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裡面走出來的人是省委常委、山垣市市委書記羅仁威,葉華亭的心裡就是一動,想到一些關於羅仁威和王子君的傳言,猛的意識到:機會來了!
多一個幫手,那就等於給自己的話增加不少的份量。聶賀軍當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袒護王子君了。心中念頭閃動的葉華亭,當下也不遲疑,一步跨出秘書辦公室,朝著聶賀軍的辦公室闖了進去。
「聶書記,王子君太大膽了,亂搞男女關係不說,還在紀委公然毆打辦案人員,造成了惡劣影響。這種人,不好好處理是要出毛病的!」
當葉華亭真正走進聶賀軍的辦公室裡時才發現,從聶賀軍辦公室裡要走出來的不但有羅仁威,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男子。這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歲,臉上似乎有點被打過的模樣。
看到這年輕人滿臉通紅,葉華亭就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堂堂的省委書記辦公室還變成了全武場不成?這倒霉孩子,不會被省市兩大書記給聯手揍了一頓吧。
聶賀軍正在送羅仁威,此時聽到葉華亭的話,淡淡一笑地道:「華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聶書記,今天我安排副書記段威朋和幾個工作人員對王子君和張露佳進行詢問,在做筆錄的過程中,張露佳不但極不配合,而且還先動手打了我們的工作人員。王子君同志聽到動靜之後,二話不說,就對我們的辦案人員動手了。這種素質,我真是懷疑怎麼當上一市之長的!」葉華亭說話之間,手掌狠狠地拍在了茶几上。
聶賀軍也是一愣。王子君有性格,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但是做出這麼冒失的舉動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按說也不該啊,這王子君是什麼人,聶賀軍心裡清楚的很,作為一個市長,王子君雖然不像那些五十多歲的老同志老成持重,但是也不是那種毛毛糙糙的莽撞之人,不該出現這種飛揚跋扈的場景啊!
「羅書記,你先別走,」聶賀軍沖羅仁威點了點頭,然後沉聲的對葉華亭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剛才說王子君亂搞男女關係,你確定這件事情屬實麼?」
「聶書記,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確定無疑了,在辦案人員對張露佳進行詢問的時候,張露佳情緒激動,還動手打了工作人員。我覺得單單從這點來看,就是一種欲蓋彌彰的表現。王子君同樣對我們一個女同志進行了人身攻擊,而且拒不配合我們的工作,拉著張露佳揚長而去了,您不覺得這裡面有問題麼?」
葉華亭說了一番之後,就發現聶賀軍的神色依舊淡然無比,而羅仁威和那個被挨打的人臉色卻是不怎麼好。他不知道羅仁威這是怎麼了,但還是接著道:「更何況,那照片他們還沒有進行解釋,我覺得他們是解釋不出來什麼了。」
「這個問題,我這裡倒還有答案。」聶賀軍說話之間,朝著那臉上帶著巴掌印的男子道:「昌豪,你給葉書記說一說照片的事情吧。」
此時的羅昌豪心裡可是憋屈的很,他摸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又看看老爹好似要吃人的目光,這才言不由衷地說道:「聶伯伯,這個事情……」
「你聶伯伯讓你說,你直接說就是了,怎麼又哼哼唧唧的?」羅仁威狠狠地朝著羅昌豪瞪了一眼,怒聲地說道。
羅昌豪看著老爹有點猙獰的面容,一顆腦袋快要爆炸了!儘管心裡覺得委屈,卻也只能認栽,誰讓他有更大的把柄留在王子君的手裡呢。如果說承認這件事情他挨的是巴掌的話,那另外一件事情被確定了的話,他老兄要挨的可不是挨巴掌這麼簡單了。
「葉書記,是這樣的,這張照片,是我寄的。」羅昌豪說話之間,就低下了頭。
