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子君手裡亮出的工作證,李所長的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他雙手將那工作證遞給王子君,一臉歉意地說道:「哎喲,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對不住了王老弟,改天我請您吃飯!」
這李所長之所以會這麼叫,那是因為王子君出示的工作證並不是市政府常務副市長,而是市政府綜合二科的科員。照片是經過技術處理的,儘管跟王子君本人有些失真,但仍然很難讓人和常務副市長聯繫在一起。
辦這麼一張工作證,是王子君偶爾見了趙國良的工作證,就讓趙國良順便辦了一個,為了方便所用。
看來,這市政府的牌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用。剛才還頤指氣使的跟王子君說話的李所長,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但認了錯,還主動跟王子君稱兄道弟了一番。
對於這個李所長,王子君哪裡有時間理會他,笑了笑就淡淡地道:「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李所長,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那當然,您走好,對了王科長,您今天晚上有空嗎,要不我支個場兒,您給我個面子,咱弟兄們認識一下?」李所長顯然不想放過這個和市政府綜合科長結交的機會,又湊上來道。
「謝謝李所長,今天晚上我還有事情。」王子君給李所長擺擺手,轉身就和林穎兒帶著許小龍轉身離開了。
「李所長,就這麼讓他走了?」那岑老大看著揚長而去的王子君三人,不甘心地問道。
對於王子君的不給面子,李所長也覺得有點氣惱,無奈市政府的水太深了,他可不想惹麻煩。就算王子君是個一般人員,說不定背後有棵大樹可乘涼呢。自己一個派出所所長,不,是副所長,在人家眼裡,能值幾斤幾兩呢?
「那你還想怎麼樣?你沒瞅見人家是市政府的?你能招惹得起嗎?!」李所長狠狠地瞪了岑老大一眼,恨恨地說道。
重新上了車,林穎兒不滿的埋怨道:「子君哥,就這麼算了?簡直玷污人民警察的形象!」
「我會處理的。辰斌,一會兒吃完飯,你帶小龍到督查局去一趟,讓他們督辦這件事情。」王子君看著林穎兒氣呼呼的模樣,笑著安慰道。
中午簡單地吃了些飯,王子君就安排林穎兒和許小龍先休息。從賓館離開時,王子君叮囑林穎兒不要再上街募捐了,有關他們學校改造的款項,他會想辦法的。
林穎兒嘴裡答應著,但是表情卻有點含糊其辭,王子君隱約覺得這丫頭不會像她答應得這麼簡單的。
……
「咚咚咚!」就在王子君想著和主抓教育的副市長程曉萍聯繫一下,給林穎兒的學校撥付點資金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王子君抬頭一看,心裡就是一愣,不過隨即他就從自己的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
「任市長,您有事打個電話吩咐我一聲不就行了,還親自過來了,我可是有點受寵若驚啊!」王子君一邊伸出手和任昌平緊緊相握,語氣裡帶了幾分親熱。
任昌平淡淡地笑著,和王子君握手之後,並沒有去王子君謙讓的辦公桌後就座,而是跟王子君在沙發兩側坐了下來。嘴裡笑著道:「王市長,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我也就是活動活動筋骨,可不是來檢查工作,你要是這麼說,反倒讓我覺得心難安了!」
兩人說笑之間,辦公室的氣氛融洽無比,就好像這兩位市政府的一二把手,團結得銅牆鐵壁一般。
趙國良將茶倒好,就識趣的掩上門輕輕的退出去了。市長來常務副市長辦公室談事情,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作為王市長的秘書,絕對不能有半點閃失的。
站在辦公室的門口,趙國良並沒有回去,他把所有準備過來見王市長的人給攔下來,務必保證房間裡的兩人談話時有個清淨的環境。
「王市長,今年市委提出要大力發展東埔經濟的戰略目標,我們的壓力不小啊。雖然薛書記沒有給我們加擔子的意思,但是,不管是縱向比,還是橫向看,咱們兄弟市都是快馬加鞭的向前趕哪,咱們再不奮力趕超,恐怕就會被人家遠遠的拋在後面了!」
