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廳長您見解精闢,不愧是咱山省公安戰線上的領頭羊,這樣吧,這件事情我跟董書記商量商量,如果可行的話,我們將盡快來推進。」
王子君在這個時候,突然意識到董國慶其實也挺有用,只要自己不想做的事,都可以往董書記身上推,而且推起來既合情合理,又毫不費力。
李振華已經達到了目的,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閒聊了幾句之後,兩人就掛斷了電話。
時鐘滴滴答答的走著,仔細的將事情梳理了一遍的王子君,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借刀殺人,把我當槍使了嗎?
賀巖州最近心情不太好,人沒精打采的,人也瘦了一圈兒,因為押在齊正鴻身上的寶徹底的輸掉了。按說該有些徵兆的,他怎麼就毫無察覺呢。所有的人都按兵不動,等著最後的結果,偏偏自己心急了,一臉熱臉趕緊湊到董國慶的屁股上去了!結果怎麼樣?還不是把王子君給得罪的死死的!
官場上是最講究圈子的,每個主政者既像一個大漩渦,又像一個大磁場,形形色色的人狂捲其中,而且對自己被捲入其中津津樂道,圈子就是這麼形成的,黑洞也是這麼形成了。
事到如今,賀巖州覺得自己額頭上已經烙下鮮明的印記了:他是董國慶的人,董國慶是力主齊正鴻能上位省長之位的。但是毫無疑問,齊正鴻面前裂開了一道深淵,任何人跳下去都將被吞噬了,我憑什麼跟著往下跳?但是那麼大的深淵,只要齊正鴻跳下去,整個圈子都將填進去,他賀巖州根本就逃不掉啊!
想到這兒,賀巖州腦子裡浮現出一塊石頭,立在懸崖邊上,上面寫著齊正鴻殯葬品之墓,不,憑什麼?憑什麼他下地獄我就得下地獄?
想著想著,賀巖州的手有點抖,胡亂喝了一口茶,心神不寧的在辦公室來回走了幾遭。
這個提前站隊真是個失敗之舉喲。這年頭,人的本性是高度動態的。你成功了就是善,失敗了就是惡。正所謂成者為王敗者寇。寇是什麼?就是賊,就是匪,那還不是惡是什麼?這麼一想,賀巖州心裡越發地後悔了!
這邊的事還沒弄清頭緒呢,表弟又惹出事來了。據賀巖州剛剛得到的消息,那陳艾嬌已經被縣裡拘留了。鬱悶之中的賀巖州登時就有點頭大了,弄這麼一堆倒霉事出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聲名大振了。這人哪,千萬別倒霉,一旦倒霉了,那喝口涼水都會塞牙。
怒髮衝冠之下,操起電話將悅鈴縣公安局局長李湖州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將對方訓得大氣都不敢出,不過最後,李湖州還是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賀書記,拘留陳艾嬌,我們也是有法律依據的……」
「你他娘的廢話少說,趕緊給我放人!」賀巖州破口大罵之下,狠狠地將電話給掛了。
氣呼呼的賀巖州,此時恨不得現在就將李湖州的局長給撤了,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自己不能意氣用事。但是,真的能穩得住麼,如果王子君趁著這個機會在常委會上向自己發難,自己又該怎麼辦?
