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清晨緩緩升起的太陽,王子君看看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的莫小北,從後面摟住她笑著道:「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擁抱一下我的大太陽!」
莫小北打了一下王子君的手,清水出芙蓉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老公,你真討厭,這大熱天的你把人家比喻成大太陽,什麼水平嘛。懲罰你,今天我先跑,不許你追上我喲!」
聽著莫小北有點發膩的聲音,王子君只能舉手投降道:「好的,遵照老婆指示,跑!」
「咯咯咯……」莫小北咯咯地笑著,邁步朝著前方跑了過去。看著白色的運動短衫下那婀娜的身軀,王子君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瘋狂,心裡一熱,跟著追了上去。
在莫小北的這段假期裡,王子君確實過得不錯,無奈美中不足的是,莫小北瞅準了他愛睡會兒懶覺的小毛病,每天天一亮,就想方設法的趴在他身上,又是揪耳朵又是扒眼皮,非得叫醒他王大市長起床跑步。
雖然是早晨,但是炎熱的天氣依舊肆虐,繞著市委家屬院外面的公園跑了一圈之後,王大市長就對著那掛在天上剛才還稱讚不已的太陽詛咒起來。
「呼呼呼」,跑了三圈之後,渾身上下水濕一般的王子君看著自己面前依舊神態輕鬆的莫小北,大聲地道:「報告老婆大人,三圈跑完了,是否回家,請指示。」
莫小北停下了腳步,她扭頭朝著王子君笑了笑,然後掏出來紙巾幫著王子君擦了擦臉,然後笑著道:「收到,現在轉身,齊步走,回家洗澡!」
感受著從莫小北身上傳來的迷人氣息,王子君忍不住道:「一起洗澡怎麼樣,請指示!」
莫小北小臉一紅,嬌嗔的瞪王子君一眼,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回到家裡,王子君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只覺得一身清爽,只是,他王大市長期盼中的鴛鴦浴大業沒能如願以償。
「老公,我去接一下爺爺,你今天可別外出。」就在王子君覺得有些遺憾的時候,穿了一身休閒服,顯得清純可愛猶如未婚少女的莫小北,沖王子君燦爛一笑的瞬間,就快速的朝著門外走去。
王子君輕聲叮囑道:「路上小心,要不讓辰斌和你一起去吧?」
莫小北搖了搖頭道:「相信我的技術,再說了,爺爺又不是一個人來的。」說話之間,莫小北就上了那輛停在院子裡那輛好似沒有什麼標誌的軍牌越野車,轟隆隆的發動機聲中,車子就衝出了市委家屬院的大門。
王子君本來是準備和莫小北一起接老爺子的,但是老爺子卻要他老老實實的先做好工作,由莫小北來接就行了。在和老爺子一番唇槍舌劍之後,王子君還是敗下了陣來,於是他只能乖乖的去上他的班,將接老爺子的事情全部交給了莫小北。
讓小北一直在身邊也不錯,心中升起這個念頭的王子君,不覺又搖了搖頭,別看莫小北跟著他一天天像只小鳥似的快樂,但是自己工作受限,根本就沒有太多時間陪她的。以莫小北喜歡清靜,又不太喜歡跟人交往的性格,讓她轉業回來的話,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她呢。
讓她一個人呆在家裡當賢妻良母麼?想到妻子那顆聰明的小腦袋,王子君就覺得於心不忍,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就在他沉吟之時,政府的二號車已經輕輕滑到了他的身邊,趙國良從副駕駛的位置上快速地走了過來。
王子君從房間裡將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來,就上了車,在車子輕輕駛出市委家屬院之後,趙國良就輕聲地說道:「王市長,剛剛我碰到了市委的王秘書長,他好像到樂暉縣去了。」