是羅昌豪寄的?葉華亭一呆,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升起在了他的心頭。他看著羅昌豪有點顫抖的神色,沉聲地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這張照片是我自己搗鼓出來的,您看這張照片,你見到的那張王子君和張露佳在一起的照片,就是通過這張照片加工出來的。」羅昌豪說話之間,就又從聶賀軍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葉華亭很是熟悉,王子君,張露佳,還有那一模一樣的環境,幾乎可以說,這張照片,和省委常委們手中的照片幾乎沒有什麼差別,如果要說差別的話,那就是這張照片是三個人,而那張舉報王子君和張露佳關係的照片,卻只有他們兩個人。
在這張照片上,張露佳依舊挽著王子君的胳膊,但是在兩個人的前方,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張老爺子滿臉笑容,一幅欣喜的模樣,而隨著張老爺子出現在這照片上,本來還引起不少人心中胡亂猜測的照片,登時就變成了一張溫馨的家庭照了。
葉華亭不認識張老爺子,但是不管是不是認識,他都意識到,這張指認王子君和張露佳有不正當關係的照片,算是沒有任何作用了。他朝著那張照片又看了一眼,有點不甘心地問道:「這真是你搞出來的?」
「嗯,真是我搞的,我看那王子君不順眼,所以就從這張照片上讓人給設計掃瞄了一下,這才有了您手裡現在拿的照片,我散佈這些照片就是想給王子君一個難看,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羅昌豪說到這裡,鼻子一酸,差點沒有哭出來。
冤哪,自己可真是冤死了,歷來都是給人家扣屎盆子,現在倒好,別人的屎盆子端過來直接扣到自己頭上了,而且,這扣盆子的動作還要逼真,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了!自己明明沒有做這種事情,偏偏要擺出一副迷途知返的模樣,羅昌豪想著想著,不覺就有點悲從中來。
實在是有點太冤了,只是就算冤死,他也不能再改口了,那樣的話,才是死無葬身之地呢。想到王子君那張詭譎的笑臉,羅昌豪只好把委屈咽到了肚子裡。
「聶書記,葉書記,都是我羅仁威教子無方,王市長那裡,我會親自給他道歉的,只是這混小子,我實在是沒臉說什麼了,我的意見是將他交給公安機關,該怎麼治他的罪,就怎麼治他的罪,還反了他了,竟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污蔑我們的同志。」羅仁威說話之間,對準羅昌豪的臉就打了過去。
羅昌豪看到老爹的舉動,本能的躲了一下。剛才老爹在和聶賀軍說事的時候,他是沒有準備,這才讓老爹給了一下子,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無論如何不能再讓老爹打中自己了。
「羅書記,你這是要幹什麼?誰年輕的時候還不犯點錯呢?」聶書記剛才已經拉過一次了,因此,對勸架的業務非常的熟練,一邊伸手拉住羅仁威,一邊大聲勸道。
葉華亭此時雖是思緒萬千,但是面對要打兒子的羅仁威,他也只能伸手拉住,嘴中安慰道:「羅書記,誰都有犯糊塗的時候,改了就還是好孩子嘛!」
羅仁威這麼做,也就是做做架子而已,此時被兩人拉住,當然是順水推舟,借坡下驢了,但是嘴裡卻是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都說養不教父之過,這孩子變成今天這個模樣,我也有責任哪!」
「羅書記啊,這事就不用小題大做了。我看不如這樣,過兩天我安排一下,讓咱孩子給那兩個受害者當面道個歉,點到為止吧!我覺得,以王市長的胸懷,應該是不會揪住這件事不放的。」聶賀軍雖然對羅仁威的表演作態有點看不慣,但是作為一個一把手,他還是要有海納百川的胸懷來安慰這對父子的。
葉華亭雖然也在勸,心裡卻有點難受。自己氣沖沖的跑來告狀,事情卻變成了這樣。舉報人找到了,而舉報的照片居然是在電腦上人為改動過的,自己剛才冒冒失失的闖進來硬說人家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那他葉華亭又是何居心呢?
