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漂亮女人向來是調節氣氛的潤滑劑,尤其是那杜憶凌,簡直是上天派下來的。她的每一處都長得那麼精緻和細膩,都生長在最佳位置。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她,什麼時候看她,她都燦爛如蓮,並散發出一種幽幽的香氣。再加上秦永革很善於說笑,氣氛倒是十分和諧。於世進更是想趁機增進和王子君的關係,因此,推杯換盞之間,大家喝得山呼海嘯,氣氛十分熱烈。
酒至半酣的時候,曹建書掂起了酒瓶,笑著對王子君道:「王市長,我和您神交已久,以後還得在您的領導下討生活,還請王市長多多照顧!」
王子君也笑著端起酒杯道:「曹總,以後互相關照。」
兩人的酒杯在半空中碰在了一起,然後一口將杯子裡的酒喝了下去。
「王市長,我們景松縣還有不少工作沒做好,還請領導您多多指導。」於世進給王子君一邊倒酒,一邊笑瞇瞇地說道。
能夠當上縣委書記,於世進同樣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在幫王子君將杯子之中的酒添滿之後,接著道:「王市長,我到現在都記得您說過的話,您說您到東埔市是來當縴夫的,這話聽了既讓人精神振奮,又讓人特別感動。您來到東埔市還不到兩年,咱們東埔市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啊,昨天跟統計局的穆局長一塊吃飯,他說今年咱們東埔市的經濟增長速度,比去年的速度遞增了百分之五啊!以這個數字推算,就算在全省,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我們景松縣雖然窮了點兒,但是有您王市長的超前意識、求變思維和敢於亮劍、敢為天下先的精神,我相信我們景松縣一定能夠甩掉省級貧困縣的帽子,為王市長爭光添彩。」
於世進的話語之中,充滿了投靠的意思。他說的很是直白,這並不是意味著於世進不懂得含蓄,而是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樣的話。
王子君知道於世進說的話一半能信,一半不能信。而讓於世進的話能信,這是需要前提的。
於世進在景松縣多年,雖然不是市委領導,但是在東埔市的正處級幹部之中,也有很深的資歷,如果將這等的人物納入自己的麾下,對於自己來說,將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在於世進的身後,站著的是秦永革,是曹建書。而曹建書的身後,更是有赫赫有名的曹家。一條路,在這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牽扯進去了,也許這就是很多人明明知道景松縣境內修建的公路不合格,卻沒有人敢於戳穿它的原因吧。
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王子君看著於世進的笑臉,心裡湧起很多的想法。官場上,歷來都是多個朋友多條路,而一旦結下了冤仇想要化解,就像一面鏡子摔碎了,即使你把它粘連得再怎麼嚴絲合縫,那一道隱隱的疤痕卻是無法清除掉了!
可是,自己當官,就是為了在宦海這個大染缸裡隨波逐流麼?王子君再一次問了自己的本心。如果自己沒有能力控制一件事情,隨波逐流保全自己,倒還可以心安理得,但是現在自己明明有能力阻止損害的發生,為了少惹麻煩裝作無動於衷,放任一些毒瘤繼續存在,那自己當這官,還有什麼意義呢?
人一旦踏進官場,陞官的慾望就是永無止境的,當今世界瞬息萬變,唯一不變的就是人的貪慾。如何將貪慾變成現實,而且是功成名就的現實呢,真正的現實永遠是成功者的盛宴,自己能不能分一杯羹呢?
此時的秦永革緊張地看著王子君的神色,他對於這東埔市的一把手,從內心深處就存著一種本能的畏懼。作為山省的政府副秘書長之一,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內幕。
王子君雖然年輕,卻絕對不能小視,這個人不但後台很硬,本人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你看他的兩隻眼睛灼亮似火,就知道這傢伙為人處世有多麼的毒辣老道了。每次看見他,他臉上都掛著洞悉世事的微笑,神色卻是沉靜如水,讓你本能地想起來這傢伙不好惹啊。
一個政治家,只講陽謀,不講陰謀,非吃虧不可。在官場上,王子君無疑是演技派的演員,說起來頭頭是道,什麼理兒都知道,表面上看一向是君子坦蕩蕩的,不屑於在幕後搞權術、做交易,實際上卻極善於躲在幕後,操控對手,這傢伙實在是太工於心計了!想當年,齊正鴻多麼不可一世的人物,最終不還是栽到了他的手裡?