對任昌平這種凡事將薛耀進推出來的論調,王子君早就領教了不少,此時又聽到任昌平提到薛耀進,不慌不忙地道:「任市長,咱們東埔市經濟底子厚,產業局勢也不錯,只要政策導向不出問題,經濟發展慢不了。」
「老弟到底是舉重若輕,但是我這心裡啊,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啊。」任昌平輕輕的呷了一口水,話鋒一轉道:「現在商住步行街的初步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按照市委對這項工作的安排,我們應該加快進度,王市長,你手下有沒有知根知底的有實力的公司?可以看看他們的意圖。」
步行街的建設,誰都知道是一塊肥肉,現在任昌平專門跑到自己的辦公室裡來說這個,王子君就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謝謝任市長的信任,只不過我對企業這方面聯絡不多,就算有心為任市長分憂,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哎,這個事情攪得我頭都大了,大公司吧,要求條件苛刻,不想跟他們合作;一般的公司吧,我又擔心他們的工程質量沒保證,真是有點左右為難哪!」任昌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副很是為難狀。
對於老街的改造工作,王子君雖然沒有事必躬親,但是由他負責這項工作的臨時職務,卻是並沒有明確的給他撤了。雖然基礎工作都是李康路牽頭,但是一旦涉及到大的方面,李康路就繞不開王子君這個彎兒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如實行招標了,以市場運作的方式來管理這項工程。」
王子君明白任昌平找他不是為了想辦法,而是心裡已經有譜兒了,這麼七彎八繞地說話,目的只有一個,等著王子君反過來再問他呢。王子君看穿了任昌平的心思,偏偏裝糊塗,他是不準備起用任昌平推薦的公司的,與其讓任昌平說出來再拒絕他,還不如直接把他的話給堵回去呢。
「招標?」任昌平重複了一句王子君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只是,這一絲失望很快就被他掩飾了,稍微沉吟了一下,這才如釋重負地說道:「這種辦法我聽說南邊有不少城市已經開始執行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適合我們,既然王市長你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那就由你在常務會議上提一下好了!」
王子君和任昌平就招標的事情又談了幾點看法,兩個人就心照不宣的迴避這個話題了。最後,任昌平笑著道:「子君老弟,弟妹經常不在家,你自己要是不願意做飯,就到我家去,你嫂子的廚藝還是蠻不錯的。」
「多謝任市長關心,那我以後可就不客氣了,哪天蹭飯蹭得您煩了,可不能趕我走喲!」
兩人說話之間,都笑了起來,只不過這笑容之中究竟有幾分真誠,卻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市委常委院裡,要說晚上哪一家最為安靜,那就當屬市委書記薛耀進的家了。作為市裡面的一把手,更是最有權威的人,要說薛耀進的家應該是門庭若市的,但是薛耀進在東埔市的這些年裡,他的家中卻很少有人登門。
「有事情到辦公室找我。」這是薛耀進很多年前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讓很多處級幹部銘記在心。雖然他們很是想要接近薛耀進,但是卻不敢破壞薛耀進的規矩。
市委大院裡的二層別墅,乃是上一屆班子建設的,前人種樹,後人乘涼。雖然別墅在不斷進步的時代氣息中有點滯後了,但是矗立在剛剛泛青的楊柳之間,這些被按照數字排列的別墅仍然戴著一層神秘的光環。
薛耀進躺在一張躺椅之上,身子隨著躺椅不斷地晃動,這躺椅和薛耀進家的大廳顯得格格不入,但是從這間房子主人的態度來看,能看得出來他對這躺椅還是很鍾情的。
和薛耀進的悠閒相比,李康路則顯得有些拘謹,正襟危坐的他手裡拿著一份文件,給薛耀進輕聲的匯報。
