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將整篇文章都看了一遍,就將報紙接著翻了過去。
就在王子君看報紙的時候,省委大院裡的很多辦公室也在傳閱著同樣的報紙,這篇不算短的報道,在這翻閱之中,自然是無處遁形。
齊正鴻也正在瀏覽這份報紙,在辦公桌的一邊,熱滾滾的茶水,正冒著蒸汽。
「齊省長,弄出了這等事,恐怕他王子君再也沒什麼可蹦躂的了!」秘書楊小毛跟齊正鴻的時間也不短了,當然知道老闆的心思,此時看到齊正鴻嘴角上揚,適時地拍了一句馬屁道。
楊小毛的話,只是讓齊正鴻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但是光看看齊省長臉上容光煥發,楊小毛就知道這個馬屁算是拍到點子上了。
「咚咚咚!」輕輕的敲門聲,陡然響了起來。
聽到這敲門聲,正在給齊正鴻收拾東西的楊小毛心裡就有些鄙夷,暗忖,這個不長眼的是誰啊,怎麼這個時候來敲門哪,難道他就不知道規矩麼?領導剛剛上班,肯定得處理一些當務之急,才顧得上去管其他事情,就算來匯報工作,你也得找準時機才行,不然,分明就是自找不自在嘛。
雖然內心裡腹誹不已,但是當著老闆的面,秘書可是不敢將這種神態流露出來,將手中的東西一放,快步的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不過隨著他將門輕輕地打開,原本繃緊的臉色,隨即綻放開來:「桂部長,您好啊。」
齊正鴻看到來的是宣傳部長桂元讓,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笑道:「元讓部長,你這是搞突然襲擊哪,小毛啊,趕緊把我的好茶拿出來,這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元讓部長可是個品茶的高手啊。」
桂元讓四十多歲,有些花白的頭髮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了不少,和齊正鴻在沙發上落座之後,桂元讓就笑呵呵地說道:「早就聽說齊省長這裡有好茶,今天終於可以嘗嘗了!」
兩人說笑了兩句,楊小毛就已經把泡好的茶水端上來了,恭恭敬敬地給兩位領導放在桌子上,就悄悄的退出去了,儘管他對兩位領導的談話十分好奇,但是當秘書這麼多年了,很多時候就得有眼色,裝啞巴,這點最起碼的職業素質還是有的。因此,還是識趣地將心裡的好奇壓下去,從齊省長的辦公室快速的離開了。
「齊省長在看報紙哪?」桂元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就落在了齊正鴻的辦公桌上。
「可不是嘛,元讓部長,今天看了一件小事情,觸動很深哪。一個年輕的生命,就因為這個負心的傢伙命喪黃泉了!想想都讓人覺得淒涼啊!」齊正鴻拿出一根煙輕點上,嘴裡不無惋惜的感歎道。
桂元讓神色不變地道:「齊省長,這件事情我也聽說了,這女孩兒太傻了,父母養你那麼大,就因為戀愛不成就跳崖啊,也太自私了!不過,我覺得更可惡的還是那個志願者,既然你不想跟人家結婚,撩撥人家幹什麼嘛,儘管無法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但是在道德上,總歸會受到良心上的譴責!」
「桂部長,你的觀點,我贊同。」齊正鴻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義正言辭地說道。
桂元讓看著齊正鴻嚴謹的臉,知道時機也差不多了,笑著道:「志願者到貧困山區支教,這原本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但是,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好事就有可能會變成壞事的。在這項工作上,團省委的工作就有點欠缺嘛。當然了,王子君書記只是主持工作,有些事情也是力不從心的。我覺得團省委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導,如此才能把這項工作推行好!」
兩天之後,這一山村女孩跳崖事件再度成了全市的新聞輿論焦點。這一癡情女子負心男的連續報道,像是刮過了一場風,把各個部門的辦公室都給關上了,團省委的幹部們,也開始喜歡關上門子說話,一上班,整個團省委,就是靜寂一片。
此時的王子君,好像就坐在風暴的中心,儘管他聽不到,也知道這個大院裡,已經有人將這種事情的罪魁禍首往他身上推了。
「王書記,出事了!」就在王子君坐在辦公室裡翻閱著一份文件的時候,趙國良快步跑了過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嘛!」王子君也知道趙國良平時足夠老成持重,現在這副狀態,肯定出大事了,但是養氣功夫越發深沉的他,對趙國良的咋咋呼呼仍然有些不喜。社會生活中,遇到突發事情是在所難免的,領導要的就是你臨危不亂,適時的給領導做一個智囊團,要的當然不是你陣腳大亂!
