接近半年時間了,已經將整個團省委的大權控制在了手中,儘管依然有不同的聲音,但是卻改變不了他把握的方向。
看著手中支教風采專欄中一篇只有幾百字的報道,王子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在這文章之中,主要說的是林穎兒在教學之餘,還幫助村裡改進種植品種的事情。雖然林穎兒已經在南麟市支教不少時日了,但是她的蹤跡,卻是一直都在王子君的掌握之中。
將那本內部刊物在桌子上順手一放,王子君就拿起趙國良房間之中的電話。不過隨即,他又將電話放了下來,心中更是暗道,自己不自覺的越來越官僚了,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情,都會下意識地做出舉動,給秘書打電話代勞了。
從辦公桌裡拿出了一個信封,王子君將那刊物裝了進去,然後在信封上寫上了林澤遠名字,相信林澤遠見到這本刊物之後,會比自己看到更興奮吧。
「叮鈴鈴……」
清脆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看了一下號碼,王子君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溫情,將辦公室的門輕輕掩上,然後笑著道:「老婆,是不是又放假了?」
「嗯。」莫小北清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和王子君結婚這些日子,雖然莫小北仍然有些冷漠,但是在王子君身前,卻也改變了許多,多少有些小婦人的味道了。
「過兩天我回去一趟,你等著我。」莫小北嬌聲地說了一句,就把電話給掛了。看著倉促掛掉的電話,王子君無奈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來莫小北跟他耳鬃廝磨,柔情蜜意時的一句耳語:我愛你愛得如此深沉,以至於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話!
心中想著莫小北,心思又飛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因為前些時候發生的事情,秦虹錦來山省的時間到現在才恢復正常,不過這丫頭對自己的癡戀,比之以往似乎更多了幾分,甚至有一個晚上愣是抱著自己不肯睡,王子君一問,還把眼淚給問出來了,眼淚汪汪的說我要跟你生一個孩子之類的瘋話。
和秦虹錦比起來,伊楓則顯得柔順得多,但是從江省的那些關係之中,王子君卻是瞭解到,這位年輕的女法官可是讓不少人心驚膽寒。
就在王子君拿著一根煙胡思亂想的時候,輕輕地敲門聲響了起來,隨著門被輕輕地推開,霍相冉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些天來,霍相冉的精氣神兒一直都有些萎靡不振,儘管他現在還沒有離婚,但是畢竟已是聲名狼藉了,對於仕途的追求,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了的勁頭,這人的上進心一旦淡了,很多事也看開了。對於王子君在工作上的決定和安排,一般都是淡漠應對,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霍書記,快來,這裡坐。」對於這位主抓紀檢的黨組成員,王子君表現得很是尊重,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就和霍相冉朝著相鄰的兩個沙發走了過去。一般情況下,王子君和下屬說話,都是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邊,這樣既可以顯示一把手的威嚴,又省了那麼多麻煩。但是,主動坐到這兩個相鄰的沙發上坐,足以說明對來人還是足夠重視的。
霍相冉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拿出一盒煙,從中拿出了兩根:「王書記,不是什麼好煙,您也嘗嘗。」
王子君笑呵呵地接過了煙,在他初來團省委的時候,霍相冉是沒有這麼大的煙癮的,很多時候,他都是不抽煙的,更不要說讓煙這種事情了,而現在,這位紀檢組長改變了不少。
「王書記,我來這裡是有一項工作向您匯報的。」霍相冉在和王子君談了幾句話之後,就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封信。