例外的事情,一般會被人視為特權,李康路能夠在這個時候給薛耀進匯報工作,在一些人的眼中,這就是一種特權。
「薛書記,商住步行街的前期工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明確建設單位,只要資金能到位,一年之內,這步行街完全可以如期交付使用。」李康路將手裡的文件放在一邊,對薛耀進說道。
薛耀進從躺椅之上斜躺了起來,他沒有看李康路遞過來的資料。而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問道:「這步行街怎麼建設,你們建設部門有什麼意見沒有?」
「薛書記,還沒有,畢竟這麼大的工程,那得需要常委會定調。」李康路嘴中說著常委會,但是目光卻是朝著薛耀進。
「康路,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怎麼,你也給我耍起滑頭來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情,讓建設部門先拿出一個意見,你這個主抓的副市長,對這件事情更不要放鬆。」薛耀進手指輕輕地彈了彈自己下方的椅子,不容置疑的道。
「爸,您就是麻煩,不就是步行街改造麼,讓一家公司建設不就是了麼?」薛一帆穿著一身居家服從樓上走下來,嘴中啃著一個蘋果大大咧咧地說道。
李康路看著薛一帆,眼裡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不過他好似怕被人發現什麼,所以這灼熱的目光只是瞬間,就再次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你說得倒好聽,丫頭啊,你也是藍河集團的老總了,以後做事情要多用腦子。」對於自己的女兒,薛耀進雖然是在批評,但是臉上的笑容,卻也沒有掩飾。
薛一帆將蘋果一放道:「薛書記,您就不用再說教了,我做事不用腦子的話,估計藍河集團早就撐不到現在了。」
「哼,藍河集團能夠撐到現在,你功勞不多,說實話,當年的常委會上,我就不同意讓你接任藍河集團的總經理,你還是在團市委呆著比較安生。」
「好了老爸,別人都是自家筐裡沒爛杏,您可倒好,愣是看著我一無是處,得,我不跟您說了!」薛一帆顯然不想跟薛耀進再爭執下去,話鋒一轉道:「剛才我在樓上看風景,發現六號樓的燈好像又明瞭。」
李康路見薛耀進沒有吭聲,就開口道:「前兩天機關事務管理局將六號樓收拾了收拾,王市長搬進去住了。」
「那個新來的王市長?說起他我就來氣!我們藍河集團的貸款,就是因為他才拖到現在,要不是我們集團還有點根底的話,恐怕連這個年關都過不去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哇,你說,你初來乍到的還沒站穩腳跟呢,不但不夾緊尾巴做人,反而指手畫腳的,拿著雞毛當令箭,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薛一帆對王子君很是有些怨念,此時逮住機會,說話也是口無遮攔的。
薛耀進的臉一緊,正色道:「一帆,這話你能信口胡說麼?你給我記好了,別因為你是我的女兒,就覺得自己身份特殊,別忘了你還是藍河集團的老總,是一個享受正處級待遇的領導幹部!如果再讓我聽到你這麼說話,別怪爸爸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怎麼了?老爸,你知道外面傳言什麼嗎,人家都說你這個一把手怕了那姓王的,這王子君一來,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說一不二的市委書記了!」
「你給我出去!」見女兒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越發地變本加厲,薛耀進霍的一下站起身來,惱火的對薛一帆呵斥了一句。
「出去就出去!不過老爸,就算我惹惱了你,也得跟您提個醒兒,我說的都是事實,只不過這種話傳不到您耳朵裡去罷了!」丟下這句話,薛一帆咚咚咚的上樓去了。
李康路看著餘怒未消的薛耀進,心裡有一些愧疚,雖然他在市裡面很是狂妄,但是卻獨獨很服薛耀進,別的不說,要不是薛耀進的話,他李康路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到不了今天這般的地步。