在王子君的從容淡定之下,趙國良的慌張頓時少了很多,他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這才沉聲地說道:「王書記,辰斌把桂部長的司機小李給打了。」
桂部長是誰,王子君自然知道。在單位裡,領導的秘書和司機,那幾乎就是一個領導的臉面,現在蔡辰斌把那桂部長的司機給打了,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只怕放在有心人的眼裡,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打了領導的司機,碰上心眼小的人,那幾乎就覺得是在打他自己。心中念頭閃動之間,王子君就想到以往發生的事情,在蘆北縣的時候,蔡辰斌就幹過此類事情,而且還因為這事挨過批評,怎麼又動手了呢?
「怎麼回事?」沉吟了瞬間,王子君沉聲的朝著趙國良問道。
趙國良和蔡辰斌這幾個月一直都在一起,對於性格大大咧咧的蔡辰斌很對脾氣,兩人因為老闆是同一個人,簡直成了王子君的左膀右臂,關係不錯,眼下蔡辰斌弄出來這種事情,他心裡真是著急。
見王子君問,他趕忙道:「我過去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打起來了,周圍還有幾個司機,費了半天勁才把兩人給拉開了。我趕到跟前的時候,小李的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嘴角還流著血呢。」
王子君聽說把人嘴巴打得流血,心中暗道,這蔡辰斌出手還真不是一般的很,居然把人的嘴巴打流血了。心中念頭閃動之間,王子君就沉聲地道:「你去把辰斌給我叫過來,就說我叫他。」
趙國良答應一聲,就趕忙朝著外面跑了出去。沒過多長時間就回來了。
「怎麼你一個人來了?辰斌呢?」王子君朝著趙國良看了一眼,淡淡地問道。
「辰斌在門口,他……」趙國良猶豫了一下,還沒有說出口,王子君就冷聲地說道,大丈夫敢作敢當,人都敢打,話倒不敢說了?讓他給我滾進來!
趙國良聽到王子君這個滾字,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他太熟悉王子君了,一旦惹出事,王書記越是罵粗口,說狠話,結果卻是蜻蜓點水,輕描淡寫,反之,要是一言不發,那估計就慘了!
聽王書記說得這麼難聽,趙國良緊繃的神經倒是為之一鬆,當下趕忙答應著,將站在門外的蔡辰斌給拽過來了。
看著王子君,蔡辰斌仍然氣憤不已的樣子,王子君抬頭看他一眼,像是一隻鬥氣的公雞一般。
「當初在蘆北縣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我的?」王子君雖然不捨得將蔡辰斌趕走,但是這個時候,也得給他一個教訓,省得他動不動就跟人動手。
「我說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跟人動手了。」蔡辰斌聽王子君問他,輕聲地說道。
「那今天是怎麼回事?」王子君冷冷的朝著蔡辰斌看了一眼,接著道:「聽說你挺能耐的,一巴掌把人家的嘴給打流血了,你出手挺狠哪你!」
「還不是那小子嘴賤,要不是他對您胡說八道,我也不會動手的。」蔡辰斌一仰頭,嘴中狠狠地道:「如果他再敢滿嘴跑火車,我還會揍他!」
王子君看著握著拳頭的蔡辰斌,不由得站起來道:「你小子能耐了是不是,打了人家一次還不夠,還準備再打第二次。」
趙國良雖然退出了房間,但是等在門外的他卻是將裡面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心裡暗暗為蔡辰斌著急,心說辰斌哪辰斌,你這打了人家一頓,表面上是解氣了,實際上已經給老闆惹亂子了,你不知道那傢伙是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的司機麼?