現在,他不為羅昌豪擔心,他擔心的是自己對這件事該作何解釋呢?如果洗脫了照片的嫌疑,那在紀委打架的事情,可就有點不好解決了。
就在葉華亭心裡忐忑的時候,聶賀軍辦公室的門一下子給推開了,而聶賀軍的秘書雖然在攔,但是很明顯他攔得有點力不從心。
「張老,聶書記正在談事情,您看,能不能等一會兒?」秘書的話隨著被打開的門子,從門外傳了進來。
「不行,我就要見聶書記,我倒要問問他,我孫女究竟犯了什麼錯,怎麼連問下去的耐心都沒有,就敢說我孫子跟別人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呢?我得讓葉華亭這個混蛋小子給我當面說清楚了!」張老爺子一把推開攔在身邊的秘書,跨步走進了聶賀軍的辦公室。
聶賀軍對於老爺子的到來,心裡很是高興,但是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絲的苦澀。而羅仁威卻是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然後邁步朝著老爺子走過來,恭敬地道:「張老,您別生氣,先別生氣。」
此時最鬱悶的應該是葉華亭了,他從上面下來擔任山省的紀委書記,到哪裡不是被人給供著,就算是聶賀軍和胡一峰,對他也是高看幾分,沒想到現在,竟被毫不客氣的當面罵了一句混蛋小子。
他心中雖然不樂意,但是當事人的年齡就算叫他孫子,他也只能聽著,當下有些尷尬的一笑,身體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張老爺子朝著羅仁威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羅仁威身後的羅昌豪,對於王子君的信心不覺又增加了幾分,他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仁威也在這裡啊!」
「張老,您先消消氣,其實有很多事情,那都是誤會,只要大家說開了也就行了。」聶賀軍一邊請張老爺子入座,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張老爺子開解道。
張老爺子也不客氣,往沙發上一坐,聲音寒冷得像冰錐:「聶書記,我還是願意相信你的。在你們決定對我孫女和王子君的事情進行調查的時候,我也沒有說什麼嘛,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調查一下事情的真相反倒對兩人有好處。可是你們都做了什麼?這紀委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這還沒有查清,就給定了性了,我想問問,這葉華亭究竟是別有用心還是腦子進水了?」
被當面罵腦子進水,讓葉華亭很是鬱悶,他很想說話,但是因為有羅昌豪的承認在先,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張老,您先別激動,這件事情啊,省委肯定會嚴肅處理的,有了結果,我會親自向您匯報的。您看怎麼樣?」對於來了之後就和胡一峰等人眉目傳情的葉華亭,聶賀軍心裡同樣是不滿的,有這麼一個好的機會,他豈能不好好利用,敲打敲打葉華亭呢。
「聶書記,你這話我相信,但是我不相信那個葉書記啊,你看他幹的這些事,簡直就不是人做的,真是枉為一個紀委書記,這不是給黨的形象抹黑麼!」張老爺子說話之間,根本就沒有看葉華亭。
被當著面這麼罵,葉華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不說話了,當下沉吟了瞬間道:「張老,這件事情,我要向您解釋一下,經過我的瞭解,這件事情是張露佳同志先動的手。」
「佳佳要不動手,就被你們給欺負死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個有自尊的人呢?我對不起我這孫女,讓她攤上這麼一個東西,已經夠倒霉的了,到了這種時候,還有人非給她身上潑髒水,你們究竟是什麼居心,是不是非得把她給逼死才甘心哪?」張老爺子盛怒之下,拿在手裡的枴杖,在葉華亭的臉上狠狠地揮了揮。
「噹噹噹!」
枴杖擊打在桌子上,把聶賀軍辦公室厚重的茶几敲得噹噹響,葉華亭的心,此時也撲通撲通的直跳。雖然自己屢屢被辱,但是此時的情景已經不允許他再為自己辯解了。
「聶書記,不如讓我們紀委的同志來說明一下情況,您也好判斷一下。」葉華亭沉吟了瞬間,向聶賀軍提議道。
「好吧,既然來了,就讓他們進來吧。」聶賀軍揮了揮手,沉聲地說道。
沒隔一分鐘,段威朋、高晶紅就來到了聶賀軍的辦公室,他們雖然和聶賀軍沒有打過什麼交道,但是對這位省委書記卻也並不陌生,給聶賀軍問好之後,他們就規規矩矩地站在了辦公室的下手。
「你們兩個就是辦案的同志?給我說一說,究竟是怎麼回事?」聶賀軍朝著兩人看了一眼,沉聲地說道。
「聶書記,這件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我和晶紅等幾個同事奉命對王子君和張露佳照片的事情進行調查,在做筆錄的過程中,我和陳源河同志負責和王子君市長談話,而高晶紅和其他三位同志負責向張露佳詢問。」
「王市長一開始倒挺配合,只是,當我們問到那張照片的時候,隔壁傳來了打鬥聲。王子君二話不說闖進去了,也不問清什麼情況,就把高晶紅踹倒在地了。」段威朋此時說的雖然比較客觀,但是那語氣,明顯還是偏袒高晶紅的。
「那你能告訴我王子君闖進去打高晶紅之前,高晶紅在幹什麼嗎?」張老爺子也不生氣,枴杖朝著下面一拄,沉聲地問道。
「這個,」段威朋在沉吟了一下之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進去的時候,高晶紅在打張露佳。」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現在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段威朋還是很快的判斷清楚的形勢,在他看來,這個時候最先要保護的那就是他自己,至於高晶紅,那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是張露佳先動的手!」高晶紅就像一隻被踩住尾巴的貓一般,不滿的爭辯道。
「那你說說我孫女去你們那裡接受詢問,為什麼會主動打人呢?莫非你天生長就的就是一張挨揍的臉不成!」張老爺子的話語犀利得很,雖然在說高晶紅,但是目光卻是朝著葉華亭看了過去。
葉華亭看著張老爺子不友善的目光,心說我可沒有長什麼挨揍的臉,但是此時這種話他可是說不出口,只能等著高晶紅的回答。
「我……我……」高晶紅剛進來的時候還氣勢洶洶,但是此時聽到張老爺子的話,嗑嗑巴巴的卻答不上來了。她總不能說我是想讓張露佳交代和王子君的姦情吧?
