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對於您的遭遇,我深表歉意,您放心,我們東埔市一定會對這件事情進行認真調查,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董國慶看著臉上貼了一貼膏藥的陸先生,沉聲地說道。
這陸先生別看在程總監面前像老鼠一般,但是現在斜靠在沙發上的他,卻是大模大樣的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臉的氣憤。程總監低聲地說道:「董書記,謝謝您的好意,能結交您這樣的朋友,我內心很是歡喜,但是對於貴地的投資環境,我不敢恭維,當街打人都能輕飄飄的過去了,想想都是心有餘悸啊。」
「陸先生,這件事情請您相信我……」董國慶的話還沒有說完,陸先生就已經不耐煩的擺手道:「董書記,我很願意相信您,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您這承諾太沒有說服力了,不說別的,那打我的人至今還在快快樂樂的上班呢!」
董國慶作為東埔市的市委書記,何曾被人這般教訓過?一時恨不得把這個出言不遜的投資商給拍地下。無奈這年頭招商引資是市裡的重點工作,更何況這個項目還是省裡指示要重點拿下的,他不能把兩個財神爺給嚇跑了。
但是,讓他心裡萬分糾結的是,你王子君不是飛揚跋扈的整人有癮嗎?那就來吧,就讓這次暴風雪來得更猛烈些吧,到時候這個項目一泡湯,你王子君不下地獄誰下?!從這個角度來看,董國慶倒也隱約希望把這件事給戳大了!
「陸先生,一切事情都要按照程序來不是,請陸先生耐下心來等兩日,我們東埔市一定會給您一個明確的交代。」
「董書記,謝謝您的好意,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件事情,我自認倒霉,今天既然董書記親自來了,那我就不用再專門給您道別了,今天下午,我們就準備告辭了。」陸先生朝著董國慶擺了擺手,那樣子明顯是去意已決。
「陸經理,就算不談合作的事情,也不用這麼著急走嘛。可以在東埔市多呆幾天,看看我們東埔市的山山水水,嘗嘗我們地方上的特產,也算給我一個待客的機會。」董國慶端起茶杯給對方倒了杯水,笑著說道。
陸先生看著董國慶的動作,心裡一陣冷笑,暗忖程總監說得對,這幫人哪,滿腦子就是弄出政績來,現在自己一把架子端起來,立馬就疲軟了!
想到程總監指示的把握主動,姓陸的架子越發端得底氣十足了。很有氣度的朝董國慶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董書記,好意心領了,但是身上肩負著我們集團佈置下來的任務,我可沒時間遊山逛水啊!」
「陸先生,這一兩天的時間也沒有嗎,有道是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算咱們沒有合作的機會,至少還可以做個朋友嘛!」董國慶依舊在笑,但是他的笑容之中,卻帶著一絲淡淡的苦澀。作為東埔市的一把手,他近些年來何曾如此低三下四的求過人?
不過,他的這些話雖然難出口,但是在陸經理的面前,卻是狗屁不是,陸經理想著程總監確定的目標,輕輕一笑道:「董書記,我這個人也好交朋友,尤其是像您這樣講義氣的朋友,無奈我們各為其主,總歸有些身不由己,我還得在月底之前把考察結果報上去,請董書記原諒啊!」
董國慶又極力的勸說了一番,卻是無果而終。這陸先生油鹽不進,根本就是無動於衷。
董國慶無可奈何的離開了,在陸先生送他的時候,董國慶又最後一次勸道:「陸先生,我們東埔市的投資環境還是很不錯的,儘管出了點不愉快,但是我還是請您考慮一下我們東埔市委的誠意,再請一天,一天以後,我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已經將弓拉滿了的陸經理,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此時聽到董國慶這般的上路,當下笑著道:「董書記,您的精神可真是讓我萬分感動啊,到其他地市去考察,是原本就已經定下來的,咱們東埔市,我們還可以再來嘛!」
董國慶極力挽留,最終能得到這麼一個結果。無奈之下,只好離開了東埔賓館。
「老陸,你幹得不錯嘛!」回到樓上之後,剛才只有陸經理和董國慶的房間裡,多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悠閒的品茶的陸總監,見陸經理一進門,輕拍幾個手掌,毫不吝嗇的誇獎道。
「我有什麼功勞,還不是程總監您策劃的好嘛,要不是您拿定主意,哪裡會有今天的場面哪。」陸先生是一個知道分寸的人,因此,見程總監對他充分肯定,趕緊把這功勞給推了回去。
程總監名叫程家和,作為神河集團的二少爺,和比自己大兩歲的哥哥明爭暗鬥了很多年,而這次東埔市的鉬礦談判,不過是他增加自己在公司影響的一個籌碼而已。
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而且是永遠不變的,關鍵是如何將自己的慾望變成現實。真正的現實永遠是成功者的盛宴。在程二公子看來,程家的財產他是不屑於分一杯羹的,他的夢想是當程氏家產的掌門人,他希望通過這件事,增加一筆當這個角色的本錢!