王子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趙國良說的王秘書長他知道,是董國慶近來從市計生委調來的一個老部下,也是董國慶的心腹,這個時候讓他去樂暉縣的意思,王子君不用想也知道。
在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市政府辦公樓門口的時候,一臉笑容的董國慶也正好從車上走下來。兩人離得不是太遠,王子君就朝著董國慶笑道:「董書記早。」
看著王子君從黑色小轎車裡鑽出來,那張年輕的面孔總是滿面春風,兩手空空,大步流星。後面跟著他的秘書趙國良,替他提著包,端著他的茶杯,趙國良並不瘦小,模樣也不難看,卻習慣低著頭,緊跟在王子君後面,這就烘雲托月了,王子君越發顯得儀表堂堂,氣宇軒昂。
以往兩人也這麼相遇過,一般這種時候兩人都是笑著打打招呼,可是這一次,董國慶卻朝著王子君笑著走了過來。儘管這一刻,董國慶的心裡是很不舒服的。
王子君本來想上樓,看著董國慶朝自己走過來,王子君當下也只有上前兩步迎了上去。
「子君市長,近來天氣可是有點燥熱,我聽黨恆說現在流行熱感冒,你老弟可是要多注意點身體。大夏天感冒,可是不太容易好哦!」
「謝謝董書記關心,我一定注意。」王子君和董國慶寒暄了幾句之後,就聽董國慶道:「子君市長,今天家裡你要多盯著點了,樂暉縣的老顏邀請了我好幾次,正好今天也沒什麼脫不開身的事情,我去他那裡看看。」
王子君明白董國慶的意思,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董書記您放心,家裡有我,有什麼處理不了的事情,我會隨時向您匯報的!」
「對了,前兩天我也去過樂暉縣,那裡的藕池不錯,董書記忙完了正事,順便到那裡消消暑也不錯。」
董國慶嘴上不停的嗯嗯著,還故意加上點笑聲,顯出很高興的樣子道:「能讓你王市長誇獎的地方,可真是勾起了我的興趣呢。有時間的話,我肯定會去看看的。」兩人說笑之間,就很是自然的分開,各自分頭朝著市委市政府的樓上走了過去。
趙國良在王子君和董國慶說話的時候,一直跟在王子君的身後,他聽到董國慶提到那樂暉縣,心中就有些生氣,對於一直跟在王子君身邊的他來說,董書記這麼說,無異於在氣王市長,可是氣歸氣,嘴上卻是無法反駁的。
「王市長,要不,我給祝書記他們打個電話,請他們到山垣市跑個項目怎麼樣?」趙國良雖然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應該說話,但還是忍不住沉聲的朝著王子君建議道。
王子君看著眉毛有點立起來的趙國良道:「國良,算了,這點小事情,不用太放在心上。」
趙國良此時雖然充滿了不甘,但是王子君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就不能再貿然出主意了。暗自歎口氣,就跟著王子君上了樓,心裡卻有點抱怨,你王市長的心胸是不是太寬了點兒?
就在王子君上樓的時候,張通從樓上快步地走了下來,看到正在上樓的王子君,張通一呆之下,臉上流露出了一絲不自然道:「王市長,剛才李廳長打來電話,說是要來咱們東埔市,我去見見他。」
說到這裡,張通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一般道:「王市長您放心,我是不會去樂暉縣的,劉老二的邀請函,我早就扔到了垃圾桶裡了。」
王子君朝著張通笑了笑道:「張市長,這種小事不勞你這麼較真兒,你該你的忙你的去吧!」
看著反應淡淡的王子君,張通越發地覺得有些侷促不安。以他和王子君打交道的經驗來看,此人比笑面虎還要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但是,實際一接觸,那絕對是個心眼兒多得像馬蜂窩型的。
王子君剛來東埔市當市長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他壓不住台,他畢竟太年輕了。可是沒想到,他坐上這把交椅,居然很能服眾。有些老幹部怎麼都弄不明白,這個小王子君年紀輕輕的,哪來這麼高的威信呢?過了沒多久,東埔市的人就見識到了:別看王市長年輕輕輕,出手卻極其老道,日後必成大器。李康路怎麼樣,任昌平怎麼樣,一個個還不是被這位市長大人給收拾了?