於是整個辦公室又緘默無聲了,大家一會兒看看高晶紅,一會兒看看葉華亭,像是按住了兔子等著他發話是放走還是紅燒下鍋。
葉華亭被大家看毛了,瞪起眼說:「都看著我幹什麼?怎麼都不說話了?怕什麼呢?你們還是不是共產黨員?連實話實說的勇氣都沒有了?!」
大家都不吭聲,高晶紅囁嚅道:「聶書記,我就是讓她……讓她交代王子君和她的關係。」
「你的意思是你一說這個問題,張露佳就直接打了你?」聶賀軍此時是步步緊逼,聲音越發地發冷了。
「是……啊,不是,我是說他們兩個關係不正常,所以她……她才打了我。」高晶紅心跳加快,面紅耳赤,儘管她有一定的心理素質,但是,在聶賀軍的氣勢之下,還是老老實實的給交代了。
葉華亭的臉色,變得很是陰暗,他知道這一次算是丟大人了,唯一讓他覺得慶幸的是,這件事情,並不是太牽涉他。心中念頭閃動之間,葉華亭就做好了避重就輕的準備,他把手掌狠狠地一拍,沉聲地道:「聶書記,張老,這件事情我得作檢討,我沒想到,這件事情的情況居然是這樣,讓張露佳同志受委屈了,請兩位放心,我一定會嚴格整改,絕對不會放過那些濫用職權的人。」
張老爺子的小院,王子君在靜靜的喝茶,而張露佳則拿著一個小鏡子不斷地看著自己的臉,一副渾然忘卻外物的模樣。
「好了,佳佳啊,你就別照了,你臉上什麼都沒有了,再照就把鏡子給照壞了。」張老爺子看著愛美的孫女,嘴裡嘟囔道。
張露佳調皮的沖爺爺伸伸舌頭,又衝王子君翻了個白眼,這才把手裡的小鏡子給放下了。就在張老爺子無奈的搖頭之時,王子君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遞給張露佳道:「喏,給你一張卡。你去美容院護理一下吧。」
「那好吧。」張露佳被王子君的細心所感動,如果不是爺爺在跟前,恨不得撲上前去,為這個男人的細膩好好的謝他一把!儘管當前是個多事之秋,但是張露佳還是見縫插針跟王子君纏綿了一下。
愛情這東西太奇怪了,情深意濃也好,轟轟烈烈也罷,都離不開一張床,床是表達愛情的最理想的場所,不僅見證了男人和女人的魚水之歡,也見證了女人的眼淚和男人的謊言,儘管王子君說除了莫小北就是她張露佳有待考證,但是那種天人合一的快感還是讓張露佳深深陶醉,在這個紅顏輩出的年代,讓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總是在一個胡同裡溜躂,太不容易了!