「程總監,我已經將咱們的意思透漏了出去,依我看,這位求成心切的董書記,肯定會馬不停蹄的處理這件事,很快就會再來找我們的。」
程家和拍了拍陸先生的肩膀道:「那就好,老陸,這次不但要把公司的事情辦成,還能給你出口氣。你收拾一下,咱們現在就走,呵呵,等一下咱們就在其他幾個市裡面考察考察,等著東埔市來請咱們回去!」
「我要讓那孫子親自來請我。」摸著臉上被膏藥貼著的部位,陸先生有點咬牙切齒地說道。
「老陸,我相信你很快就會等到那一刻的。」程家和端起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接著笑道:「大丈夫要的就是有仇報仇,過不了兩天,打你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蔡辰斌。」提到這個名字,陸先生就萬分惱火,滿腦子裡都是那人飛揚跋扈的打自己臉的情形。
「對,就是那個蔡辰斌,到時候別說是他,就是他那個主子,也得給咱們道歉認錯。到那個時候,東埔市的鉬礦怎麼談,還不是咱們說了算?主動權就抓在咱們手裡了!」程家和想到自己按照自己預計的價格將這次合作談下來的情景,神色變得越加的飛揚起來。
「咚咚咚」
輕快的敲門聲從外面傳來,隨著陸先生一聲進來,一身職業短裙裝扮的何小姐走了進來。
「何小姐,你去準備一下,咱們一會就離開東埔市。」程家和朝著何小姐一擺手,沉聲的吩咐道。
「是,程總監。」何小姐答應一聲,又有點猶豫的朝著陸先生看了一眼,這才道:「陸經理,外面有人找您。」
「是不是東埔市的人?你直接回了他們,就說我沒空接見,讓他們不要再來煩我了!」已經將程總監的話當作最高指示的陸先生,很是有氣勢的一揮手,不容置疑地說道。
那何小姐並沒有走,她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程家和看著她這幅樣子,又有些不滿地說道:「你那耳朵是擺設麼?沒有聽清陸經理的話還是咋著了?還不去辦事!」
「這個陸經理,您的話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但是他們說您必須要見他們,因為……因為他們說,他們是來調查您蓄意強姦的案子來的。」
何小姐的話,讓陸先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蓄意強姦,這哪兒跟哪兒啊!而那程總監,此時的神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請問您是陸先生麼?」就在三人思量著這件事情的時候,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警察,邁步走了進來。
在朝著陸先生仔細地打量了兩眼之後,那年輕的警察就拿出了一個警官證亮了亮,然後沉聲地問道。
「是,我是陸有大,我現在沒有時間,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的律師。」那陸先生在瞬間的驚愕之後,瞬間就恢復了過來,他不屑地看了看那年輕的警察,冷聲地說道:「你應該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年輕人,我告訴你,你們市的董書記剛剛從這裡離開。」
「董書記是不是剛走,不關我們的事情,我們來這裡是正常執法。請陸有大先生跟我們去派出所說明一下情況,配合我們的調查。」不等那年輕的警察回答,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察也出現在了門口。
看著兩個警察,陸有大並不覺有什麼問題。在官場上,好色是作風問題,可以被人當小尾巴給緊揪住不放,但是作為生意人,這就是小意思了,沒什麼過不去的火焰山,更何況剛才董國慶對自己都是客氣有加,這些小警察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呢!
「到派出所接受調查?呵呵,對不起,我沒時間。剛才你們董書記邀請我去他的辦公室,我也是因為沒時間回絕了。」陸有大說話之間,伸出手指朝著兩個警察點了點道:「年輕人哪,看在你們還年輕的份兒上,給我離開這裡,我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陸先生,接到市民張小花的舉報,說您昨天晚上要強行和對方發生關係,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張小花是誰?陸經理聽到這麼一個俗氣的名字差點就被逗笑了,但是瞬間就想起來歌廳裡拉著這個女人去過夜了,想到那個女人清純的小模樣,陸經理越想越不對勁,怎麼會被她舉報了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絕對不能承認這種事情。在沉吟了一下之後,他就大聲地道:「這純粹是無稽之談,我不知道誰是張小花,你們找錯人了!對不起,我還有別的事情,沒空陪你們閒磨牙!」
「陸先生,我們請您過去瞭解情況,手裡已經得到了確鑿的證據。如果您拒不配合的話,對不起,我們只能使用強制手段了!」年輕的警察對於陸先生的盛氣凌人很有些看不慣,等陸有大一說完,就冷聲地說道。
看著朝自己逼近的兩個年輕警察,陸先生有點懵了,他朝著程總監看了一眼,就大聲地道:「程總監,您給他們說啊,我真沒幹過這種事情嘛!」
程家和看著兩個警察故作客氣實則請君入甕的表情,臉色有些難看。這兩人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地來的,但是他們提的這件事情,他還真是不敢給陸有大證明,他心裡太清楚了,陸有大之所以跟蔡辰斌發生衝突,不就是因為想跟歌舞廳裡的那個小娘們兒春宵一度麼?