應該說,王市長的上位讓東埔市這塊熱土上流行了一句口頭語:欺老不欺小。意思是說,得罪誰都行,別得罪年輕人。年輕人誰說得準?弄不好哪天機遇一來,就發達了。王子君如此年輕就能出任市長,這就是證明。
人們說起官員的晉陞,喜歡用一個字:爬。生動而且形象。可是這個字用在王子君的身上,就不太貼切了。他是在飛。而且,東埔市人都料定王子君還會乘勢而上,飛得更高的。這個市長的位置只能是他仕途上的飛機場,是更高級別職務起飛的地方。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東埔市的政客們,平日裡遊走於董國慶與王子君之間,內心裡並不怕董國慶,卻獨獨忌憚王子君。甚至有些董國慶這一派的人,只恨自己不能成為土行孫,鑽進地裡絲溜溜地跑,突然就在王子君的辦公室裡冒了出來,趁機可以跟這個不可小覷的市長大人親近親近。
讓張通萬分欣慰的是,通過自己不懈的努力,他已經慢慢的融入王市長的視線裡了!只是,官場上的事兒變數太多了,就像拿破侖所說,戰局瞬息萬變。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如果自己惹了王市長不高興,那自己所有的努力,極有可能會前功盡棄,毀於一旦了。
「王市長,這次要不是李廳長打電話說跟著他來的還有一些省直部門的老朋友,我絕對不會去接他,這個,我過去,也就是……也就是給他裝裝面子而已。」
「省直部門也有不少人來麼?」王子君倒沒有怎麼在意張通的解釋,而是對他後一句話有點皺眉。
「嗯,聽說來了不少,我還聽說好像還要來一個副省長,不過具體是哪位副省長,我就不知道了。」張通見王子君問得仔細,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趙國良眉頭輕輕一皺,雖然他只是個秘書,但是在給王子君當秘書的這些日子裡,耳濡目染,對於官場上的規矩,也知道不少。如果真的如張通所說,來了一個副省長而王市長卻沒有出現的話,那王市長的面子可就丟大了。
張通好像也想到了這一點,看向王子君的神色更多了幾分忐忑,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王子君卻揮揮手道:「好,我知道了,你趕緊去吧!」
樂暉縣唐劉莊,本是樂暉縣境內普普通通的一個小村子,但是自從劉超峰扶搖直上之後,這個小村子也開始熱鬧起來。
唐劉莊,按照它的名字解釋,那就是姓唐的和姓劉的居多。而村裡的實際情況,也和這村名解釋的差不多,唐姓之所以排在劉姓前面,那是因為姓唐的人比姓劉的人多。
當年,這兩姓人可是沒少為了村裡的權利爭來爭去,但是現在,卻是不用爭了。因為現在從支書到小組長,差不多全都被劉姓人包圓了。對於這種情況,姓唐的老少爺兒們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也只能認了,誰讓人家劉家祖墳冒青煙兒,出了這麼一個大人物呢?
太陽照常升起,村民的生活也猶如往日一般的重複著。不過,在村頭打麥場的空地上,聚集著正吃飯的唐姓人,此時一個個都羨慕地看向了村子的東邊。
村東是劉姓人居住比較密集的地方,一陣陣歡喜的唱戲聲,在高音喇叭的傳播下,更是從村東覆蓋到了全村。
「劉老二這傢伙真是能折騰。」一個四十多歲的村民一邊喝著碗裡的麵湯,嘴裡不無嫉妒地說道。
「這年頭,只要有錢,替人哭爹的活兒還有人干,更別說來唱戲湊熱鬧了!」坐在他旁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朝著說話的村民露齒一笑道:「慶民叔,我聽說劉老二穿開襠褲的時候,可是沒少領教過你的鐵拳哪!」
那四十多歲的漢子最顯擺的事情,恐怕就是當年他揍過劉超舉的事情了,此時聽到這本家侄子又說這事,立刻就來了精神頭,興奮道:「當年你不知道,劉老二那小子,也就是跟在……」