想到王子君來到東埔市之後,每一次都好似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勢,賀巖州心裡就有點忌憚。平心而論,這傢伙一上台就顯得比董國慶棋高一著,抓經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只是太他娘的年輕氣盛,發起脾氣來可不管誰下不了台。而且,要命的是他不當場發作,而是找準你的要害,伺機而動,時機一旦成熟,就一舉就把你捅趴下了。
任昌平倒下了,李康路倒下了,就連薛耀進書記的離職,賀巖州也懷疑和這個傢伙有關。如果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賀巖州覺得自己還能和王子君對抗一下,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真是讓他覺得有些螳臂當車,底氣不足啊。
「董書記會不會保住自己呢……」心中忐忑的賀巖州,終於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老闆。
沉吟之中,賀巖州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撥了出去,半分鐘功夫,電話就接通了,聽著電話那邊熟悉的聲音,賀巖州有點急切地說道:「董書記,您現在有沒有空?我有些工作,想給您當面匯報一下。」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賀巖州大鬆了一口氣,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很不錯的答覆,畢竟董書記還沒有對這件事袖手旁觀,不管不問。
對著鏡子仔細的收拾了一下後,賀巖州這才朝著門口走去,不過在臨走的時候,他還是將放在自己桌子上的匯報材料放在了一堆文件的中間。看著材料上李湖州的簽名,賀巖州咬牙切齒地罵道:「等過了這段時間,看我怎麼收拾你個王八蛋!」
在賀巖州看來,他要將一個縣裡的公安局長給辦了,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要給董國慶匯報工作的時候,那位公安局長正在給另外一個人打電話。
李湖州此時站在自己辦公桌的前面,臉上充滿了恭謹道:「政委,我是湖州啊!」
「湖州局長,你好啊,最近怎麼樣?」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和之中帶著關心的聲音。
「謝謝政委關心,我這裡一切都還好,不過政委,賀巖州好像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要求我立馬把人給放了!」李湖州說到賀巖州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尊敬之意。
「呵呵,湖州啊,既然賀書記發話了,那你按照要求來就是了,畢竟下級要服從上級嘛。」電話那頭的人,依舊輕聲細語的道。
李湖州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隨著這個人的聲音放鬆了不少,他在沉吟了片刻之後,接著道:「政委,咱們是不是現在就開始下一步?」
電話那頭的政委,好像明白李湖州的擔憂一般,就聽他從容道:「可以開始了,湖州,剛才李廳長和我通了電話,說王市長那裡他已經說了話,相信王市長是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的,畢竟賀巖州現在是董國慶的人嘛!」
「王市長真的會動賀巖州嗎?」對於遠在山垣市的李廳長,李湖州覺得有些遙不可及,他現在最為關注的只是被人稱為東埔市歷屆市長中最為強勢的王子君。
「當然會。湖州啊,你想想,前些日子,賀巖州可是公開站隊了嘛,這種堂而皇之的背叛,王市長豈能視而不見?更何況,現在咱們又把這麼一把快刀遞到他手裡了,雖然不一定能把他的政法委書記給抹掉了,但是至少,扒了他公安局長這個職務應該不成問題吧?」
電話那頭的自信滿滿,讓李湖州的心放下了不少。他也覺得就是這個道理,已經把刀遞到你手裡了,你哪裡還有不下手的理由嗎!
「湖州啊,你在悅鈴縣有五個年頭了吧?」電話那邊柔和的聲音,再次關心的道。
「政委,您真是好記性,當年我被您從局裡派下來,過了今天正好整五年半。」李湖州對於這位老領導,越發地尊敬了。
「這短時間,可是辛苦你了,當然,更辛苦的是弟妹,她一個人在東埔市裡帶著孩子。你啊,沒事就多回家看看!」
「政委放心,我盡量吧。不是我不想回家,而是這兒實在脫不開身哪,如果我身在曹營心在漢,也對不起您的栽培啊。」李湖州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這件事情之後,對自己的安排。
對面的人,也沒有讓他失望,語重心長地說道:「湖州,你的敬業組織上的知道的。我今天就違背工作原則,給你透露一下,刑警支隊的老吳就要退了,我的意思是,過了這段時間,給你換個崗位吧,這樣也方便顧家,總不能工作上衝鋒陷陣,再弄個後院失火吧?」
李湖州聽得目瞪口呆,心想:人事任命往往就是這樣,關鍵時刻,如果有一個信得過的人旁敲側擊,會起到意想不到的理想效果。如果這個位置能夠運作成功,豈不等於坐了一趟順風船嘛!
眼下最有可能登上的船只有一條,那就是市局的政委了。李湖州多麼希望能有幸登上一條大船,成為一個獨擋一面的船員哪。
刑警支隊在市裡屬於副處級,而作為縣局的公安局長,雖然聽上去比支隊長威風,但是級別上卻只是正科。更何況從東埔市公安局出來的李湖州太清楚了,刑警支隊乃是市公安局最重要的一個下屬單位,歷屆支隊長最少也能走到副局長的位置,還有幾任勝任了局長。讓自己坐上這個位置,這說明什麼?說明政委抬舉自己、高看自己,給自己鋪設的一條康莊大道就在眼前了!