現在景松縣境內的道路,又落進了他的手裡了,這讓秦永革在接到消息的時候極為惱火。但是惱火歸惱火,事情還要繼續,他極需一個能把王子君拴住的辦法。苦思冥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就是想用人情世故利益來束縛住這位年輕市長的手腳。
秦永革沒想過要給王子君送錢,他知道王子君不缺錢,也不會為了錢毀掉自己大好的前程,官場上求人辦事,一向講究對症下藥的,因此,揣摩了半天,秦永革決定來一次震撼的出手:他準備給王子君送上一些人脈,送上一些他現如今和董國慶爭奪東埔市第一人的位置所急需的人手。
「王市長,今天和於書記說笑話呢,於書記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們縣裡的一個精神病人居然跑到市裡了,看來,這精神病人也是嚮往自由哇!」曹建書端起酒杯,笑著對王子君說道。
曹建書笑的很是自然,就好像在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一般,但是已經跟了曹建書半年的杜憶凌,目光卻落在了曹建書的手上。
曹建書的手保養得修長而白皙,如果讓一些彈鋼琴的人見到了,一定會說這是一隻彈鋼琴的好手,但是此時這雙手正在輕微的顫抖著,雖然幅度很小,但是卻瞞不了杜憶凌的眼睛。
作為曹建書的床上密友,雖然曹建書沒有說過,但是杜憶凌通過自己的觀察,卻發現曹建書在緊張的時候,他的手指就會有點不聽話。而他越緊張,他的手彈動的就會越厲害。
曹建書很緊張,他對於這個在體制內名聲顯赫的年輕市長大概有些底氣不足吧。
作為曹建書的小情人,再加上自身的名氣,所以她是曹建書身邊一張十分靚麗的名片,而曹建書大多數的時候,都會帶她參加聚會。
市長她見過,市委書記她也見過,這些級別不一的大小官員在曹建書的面前,都是平易近人,十分親切,沒有絲毫的官架子,甚至曹建書在他們面前,有一種不自覺的優越感。大多數的時候,曹建書都是在主座上堂而皇之地端坐著。
這一次在東埔市的飯局,在杜憶凌看來只不過是她陪著曹建書參加的無數飯局之中的一個,但是當曹建書拉著她在一旁落座等待著客人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被曹建書等的人,應該是非同凡響的。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東埔市的市長居然如此的年輕,看長相似乎比曹建書還小呢。但是,在這個年輕人走進房間的時候,無論是曹建書還是其他人,竟像迎接貴賓似的,全都站起來了。
「嗯,景松縣的精神病醫院確實應該加大管理力度了,不過於書記你也不用著急,這整頓嘛,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景松縣的精神病人如果收治不了的話,市裡可以幫忙安置一些嘛。」王子君笑著端起酒杯,隨意地說道。
曹建書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他剛才一語雙關,就是想要王子君將陳曉波還給景松縣,如此以來,一切都在不言中。這件事情,算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通過了。
沒想到這王子君根本不按自己設想的套路出牌,一口回絕了他的要求。這讓他心生不滿的同時,更多了一絲惶恐不安。王子君這是要幹什麼呢?他留著那個人,是不是想揪住這條公路不放,一查到底呢?
「王市長,精神病這種病,其實在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能夠治療好的,這樣吧,我雖然不分管文教衛生,但是衛生廳的何廳長跟我關係還不錯,東埔市的精神病院要真是緊張的話,就把病人送到省裡得了!」秦永革笑吟吟的朝著王子君點了點頭,輕聲地說道。
秦永革這是又找了一條路,王子君看著秦永革的笑臉,知道這是自己和這些人最後講和的機會。雖然在不少事情上,王子君深諳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但是王子君心裡有一個本能的聲音:不能和這幫人同流合污了!
陳曉波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因此他被診斷為精神病,如果自己將他交出去的話,那自己和這幫人又有什麼不同。
有所為,有所不為!