蔡辰斌在王子君的氣勢之下,頭又慢慢的低了下來,不過瞬間,他又沉聲地道:「王書記,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情,就是我自己做的,我這就去找那小子說明白。」
看著扭頭要走的蔡辰斌,王子君一拉他道:「怎麼,要當好漢不是,給我坐下,將事情的經過說清楚了再走。」
蔡辰斌在王子君的對面坐下來之後,被氣得有點昏了頭的腦子,此時也有點清醒了過來,他心裡清楚,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自己打了一個省委常委的司機,對於王子君來說是一件多麼不利的事情。
王子君並沒有催促蔡辰斌,臉色慢慢的恢復正常之後,又給蔡辰斌倒了一杯水。
「王書記,我去外面擦車,那小子也在擦車,我和他也不熟,只是跟他打了一個招呼就擦我的車,可是那小子卻跟我說起了那個山裡姑娘跳崖的事情。這傢伙居然說那小姑娘就是王書記您間接的給害死的……」
當時在一起擦車的,並不止他們兩個人,小李越說越起勁,而其他司機的笑聲,更是深深的刺激了蔡辰斌。給王子君當司機這幾年,對於王子君他死心塌地,充滿了尊敬,聽見小李居然這麼污蔑王子君,頭腦一熱,怒火萬丈了。
蔡辰斌讓小李住嘴,沒想到這傢伙不但不聽,而且還一臉壞笑的調侃蔡辰斌,有沒有跟著王書記一起糟蹋過山裡的小姑娘啊?蔡辰斌徹底的怒了,忘了他給王子君的保證,直接就是一巴掌打過去了。
王子君聽著蔡辰斌的講述,臉上的怒色就是一閃。他重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絲絲怒意,在他的臉上不斷地閃動。
「王書記,這件事情我去找小李談,跟您沒關係。這是車鑰匙。」看到王子君沒有說話,蔡辰斌也知道自己惹下麻煩了,雖然他只是個開車的,但是對於團省委內部現在的風雲變幻,他還是能夠感覺得到的,知道王書記遇到了棘手的事情,現在自己又弄了這麼一出,簡直無異於火上澆油了。
「把鑰匙拿好,我又沒說什麼,你就給我罷工了?你又沒做錯什麼!」王子君霍的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拿起鑰匙朝著蔡辰斌扔了過去。
「王書記,我……」蔡辰斌一愣,就這他猶豫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王子君已然朝著門口走去道:「跟著我走。」
「王書記好。」在王子君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走廊裡不少來來往往的團省委幹部,一個個在看到王子君的瞬間,都趕忙打招呼,雖然他們也聽到了一些關於王子君的傳言,但是王子君的威信,卻是讓他們難以對這個年輕的副書記生出什麼不敬的心思來。
不過,當他們的目光落在王子君身後的蔡辰斌身上之後,一個個心中都充滿了同情,作為機關的老油條,他們傳遞消息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在蔡辰斌回到王子君的辦公室之後,他們就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他們覺得蔡辰斌將那小李打了很是痛快,但是有一點也是無法避免的,那就是年輕氣盛的蔡辰斌可能這次要吃虧了!