「謝謝政委,請政委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徹底把心放下的李湖州,大聲的保證道。
「好,等你回來我給你接風。」電話那頭又叮囑了一番,這才放下了電話。
李湖州掛了電話往外一看,天已經黑了。走出辦公室仰望星空,發現一顆流星倏的一下劃破夜空,李湖州猛然頓悟,如果這顆流星不劃破夜空,誰會知道他的存在?看來,它是以不存在換取了存在,我應該學習這顆流星,一旦出發就不問歸程,其實人生是永遠走不了回頭路的,想到這兒,李湖州心裡反倒踏實了:只要運作得當,風險很快就會變成風景的。
在縣城之中,雖然公安局長是個人物,在很多事情上的影響力連副縣長都比不上。但是人都是有野心的,而從政的男人,大多都是有野心的動物。
一山總比一山高,而處在現在這個位置的李湖州,總覺得心裡很是鬱悶。一個縣局的公安局長遠遠不是自己的目標。他要往上走,趁著現在還年輕有機會,接著朝上走下去。而現在市局之中,那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雖然和賀巖州關係也不錯,但是畢竟不是他的嫡系,雖然當這個縣公安局長還是沒問題的,但是要想走上更加重要的崗位,卻是難辦的很。
蘿蔔占坑,那就拔掉蘿蔔,把自己填上去就是了。李湖州在知道政委的意向之後,也曾經猶豫過,但是最終,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這場無形的爭鬥之中。
在帝皇時代,最大的功勞,無過於擁立。而現在官場上同樣是這樣,只有擁立領導上位,那才是領導的鐵桿心腹。作為老闆的領導,也絕對不會寒了這幫擁立他上位的兄弟的心。
官場上就是這樣,想要爬上你夢寐以求的位置,就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務必把起決定作用的那個人當成救世主一樣,你得哭祖墳,不能哭亂墳崗子,不顯山不露水的,把功夫都用在刀刃上。
在這件事情中,還有一件事情讓李湖州下定了決心,那就是政委要借助王市長的手,將賀巖州的公安局長給拿下。賀巖州得罪了王市長他知道,而賀巖州雖然現在背靠著董書記,但是他相信王市長只要做,就一定能做到。
……
王子君並不知道別人對他這麼有信心,此時的他,正在辦公室裡聽張燾龍關於高新區工作的匯報,特別是在玻璃園區的建設上,王子君更是極度的關注。
「燾龍,一些必要的手續,一定要走,但是在這些手續辦理之前,我們可以靈活掌握,確保園區建設的進度。」王子君喝了口茶,接著道:「高新區今年成績不錯,希望你再接再厲,再給我弄一個驚喜出來。」
已經完全融入了王子君體系內的張燾龍,雖然正襟危坐,但是說起話來,卻已經很隨意了。他朝著王子君笑了笑道:「王市長,您的話,可是讓我備感壓力啊,咱們東埔市的幹部,哪一個不知道王市長您眼光高,要求嚴,一般的項目,根本就入不了您的眼哪!」
「那你就給我弄個不一般的嘛,也好讓我在省里長長臉。」王子君朝著張燾龍點了點頭,絲毫不給他留緩衝的餘地。
知道現在自己不接招也不行的張燾龍,只有硬著頭皮道:「王市長,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執行,但是您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王子君看著張燾龍閃爍的目光,呵呵一笑道:「別說條件的事,要不這樣,燾龍你只要將開發區建成咱們省裡面第一流的園區,我就把你的助理兩個字去掉怎麼樣?」
張燾龍一愣,他本來是想要請市長大人幫助他招商的,卻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麼一個答案。去掉助理兩個字,那剩下什麼他心中清楚的很。雖然他知道自己剩下的兩個字前面依舊要加一個副字,但是這對於張燾龍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驚喜了。
抬起頭的張燾龍有點緊張地看著王子君,隨即言辭鑿鑿地保證道:「王市長,您就看我的表現吧。」