「薛書記,一帆還年輕,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李康路拿起茶杯給薛耀進倒了杯水,笑著勸解道。
薛耀進端起茶杯也不管是不是夠熱,一口氣就將那杯茶喝了下去,然後歎了一口氣道:「丫頭的脾氣,也該收斂一下了,老這麼直腸子的話,早晚會虧大發了!」
「薛書記,一帆在您面前還是個孩子,但是在別人面前,她還是很有分寸的,這一點有口皆碑呢,您儘管放心好了!」李康路又幫著薛耀進倒上茶,輕聲的開解道。
薛耀進沉吟了一會,沒有再提薛一帆的事情,而是話鋒一轉道:「王市長近來表現怎麼樣?」
「王市長雖然對咱們東埔市不是太熟悉,但是在工作上卻是雷厲風行,據下面說反應不錯。」李康路說到這裡,又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現在市政府裡有幾位副市長都和他走得很近,近來我聽有人說……」
「說什麼?在我面前你怎麼也變得婆婆媽媽了?」薛耀進不滿的朝著李康路看了一眼,冷聲地說道。
「說……說要是王市長將常務副這三個字去掉,市政府就不用在市委這裡低一頭了。」李康路說完這些,又趕忙解釋道:「薛書記,這些話都是道聽途說,無事之人嚼舌頭的,您也不用放在心上。」
薛耀進笑了笑道:「嗯,這些訛傳,你得把握一個原則,只可聽聽不能再擴散了,作為副市長,班子團結很重要啊!」
「是,任市長就很注重這一點,昨天還親自到王子君辦公室和他談了半個小時呢。」
客廳隨著李康路的話,變得愈加平靜了下來,除了鐘錶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再沒有半點聲響了。
李康路的眼睛,主要都停留在薛耀進的臉上,不過此時薛耀進的臉,就好似一棵萬年不變的枯樹,並沒有絲毫的喜怒表現出來。
「噹噹噹」
一陣的鐘聲,在客廳裡響起。這鐘聲打破了客廳的平靜的同時,也將薛耀進和李康路兩人的平靜給徹底打破開來。
「薛書記,時間不早了,我不打擾您休息了。」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李康路,輕聲地說道。
「好,康路你也早點休息,我就不送你了。」薛耀進朝著李康路點了點頭,把李康路送到了家門口。
在和薛耀進招手告辭之時,薛耀進在夜空中的臉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李康路心中卻明白,這一次自己的話,一定沒有白說。
燈火輝煌的包間裡,王子君坐在首座上,在他的旁邊,丁拴住和張通坐在兩邊,而李錦湖則是和震源集團的幾個人坐在下手的位置。
這次宴會,王子君是被張通纏的沒有辦法,才不得不過來應付一下的。畢竟張通是副市長,太過於掃他的面子也不好。
「王市長,我敬您一杯,前兩天回到家裡和我哥談到王市長,我哥說他對您也很是敬仰,當年您在團省委的時候,就想要請您好好地玩上一玩,苦於一直沒找到機會,他讓我替他邀請您,等您什麼時候有空到山垣市的時候,不要忘了他這個老朋友,他可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請王市長一起聚聚。」丁拴住將杯中的酒晃了晃,鄭重無比地說道。
王子君笑了笑道:「丁總,我對丁秘書長一向很是敬重,只是當時秘書長實在是太忙,我生怕自己貿然相約秘書長再見怪,所以才沒有加強和丁秘書長的聯絡,如果當時認識你老兄就沒這麼麻煩了!」
隨著兩個人的酒杯碰在一起,整個宴會就好似進入了一個新的高潮。在這次的宴請之中,王子君是當之無愧的主角,而丁拴住作為主人,自然是掩蓋不了他的光芒。兩個人的一言一行,可以說是讓其他人都認真的琢磨。
張通此時雖然也笑得很是燦爛,但是心中卻有些失落,他同樣也是副市長,只是比王子君少了一個常務而已,但是和王子君比起來,他就覺得自己差的實在是有點遠。
這種差距,不但在職位之上,更在手段之上。隨著王子君在市裡面的地位不斷地上升,張通已經越加沒有了和王子君爭鋒的心思。
在市政府裡面向王市長靠攏,在省裡面多聯繫丁秘書長,這已經是張通對自己定的一個戰略,別的他也不求,就求能夠在過些時候,能夠讓自己更進一步當個常委什麼的。
一個多小時之後,酒席就結束了。不過丁拴住並沒有讓王子君走,而是邀請王子君到包間的裡面去喝茶。
喝茶,也應該就是談正事。在走進不大的包間之後,穿著齊身旗袍的女服務員已經低下身子,將一壺散發著濃濃香氣的紅茶,放在了兩人身前的桌子之上。