「王書記,跟桂部長好好談談,我覺得桂部長不是不講理的人。」孫澤宏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看了看蔡辰斌,輕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笑了笑,和孫澤宏握了握手笑道:「嗯,沒事兒。」
霍相冉、趙元顧也從辦公室裡走出來,都沒怎麼說話,卻心照不宣地沖王子君點了點頭,一切都在不言中。
團省委的辦公樓離宣傳部只有不到一百米,在王子君領著蔡辰斌離開了辦公室之後,這個消息就開始在省委大院傳開了,更有人找到離窗戶很近的地方拉開窗戶,想要偷偷的觀看仔細。
「哎,這下團省委的王書記就不牛了,嘿嘿,司機打了桂部長的司機,這可是打領導的臉,這一次賠禮,就算是桂部長嘴上不說什麼,以後的眼藥也是少不了的。」
「你別說這些風涼話,我要是王子君,絕對不會道歉,要怪就怪那小李嘴賤,再說了,你以為現在報紙之上登那麼多關於林和村少女跳崖的事情是巧合麼?」坐在他身旁的同伴比之自己說話之人在機關裡的消息更加靈通,他輕輕一笑,自得的道。
他的觀點,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本來還勾頭看的幾個人,就有人扭過頭來道:「老兄,快說一說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桂部長要對王子君動手?」
「噓,這種話我可是沒有說,你們長著腦袋幹什麼,光吃飯不想事啊,省委宣傳部是幹什麼的,連省裡的輿論導向都控制不了的話,那……也太什麼了吧?嘿嘿……」
「你說這是桂部長故意的?」
「我可是沒有說,哎,快看,桂部長的車出來了,這下有好戲看了。」那人往窗口一看,頓時大聲地叫道。而隨著這句話,本來正在議論的眾人,也再次朝著窗口看了過去。
王子君認識宣傳部長的車,在這輛車從宣傳部院內行駛出來之後,王子君就漫步迎了上去,那開車的人好似在接近王子君的時候,才看到王子君一般,在快要來到王子君身前的時候,這才猛地來了一個剎車。
「嘎吱!」
車子陡然重重的停在了王子君的身前,一張唬著的臉從車窗口探出來大聲地道:「沒有看見車麼,桂部長還有事情,滅有空見你,快點讓開。」
王子君看著那張臉,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你是李師傅吧,我不找桂部長,我找你。」
「找我,怎麼,有事嗎?」小李惡狠狠的朝著跟在王子君身後的蔡辰斌看了一眼,愛搭不理地說道。
蔡辰斌跟在王子君的身後,緊緊地握著拳頭,只要有一點辦法,他都不想讓王子君受委屈,更別說受這種卑鄙小人的污蔑了。如果不是不想再給王書記惹麻煩,他恨不得衝上去再對準這張臉揍上一拳。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意氣用事,為了王書記的前途,他得學會忍辱負重。
「辰斌打你不對,我讓他來給你道歉。」王子君臉上的笑容依舊洋溢,他說話之間,就朝著蔡辰斌道:「辰斌,你還不向李師傅道歉。」
坐在車上的桂元讓一直都在注意著王子君,他故意不下車,就是要將這個王子君晾上一晾,現在聽到王子君攔車讓他的司機給自己的司機道歉,心裡不由得冷笑不已,想學韓信忍胯下之辱?嘿嘿,那這麼一個機會我就給你,不過,你小子別以為你把姿態放低,老子就能寬宏大量地饒過你!
他朝著小李點了點頭,淡淡地道:「小李,你去吧。」
小李做了桂元讓多年的司機,知道桂部長的想法,朝著桂元讓一笑,就推開車門大搖大擺地走了下來。
蔡辰斌緊緊地握著拳頭,他的眼裡好像在冒火,不過他還是用牙緊緊地咬著嘴唇,這件事情是為了王書記,這件事情之後,無論如何,他都不準備在這官場上混了。
「對……不……起!」蔡辰斌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聲音太小,我聽不見。」小李很是瀟灑的一甩頭,朝著蔡辰斌冷笑了一聲,帶著幾分得意地說道。
「大聲點辰斌,讓李師傅聽清楚。」王子君朝著蔡辰斌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對不起!」一股委屈,從蔡辰斌的心裡直衝而出,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覺得這麼窩囊!
「哈哈哈,知錯能改,還是好孩子。」小李看著四周那無數打開著的窗子,一時間就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一個副廳級幹部領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道歉,我看以後還有什麼人敢招惹我。
心中越加舒爽的小李,又用不屑的眼神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心說暗道,什麼主持工作的團省委副書記,狗屁,不,連狗屁都不如,狗屁還有個聲兒呢,被我欺負了都不敢吭聲,我呸!