「子君哪,慎獨慎思慎行,你可不能忘啊。這一關雖然過了,但是後遺症也留下了。葉華亭畢竟是省紀委書記,這次弄得這麼丟人,心裡肯定不舒服了。」張老爺子看著王子君,沉聲的警告道。
王子君點點頭:「爺爺,我知道葉華亭的威脅,這一次得罪了他,他肯定會再出招的。」
張老爺子點了點頭,他清楚一個省委常委、紀委書記的威力,但是遇到這種事情,也不能退縮,只有見招拆招的應付了。
「不過子君,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有些事,也不是他葉華亭想怎樣就能怎麼樣的。」
王子君笑了笑道:「見招拆招的應付倒也不怕,只是總有這麼一根刺橫亙在心裡,實在是有點難受。爺爺您天天在家裡窩著也不行,最好是多出去活動活動,比如去找那葉書記喝喝茶,督促督促他把冤枉我和露佳姐的人及時處理了。」
「讓我找他喝茶?」張老爺子先是一愣,隨即就哈哈大笑道:「就這麼辦,我在家還真是有點閒得慌。」
張老爺子笑得很是爽朗,不過他並不知道,他去省紀委找葉書記談天,只是王子君計劃鏈裡的一環,他剛才那句話的最終目的卻沒有說出來。
面對一個可以威脅你的存在,最好的辦法不是見招拆招,而是把他給直接抹掉了。
吃了一頓張露佳親手做的飯菜之後,王子君就離開了張老爺子的家。儘管兩個人的清白在羅昌豪的無私幫助下,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解決,但是越是這個時候,他還是應該避嫌一下的。
不過王子君也沒有返回東埔市,蔡辰斌問他要去哪兒的時候,王子君面無表情地說道:「去山垣鋼鐵廠。」
蔡辰斌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山垣鋼鐵廠呢,但是對於王子君的指示,他向來都是無條件執行的,當下向王子君問明了山垣鋼鐵廠的位置,就朝著鋼鐵廠開了過去。
山垣鋼鐵廠王子君也是在昨天才聽說的,不過他的計劃,卻是已經全部放在了這座鋼鐵廠上,蔡辰斌的車子開得很是快捷,二十多分鐘之後,就來到了位於山垣市郊區的鋼鐵廠。
現在的山垣市鋼鐵廠曾經是山垣市最大的鋼鐵企業,改製成私有制之後,非但沒有蒸蒸日上,反而江河日下了。
「嘟嘟嘟!」
電話鈴聲陡然響了起來,王子君看了一下來電的號碼,輕聲道:「我是王子君。」
「子君哥,我是天心,您現在在哪裡啊?」
聽到張天心熟悉的聲音,王子君笑著道:「我在山垣鋼鐵廠。」
「子君哥,你去那裡幹嘛了?那廠子現在也就是勉強維持,我聽說過不了多少天就有可能要破產了!」張天心對山垣鋼鐵廠也不算陌生,笑著向王子君道。
「破產好啊。」王子君呵呵一笑,不等張天心接著開口,就笑著道:「你確定這廠子是譚曉明他們經的手?」
「這個沒錯兒,當時譚曉明還想拉我跟著他們一起干呢,不過我沒有同意。」張天心大大咧咧的一笑,接著道:「咱現在掙的錢雖然慢了點,但都是堂堂正正的,譚曉明他們的錢掙的是快了點兒,但是老子不羨慕他,那種錢拿在手裡不踏實啊!」
聽著張天心這絲毫沒有作假的話,王子君覺得很是欣慰,他覺得張天心至少在這方面成熟了。
「天心你說的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
「子君哥,老爺子也是這樣說的,現在老爺子也不逼我去上什麼班了,這點我可得好好謝謝你。」張天心說話之間,突然道:「王哥,您是不是準備對付譚曉明他們幾個?」
王子君沒有說話,只是笑了一下。張天心對王子君的態度心知肚明,認真的囑咐道:「子君哥,譚曉明他們不是一個人,你要是對付他們的話,可得小心點!」
「我知道了天心,謝謝你。」王子君說話之間,就掛斷了電話。
看著遠處冒著黑煙的煙囪,王子君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看著猶如一條黑龍一般在半空中馳騁的黑煙,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山垣鋼鐵廠的大門緩緩打開,上百個穿著各式服裝的工人,騎著自行車順著那條坑窪不平的水泥路,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走吧。」王子君將手中的煙卷朝著地上一扔,隨即上了汽車。
車子在飛馳,但是王子君的心卻有些不平靜,這些工人平靜的生活,將再次被打破,雖然這種打破是遲早都會來的,但是自己的推波助瀾,還是把這樣的結果提前了。
「不破則不立,越早一點經歷風雨,才能在經受挫折的基礎上,浴火重生。」輕輕的自語之間,王子君已經將自己心中那一絲猶豫的情懷收拾的乾乾淨淨。既然不準備再讓別人牽著鼻子走,那也只有先發制人了!