王子君笑了笑,正準備跟張燾龍開句玩笑,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的喧嘩聲,王子君並沒有等趙國良過來匯報,而是走向窗前朝著外面看了過去。
王子君的辦公室透光很好,只是一眼,王子君就看見在政府門口被幾十個人圍堵了。
因為離得距離遠,王子君看不清扯起來的條幅上面究竟寫的是什麼,但是一個跪在條幅前面的身影,卻是讓王子君並不陌生。
「怎麼又是她啊。」看著那身影,王子君的神色變幻了一下。而就在這時,趙國良敲門走了進來。
「王市長,是悅鈴縣的人來上訪,還是因為那件事情。縣裡因為陳艾嬌上訪把她給拘留了,陳艾嬌那受傷的兒子,又被人給打了。」
王子君朝著趙國良點了點頭道:「你去讓信訪局把上訪人請到會客室。」
「是」,趙國良只是來匯報情況,並沒有想到王市長居然要親自接見上訪人,現在上訪的人太多了,有個市長接待日就不錯了,哪能事事都親自接待親自談,全力以赴呢。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卻不敢反駁,答應一聲,就朝外面走了過去。
「王市長,這次賀書記做事,真是太不地道了。我聽說省裡已經有記者在跟蹤調查這件事情了。」張燾龍在趙國良離開之後,輕聲地說道。
王子君將手中的筆往桌子上一放,沒有說話,而是沉吟了瞬間才道:「你覺得如果賀巖州讓出公安局局長的位置,誰接任的可能性最大?」
張燾龍一愣,不過他的政治智慧並不低,瞬間功夫,就有點明白王子君話語中的意思了。猶豫了瞬間之後,他還是沉聲地道:「東埔市公安局政委陳鋼傳,是多年的老幹警了,而且口碑一直不錯。年輕的時候,跟賀書記一起被稱為東埔市公安系統的銅牆鐵壁呢。」
張燾龍這一句話,隱含著了太多的信息。王子君朝著張燾龍笑了笑,沒有接著問下去。
幾分鐘之後,趙國良過來匯報,說上訪的陳艾嬌已經被帶到了會議室,不過不是她一個人,還有她的幾個親戚。
「燾龍,我先去處理一下這件事情,你回去之後,再捋一捋開發區的發展思路,看一看究竟怎麼走,才能讓咱們東埔市的高新區更進一步。」王子君一邊說,一邊朝著門口走了出去。
張燾龍知道這件事情應該不小,因此,點頭稱是之後,就向王子君告辭而去。
而就在王子君要見陳艾嬌的時候,很多人關注這件事情的人,都已經得到了消息。這些得到消息的人反應不一,卻無外乎害怕和欣喜。
此時的賀巖州心都快跳出來了,畢竟這種事情,對自己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眼下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
「秘書長,等一下可一定得給我在董書記那裡說句話啊,現在這姓王的明顯就是想把將這件事情捅大,如果任由他這麼胡作非為,那以後東埔市的各個常委,豈不是每天都是膽戰心驚,人人自危嘛!」
在去董國慶的辦公室之時,賀巖州遇到了黨恆,雖然以往他和黨恆的關係並不是很親近,但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黨恆點了點頭,他也覺得在這件事上,賀巖州做得有點太過了,但是賀巖州現在畢竟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他的位置,對於董書記來說,可謂是非常的重要。
「賀書記,您放心,只要我能說得上話的,絕對不會讓賀書記您失望。」
「那就麻煩老弟了,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我請老弟好好地搓上一頓。」賀巖州伸手握了握黨恆的手掌,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就見市委辦公室的副主任呂斌相走了過來,他一見黨恆,就趕忙匯報道:「黨秘書長,來了好幾家媒體,說是要來咱們這裡採訪。」
雖然呂斌相沒有說明要採訪什麼,但是黨恆和賀巖州不難猜出來。兩人在對視了一眼之後,黨恆就朝著呂斌相道:「宣傳方面的事情,你找宣傳部,他們應對這類事情應該比較熟練了。」
賀巖州也覺得這個時候將事情交給宣傳部比較穩妥,畢竟協調和媒體之間的關係,還是人家術業有專攻。
「我這就去。」呂斌相是個明白人,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忙起來,就算瞎忙,也不能讓領導看著你清閒。