「李師傅,辰斌已經認錯了,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是不是?」王子君輕輕地朝著那小李走了一步,輕聲地問道。
「嗯,我不跟他計較了!是過去了。」想到部長還在車裡等著,想到王子君就要倒霉,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小李很是不耐煩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就不打攪李師傅了。」王子君說話之間,剛一扭頭,突然又問道:「我聽辰斌說,你說那跳崖的小姑娘是我給害死的?」
「是,怎麼了?」小李此時依舊是得意洋洋,根本就沒有想其他的事情,毫無防備之下,順口就說出來了。
「怎麼了,老子扇你!」王子君說話之間,不待那小李反應過來,手中的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那小李猝不及防之下,想要阻擋一下,王子君的巴掌已經打過來了。
王子君雖然不喜歡打架,但是他身體鍛煉的還算是不錯,再加上小時候跟老爺子在部隊大院裡鍛煉過的底子,打起架來也很是有兩棒子力氣。
「讓你胡說八道,讓你滿嘴噴糞……」王子君嘴中說著,可是他的手卻是絲毫不停,只是瞬間功夫,幾個耳光,就已經狠狠地閃在了你小李的臉上。
桂部長還在車上坐著呢,幾乎在瞬間,大多數正在看熱鬧的人的心中就出現了宣傳部長桂元讓的面容。剛才王子君讓蔡辰斌道歉的時候,他們就知道桂元讓就在車上,而王子君剛才讓蔡辰斌道歉,那給的就是桂元讓面子,這雖然沒有人說,卻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而現在,王子君扇起那小李的臉,只是一兩分鐘的時間,車門沒有打開,依舊在那裡一動不動,而桂部長在車門不動的情況之下,根本就不可能走掉。
桂部長在車裡面,剛才王子君道歉是給桂部長面子,那現在王子君狠狠地扇了小李的臉,小李是桂部長的司機,桂部長更在車上坐著,豈不是當著整個大院工作人員的臉,狠狠地扇了桂部長的耳光嗎?
在無數目光朝著那以往他們充滿了敬畏的小車看過去的時候,坐在車裡的桂元讓,一時間也有點被眼前的事情驚的不知所措。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桂元讓也可以說是久經風浪,但是如此突然的變化,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王子君居然堂而皇之地動手了,在讓司機道歉之後,他自己居然動手了!
在王子君讓司機道歉之時,桂元讓在心中還冷笑不已。但是現在,看著自己雙手抱頭倒地不起的司機,桂元讓的心中升起了無邊的怒意。
雖然王子君的巴掌,都是打在了司機小李的臉上,但是此時坐在車上的他,卻感到就像是扇在他的臉上一般。
司機和秘書有時候就是領導的臉面,很多人在見到這兩類人之時都表現的很是客氣,甚至是討好。對於這種情況,大多數領導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但是對於自己司機和秘書吃虧的事情,很多領導卻是念念不忘。
而現在的事情,已經不是讓桂元讓難忘那麼簡單了,他此時就感到自己的血,在不斷的上湧,在這上湧的血液之中,他恨不得拉開車門,教訓一下這個膽敢打自己司機的王子君一番。
可是瞬間的冷靜,讓他那幾近燃燒的心,陡然停了下來,自己下了車之後,又能夠怎麼辦,難道自己一個堂堂的省委常委和王子君吵上一次麼?
「咚咚咚!」
車門被輕輕地敲動,正因為不好決斷而頭疼不已的桂元讓被這敲門聲所驚醒,猛地抬頭一看,就見重新恢復了淡淡笑容的王子君,正站在他的車外。
「桂部長,我是團省委的王子君,有件事情需要向您匯報一下。」王子君不等桂元讓開車門,直接就從外面將車門給打開了。
桂元讓心中冷哼,心說你將我的司機都已經給打了,還有什麼好匯報的?不過此時,車門在王子君的掌握之下,在這狹小的空間之內,桂元讓就是想要逃避,都逃避不了。
「有什麼事情?」冷冷的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桂元讓冷聲地說道。
「桂部長您這是要出去麼?」王子君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輕聲的朝著桂元讓道。
「王子君,你真是好大的威風,剛剛打了我的司機,現在是不是又要管我的出行。」桂元讓騰的從車子之中走了出來,兩眼之中冒著一絲絲火花的朝著王子君喝道。
王子君笑了笑,朝後退了一步道:「桂部長,您是我的領導,我怎麼敢管您的出行,我只是給領導您打一個招呼,您的司機小李現在恐怕沒有時間跟您出去,您要是有急事,讓辰斌跟你跑一趟。」