就在他準備說下去的時候,坐在他不遠處的一個老者敲了敲飯碗道:「二小子,胡咧咧什麼,還不快點吃飯?吃完了到老劉家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爹,我說說咋了,小時候劉老二他就是跟在我屁股後面哪!攆他走他都不肯走嘛!」那叫慶民的人也四十多歲了,被他老爹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很是沒有面子,因此,話語之中就帶著一絲不高興的沖老爹嚷嚷道。
「人家小時候跟在你屁股後頭,現在你再看看人家是幹啥的,你自己是幹啥的?還有臉說人家小時候是跟你耍的?真是不知道臉紅!」老頭兒絲毫不肯給兒子留面子,沉聲的再次罵道。
一陣笑聲,從村民之中響起,頓時就有人朝著老頭道:「五爺,我們也就是說說玩玩不是,你別放在心裡去,咱快點吃飯吧。」
「哼,吃你的飯,自己丟人的事情,還拿出來講,我告訴你,以後別拿這茬兒再顯擺了!」老頭子雖然被人勸了下來,但是脾氣使然,他還是沉聲的對兒子唐慶民教訓道。
唐慶民也是一個老實人,頓時就不說話了。而他老爹卻還有點不過癮,接著道:「小子,你知道你跟人家劉超舉差到哪兒了麼?」
「你沒給我生一個好哥哥嘛!」就在老頭子準備一如既往的說下去的時候,唐慶民陡然抬起頭,大聲地說道。
「你……」老頭子頓時說不出話來了,而四周看熱鬧的人,此時卻不約而同的朝另外一個男人看了過去。
那男子聽著自己的老爹和弟弟鬥嘴,本來還當著湊趣的吃著飯,卻沒想到事情竟然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抬頭看著自己老爹和二弟幽怨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急了道:「爹,當年劉老大報名去當兵的時候,是你硬攔著,死活不讓我跟他一起去嘛!」
老頭兒的表情一下子萎靡不振了,那些後輩兒們的哄笑,更是讓老頭兒覺得碗裡的飯難以下嚥,彷彿唐家這些年被劉家壓在身下的責任,全都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看,來車了!」就在一眾唐家男人幽怨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半大小子指著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大聲地喊道。
「是鄉里的車吧?」又一個年輕人說道。
「你什麼眼神,咱鄉里的官能坐得起這種車麼?看這派頭兒,最起碼也得是縣裡的,沒文化真可怕!」
就在這些人議論的時候,那輛小轎車就已經快速的從他們的身邊閃過,朝著劉家的方向飛馳而去。而那些正在吃飯的人在目送了小轎車飛去之後,一個個都加快了吃飯速度,一個將大口的饅頭塞進嘴裡的年輕人一邊嚼著饅頭,一邊朝著同樣大口吃饃的唐慶民道:「慶民叔,那劉志斌說的是不是真的,今天請咱們去幫忙,送走客人酒菜隨便吃,而且每一個人還給兩瓶酒,一條煙?」
「當然是真的,就算是劉老四再摳門,這個時候他哥回來了,那該出的錢他們也會出,再說了,今天可是劉老太太的八十大壽,看到這一溜兒小車了沒有,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來這裡慶祝呢,快點吃飯,吃晚飯咱們就過去。」
已經從老爹沒有給自己生一個好哥的打擊之中清醒過來的唐慶生,最終在短短的兩分鐘不服氣之後,就從這不服之中清醒了過來,一面快速的扒著飯,一面沉聲地說道。
就在這些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劉超舉已經滿面春風的和從小車上下來的人握手問好。
「趙主任,您看還得麻煩您跑一趟,我這裡可是愧不敢當啊!」劉超舉雖然嘴中說的很是客套,但是那一絲掛在臉上的得意笑容,卻好像什麼都是應該得的。
被劉超舉稱為劉主任男子四十多歲,斜分的頭髮被摩絲一絲不苟的固定在頭上。此時他用圓胖的手掌和劉超舉一邊握手,一邊笑著道:「劉老闆,你這就太客氣了,劉軍長乃是咱們樂暉縣的驕傲,今天是老太太大壽,那就是咱們共同的喜事,我怎麼能不過來?本來顏書記昨天就安排我過來的,但是省裡來了一個工作組,分身乏術,分身乏術啊,我還得陪著,這才拉扯到今天。」
