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記,公安局的何局長還在等著。」董智濱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輕聲的朝著正在翻看著林科所關於林間草藥種植方案的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繼續翻動著他手中的文件,董智濱看著年輕書記沒有說話,也不再提這個問題,而是端起茶壺,開始在王子君的杯子之中續水。
「智濱,林間種植草藥只要能夠成功,咱們羅南市的農民就增加了一個增收的渠道,咱們別的不多,林地可多的是。」王子君等董智濱放下茶壺,笑著說道。
董智濱稍微沉吟了一下,這才輕聲地道:「林間種植草藥固然不錯,但是王書記,我覺得和種植比起來,銷售才是最重要的,咱們的群眾,並不缺少致富的熱情,他們缺少的是銷售的門路,只要門路打開了,我相信在經濟效益的帶動下,農民種植草藥的積極性會更加的高漲。」
王子君將文件一放,笑著道:「智濱你看得很準,不過與其千方百計地的找銷路,還不如在自身上下功夫,咱們有原材料的優勢,只要能夠提供一些優惠政策,我相信來咱們羅南市辦廠的醫藥企業不會太少。」
思索著王子君的話,董智濱心中生出了一絲佩服。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看問題就已經夠準了,卻沒有想到年輕的市委書記,竟然比他看的要遠的多。
建設一個醫藥企業,那可不止是帶動群眾種植中藥的問題,更能夠在稅收和就業上為羅南市提供不小的助力,很有可能成長為促進羅南市經濟建設的一個支柱。
「我也相信只要我們將草藥基地建設起來,咱們市的醫藥加工業就會快速的發展。」董智濱想到建設一個醫藥企業的好處,不由得有些興奮的道。
王子君笑了笑,指了指掛在自己牆上的羅南市地圖道:「智濱,在羅南市你覺得林間草藥種植那個地方最好?」
董智濱雖然只是在陽峰縣當過縣長,但是在政策研究室這些年,他對於羅南市的地理環境很是瞭解。在朝著七縣兩區看了兩眼之後,董智濱就沉聲地道:「王書記,我覺得要想推廣草藥種植的話,武殤縣很是不錯。」
武殤縣,王子君看著處在時東南邊的武殤縣,沉吟了一下道:「武殤縣是不錯,他們縣的幹部素質怎麼樣?」
聽到王子君和自己談幹部,董智濱的心中就是一顫,作為一個秘書,如果領導能夠跟你談幹部的任用,那就說明他已經將你當成了心腹。多年的從政經驗,讓董智濱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要表現的客觀公正,只有這樣,王書記對自己的信任,才能夠繼續下去。
「王書記,武殤縣的李則通本來是四騰區的區長,從四騰區被擠到武殤縣,他的心中可以說是坐著勁,只要給他一個機會,這個人是個幹事的人。」
幹事的人,王子君咀嚼著這句話,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向王子君匯報了幾項工作之後,董智濱就準備離開王子君的辦公室,就在他要走出門口的時候,就聽王子君道:「讓何進鍾進來吧。」
董智濱答應一聲,快步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就見在自己辦公室之中,公安局長何進鍾正一臉平靜的翻動著一本雜誌,絲毫沒有因為被晾在這裡感到急躁不安。
「董主任,王書記可有時間召見在下麼?」何進鍾看到董智濱走回來,將書一合,笑嘻嘻地問道。
董智濱深深地看了何進鍾一眼,他想要從何進鐘的神色之中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但可惜的是這張臉實在是太過於平靜了,平靜的根本就看不出其他的東西。
抓了鄭嘯楠,何進鍾表現的太平靜了,所謂世事反常既是妖,董智濱覺得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無論是鄭嘯棟還是何進鐘,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鄭嘯楠被抓,甚至被判刑。
而他們手中,究竟又有什麼樣的牌,讓他們表現的如此淡定呢?劉書記,還是其他。
作為王子君的秘書,董智濱現在可以說和王子君是一榮俱榮,所以對於可能傷害到王子君的事情,他都小心的考慮著,現在鄭嘯楠這件事情,讓他怎麼都感覺沒有那麼簡單。
「王書記剛剛忙完,請您過去一趟。」雖然心中念頭變化萬千,但是董智濱多年的從政經驗,卻是絲毫不比何進鍾差,他老練至極的回答,同樣讓何進鍾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
在羅南市政壇,何進鍾一直都是屬於得意型的,而董智濱卻是典型的失意者,所以兩個人雖然級別一樣,但是卻沒有什麼交際。自然在關係上,也沒有那麼的親近。