隨著服務員的退下,整個包間之中,就只剩下了王子君兩個人,丁拴住拿起茶壺幫助王子君倒了一杯茶,這次笑著道:「王市長,這是正宗的大紅袍,雖然不是那幾棵樹之上產的,但是卻也絕對是精品。」
王子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清香之氣,就開始在自己的嘴中蔓延,將茶杯放下回味了一下,王子君笑道:「確實是好茶。」
「好茶還是要王市長你這樣的人來喝,要是一般人喝這種茶,那根本就是暴餮天物,糟蹋茶葉呢。」丁拴住自己也喝了一口之後,這才接著道:「王市長,雖然和您打交道才幾次,但是我卻覺得能夠和您一見如故,我這個人有點狗熊脾氣,那就是對味道了,怎麼說都可以,要是不對胃口的人,他就是找到我門上,我對他也沒什麼興趣。」
對於丁拴住這種話語之中隱含著其他意思的話語,王子君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端著杯子,靜靜地等著丁拴住接著說下去。
「王市長,作為一個商人,自然是在商言商,就我本人和震源集團來說,是非常希望能夠為東埔市的建設做出一部分貢獻的,還請王市長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啊!」
丁拴住在說完前面客套的話,終於將事情說到了主題之上。看著丁拴住那帶著一絲悠然的神情,王子君笑道:「東埔市是一個開放的東埔市,只要是為東埔市經濟發展做貢獻的企業,不論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我們都一律秉著公平的態度熱烈歡迎。」
「哈哈哈,有王市長您這句話,我的心那可是完全放下了。」丁拴住的笑聲很是響亮就好似他的全部心思真的隨著王子君的話語,而完全都放下了一般。
給茶壺又添了一次水之後,丁拴住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張卡,丁拴住將卡往王子君的手邊一推道:「王市長,我老丁一直想交您這個朋友,更想買點禮物送給您,但是一時間又找不到什麼可以和您匹配的東西,可是讓我費了不少的腦細胞,最終我決定不想了,還是讓你自己看著買點吧,這張卡的密碼是六個一,王市長您儘管用。」
卡很小,也很精緻,但是王子君卻能夠感應的道這張卡的含金量,他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卡,輕聲地笑道:「丁總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張卡麼?還是丁總自己收起來吧。」
「王市長,我老丁一直可是把您當朋友,您要是這樣,那可是看不起我這個當老哥的。」丁拴住的眼睛一瞇,大大咧咧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看著丁拴住的模樣,直接從椅子之上站起來道:「丁總如果堅持這麼辦的話,那這個地方,我就不能再呆了。」
看到王子君要走,丁拴住的臉上重新洋溢起燦爛的笑容道:「王市長,您看您這話說的實在是太傷感情,我給您送東西,還不是因為咱們兄弟關係好,換了別人啊,我還真不給他來這個。這樣吧,這東西就先放我這裡,等什麼時候你想用了,只管給我打電話。」
王子君笑了笑道:「老丁你這樣就對了,時間也不早了,明天我還有點事情,咱們過些時候再聊吧。」
「王市長,適當的放鬆,那就是休息,您整天在市裡面忙來忙去的,也該適當的放鬆放鬆,這裡的音響很是不錯,不如咱們去唱個歌你看怎麼樣?」丁拴住跟著王子君站起來,笑呵呵地說道。
「還是算了吧。」王子君搖了搖頭,走出了小包間。
在將王子君一行人送出酒店之後,本來滿是笑容的丁拴住,此時臉上已經結出了一層冰。跟在他身後的侯報國,也收起臉上的笑容,低聲地問道:「丁總,是不是那個姓王的不識抬舉?」
丁拴住冷冷地看了侯報國一眼道:「王子君雖然和咱們說的很是親熱,但是在心裡面卻是跟咱們保持著距離,從他的手中怎麼要想得到步行街項目的建設,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
「那咱們怎麼辦?」侯報國眼中寒光一閃,接著道:「丁總,您對這步行街的項目,可是費了不少的力氣了,要是這般的放棄了,挺可惜的。」
丁拴住的拳頭重重的在手掌之上擊打了一下,沉聲地道:「王子君雖然不好得罪,但是在東埔市之中,盼望著他出事的人卻不是沒有,你給杜嘉豪聯繫一下,就說他的提議,我同意了。」