談工作?霍相冉可是有些時候沒有談過工作了,王子君一愣之下,還是從霍相冉的手中將那封信接了過去。信中沒有寫名字,但是上面反映的問題,卻讓王子君的眉頭陡然皺了起來。
「王書記,對於志願者支教這種大好事,我是舉雙手贊同的,但越是這樣,我覺得我們越要出台措施保障此項活動順利實施,不能讓下面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讓這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善舉半途而廢了!」霍相冉拿起煙猛吸了一口,沉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信中舉報的內容並不是什麼大事,主要是反映三湖市田垅縣將分配到他們縣裡面的十個支教志願者中的四個人,調到了政府部門幫忙工作的事情。王子君在下面呆過,知道政府從下面各單位,尤其是從教育系統中借調人員到政府機關協助工作乃是常有的事情。不過這一次他們抽調的是志願者,這顯然違背了扶貧支教的初衷,是絕對不允許的。
如果這種事情不得到制止的話,很有可能其他縣市也會跟著倣傚,這麼一來,那整個支教工作將會變得名存實亡了。
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在沉吟了一會之後,就沉聲的對霍相冉說道:「這件事情,霍書記你帶頭下去調查一下,如果事情屬實的話,咱們要堅決制止了!」
霍相冉也不推辭:「王書記您放心,我一定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將這種不正風氣打下去。」
又交談了幾句之後,霍相冉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不過王子君的心情並沒有隨著霍相冉的離開而變得輕鬆起來,他將那封舉報信再次拿出來翻看了幾眼,心中越發地凝重了起來。
三湖市出現這種情況,並不代表這種事情只有三湖市有,只不過是三湖市將這種事情給反映了上來而已。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看了看手機上的傳呼號,最終還是撥了出去。
在林穎兒的傳呼機上留了言之後,王子君就等著林穎兒的回復。不過這回復卻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好像林穎兒根本就不準備給他回電話似的。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眼見就快到下班時間了,王子君辦公室的電話,開始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在團省委主持工作的這些時日,隨著互相交往的人越加的增多,開始約請吃飯的電話也隨著飯點的到來,變成邀約熱線了。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飯局,王子君一般都是能推則推,除了一些推不了的,王子君才會去出席。
在笑哈哈的掛了幾個電話之後,王子君本能的揉了揉臉頰,雖然他不喜歡出去吃飯,但是人家邀請自己也是好意,作為被邀請者,王子君就算不想去,也不會在這方面將人給得罪了。
「叮鈴鈴……」
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王子君接過電話剛要笑著說話,卻聽電話那頭傳來了林穎兒歡快的聲音:「尊敬的王書記王大人,您今天召喚我,有什麼指示?」
聽著林穎兒那猶如百靈一般的聲音,王子君開心地笑了,剛才那些請吃飯電話而造成的不快,更是消失的乾乾淨淨。
「丫頭,怎麼到這個時候才回電話?」也許是因為距離已經拉開,王子君對於林穎兒也沒有相對之時的那種提防了。
「還說呢,村裡根本就沒有電話,為了給你回這個電話,我可是走了十幾里的路才來到鄉里呢。」林穎兒那抱怨了一句,又有點撒嬌地說道:「把我的腿都給走細了!」
「那這樣,為了獎勵你,我送你一部手機吧。」聽著林穎兒的抱怨,王子君隨口說道。
「還是別了,你還是把手機用在更有用的地方吧,村裡連我的傳呼機信號都是時有時無的,你給我手機,還不得被當成擺設啊。」雖然拒絕了王子君的禮物,但是從林穎兒的語氣裡,王子君卻能夠聽得出女孩其實蠻高興的。