何進鐘點頭道謝之後,緩緩地跟著董智濱朝著王子君的房間走去,在臨出董智濱辦公室門的時候,何進鍾突然道:「董主任,您現在的飛黃騰達,可都是王書記給的。」
董智濱不明白何進鍾怎麼給自己說這些,但是他明白何進鍾不是一個胡亂說話的人,雖然何進鐘的話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個事實,但是董智濱卻根本就不接口。
「要珍惜啊!」何進鍾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這一句話的含義,卻是讓人回味悠長。
這句話從那個方面看,都可以說得通,而在表面上,這句話更是沒有一點的毛病,董智濱看著已經來到了王子君辦公室門外的何進鐘,沉吟了瞬間道:「我會的。」
兩個人笑了笑,董智濱就敲開了王子君辦公室門,在兩人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王子君正喝著茶,看到兩人進來,王子君朝著何進鍾一擺手道:「進鍾局長來了,快坐。」
「謝謝王書記。」何進鍾表現的很是謙遜,在向王子君道謝之後,就在王子君的不遠處坐了下來。
董智濱幫著何進鍾倒了杯水,就輕輕的關門走了出去,王子君看著何進鐘,並不說話,他在等著何進鍾開口,作為市委書記,羅南市都是他的主場,他有讓任何人開口的資格。
何進鍾喝了一口水,這才沉聲地說道:「王書記,我來是向您檢討的,發生了鄭嘯楠打人的事情,讓我明白我們的社會治安治理工作做得還不夠好,還存在著一些問題,所以我們公安局在認真的總結了這件事情的經驗教訓之後,決定在全市範圍內進行一次社會治安集中整治活動,為咱們全市的經濟發展保駕護航。」
王子君聽著何進鐘的匯報,點了點頭道:「對於社會治安的治理,你們公安部門應該加大力度,這件事情你先向政法委的宋書記匯報一下,形成了一個具體方案,在常委會上過一下。」
「是,王書記。」何進鍾答應一聲,又輕聲地道:「王書記,鄭嘯楠打人事件,已經進入了調查階段,現在已經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了鄭嘯楠打了聶榮軍的父親。」
王子君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在這個事情上發表意見。何進鍾接著又向王子君匯報了市公安局的幾項工作之後,就準備起身告辭。
在他要走出王子君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突然輕聲地道:「王書記,鄭嘯棟想要請您吃頓飯,拜託我問一下您是不是有時間?」
王子君眉頭輕輕地一皺,隨即道:「吃飯就不用了,他要是有事情,可以來我辦公室談。」
何進鍾也沒有糾纏,朝著王子君笑了笑,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
看著離去的何進鐘,王子君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何進鐘的表現,實在是有點太過於平靜,如果真的證實了鄭嘯楠和聶榮軍老爹的死有直接的聯繫,那等待鄭嘯楠的可就不止是判刑那麼簡單。
而究竟又是什麼,讓何進鍾對於這件事情,好似充滿了信心。
現在鄭嘯楠的被抓,看似只是一個小小的刑事事件,但是實際上在羅南市,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著這件事情,並等待著這件事情的結果。
沉吟了一下的王子君,輕輕地拿起了電話,他看了看電話號碼本,就撥通了米樺霖的電話。
電話只是響了兩聲,電話那頭就傳來了米樺霖沉穩的聲音:「王書記您好,我是米樺霖。」
對於米樺霖這個公安局黨組書記,王子君還是很滿意的,他笑了笑道:「樺霖,家裡安排的怎麼樣?」
「都挺好的,王書記,我們家那口子讓我謝謝您,她對於現在的工作單位工作熱情很高。」
王子君笑了笑,他並不是古板的人,對於給米樺霖妻子安排工作這種並不違背原則的順水人情,他還是很願意做的。在問了幾句米樺霖家裡的情況之後,王子君就開玩笑道:「樺霖,對嫂子工作積極性高這件事情,我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懊惱啊,我把她安排到婦聯,為的可是給你一個穩定的後方,可不是為的一要有一個好的婦女幹部啊!」
米樺霖對於王子君充滿了感激,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有今天,主要就是王子君提拔的結果。此時聽到王子君親熱的稱呼自己的妻子為嫂子,讓他在惶恐的同時,又有了一絲的感動。
「王書記,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耽誤工作。」
對米樺霖的表態,王子君笑著表示自己相信,他在問了幾句米樺霖現在在工作之中的情況之後,就沉聲地問道:「樺霖,現在鄭嘯楠怎麼樣?」