「事情已經辦好。」手機蜂鳴,王子君看著手機上陌生號碼傳來的幾個字,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就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從來不會讓他失望的。
……
「娘的,羅耗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娘的這事怎麼就成了他做的呢?」在山垣市一間豪華歌舞廳的頂層,劉榮和很是不甘心的將手中的幾張紙朝地上一扔,大聲地罵道。
在劉榮和的旁邊,譚曉明優雅地躺在寬寬的沙發上,手裡輕輕地搖晃著猶如血一般的紅酒,神色悠然無比。他看著踱來踱去咬牙切齒的劉榮和,漫不經心的勸道:「榮和,坐下喝一杯,科學研究證明,發急上火對腎功能可是沒有好處的!」
「就是,榮和哥,你坐下歇歇吧,曉明都不急,你急個什麼勁喲!」在譚曉明旁邊的圓桌上,一個男子正把玩著一頭拳頭大小的玉獅子,他雖然在說話,但是眼睛卻是全神貫注地盯在那小小的獅子上。
氣咻咻的劉榮和一屁股坐在沙發裡,端起酒杯,一口氣把酒倒進去了,不滿地看了譚曉明一眼道:「我說曉明,你別不當回事好不好?這次讓那姓王的輕鬆過關,你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涼拌!」譚曉明拿起酒瓶給劉榮和添了杯酒,然後笑著道:「要不,讓你們家老爺子將他這個市長給免了也行!」
「你這不是廢話麼?我家老爺子要是知道我跟王子君較勁為難,那還不得把我的皮給扒了!」劉榮和沒有接被譚曉明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情緒激動的擺了擺手道:「我家那位的脾氣要是有譚伯伯一半好,那我就謝天謝地了!他不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對我就已經是萬幸了,還敢在他面前說這話?曉明,還是你命好啊,有譚伯伯那樣的好老爹。」
「行了,你們兩個就不用再誇了,再誇下去,我就不知道往哪裡躲了。」那把玩著玉獅子的男子將玉獅子一放,笑呵呵的朝著兩人說道。
「小閻,你也不用羨慕我們,閻叔叔這些年的市委書記當下來,下次省委班子調整進常委還不是順理成章?更何況閻叔叔還年輕,發展的潛力又大,以後等我們兩家的老頭子退下來,說不定我們還得靠閻叔叔幫忙給撐場子呢!」
譚曉明將那玉獅子一把抓在手中,在空中拋了兩下道:「這玉獅子很不錯,正適合閻叔叔的身份,你今天就給閻叔叔捎過去,讓他老人家品鑒一下。」
那被稱作小閻的年輕人臉上的喜色一閃,不過隨即道:「曉明哥,君子不能奪人所愛,這玉獅子是你的心愛之物,我怎麼能拿走呢?」
劉榮和朝著那小閻撇了撇嘴,剛要說話,卻發現譚曉明的目光正狠狠地朝著他瞪來,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對譚曉明習慣性的服從,還是讓他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
「小閻,咱們是不是好兄弟?我告訴你,你要是在這麼見外,以後就不要到我這裡來。」譚曉明佯裝生氣的將玉獅子往上一舉:「這玉獅子再好,只不過是個玩物,和咱們兄弟的感情比起來,它狗屁都不是。」
那小閻對玉獅子很是喜歡,此時見譚曉明居然作勢要砸玉獅子,趕忙阻止道:「曉明哥為人豪爽仗義,我錯了還不行麼,這玉獅子我拿回去,一定讓我家老爺子品鑒一下。」
譚曉明這才轉怒為喜,他呵呵一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兄弟,以後啊,來哥哥這裡不要見外,喜歡的就直接拿去。」
在譚曉明猶如春風化雨般的手段之下,房間的氛圍越發地融洽了。劉榮和喝了口水,又將話題轉移道:「曉明,咱們現在還是先說說棉紡服裝廠怎麼辦吧。咱們給那姓王的製造麻煩,讓他自顧不暇的打算看來是落空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譚曉明和劉榮和說起話來很隨意,顯然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不需要客套的地步。
劉榮和吸了一口氣,心中暗罵道:老子要知道怎麼辦,還用得著跑到這裡和你商量嗎!不過他熟悉譚曉明的脾氣,對譚曉明有些懼怕的他,更是不敢過分的得罪譚曉明,此時聽到譚曉明問自己,沉吟了瞬間道:「曉明,棉紡服裝廠的定金咱們已經收了,如果運作不成,那毀的可是咱們兄弟經營多年的信譽!」