王子君一拍腦袋,心說自己還真是不切實際了,以現在手機網絡覆蓋的程度,就算林穎兒有手機,爬到村裡的最高的屋頂上,恐怕也接收不到信號的。
「丫頭,說說你過得怎麼樣?」王子君沉吟了一下,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林穎兒那邊呆了一呆,好似在沉吟什麼,好一會才道:「不錯,挺充實的,孩子們還經常幫我弄吃的,對了,你要是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燉山雞,這裡的山雞味道可比飯店裡好多了。」
「好,有時間我一定去看你。」王子君和林穎兒又聊了兩句閒話之後,就話鋒一轉道:「穎兒,河源縣分配過去的支教志願者,是不是都在工作崗位上?」
「大多都在啊,只有一兩個被借調到了縣鄉辦公室裡。」林穎兒雖然不明白王子君問這些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怎麼光借調別人,沒有借調穎兒呀,那些領導的眼力是不是有問題啊!」王子君對於這種結果早有預料,所以心中並沒有很大的波瀾,隨口朝著林穎兒笑道。
「怎麼沒有啊,有啊。縣委辦公室的人找我談了兩次,我都拒絕了,我來這裡是支教的,可不是來政府機關閉門造車寫材料搞服務的!」林穎兒最後哼了一聲,讓王子君腦子裡浮現出林穎兒以前小嘴撇起來的模樣。
和林穎兒的電話又通了幾分鐘之後,王子君就掛了電話。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王子君輕輕地揉了揉眉頭沉吟了起來。
霍相冉雖然在工作上已經沒有什麼上進心了,但是要認真起來,卻也是一員得力干將,只是三天工夫,就將調查的結果放在了王子君的桌子上。
調查結果和舉報信上舉報的基本上相合,霍相冉看著王子君陷入了沉默,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抽煙。
「霍書記,這件事情咱們必須得做出反應,不然,整個支教工作,就會因此而陷入困境。」王子君從霍相冉的手中拿了一根煙,沉聲地說道。
霍相冉點頭道:「王書記,我也覺得此事絕對不能姑息,現在要是不管的話,其他縣市恐怕也會跟著這麼做,到時候有幾個志願者能夠堅持在村裡面,恐怕就很難說了。」
兩人商量了之後,霍相冉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王子君拿著那份調查報告,再次陷入了沉吟之中。
一天之後,一份以省委組織部名義發佈的通告發佈了下去。在通告中,省委組織部對於三湖市田垅縣的作法予以了點名批評,並要求三湖市田垅縣盡快改正。
在接到這份通告之後,王子君接到了魯田誠的電話,電話裡魯田誠提出邀請王子君吃飯,知道魯田誠雖然現在已經從三湖市調到了省直機關,但是王子君依舊猜得出這頓飯的意思。
稍微沉吟了之後,王子君就答應了魯田誠的要求,當天下午下了班,王子君就帶著霍相冉、林樹強等人來到所約的寧樓酒店。在王子君下車的時候,早就等在了門口的魯田誠就迎了上來。
「王書記在這邊。」魯田誠的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在穿著打扮上,卻是比以往更加挺括了幾分,他在握著王子君的手掌之後,就笑呵呵地道:「當年在三湖市的朋友,他們想要結識一下王書記,我不好駁他們的面子。」
魯田誠工作的單位不錯,本人雖然沒有升級,但也是實權的正處級幹部,就算面對各地市的一些副市長,也不怎麼發楚。但是此時面對王子君,他卻不敢絲毫端架子,畢竟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王子君都比他強的太多了。
王子君笑了笑道:「這些我理解,不過你這場酒,恐怕不是那麼好喝的。」說笑間,王子君就將站在自己身旁的霍相冉等人向魯田誠等人介紹了一下。
魯田誠定的是一個大包間,在王子君走進這包間的時候,包間裡三四個中年男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領頭的男子身材不高,但是黝黑的臉上卻是很有氣勢。
「王書記,這是三湖市曾市長。」魯田誠一邊給王子君介紹,一面又將王子君介紹給了迎接的諸人。