米樺霖稍微沉吟了一下,就沉聲地道:「王書記,鄭嘯楠的案子現在由刑警支隊負責,刑警支隊的支隊長趙昌飛是何進鐘的鐵桿,在這件事上把的非常死。」
「我聽說在這件事情,刑警隊已經掌握了不少的證據,都能夠證明鄭嘯楠打了聶榮軍的父親。」米樺霖說到這裡,有些不敢肯定地道:「這些證據一旦落實,將對鄭嘯楠非常的不利。」
對鄭嘯楠非常的不利,而刑警支隊和何進鍾還在做,王子君就覺得這件事情,越加的不簡單起來,和米樺霖交換了一些意見之後,王子君在提議米樺霖小心調查之後,就輕輕的掛斷了電話。
詭異的變化,讓王子君越加感到有些不一般。現在鄭嘯楠這件事情,在很多人的眼中,已經是自己和一些人在掰腕子,而一旦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失敗的話,王子君知道自己憑著抿孤鐵路凝聚的那些聲望,恐怕就要消失的乾乾淨淨。
就在王子君陷入沉吟的時候,董智濱再次走了進來,他看著沉吟的王子君,輕聲地道:「王書記,剛才李市長打來電話,看您有沒有時間,他準備向您匯報一下工作。」
李貴年匯報工作,王子君沉吟了一下之後,就朝著董智濱擺手道:「這樣,你讓食堂安排一些簡單的飯,就說我請李市長吃飯。」
董智濱答應一聲,就準備離開,王子君朝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用自己這裡的電話和那邊聯繫。
董智濱在接通了那邊的電話之後,說了幾句話,就沉聲的向王子君匯報道:「王書記,李市長中午準時去機關食堂就餐。」
等董智濱離開自己的辦公室,王子君點上了一根煙,一直以來,他都不斷地研究著市長李貴年,李貴年作為羅南市的二把手,一向表現的很是低調。但是王子君並不認為李貴年軟弱可欺,他這個市長,很是不簡單。
在王子君走進機關食堂包間的時候,李貴年已經等在那裡了,穿著白色短袖的李貴年,看到王子君走進來,就趕忙站起來道奧:「王書記,這邊坐。」
王子君笑了笑,輕聲地道:「李市長,你可是有點來早了啊!」
李貴年確實來早了,但是這也是一種態度,一種對王子君尊重的態度,不過他並沒有說這些,而是笑了笑道:「王書記,我這個人最怕餓,所以從上學的時候起,只要是一到吃飯的是後面,我就第一個殺向食堂。」
雖然明白李貴年的意思,但是王子君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自然明白李貴年為什麼這樣說的。
市委市政府的兩位大佬在食堂之中吃飯,這讓管理食堂的師傅壓力很大。他們的主任親自端著托盤,將四個葷素搭配的菜放在了王子君和李貴年的面前。
「王書記,過幾天省裡面就要開全省經濟發展會,到時候咱們羅南市,又要墊底嘍。」李貴年要了一瓶啤酒,給王子君倒了一杯之後,又給自己倒上。
王子君對於這種經濟發展會並不陌生,在聶賀軍的時候,這個會議就是山省的重量級會議之一。而隨著胡一峰擔任了省委書記,這個會議的重要性又提高了不少。
在很多會議上排座位,基本上都按照固定的順序排座位,但是在這個會議上,卻是按照經濟增長的速度和數量來排,排到前面的地市自然是欣喜不已,而排在後面的那些單位日子可就不那麼容易過了。
在東埔市的時候,一直都是坐二望三的東埔市經濟,在王子君的手中發展的速度越加的快速,所以讓王子君這個市長在這個會議上絲毫沒有壓力。但是現在羅南市就不一樣了,每一次都坐在最後一名位置上,那可是需要很厚的面皮的。
李貴年當了多年的市長,在那個位置上坐的時間自然也不短。看著李貴年臉上的苦笑,王子君陡然覺得李貴年這個市長,也並不是很容易。
端起啤酒杯和李貴年碰了碰,王子君笑道:「風水輪流轉,明天到我家,咱們羅南市已經坐夠了那個位置,我相信快要換地方了。」
李貴年將杯子中的啤酒一口氣喝了一半,這才笑道:「我也希望能換換,不求太大的功勞,只要能夠坐在中下等就行。」
王子君笑了笑,沒有說話。兩人在簡單的談了幾句之後,就開始吃飯。李貴年做事慢悠悠的,吃起飯來,同樣不快,細嚼慢咽的他,好一會才吃了半碗米。
「王書記,說實話,有些事情我也看不慣,但是這些看不慣的事情,就好似從茅坑裡面弄出來的石頭,不但臭,您要是想要把他給踢開,還有可能崴住腳。」
李貴年好似在說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但是王子君清楚,此時的李貴年,是在對自己進行遊說。那茅坑之中的石頭,他說的自然就是鄭嘯楠。
「那李市長您覺得要怎麼面對這些石頭呢?」瞇著眼睛朝著李貴年看了兩眼,王子君陡然輕聲地問道。
李貴年笑了笑,將手中的筷子一放道:「當他們不存在就是了,路很寬,也很長,一塊石頭就算是攔在了路上,但是咱們只要繞過去,依舊能夠走到咱們的終點,而且不會崴腳,您說是不是?」
王子君看著李貴年的笑臉,輕輕笑了笑道:「我這個人和李市長您正好相反,我喜歡走寬敞平坦的路,要是有茅坑的石頭攔在路上,我會直接將他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