這趙主任乃是樂暉縣縣委辦公室的主任趙俊傑,作為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的他,在縣裡面那也是縣領導的行列,下面的鄉鎮領導對於他那只有仰視的份兒。而現在他卻很是耐心的向劉超舉解釋著。
「謝謝顏書記關心,謝謝趙主任您親自過來,等我哥回來之後,我一定將你們二位的好意向他轉達一下,讓他好好地敬你們幾位一杯。」
「劉經理,我的就不用說了,你主要將顏書記的意思轉達了就行了。」雖然嘴上是在拒絕,但是這位趙主任的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迫切的期待。雖然劉超峰在職務上並沒有和他有什麼聯繫,但是他心中很是清楚,一招劉軍長在市領導心目中的地位,他給自己說一句話,那可是比自己說一百次都當用的多。
劉超舉這些年做生意的生涯,讓他很能準確地把握這些人的心理。人上一百,各樣各色。但是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大凡當官者,都喜歡趨炎附勢,都把官帽子當成了自己的事業。看了看趙主任期待的眼神,劉超舉上前拍了拍其肩膀,親熱地說道:「趙主任,咱們兄弟什麼關係?您放心吧,該給我哥說的,我肯定會表達到位的。」
「哈哈哈,劉經理,還得仰仗你老弟多多幫忙啊!」趙主任嘴上這麼說著,臉上已經謙虛的笑成一朵花了。
「劉老弟啊,這次顏書記讓我來,還想問問你目前還有什麼困難。我能解決的,立即給老弟解決,我解決不了的,不是還有顏書記麼!」趙主任又和劉超舉談了幾句之後,就把話題轉移到了主題上。
「沒有什麼困難,謝謝領導關心,我什麼都準備好了。」劉超舉嘿嘿一笑,自信地說道。
「真的準備好了,我聽說這一次不但市裡的董書記要來,就是省裡面,也會有大領導要過來,是這樣吧?」趙主任作為辦公室主任,消息很是靈通。
「嘿嘿,這個嘛,我也說不準。」劉超舉嘿嘿一笑,給趙主任來了個太極推手道。
「劉經理,你跟兄弟都不說實話,是不是想讓你老哥我在顏書記那裡丟醜啊?咱先說好,我丟醜倒沒什麼,問題是別讓顏書記在董書記那裡沒面子,這我可承擔不起啊!」趙主任雖然對劉超舉故意賣關子的態度暗罵,但是嘴上卻也不好戳破,誰讓人家有一個好哥哥呢,即使他不肯說得太實了,他趙俊傑又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硬逼著他把來客的規格都說出來吧。
劉超舉得意的一笑道:「趙主任,你儘管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在顏書記那裡交代不過去的,我不能讓顏書記在董書記那裡難堪哪。你老弟就是有點太小心了!」
最後一句話是有些典故的。有一次劉超舉到縣委一把手那裡閒坐,正好碰上這趙主任給顏書記匯報工作。也不知道為了件什麼事兒,顏書記也不管有沒有其他人在場,對趙俊傑大發其火,指著他的鼻子罵,你是幹什麼吃的?!一旁的劉超舉都覺得尷尬了,這面紅耳赤的趙大主任還陪著笑臉點頭稱是呢。
在劉超舉看來,這縣委辦就是一個侍候人的地方,侍候的對象都是些縣級幹部,也是倆鼻孔出氣,吃喝拉撒沒有一樣特殊的地方,趙俊傑整天屁顛屁顛的被那些縣級頭頭呼來喚去,碰上一把手氣不順,劈頭蓋臉的一番訓斥,還得立馬整改落實了,這叫什麼事嘛!
見識了那一幕之後,劉超舉就覺得這縣委辦主任是個最無聊、最微不足道、最沒意思的角色,再平庸不過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趙俊傑年紀輕輕,怎麼就幹得這般的津津有味、樂此不疲呢?
老百姓看當官的一舉一動,就覺得撲朔迷離,一直像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似的,劉超舉卻不這麼看,他自認自己還是有些資本的。別的不說,就說像趙主任這種級別,他劉超舉還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呢。
指揮著處理事的人領著趙主任去旁邊屋子裡喝茶,劉超舉的心裡越加的喜悅,他輕輕地哼著歌,心說這一次我一定要把母親的八十大壽辦成我們村的盛世之舉,這個聲勢一出,自己以後辦事也好辦的多。哥哥就是自己的尚方寶劍嘛。