「董書記就在辦公室,賀書記您先過去,我處理一點事就過去。」正準備跟著賀巖州去董國慶辦公室的黨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朝著賀巖州說道。
賀巖州此時最想見的就是董國慶了,董國慶已經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他相信董書記有辦法,他是老手,自有回應之策。如果董書記再不向他伸出援手的話,那已經抓住了他把柄的王子君,肯定會置自己於死地。因此,對於黨恆的偷奸耍滑,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但是此時也沒有心思計較那麼多了。
「那秘書長你等一會一定要過來。」朝著黨恆叮囑了一句之後,賀巖州就快步的朝著董國慶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隨著賀巖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黨恆漫步走到了窗戶旁,雙眸朝著下面俯視了過去。他的目光,並沒有看向那市政府門口那依舊沒有散去的人群,而是看向了市委辦公樓的下面。
在經歷了十幾秒鐘的尋覓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但見在市委的走廊下,一個鵝黃色連衣裙的身影,就好似一朵亭亭玉立的小花一般,綻放在了人群之中……
最近,黨恆經常做一種怪夢,夢裡總是夢見自己的老婆變成了這個站在樓下的女人。有一天黨恆無意間看到一本雜誌,裡面有一篇文章說,如果男人對夫妻生活沒有興趣了,大多是喜新厭舊造成的。可以在做夫妻功課時把老婆想像成自己喜歡的女人,病症就會立即消失了。黨恆看後覺得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跟老婆沒什麼興趣了,原來癥結在這裡呢。
黨秘書長只顧著看樓下的女人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此時,在市政府門口維持秩序的公安民警中,正有人拿著手機打電話。這個男子四十多歲,一身警服的他,此時臉上正綻放著勝利的笑容。
「李廳長,現在王市長已經和上訪的陳艾嬌進行座談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在董國慶看來,這件事情本來不用開常委會,也不用商量解決,但是省政法委陳書記的一個電話,卻讓他改變了最初的想法。也正是因為這個改變,讓賀巖州變得如驚弓之鳥一般,越發地不安了。
其實陳書記在電話之中並沒有說什麼,只要讓他更好的維護政府和政法工作的公正形象。無奈領導說的越少,裡面隱含的意思越多。董國慶不想自己擔這個責任,因此,索性如開常委會,功過是非,大家集體來承擔。
常委會上,整個會場陰雲密佈,氣氛很沉重。這種事很費腦筋,大家心情比較壓抑,很需要放鬆。因此,會議才開始沒多長時間,就有人出出進進,抽空溜到會場外,抽支煙,說句話,透透氣,放放鬆,董國慶看了很不高興。
賀巖州則顯得十分低調,坐在會場裡一動不動。他是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而這件事情更是牽涉到了他的親屬,他甚至已經感到有人看他的目光,就好像看一個被批判的專政對像一般。
董國慶適時的敲敲桌子,說道:「好了,現在繼續開會。」大家頓時嚴肅,再度陷入沉重。
「同志們,在咱們東埔市發生這件事情,我很是痛心啊,雖然這件事情只是一個簡單的個案,但是卻讓我們整個東埔市的形象都蒙了羞,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嚴肅處理,對於主要責任人更是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董國慶作為市委書記,一開口就給這件事情定了調子,他這麼做,並不是要打賀巖州,而是主動出擊,想要把王子君的嘴給封住了!