小李此時已經從暈頭轉向中清醒了過來,他看著已經下了車的桂元讓,頓時就好似一個沒有娘的孩子找到了自己姥娘家的人一般,嗷的一聲,就跑到桂元讓身邊大聲地道:「桂部長,您都看到了,王子君仗著自己是個領導,竟然欺負人,您可一定要給我做主了。」
桂元讓一伸手,推開了小李拉著自己胳膊的手,冷聲地說道:「王子君,這就是你一個黨員幹部的素質麼,上來就動手,我覺得我應該向常委會提議,重新考慮一下你的工作問題。」
「桂部長,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喜歡動手,但是有些人的話,卻是讓人忍都忍不住。今天發生在省政府門口的事情,相信您也聽說了,對於支教工作者之中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很是痛心,但是卻有人那這件事情散播一些謠言,說一些污言穢語,說什麼那山區的姑娘是被我摧殘死的,對於這種胡說八道的傢伙,不給他點教訓,他是記不住的!」
「不過,對於打小李的事情,我還是要道歉的,但是桂部長,小李作為省委宣傳部的工作人員,作為您的司機,我要問您一句,他說的這些話,是不是代表了宣傳部和您的意思呢?如果您也認為這女孩的死就是我王子君的責任,那我就只有呈請省委來澄清我的清白了;另外也請桂部長您以後要發佈這樣的消息的話,請通過報紙和電視,不要用這種下流骯髒的下三爛的手段。」王子君重重的向前逼近了一步,雙眸緊緊地朝著桂元讓看了一眼,沉聲地道:「桂部長,請您回答我。」
在王子君陡然逼來的氣勢之下,桂元讓不由得腿就是一軟,他看著雙眸散發著絲絲殺機的王子君,就覺得自己心中竟然有一種恐懼的感覺。
一個副部級領導幹部竟然在一個廳級幹部面前感到害怕,這讓桂元讓感到極度的不好受,可是王子君的話語,卻讓他一時間怎麼都說不出話語來。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那件事情都和王子君無關,他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要求調整團省委的工作,但是絕對不能將這件事情堆在王子君的身上,更不能用污言穢語對王子君進行人身的攻擊。
現在小李的話已經說出了口,那就絕對是收不回了。而小李的身份,更是讓桂元讓感到憋悶不已。不過不論如何,他都不能承認這件事情和他有關,要不然的話,這個事情就算是不追究,他這個宣傳部長也沒有辦法幹下去了。
「小李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從來不會授意一個司機做什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桂元讓冷聲地說道。
「謝謝桂部長的理解,您的寬闊胸懷,真是我們學習的對象,不過還是請您原諒,這件事情既然已經鬧得省委大院沸沸揚揚,我一定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現在我需要帶著小李去省委主要領導那裡說明情況,桂部長您要用車,就讓辰斌給您開吧。」王子君說話之間朝著蔡辰斌一招手,然後拉著小李的手,就朝著常委樓的方向走去。
「桂部長,桂部長……」小李想要掙開王子君的手掌,但是被王子君用力拉住的他,卻是怎麼也掙脫不了,更何況蔡辰斌就在他的身旁,讓他根本就掙扎不起來。
雖然王子君說讓他幫助桂元讓開車,但是蔡辰斌那裡有心思幹這個,再說了就算是他願意開,恐怕現在的桂元讓,也沒有心思再出去了。
桂元讓看著被王子君和蔡辰斌拉走的小李,一時間心中焦躁不已。他就覺得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力氣,但是卻是一點也施展不出來。一股子力氣,完全打在了棉花之上。
小李胡說八道在先,而且說的事情還被王子君抓住了把柄,如果自己替小李出頭的話,那這件事情鬧講起來,恐怕小李的話,就要扣在自己的頭上。到那個時候,就算是自己渾身是嘴,恐怕也說不出清楚。
不理會這件事情,好似是他最好的選擇,但是作為一個省委常委,自己的秘書被當著自己的面打耳光,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想,就會要瘋了一般的傳揚出去,到那個時候,自己的臉面,更會沒有地方放。
小李看到桂元讓沒有開口,心中越加的著急起來,作為桂元讓的司機,他也不是什麼也不知道的人,此時的他心中很是清楚,如果自己真被王子君拉著見省委主要領導的話,那對於自己的處理絕對不會輕了。