早些年,誰上頭有人,那都是掖著藏著,因為這層關係是為人所不齒的。別人當面不會說什麼,但是背地裡會不無鄙夷的說,那誰誰誰春風得意不過是抱了條粗腿嘛。但是現在變了,上面有人,做生意也是一條資本,反而會讓人高看許多。沒有人做思想政治工作,大家也都想通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同理,做生意也是如此,這本來就是國粹嘛。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呢?」摸了摸自己有些癟的肚子,劉超舉就朝廚房走了過去。一看幾個正圍坐在一起打撲克的小年輕的,他的臉上像是下了霜一般。
幾個年輕人正玩得興起,一聽喝聲全部看了過來,一看說話的是劉超舉,一些看熱鬧的閒人,就快速的朝著後面退了過去,而那幾個打牌的,手忙腳亂的將自己的牌收拾起來,怯怯地說道:「二叔,覺得時候還早,這不是閒著也是閒著嘛!」
「你看你們是什麼樣子,都給我忙去,要是誰再敢打牌湊亂哄,小心我收拾你們!」劉超舉朝著那些年輕人擺了擺手,沉聲地喝道。
年輕人見劉超舉讓散了,就好似碰到貓的老鼠一般四散而去,而就在他們走遠的時候,劉志斌快步地走了過來。
「你怎麼帶的人,我不是讓你好好管管麼,在這裡打牌,要是讓客人看到了,以為咱們村什麼素質啊!」劉超舉不等劉志斌開口,就狠狠的訓斥道。
「二叔,您說的是,我一定改正,剛才是這麼回事,鄉里的胡鄉長來了,問有什麼需要鄉里辦的,現在全鄉的幹部都在鄉里面等著呢,說是咱們有什麼需要,立馬就開過來了!」劉志斌一邊道歉,一邊將事情說了出來。
劉超舉嘿嘿一笑道:「你給老胡說,不用他忙活什麼,另外,今天過了這事之後,我請他喝酒。」
「好的。」劉志斌答應一聲,快步的朝著一邊跑了過去。劉超舉看著風風火火而去的劉志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將剛剛做好的水汆丸子熱乎乎的喝了一碗,劉超舉露出來一個舒服的笑容。這時候,給他盛碗的廚師恭敬地遞給了他一支煙,他樂呵呵的點上煙,逍遙自在的吞雲吐霧起來。
「董書記要來,市裡的常委也要來不少,省裡邊,哥哥那些轉業的戰友可能也得來一批。有這些人撐著,就已經很是有臉面了,就是張副省長沒有定下來,要是張副省長能夠來的話,這事兒,可就圓滿了!」
這麼多的領導過來,簡直是東埔市的一個盛況,他姓王的絕對沒臉來,嘿嘿,到時候他的大名可是全省都知道啊!讓老子損失點錢兒不要緊,老子就讓你損失名聲,我看看咱們誰損失的起。
想到因為那些工程中途轉讓而損失的資金,劉超舉就一陣肚子疼,他娘的,錢再多也不嫌多啊。
「嘟嘟嘟!」電話的鈴聲,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的號碼,劉超舉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
「哥,你到哪裡了?」
「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到家了。」喜悅之中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那就好,哥,用不用我找車去接您。」劉超舉雖然知道這個時候離不開自己,但還是熱乎乎地說道。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家,還用得著你來接啊。」劉超峰說話之間又問了準備得怎麼樣了,這才掛了電話。
想到自己哥哥安排的要簡單的辦,劉超舉頭上就有點冒汗,要不是自己通知十一點開宴,恐怕此時此刻,通向自己村裡的幾條路就該堵了!到那時候,估計縣裡的交警隊也得被派遣過來,幫著前來賀壽的各路神仙們指揮車輛,疏導交通啊。
不知道哥哥來了之後,看到今天的場面如此的大張旗鼓,會不會訓自己一頓?唉,自家哥哥,要罵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沒什麼好怕的!