同意杜嘉豪提議的意思,侯報國自然明白,他笑了笑道:「丁總,相信王子君以後會明白,他拒絕您的好意,實在是他人生之中一個大大的錯誤。」
丁拴住沒有說話,但是他嘴角的笑容,卻充滿了陰冷。
蔡辰斌的車開得很穩,坐在裡面根本就沒有顛簸的感覺。王子君坐在後座上,心中想著丁拴住今天的表現,雖然自己吃了丁拴住這頓飯,但是相信丁拴住也一定明白了自己的態度。
以後,是敵是友,就要看丁拴住的選擇了。
王子君心中想著和丁拴住告辭之時的情形,朝著李錦湖道:「這個丁拴住,以後離他還是遠點的好。」
李錦湖笑道:「王市長,我也覺得這個人不怎麼實在,不是一個可以結交的人。」
春風越加的溫暖,各種各樣的花開始在大地上競相綻放。對於市容環境建設,東埔市從來都沒有放鬆過,所以整個東埔市一到春天,都是綠意漸濃了。
王子君已經逐漸理順了各部門的關係,在工作的處理之上,也開始游刃有餘起來。老街棚戶區的改造,也隨著市委市政府幾個聯席會的召開,而一步步被推動了起來。
市委書記薛耀進對於這項工作很是重視,而這個重視,就是東埔市大多數幹部投身於這項工作的最大動力,不過隨著幾次會議的召開,一些敏感的人都感到薛耀進好似對常務副市長王子君又冷淡了下去。
以往在步行街建設上,薛耀進很喜歡將王子君給拉上,但是現在雖然依舊有王子君參加,但是他的講話,確實不覺之間少了不少。
莫不是王市長和薛書記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這就是很多喜歡琢磨領導心思的幹部心中最大的疑問。而和王子君相比,李康路這個主抓城建的副市長,就變成了最忙的人之一,很多時候,都會出現在薛耀進的身旁。
因為這個原因,本來李康路又點低迷的人氣,又再次的提升了起來。而作為市長的任昌平,卻是越加的平穩,有一種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一般。
「王市長,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王子君聽著人電話之中薛耀進的聲音,答應一聲,就將電話給放了下來。
作為市委書記,薛耀進有權利讓市委大院之中的所有人到他的辦公室之中談工作。王子君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之後,就邁步走向了薛耀進的辦公室。
在張曉東推開薛耀進辦公室的門子之後,王子君發現在薛耀進的辦公室之中,並不只是薛耀進一個人。紀委書記羅建強正冷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
「曉東,關好門。」薛耀進在王子君進來之後,沉聲的朝著張曉東吩咐道。
作為薛耀進的秘書,張曉東明白薛耀進這麼吩咐,那就是有事情要談,當下也不怠慢,快速的給王子君倒了一杯茶之後,就迅速的離開了薛耀進的辦公室。
「王市長,今天建強書記給我匯報了一件事情,因為涉及到你的秘書,所以想事先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先看看這個。」薛耀進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拿出一份文件朝著王子君一扔,沉聲地說道。
作為紀委書記,只要是羅建強反應的問題,一般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情。王子君聽著薛耀進不善的語氣,神色絲毫不變的將文件你拿過來看起來。
這是一封舉報信,舉報王子君的秘書趙國良收了一家名叫金鼎立公司的好處費五萬元。這舉報信之中不但寫著什麼時候送的錢,更將送錢人的姓名和送錢的時間說得清清楚楚。
趙國良是王子君的秘書,也就等於是王子君的人,秘書收了人家的好處費,那王子君這個副市長,就算自己想要說清楚,恐怕也是百口莫辯了。
王子君心中思量著金鼎公司的名字,發現自己跟這家公司根本就沒有絲毫的交際,而趙國良這個人,王子君還是比較瞭解的,小伙子雖然在政治上野心勃勃,但是性格還是很老實很本分的,如果說他敢收錢,王子君還真是不相信呢。
而這個時候,有人捅出了這麼一件事情,恐怕不只是為了趙國良那麼簡單吧,有道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人家現在拿這件事情說事,恐怕為的就是自己這個副市長吧?