「桂部長……」越加淒厲的喊聲,從小李的口中喊出,小李此時充滿了後悔,心說自己怎麼就這麼嘴賤,剛才光圖一時嘴上痛快,覺得自己是宣傳部長的秘書,沒有人敢怎麼自己就胡說八道。卻沒有想到,這個王子君不但打了自己,還那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就連在自己面前威風八面的桂部長,此時都不說話。
桂元讓咬了咬牙,他臉面抽搐了一下,轉身朝著省委宣傳部地走了回去。
不少人的目光,此時都收了回去,畢竟桂元讓乃是省委常委,如果讓他發現你勾著窗子那他出醜的事情,那後果你可以自己想。但是他們此時臉上的驚駭,卻是怎麼也掩飾不過去的,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人了。
……
劉傳瑞的辦公室,此時小李已經被人帶了下去。王子君平靜地坐在沙發之上,臉上帶著一絲恭謹的笑容。
手中拿著煙的劉傳瑞,此時的臉上卻是沒有半絲的笑容。他那雙讓全省領導幹部都有點不敢對視的眼睛,正靜靜地盯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在劉傳瑞的眼中,王子君屬於那種有想法,有手段,有執行力的幹部,對於王子君主持的團省委工作,劉傳瑞一直以來也很是滿意。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溫爾文雅的年輕人,竟然在省委大院之中鬧出了這麼一段。
作為一個負責團省委工作的副書記,對於團省委這兩天出現的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而村民來上訪和新聞之上的報道,他的更是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得到了匯報。
因為和張家的關係,所以劉傳瑞對於王子君也很是關注,雖然新聞報道之上並沒有在字裡行間說團省委如何,但是多年的經驗確實讓劉傳瑞感到這是衝著王子君來的。
在山省之中,主導宣傳方面事物的,自然是宣傳部長桂元讓,從這一而再的動作之中,劉傳瑞看到了桂元讓的影子。雖然這件事情不可能對王子君傷筋動骨,但是要以這件事情為契機,建議重新調整一個團省委書記到團省委去主持大局,卻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劉傳瑞雖然很願意將王子君推上團省委書記的位置,但是王子君實在是太年輕了點,從資歷上來說,更是有點難以拿的出去。就這劉傳瑞思索著怎麼推舉一個人上去好和桂元讓那邊要推薦的人打擂台的時候,卻不承想,竟然出了這種事情。
王子君的做法,看上去很是魯莽,但是品味了一下之後,劉傳瑞卻又不得不稱讚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好心機,藉著小李這件事情,不但狠狠地掃了桂元讓面子,更讓桂元讓不好意思直接出手對付他。作為一個省委常委,特別是這樣的事情出現以後,桂元讓無論如何都要避嫌。畢竟他乃是一個省委常委,要是在提到王子君的事情之時被人說為了自己的司機報仇,那就丟臉丟大了。
「這件事情,本來還有不少好辦法解決,你何必要用這種辦法呢?」劉傳瑞將煙往煙灰缸之中一摁,沉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早來劉傳瑞辦公室之前,就已經將所有的問題都想了一個清清楚楚,他臉上帶笑地道:「劉書記,人家都已經欺負倒了頭上,我也是沒有辦法。」對於劉傳瑞,王子君並沒有太多的隱瞞,他心中清楚,依照劉傳瑞的眼力,絕對能夠看的出自己為什麼這麼做,與其含含糊糊,還不如這樣坦誠的講出來更能夠博得劉傳瑞的好感。
「你真的沒有辦法麼?」劉傳瑞朝著王子君淡淡地看了一眼,接著道:「這件事情,你看上去是過了桂元讓那一關,但是其他人呢?你想了沒有?」
王子君靜靜的坐著,沒有開口,他知道劉傳瑞的話沒有說完,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耐心的等下去。
「團省委書記這個位置並不太適合你,雖然你做得很是不錯。」劉傳瑞突然話鋒一轉,接著道:「有沒有下面市裡面鍛煉鍛煉的想法?」
去市裡面,王子君不是沒有想過,以他現在的情況,要是在團省委繼續下去,依舊是主持工作,要想挪上團省委書記的位置,最好還需要一兩年,而團省委書記這個位置,卻不可能給他丟上一兩年那麼久。
「我服從組織的安排。」王子君在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後,就將目光朝著劉傳瑞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