他已經提出嚴厲處理了,你王子君還能怎麼樣?還能緊揪住不放的大做文章?更何況再怎麼嚴肅處理也涉及不到賀巖州,只要賀巖州能逃脫此難,那對於自己來說,將會得到一個死心塌地的左膀右臂。
「賀書記,這件事情是個教訓,更是一個警示,因此,我覺得在緊抓社會治安治理的同時,咱們政法系統也要加強學習,堅決避免此類事情的再次發生。」
「是,董書記,我一定堅決落實您的指示,在今後的工作中,緊抓紀律整頓不放鬆,堅決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賀巖州感激的朝著董國慶看了一眼,動情地說道。
兩人一唱一和,好似已經把這件事情給定了下來,但是所有在家的常委,一個個神色卻是並沒有變得輕鬆起來,他們的目光,都朝著坐在董國慶旁邊的王子君看了過去。
王市長還沒有開口,這件事情定調子還有點為時過早,董國慶對於下面的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心裡就有點不痛快,直覺自己一把手的威信被挑釁了。他娘的,還想搞民主集中制怎麼著?真是一幫政治上不成熟的傢伙!
董國慶一邊心裡腹誹著,一邊想到,政治上要講民主集中制不假,但是那也是有中國特色的!要想搞民主,要先明白什麼是民主,民主就是主民,你是民我是主。哪個主也不會喜歡暴民的。什麼時候你從心眼裡喜歡順,願意順了,你就扒著宦海生涯中的船幫了,逆是人性,順是官性,人性如果昇華不到官性,你就得永遠是只螞蟻!即使有建議權,也起不了決定作用的!
一邊惱火的想著,一邊逡巡了一眼會場,認真道:「這次開會,主要是商量對這件事情怎麼處理。事情既然出來了,那咱們也不迴避,不逃避,群策群力的把這件事處理好了,大家有什麼好的意見和建議,集思廣益,暢所欲言,儘管可以提出來嘛。」
坐在王子君錯對面的常務副市長孫國嶺,在董國慶開口之後,就準備說話,不過他下意識的朝著王子君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是把嘴閉上了。王市長還沒有下攻擊的命令,如果自己貿然開火把王市長的計劃打亂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王子君玩弄著自己手裡的筆,一副悠然的樣子,此時的他,好似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意思。而最為緊張的賀巖州,可是一直緊盯著王子君的動作,看到王子君不開口,他頓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董書記,我說兩句吧。」就在很多人以為這件事情就要不了了之的時候,卻聽組織部長蔣慧明沉聲地說道。
「蔣部長你說吧。」董國慶朝著蔣慧明擺了擺手,示意他有話就說。
蔣慧明笑了笑,朝著四周的人臉上掃了一圈,這才道:「董書記,王市長,這件事情雖然是一個偶然的事件,但是這也給我們提出了一個警告。我覺得董書記剛才安排的紀律整頓非常有必要,但是在這整頓之前,我覺得還有一點咱們得捋順一下。」
「賀書記是政法委書記,每天政法方面的事情很多,一個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所以我覺得,要想緊抓公安隊伍建設,就需要有一個專人對這件事情進行負責。」
讓賀巖州讓出公安局長的位置?這是不少人都沒有想到的,而且這件事情的提起人,還是蔣慧明。會場上的人像看戲似的面面相覷,不知道蔣慧明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蔣慧明說完之後,就開始悶頭喝茶,本來這件事情,他並不想提出來,他最好的選擇,是讓王子君提出來,他好順水推舟的贊成這件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董國慶給事情定了調子之後,本來最應該慷慨發言的王子君,此時卻像蔫了一般,一句話都不肯說。
王子君不說,跟著王子君的人也不說。這個常委會好似才開了幾分鐘,就大有一副散會的架勢了。蔣慧明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當這個出頭的椽子,無奈形勢逼人,承諾的話已經說出去了,權衡了一番,只能開口了。
蔣慧明的開口,讓董國慶一愣,不過他的眉頭稍微皺了皺,卻又鬆了下來。
「蔣部長的意見我贊同,公安局乃是咱們東埔市的重要局委之一,本身就人多事忙,賀書記雖然工作能力很強,但是我們也不能拉住一個同志就很用。要勞逸結合,才能更好地工作,您說是不是董書記。」市委副書記羅建強,第二個表了態。
