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飛機的起飛,王子君結束了和張燾龍的談話,想要閉目休息的他,最終還是有點睡不著,於是就拿起了飛機上提供的報紙看了起來。
翻了幾頁新聞,覺得眼睛有點發澀的王子君就準備放下報紙休息一下。可是就在他準備將報紙合上的時候,無意間瞥見在報紙的一角,有一篇關於工程質量的評論。
這篇評論篇幅不大,主要提的就是要加強工程質量的監督。但是這篇評論文章,真正引起王子君注意的,卻是文章裡的一句話:山省跨河大橋通車幾年,狀況堪憂,民心工程成了豆腐渣。
儘管這篇文章像是不經意的提了提,但是,卻像一個引子,把這個事實給引出來了。王子君敏感的意識到,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實際上卻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小評論裡藏著大文章啊。
看來,石堅昀很快就出手了!
不過和自己想的不一樣,石堅昀的手段更加的隱蔽,也更加的高明。從政之人僅靠野心不行,還要靠智慧,這種遊戲需要大智大勇。
此時,王子君的眼睛雖然依舊在報紙上,但是心裡,卻已經開始推算石堅昀下步棋該怎麼走了。在每一場政治角逐中,政治都是以「手段」來換取目標的。
有時候專心一件事情,時間就過得飛快,在王子君的沉吟之中,飛機不覺就降落在了山垣市機場。早就得到王子君等人要返回消息的駐山垣市辦事處,更是帶了幾輛高級的大轎子車,來機場接人。
在吩咐張燾龍和蔡元滄陪同同機而來的客商去東埔市之後,王子君就進了聶賀軍家的大門。因為來時已經有了預約,所以王子君很是順利的見到了聶賀軍。
正在書房看書的聶賀軍,顯得很是悠閒,一看到王子君手提著一個小紙箱走進來的時候,就笑著道:「王市長,你大老遠的跑過來給我送禮來了?」
王子君隨手將東西在聶賀軍家的客廳中一放:「哎呀,聶書記,真是慚愧!我不是來送禮的。我這不是到南方市招商引資去了嘛,就帶了點兒當地特產給您嘗嘗,經濟實惠。另外,我還得附帶個事先聲明,我還沒吃飯呢,這裡面的東西正好下酒。」
聶賀軍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保姆,輕輕的一擺手道:「去弄兩個菜吧,我們喝點。」
「聶書記,阿姨可是吩咐過,您沒事的時候,酒還是盡量的少喝!」保姆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模樣一般,性子卻十分機靈。從她的委勸之中可以看得出,這姑娘在這個家裡說話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聶賀軍擺了擺手道:「別人來的時候自然不喝,但是子君來了,不能不喝,去把我書房那瓶老酒拿來,今天幹掉它得了!」
作為聶賀軍老婆從老家帶來的侄女,這個叫林俊妹的小姑娘在聶賀軍的家中先在是頗有地位,很多時候她提出來的意見,連聶賀軍這個省委書記也要虛心接受呢。
此時聶賀軍的回答,讓她有些驚訝。飛快的瞟了王子君一眼,心裡卻發的狐疑不解了。這個人如此年輕,怎麼能讓聶書記一反常態地破例喝酒了?暗自感慨這個年輕的男人真帥的同時,開始猜測這個被聶賀軍稱作市長的年輕人的身份。
這麼年輕的市長,是不是真的?心裡有些犯嘀咕的小姑娘,也沒有再說什麼,一會功夫就弄了幾個涼菜端了上來。
聶賀軍從林俊妹的手中接過一瓶包裝差不多已經掉完的酒瓶,嘿嘿一笑道:「子君,這瓶酒可是我的珍藏之物,當年在村裡面上山下鄉的時候,村裡面組織著釀酒,這可是用老法子釀的糧食酒。當年我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愣是把生產隊裡走丟的一頭豬給找回來了,當時隊長一高興獎勵了我六瓶,嘿嘿,如果不是這種歷史事件,你是沒有口福喝上這陳年佳釀了!」
雖然已經到了省委書記的位置,但是聶賀軍一說到當年的事情,臉上依舊露出了一絲絲的嚮往之色。