「王書記,歡迎歡迎,能夠請到王書記您來吃飯,真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啊!」那曾市長一見到王子君,就笑呵呵的伸出雙手道。
王子君和曾市長握了握手道:「曾市長太客氣了,應該是我們感到榮幸才是。」兩人說了一番客套話之後,諸人就開始落座,作為主人,曾市長無論如何都要王子君坐在上位之上,不過對於這個,王子君卻是直接推辭了。最終接受的是魯田誠的建議,撤掉了主座,王子君和曾市長在主座的兩邊坐了下來。
菜是好菜,酒上的是茅台,雖然請客一方和被請的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思,但是在酒席開始之時,卻是誰也沒有說這件事情,酒席在一副友好的氛圍中進行著。
魯田誠作為中間人,在酒桌上的表現很是放得開,一會和王子君等人說笑,一會又講一些在三湖市時的段子,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王書記,我敬你一杯,希望王書記以後多到我們三湖市走一走,看一看,轉一轉,我們那裡可是咱們全省有名的風景旅遊區,也歡迎團省委各位領導到我們三湖市做客。」曾市長端起酒杯沖王子君笑了笑,輕聲地說道。
王子君也端起酒杯道:「以後少不了麻煩曾市長,到時候你老兄可不能嫌我們這些人麻煩哪!」
「哪裡會,這次本來我們柯書記和王市長都要來碰上幾杯酒的,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國家財政部來了一個調研組,財神爺上門,還請王書記您見諒。」曾市長拿著酒瓶一邊給王子君倒酒,一面笑呵呵地說道。
王子君點頭表示理解,這曾市長也是健談之人,很快就找了一個話題和王子君聊了起來。
就在兩人閒聊之際,一個坐在桌子的後面,從酒宴開始就沒有怎麼吃飯的黑臉中年人陡然站起來道:「曾市長,今天來了省領導,我倒個酒。」
這人的話說的很是客氣,但是那語氣卻讓王子君感到不對頭,他朝著那中年人看了一眼,正準備說話,卻見那人已經端著酒瓶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王書記,我是田垅縣的縣長呂巖方,前些時候因為工作不力給領導添麻煩了,我先自罰三杯。」那呂巖方說話之間,將那盛水的杯子倒空,然後把三個杯子一字排開,抄起酒瓶逐一將杯子倒滿了。
看著這杯子,王子君臉上一愣,隨即,他就明白這是要幹什麼,這位田垅縣的縣長看來是對團省委弄出來的通報批評不舒服,現在想在酒桌上找回面子呢。
論起喝酒,王子君還真是不成,這麼大的杯子,他要是喝下去,那非要喝趴不可。看著呂巖方張嘴就將一杯足足能夠有三兩的酒喝進肚子裡,王子君的眉頭頓時就是一皺。
「呂縣長,你這是幹什麼?!」曾市長本來是想要緩和和團省委關係的,卻沒有想到這位呂縣長二話不說,來了這一手,這不是興師問罪麼?這是上級領導向下屬問責時慣用的伎倆,你作為一個下屬,在領導面前弄這個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擺著不服氣麼,想挑戰領導的權威嘛!
「曾市長,我給領導倒個酒,表達一下我內心裡的愧疚,這有什麼不對的?」那呂縣長拿起酒瓶朝著杯子再次倒了下去,說話之間,這呂縣長又接連喝了兩大杯酒。
這三杯酒下去,足足有七八兩的量,但是這位呂縣長喝完,卻只是臉上微微有些發紅。他拿起王子君的杯子一倒,隨即笑呵呵地道:「王書記,您要是看得起我,就喝了這杯賠罪的酒。」
跟著王子君來的霍相冉等人,此時臉色一個個都變得很是難看,畢竟王子君乃是他們團省委的一把手,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逼宮,他們臉面上也顯得沒有光彩了。
但是酒桌上,呂巖方自己直接幹掉了三杯,自己等人要是站起來說話,傳出去恐怕名聲不是太好。可是要真的讓王子君喝下去這杯酒,知道王子君酒量的他們,心中可是清楚這之中意味著什麼。
「呂縣長,你先歇歇吃口菜。」
作為把王子君請來的魯田誠,臉色也是一變。他心中暗暗後悔,心說早知道這呂巖方這麼小氣,說什麼也不把王子君邀請過來,如果王子君喝醉了,那少不得怨我,和王子君這等前途無量的人物把關係鬧僵了,對自己來說,損失可是大了去了!
拿定主意的魯田誠阻止,曾市長也跟著勸道:「呂縣長,喝那麼多酒幹什麼?今天見王書記只是為了高興,你先過來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