這兩人的表態,讓賀巖州的內心世界翻江倒海,血往上湧,一時間真想醞釀幾句振聾發聵的話予以反擊,要說起來,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盟友,一個在多數時候,喜歡保持中立,而這兩個人同時說話,那自己這個公安局長的位置,就有點懸乎了。
政法委書記的位置,市裡面沒有辦法給自己免掉,但是公安局長乃是政府的組成部門,只要常委會定了調子,要讓自己騰出這個位置,並不是什麼難事。
政法系統,公檢法司四塊,最為重要的就是公安系統,能夠兼任公安局長,乃是自己掌控政法部門最好的支撐,而一旦讓出這個位置,且不說能不能指揮協調得動,至少不像現在這麼順手了。
心裡雖然很不情願,無奈人為刀徂我為魚肉,現在這種情況,自己不讓出這個位置也是不可能的。他有點悲哀的朝著董國慶看了過去,雖然覺得希望很小,但是他還是希望董國慶能夠阻攔這件事情。
董國慶看到了賀巖州的目光,但是他並沒有開口,他此時反而覺得,如果能讓賀巖州騰出這個公安局長的位置,對上面倒不失一個不錯的交代。
更何況這件事情乃是蔣慧明提出來的,現在掄起關係,他和蔣慧明可是比賀巖州要親近一些,他雖然不明白蔣慧明的打算,但是卻知道這位組織部長,也算是一個政治老手了,他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就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賀巖州看著董國慶游移不定的眼神,心中的失落更多了幾分。對於他來說,失去公安局長會讓他在東埔市的地位直線下降,但是現在,想像之中的敵人還沒有出手,自己這邊就已經率先開炮了,就算自己如何反對,也是徒勞無功了。
「蔣部長的意見,各位覺得怎麼樣?」董國慶此時心中已經有了譜,雖說是向眾人徵求意見,但是目光的重心仍然在王子君身上。
王子君知道此時不只是董國慶在看他,在他的四周,還有不少人在看他,他抬頭朝著董國慶看了一眼,然後笑著道:「對於蔣部長的意見,我原則上贊同。」
王子君的話才一出口,蔣慧明就鬆了一口氣,畢竟在在座的眾人之中,他最擔憂的就是這個威望日高的市長弄出什麼蛾子來,而現在王子君說對自己的意見原則上贊同,那就等於這個公安局長的位置,已經從賀巖州的屁股下給挪開了。
不過,還沒有等蔣慧明的心完全放在肚子裡,就聽王子君接著道:「不過呢,我覺得賀書記兼著的這個公安局長,還是要兼著的。現在公安系統出了這種事情,可以說是我們東埔市公安系統形象正面臨一次大的挑戰,而越是這個時候,越需要有人擔起重整公安隊伍的重任。能擔此任的人必須要作風紮實,業務精通。」
會議室變得鴉雀無聲,不論是當事人賀巖州,還是主持會議的董國慶,都有點弄迷糊了,這個老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這是什麼意思呢?
「王市長,那您的意思是仍然讓賀書記主持公安局的工作?那賀書記……」蔣慧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沉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蔣部長,你剛才說的非常有道理,我也贊成你的話,之所以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和賀書記沒有太多的精力投入公安隊伍建設這個工作中有很大的關係,不過我覺得要解決這種事情,其實不用讓換公安局長,畢竟現在做好公安隊伍的穩定工作,同樣很是重要。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啊!」
王子君慢慢地喝著水,見蔣慧明還要說話,就輕輕一擺手,接著道:「董書記,賀書記,我覺得咱們可以這樣,在保證公安局穩定的大局下,從公安局的領導班子之中選出一個責任心強,工作能力出眾的同志擔任常務副局長,負責公安局的日常工作以及隊伍建設,讓他只對賀書記負責,而賀書記這個局長不但能夠從業務工作之中脫身出來,而且還能夠更好的統籌咱們東埔市的政法工作。」
從局裡面選一個常務副局長,自己這個局長的位置也算保住了,這樣雖然自己的權利依舊縮小了一點,但是比起來不擔任公安局長,確實不知道好了多少呢。最起碼,自己在面子上不會太難看。
對於這個提議,賀巖州心中很是同意,腦子裡就有一種衝動,為王子君的觀點鼓掌,這些話說得合情合理,簡直是真知灼見哪!只是這個時候,他是不適宜表態的。因此,王子君剛一說完,賀巖州就將目光投向了董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