王子君一邊將酒杯擺好,一邊笑著道:「聶書記,我發現我以前犯錯誤了。」
「怎麼,你小子可是很少這麼謙虛啊!」聶賀軍和王子君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知道這個年輕人雖然待人溫和,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但是在內心深處,卻有著一種驕傲,而讓他自己承認錯誤,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王子君一邊順勢從聶賀軍的手中接過酒瓶,一邊笑著道:「我現在才知道,聶書記你藏著不少好東西呢,要是我以前隔三差五的來一趟,每次都連吃帶拿,估計家裡也有這麼一瓶酒藏著呢。」
看著王子君熟練的將酒倒進兩個杯子之中,聶賀軍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他朝著王子君一擺手道:「你小子可不能再打我這酒的主意啦,我告訴你,這酒啊,我這也是最後一瓶了。」
王子君端起酒杯和聶賀軍碰了一個,就感到一股香氣在自己的口中迴旋。雖然王子君喝酒已然算不得高手,但是每天也喝點,這沒有名子的酒在他看來比一些大牌子的酒可是好多了。
「聶書記,你不會只給生產隊找過一頭豬吧?」王子君又將杯子倒滿之後,笑著問道。
聶賀軍哪裡不明白王子君的意思,手中的筷子朝著王子君輕輕一拍道:「好了你小子,別跟我在這裡兜圈子,我告訴你,我這裡就這一瓶,就算你再想喝,也沒有了。」
兩人說笑了一陣之後,一瓶酒慢慢的下了一半,王子君此時就覺得自己有點發飄,但是坐在他旁邊的聶賀軍,依舊好似什麼喝的是水一般。
省委書記的水平,果然不是市長可以比擬的。就在王子君心中感慨的時候,卻聽聶賀軍道:「子君啊,你以後在工作之中,可是要注意一點,有些時候,團結是很重要的。」
王子君聽著聶賀軍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清楚聶賀軍這個時候說話的意思。
「你小子人聰明,又有本事,而且更難得是為人還不錯,雖然說我在省裡面是給你說了話的,但是實際上大多時候,就算是我不說話,也沒有人能夠奈何得了你。」
話匣子一打開,聶賀軍並沒有停下來,他將端起的酒杯朝著地上輕輕地一放,接著道:「子君你在東埔市的情況,我都在看著,你做得很是不錯,特別是東埔市的經濟現在已經開始超越薛耀進的時代,只要這麼發展下去,今年年底,一定能夠在省裡放一顆衛星。」
王子君靜靜地聽著聶賀軍的講話,雖然聶賀軍嘴中說沒有他在省裡說話自己也能夠逢凶化吉,但是王子君卻清楚,自己之所以走得一馬平川,和聶賀軍的支持是離不開的。
「聶書記,事情已經定下來了麼?」王子君沒有說東埔市的經濟問題,而是頓了瞬間,輕聲的朝著聶賀軍道。
「定了。」聶賀軍沉吟了瞬間,這才端起酒杯,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從聶賀軍此時的神情來看,他表現得還算是從容,但是王子君心中卻清楚,外表看上去很是從容的聶賀軍此時的心中並不如他外表表現的這般平靜。
聶賀軍並不想走,已經算是掌控了山省的大局,正準備在山省大展宏圖的他不想走,但是他雖然是省委書記,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依舊由不得他。
「子君,前些時候看了一部武俠小說,我覺得快意恩仇雖然快意無比,但是真正的勝利者,依舊是那些忍別人之所不能忍的人。低調做人,穩當作事,到底是真理喲!」
聶賀軍說武俠小說,純粹就是一個借口,王子君知道他這是在告訴自己,在以後做事不要太高調。讓自己在以後山省變幻的風雨之中,能夠靜靜的忍下去。
王子君正準備說話,聶賀軍擺了擺手接著道:「本來,我還準備讓你回江省,那裡有老林,你就算是做事再高調一點,也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是最終,我還是把這個想法給放下了。」