「就是,曉明哥,咱們的信譽建立起來可不容易,一旦這個項目辦砸了,那以後誰還敢相信咱們兄弟?」那小閻得了白玉獅子,越發把譚曉明當成自己人了,此時提出自己的意見,也沒有再遮著掩著。
「都怨那羅耗子,他娘的自己當了烏龜不說,還主動出來背殼,我本來覺得羅昌豪就是一條仗著老爹勢力的狗,現在看來,他就是一隻王八!」劉榮和恨恨的罵著,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譚曉明看著大笑的劉榮和,臉上確實沒有半點的喜色,在劉榮和的笑容消失了之後,他才沉聲地道:「榮和,你覺得很好笑麼?依我看,這件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讓羅昌豪主動低頭,還把這不光彩的東西頂起來,要是沒幾把刷子,能夠辦得到麼?」
劉榮和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不過他對於譚曉明的話卻很是認同,胸懷滿腔的奪妻之恨,還能把黑鍋給背了,這王子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呢?
「曉明哥,咱們現在怎麼做?」小閻朝著譚曉明看了一眼,輕聲地問道。
「這件事情,我覺得咱們還是及時收手吧,雖然損失了一些信譽,但是這姓王的就是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咱們不能再跟他糾纏下去了,弄不好,可能會被咬手的!」譚曉明沉吟了一下,沉聲地說道。
「收手?」劉榮和心裡雖然對王子君升出不少顧忌,但是還不至於就此罷手,更何況這定金已經收入囊中,再讓他吐出來,這種滋味不好受。
「就是收手。」譚曉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地說道:「現在東埔市的水很深,這個王子君咱們還沒有琢磨透,錢是鬼孫,丟了咱再拼。不能為了這幾毛錢,把咱們給折進去了,更何況全省能掙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東埔市不行,咱們再換一家接著掙就是了。」
「曉明,沒你說的這麼玄乎吧?那王子君再怎麼厲害,還能跟咱們兄弟較上勁了?再說了,那舉報信關咱弟兄幾個屁事!就算他想跟咱們較勁有什麼證據嘛!」劉榮和騰的一下子從沙發裡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道。
小閻看劉榮和站了起來,趕忙拉住他道:「榮和哥,先坐下說話,曉明哥這麼做,也不是怕了那姓王的,只不過是覺得跟他拼不值當的。」
譚曉明冷冷一笑,剛要說話,就聽敲門聲響了起來,譚曉明很不高興的朝著門口看了一眼,然後道:「進來。」
「老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快步地走了進來,臉上全是慌張之色。
「怎麼了?」譚曉明一愣,他對於這中年人很是熟悉,知道中年人的性格,如果不是發生了大事,這個人絕對不會如此的慌張。
「老闆,山垣鋼鐵廠的刁合盛跑了,現在廠裡面的工人,都成群結隊的跑到省政府去上訪了。」那中年人一邊擦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心急火燎地向譚曉明匯報道。
譚曉明的神色一愣,隨即就漫不經心地說道:「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他願意怎麼上訪怎麼上訪,這山垣鋼鐵廠和咱們可是沒有任何的關係。」
「是,可是上面一旦追查下來,咱們做的那些手腳,都會露出馬腳來的,到時候我怕收拾不及……」那中年人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從他的神色上卻可以看得出他的擔憂。
譚曉明輕輕的擺了擺手,滿是自信地說道:「沒事兒,別說查不查還沒有確定,就算查,我相信也會不了了之的!」
「就是,別看那葉華亭的眼睛都長到了天上去了,但是咱們兄弟的事情,他查不起!」劉榮和雖然在棉紡服裝廠的事情差點和譚曉明幹起來,但是此時此刻,卻是和譚曉明志同道合地站在了一條戰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