王子君看著秦永革的小臉,輕輕地笑了笑道:「這件事情,如果有需要,我一定向秦秘書長求援。」
話不投機半句多,雖然在後面於世進一直想要將氛圍烘托起來,但是無論他用盡手段,這酒席的氛圍,都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似的,怎麼都緩和不過來了。曹建書更是鐵青著臉,一副誰欠他八百塊錢似的。
能夠主導一個酒場的氛圍,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掌握這次聚會的人。杜憶凌一雙美目在王子君的身上不斷的打轉,一些隱藏在她心底的慾望,更是不斷的閃動。
半個小時之後,王子君漫步走出了房間,秦永革和於世進兩個依舊滿臉帶笑的將王子君送了出去。但是曹建書卻沒有動,任由秦永革給他如何使眼色,他都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彭」,在王子君等人的聲音漸行漸遠之後,有些忍不住的曹建書,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娘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嘛,不就是搭上了莫家的大腿,他狂什麼狂啊!」曹建書一把拽住杜憶凌的頭髮,有些瘋狂的咆哮道。
杜憶凌沒想到曹建書情急之下,情緒這般的失控,她的頭髮在曹建書五指的抓動之下,一陣劇痛,卻不敢叫出聲來,她知道此時的曹建書,就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稍微不順他的心,接下來的後果會更慘的。
雖然自己在很多人的面前,是明星,是大碗,但是自己吃幾碗乾飯,聰明的女人心裡太清楚了。在曹建書這裡,自己只是他一個比較得寵的床上伴侶,要是對他太過忤逆的話,那等待自己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果子。
因此,杜憶凌只能笑,而且只能笑著不說話。
「建書。」秦永革的聲音,從房間之外傳了過來,他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帶著一股威勢。
曹建書本來猙獰的神色,慢慢的變得平靜了起來,他將抓住杜憶凌頭髮的手輕輕地鬆開,輕聲地說道:「秦叔,他走了。」
和秦永革一起回來的於世進,在朝著杜憶凌看了一眼之後,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在一邊坐了下來。而秦永革卻點了點頭道:「走了。」
「秦叔,他這是想要幹什麼?我們這麼給他面子,幾乎都是有些低三下四了,他還想要幹什麼,難得他真覺得他能夠把咱們怎麼樣麼,他娘的,老子大不了給他來一個魚死網破!」曹建書狠狠地一拍桌子,聲音又大了起來。
秦永革看著曹建書的模樣,心中卻是一陣的感慨,和王子君相比,曹建書的年齡雖然和王子君差不多,但是在沉穩和為人上,卻是和王子君差的太遠了。
「他真的能夠怎麼我們,魚死網破,你覺得你有實力和他魚死網破麼?」秦永革淡淡地看著曹建書,冷聲地說道。
曹建書不吭聲了,他雖然傲氣,但是同樣知道現在的情況是什麼,那條路就躺在地上,情況是什麼樣的,他心中很是清楚。如果王子君真的動刀的話,那他真的很難有反擊之力。
怎麼辦?現在王子君不交人,那就說明他很有向自己等人動刀的趨勢,而一旦王子君動手的話,自己等人該如何應對呢?
「秦叔,您說咱們現在怎麼辦?要不咱們和東埔市委的董書記聯繫聯繫?」沉吟了瞬間,曹建書輕聲的建議道。
「和董國慶聯繫有什麼屁用!雖然董國慶是市委書記,但是在東埔市真正當家的,卻是王子君這個市長。」秦永革朝著曹建書擺了擺手,輕聲地說道。
於世進沒有說話,但是作為東埔市下屬的幹部,他對於這句話卻是認同的,隨著市委和市政府一次次的交手,下面的人也逐漸認識到在東埔市究竟是誰說了算。
房間之中,一陣的沉默,此時王子君就好似一層烏雲,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上。
「世進,那條公路現在是不是差不多已經通車了?」秦永革端著杯中喝了一口水,輕聲的朝著於世進問道。
於世進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道:「秘書長,可以通車了。」
「那就好,你們組織一個通車儀式,到時候我們通過關係,請些領導來參加,另外建書,你把京裡的一些道路橋樑建築專家請來,請他們一起參加這次通車儀式。」秦永革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子,沉聲地說道。
於世進的腦子並不慢,他只是瞬間功夫,就有點明白秦永革的意思。朝著秦永革敬佩服地看了一眼,他沉聲地道:「秘書長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件事情辦好。」
「嗯,你需要做的,就是做好招待工作,到時候會有很多領導參加這次通車儀式,我不希望在招待上出任何的差錯。」秦永革對於世進,可是沒有太多的好臉色,如果不是於世進把這件事給搞砸了,哪裡會出現今天這種被動的局面呢?
「秦叔,請那麼多的人來,您想……」曹建書在閱歷上和於世進還要差上一點,所以在聽了秦永革的話之後,他的心中就升起了不少的疑惑。
「蓋棺定論。」秦永革擺了擺手,一字一句地說道。
三天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的事情。在這三天之內,東埔市公開遴選一批幹部進入市委市政府的消息,就好似長了翅膀一般在傳遍了東埔市的各地。
一些年輕有實力的年輕幹部,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很是振奮。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人生岔道口的一個機會,只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他們就會走上一條完全不一樣的道路。
董國慶雖然和王子君有些不對付,但是對於這次遴選,也並沒有反對。但是在蔣慧明向他匯報這次工作的時候,他卻從自己的內心深處,感到了一絲的悲涼。
作為從組織部下來的領導幹部,對於組織人事改革方面的事情,竟然還沒有王子君這個從來都沒有怎麼搞過組織人事工作的市長有遠見。這讓他在頗感失意的同時,也越發感到自己和王子君存在的這種差距。
隨著遴選公告的正式發佈,組織部和人事局就成了香餑餑,一些來自各個方面的牛鬼蛇神,都開始動用自己的路子,想要在這次遴選之中動一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