「你要想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那就不但要經歷順境,更要經歷逆境,只有逆水而上的人,才能顯示真風采。」
王子君重生一世,前世之中就和聶賀軍差不多年齡的他,自然清楚聶賀軍說的很是有道理。他幫著聶賀軍再次將酒杯倒滿,這才輕聲地道:「聶書記,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走了之後,應該是老胡接我的位置,而老胡的位置雖然還沒有定,但是傳瑞書記的可能性不是太大。」聶賀軍輕輕地端起酒杯,低聲地說道。
聶賀軍能給自己透漏這些話題,就足以表明聶賀軍沒有把王子君當外人。他這是在告訴自己早作準備呢。在官場上,孤軍奮戰最容易腹背受敵,聶賀軍旨在提醒王子君盡快建立統一戰線,構建自己的實力。
雖然聶賀軍不推薦自己回江省,但是自己完全可以趁著他還在任的機會,把自己再弄過去。
「劉書記的可能性雖然不大,但是齊省長更沒有可能。」王子君將手中的酒杯輕輕地放下,沉聲的朝著聶賀軍攤牌道。
聶賀軍一愣,他沒有想到王子君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因為在他得到的消息之中,齊正鴻接人山省省長的可能性非常的大。而現在王子君卻給他這麼一句話,如果這話是一個旁人說的,聶賀軍怎麼都不信,但是這話出自王子君的口,卻讓聶賀軍心中有些沉吟。
「怎麼回事?」稍微頓了頓,聶賀軍聲音低沉地問道。
「聽說咱們省的跨河大橋質量有點堪憂。」王子君也沒有隱瞞聶賀軍,沉聲地說道。
對於山省跨河大橋,聶賀軍自然知道在哪裡,但是對於這座山省主要通道上大橋的質量,他還真是沒有聽說過。而從這座大橋上,他更是想到了當年主持這項工作的人。
齊正鴻,當年作為大橋建設副總指揮的齊正鴻是工程建設的負責人。如果真的出了問題的話,那對齊正鴻的影響將是巨大的。
心中的念頭快速的翻騰著,聶賀軍的心中就覺得一陣的爽利,雖然他沒有什麼證據,但是種種跡像已經向他表明,他之所以離開山省,這離不開齊正鴻功勞。
只不過現在齊正鴻正紅著,他實在是沒有對付齊正鴻的力量,而楊度陸的轉正,更會讓他對這件事情感到了一絲的無奈。可是現在,王子君的這句話,卻讓他感到了齊正鴻恐怕要倒霉,而倒霉的齊正鴻,自然是他願意見到的。
作為省委書記,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現在王子君知道,那可不是碰巧而已的事情。一直以來,聶賀軍覺得王子君有點穩重的過了頭,如果再多一些進攻性那就更完美了,畢竟越往上走路將變得越窄,在自己做好自己的工作的同時,將一些競爭對手打下去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而這就需要進攻!
可是這一刻,聶賀軍覺得自己錯了,王子君不是不知道進攻,只不過他的進攻,在平時是顯現不出來的,也可以說是他不屑於出手。但是當一些事情真的擋住他的路的時候,他才會猛然出手,直接打你個措手不及。
正所謂,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不攻則以,攻則如浩蕩雷霆,讓你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王子君拿到齊正鴻的這個把柄,應該有一大段時間了,直到現在才出手,可謂隱忍。不過這個時候他挑戰齊正鴻的話,雖然能夠讓齊正鴻栽一個大大的跟頭,但是也給他自己埋下了禍根。
年輕人的路,應該走得更遠。聶賀軍思量之間,沉聲的朝著王子君道:「這種事情,還是我安排人做吧。」
「聶書記,這件事情您不用管,自然會有人去做的。您哪,就等著上面追問下來的時候,主動承擔責任吧。」王子君說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