「陸先生,走吧。如果您真是冤枉的,請相信我們的能力,我們絕對會還您一個清白的。」那年輕的警察上前一步,一下子站在了陸有大的身後,一副你要是不走,就休怪我動粗的模樣。
雖然很是不甘,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看了看兩個警察手裡的傳喚證之後,陸有大一步三回頭的朝外走了出去。
隨著陸有大的離開,房間之中又恢復了平靜,但是此時的程家和,卻是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欣喜,他突然感到,事情好似並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而那位王市長,也不是一塊讓他登頂的墊腳石!
「程總監,怎麼辦?」何小姐看著程家和臉色變幻的神情,沉聲地問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程家和這才道:「這件事情明顯是有人針對老陸的,這樣,你抓緊給省招商辦還有東埔市的那位董書記打電話,讓他們立刻給我答覆,不然的話,我們馬上終止在山省鉬礦的投資項目!」
「是。」何小姐答應一聲,快步的朝著房間外走了出去。
董國慶回到辦公室之後,心中的不痛快依舊在胸口憋著,陰沉的臉讓向他匯報工作的一些部門領導,都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句話說錯,引來一場狂風暴雨。
「嘟嘟嘟!」
電話的鈴聲,急切的響了起來,董國慶沒好氣的拿起電話,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柔聲柔氣的女聲:「請問您是東埔市的董書記麼?」
本來就很不喜歡女人這般說話的董國慶,此時心中不高興,平靜了一下情緒,還是沉聲地問道:「你是誰,有什麼事情?」
「董書記您好,我是神河集團的何雅蜜,給您打電話是因為我們公司的陸經理剛才被警察帶走了!」
陸經理被警察帶走了,這是怎麼回事?心中念頭亂轉的董國慶,沉吟了一下,這才道:「何小姐您先別急,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慢慢給我說一下。」
聽著何雅蜜說的經過,董國慶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何小姐,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您放心,只要陸先生沒有問題,我可以向您保證,絕對不會出什麼事情。」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董國慶不顧那位何小姐還要接著講下去,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董國慶陷入了沉吟之中。說實話,對於公安部門將陸有大帶走,他也覺得很爽快,想想今天自己見那位陸經理時對方的反應,董國慶就覺得來氣。可是在這個時候把投資商帶出去調查,無疑會一石激起千層浪,對於東埔市甚至是山省的招商引資來說,勢必雪上加霜,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
雖然他誰也沒有問,但是憑著自己的直覺,董國慶覺得在這件事情之中,肯定少不了王子君的蹤跡,心中念頭閃動之中,董國慶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坐山觀虎鬥,無論出現什麼結果,都有王子君在前面頂著,省裡真的問責起來,自己也就是負個領導責任而已。
有了決斷的董國慶,心安理得地拿起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看了起來,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對那位年輕的副手,生出了畏懼之心。
董書記的不開口,讓陸有大先生在東埔市失去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好在有了多次來大陸投資談判的經驗,倒也不著急,很是鎮定。
他的鎮定,不是沒有原因的,在他看來,這些將他當作財神爺一般供奉的當地官員,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他接出去,甚至會設宴款待他一番,一邊壓驚,一邊懇切的說,這都是一場誤會,誤會而已。
「陸先生,請您坐好,現在依法對您進行詢問,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依舊是那位帶他來的年輕警察,不過此時臉上卻多了一絲絲的嚴肅。
可是這嚴肅在陸有大的眼中,那簡直就是外強中乾的裝面子,他朝後一躺,眼睛微微的瞇上,儘管這只是一把普通的木頭椅子,但是他卻躺出了老闆椅的感覺。
「阿sir,剛才來得匆忙,沒有帶煙,能不能給我一支呀!」陸有大嬉皮笑臉的朝著那年輕的警察看了一眼,語氣裡充滿了調侃之意。
年輕的警察臉色一變,但是坐在他旁邊的那位比他大十多歲的警察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根煙,遞給了陸有大。
「紅梅,這是什麼牌子的煙嘛,我一般都是抽雪茄或者你們這裡的特供煙,對不起的啦,這種煙不合我的胃口,還是你自己留著抽吧!」陸有大說話之間,又把煙給扔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