每臨大事要靜心,這是王子君對自己的要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裡那一絲躁動輕輕地壓下去,這才沉聲地道:「薛書記,羅書記,這件事情調查的情況怎麼樣?」
「已經調查了趙國良的住處,在他的床底找到了那五萬塊錢。」羅建強沉著一張臉,沒有半絲感情地說道。
「這麼說國良很是有嫌疑了,既然這樣,那就請組織上該怎麼調查就怎麼調查吧。」王子君從煙盒裡拿出了一個煙輕輕的點上,接著道:「不過薛書記,羅書記,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王市長你說。」薛耀進那點上了一根煙,一邊吸,一面看著坐在自己不遠處的王子君。
「對於趙國良這個同志的品行,我是瞭解的,我希望羅書記你們在調查的時候,一定要站在公正公平的立場去調查,而不要有什麼先入為主的想法。」王子君將煙重重的按在玻璃煙灰缸裡,一字一句的朝著羅建強說道。
羅建強的眉毛一豎,臉色就變了,王子君這話什麼意思,懷疑他們市紀委的人的辦事態度麼?可是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薛耀進已經開口道:「子君市長飯關心,對於這件事情,我保證市紀委一定會秉公辦理,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是同時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貪腐腐化分子。」
「那就好。」王子君從沙發之上站起來道:「薛書記,羅書記,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這件事情請羅書記大膽調查,不論是涉及到誰,我都大力支持。」
王子君平靜無比的走出了薛耀進的辦公室,就好似他來的時候一般。羅建強看著依舊高昂著頭走出薛耀進辦公室的王子君,心中就覺得一陣的憋悶,他這次掌握了這個證據,本來就是要給王子君好看的,卻沒有想到,王子君不但絲毫沒有失魂落魄,反而會顯得如此的平靜。
「等查出來你的事情,看你還驕傲的起來麼?」心中暗暗地額發狠的自語了一句,羅建強就站起來朝著薛耀進道:「薛書記,看王市長的態度,好似對我們紀委有意見啊!」
「老羅,你在紀委工作也不少年了,該怎麼辦案就怎麼辦案,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理會,子君市長是一個優秀的同志,我相信他不會將這件事情帶到工作中去的。」
「好,薛書記您放心,我們紀委一定認真調查,給您和市委一個滿意的交代。不過薛書記,這被查的畢竟是王市長的秘書,這裡面如果有什麼涉及到王市長的事情,您看……」羅建強話語沒有講完,但是他的意思確實已經表達了出來。
薛耀進看著羅建強,目光有些冷,他心裡什麼都明白,但是他卻沒有怎麼再說,只是在冷冷地看了羅建強一眼之後,才吐出了四個字:「依法處理。」
走到市政府辦公樓之前,王子君就看到趙國良和幾個人一起走了出來,這幾個人一個個臉上冷冰冰的,就好似誰欠他們多少錢一般。而在趙國良的左右,更有兩個身體強壯的年輕人一左一右的夾著趙國良,那模樣好似生怕趙國良逃跑一般。
「王市長,我真的沒有收錢!」趙國良本來帶著一絲憤怒的臉,在看到王子君的瞬間,頓時閃爍出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王子君看著這個從團省委跟著自己下來的年輕人,漫步走到趙國良的身旁道:「國良,我相信你,這件事情是有人舉報的,市紀委必須做例行調查,記住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咱們行的正,走得端,就不怕調查。」
聽著王子君的話,趙國良的目光都有些濕潤了,他看著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的王市長,那本來還有些惶恐的神情,瞬間變得鎮定了下來:「王市長,您放心,我絕對是經得起考察的。」
王子君點了點頭,伸手在趙國良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邁步就朝著樓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