時間在等待之中緩緩而過,一個小時之後,一輛墨綠色的越野車,就從村邊的公路上行駛了過來。早就等在路邊的劉超舉看到那車子,就飛快的迎了上去。
「哥,你回來了!」在一個穿著便裝,但是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軍人風範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來之後,劉超舉就快步的迎了上去,他看著那男子和自己雖然很是相像,但是卻給人渾然不一般感覺的面孔,劉超舉激動之下,只覺得眼眶也是熱熱的。
男子看到劉超舉,也很是高興,他伸手拍了拍劉超舉道:「二弟,你胖了不少啊!」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不少村裡的人也迎了上來,劉超峰對於這種情況很有應付的經驗,他從車裡拿出來一條煙,示意司機開車進村,自己則步行著一邊和鄉親們寒暄,一邊向長輩們親自敬煙,然後恭恭敬敬地點著了,還親切的問起兒時夥伴的近況。
劉超舉看著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哥哥,心裡的驕傲簡直無法言說!這點榮耀,是他承攬多少工程,掙再多的票子也換不回來了!當下乾脆退後一步,拿出手機,將早已編輯好的信息發了出去。
「超舉,我不是說趁這次回來的機會,跟咱村裡的老少爺兒們見個面,大家一塊吃頓飯就行了,不用興師動眾麼?你這是什麼意思!」劉超峰看著自家門外唱戲的戲檯子,不由得就是眉頭一皺道。
「哥,我本來都是按您交待的辦的。但是村裡的長輩們兒都說,咱娘八十大壽是全村的一件大喜事,又聽說您回來,都想樂呵樂呵,要是一切從簡,大家不答應啊!」劉超舉一臉委屈的朝著劉超峰解釋道。
而本來就跟著在他們身後的幾個老頭,此時一個個也都按劉超舉安排好地道:「超峰,你娘養大你們幾個不容易啊,年輕的時候吃苦遭罪了,現在老了,你們都有本事了,也該是享享福的時候了!這八十大壽不好好操辦操辦,讓老嫂子高興高興,你還準備等到什麼時候哇?」
「就是就是,我給超舉這二娃子說了,他要是敢糊弄著一辦就完事了,那我可不依呀!」
「八十大壽在一般人家,人家也要好好慶祝一下,更何況是咱們家,超峰啊,這事要是不好好慶祝,我們這一關你就過不了。」
劉超峰在軍中也算是強硬的人物,但是面對這些已是耄耋之年的家族長輩,卻只有點頭稱是的份兒了。笑著給這些老頭子說了些感謝的話,然後就快步的朝村裡走,急著去見自己的老母親。
看著哥哥去看老母親,劉超舉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朝著那些老頭點了點頭,然後吩咐從劉超峰來就跟在他身邊的劉志斌道:「你到村口招呼著,董書記他們一會兒就到,對了,你等一下再給張省長的秘書聯繫一下,看一下張省長今天是不是能來。」
「好勒,二叔。」劉志斌答應一聲,就朝著村口跑了過去,來到村口之後,劉志斌發現剛剛灑過水的村口還是空蕩蕩的。這就掏出來電話,還沒來得及打,就見一溜小車,朝著村口的方向疾駛過來。
劉志斌現在可不是沒什麼見識的村裡青年了,他知道這些小車代表著什麼,看著飛馳而來的小車,他的心裡充滿了期待。因為坐在這些小車裡的人物,將會讓老奶奶的八十大壽變成一個盛世,而來的人越多,那個讓他討厭的人,也就越丟人。
「你是市長又能怎麼樣,就是不請你,照樣尿不到你頭上,我呸!」劉志斌解氣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正了正自己的衣裝,就朝那小車迎了過去。
「你給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超峰看著門口的小車整齊劃一,像等待檢閱的儀仗隊似的,臉色無比陰沉地看著劉超舉。
劉超舉低著頭不說話,好似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不過他不說話,卻有人給他撐腰了,早就從他那裡拿了一輛跑車鑰匙的老四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不滿道:「大哥,你問二哥怎麼回事?這事情得問你,光是二哥,怎麼會來這麼多人?人家都是衝著你來的,你問二哥有什麼用?」
「我不是說了咱媽八十大壽的事情要低調麼?」劉超峰對於自己這個四弟一向很是寵溺,此時見他蹦了出來,聲音變得有些低了。
「二哥是低調了,可是咱們村裡這麼多人,你讓二哥拿膠佈一個個封住他們的嘴麼?再說了大哥,這些年你在外邊,照顧咱媽的是我們哥仨個,你一回來就板著臉訓斥這個教育那個,你當官了不假,但是這裡是你的家!你還算是俺仨的親大哥嗎?!」
劉老四雖然壯著膽子說了出來,但是心裡卻也有些犯楚,畢竟大哥在這個家裡的權威,不是他可以隨便挑釁的。要不是二哥剛給了自己一輛跑車的錢,讓他把心儀已久的跑車買到手,說什麼他也不替二哥仗義執言!
劉超峰的臉色頓時變了,在一陣陣變幻之中,他狠狠地朝著劉超舉瞪了一眼,然後沉聲地道:「走吧,既然人家來了,咱也不好攆人家走。要不然人家該說咱不知道禮數了,但是有一點,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只要超過一百塊錢的賀禮,一律不收!」
對於收禮,劉超舉還真是沒有放在心上,此時見到哥哥的態度,心裡一陣歡喜。不過他這歡喜之情可不敢流露出來,老老實實的答應道:「哥,咱家不缺錢,我這麼辦可不是為了索禮,我還怕影響哥的形象呢。您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會把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