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帶的時間太長了,就會誤以為是臉。
商海征戰這麼多年,早已把呂征平歷練成一個不露聲色的人了。但是接到曹真的電話的時候,呂征平的心還是變成了一隻歡快的小兔子,沒完沒了地狂跳起來,想像著電話那頭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臉上堆滿了笑,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是呂征平。你還好嗎?」
「呂總吃過飯了嗎?」曹真的聲音,依舊很是輕柔,只是一句輕輕地問候,就讓人有一種被關心的溫暖。
呂征平腦海裡浮想聯翩,趕緊道:「謝謝阮夫人關心,我已經吃過了。」
兩個人寒暄了兩句,呂征平就沉聲地說道:「阮夫人,羅南市的王子君來過了,我已經拒絕他們了。」
「唔,我知道了。」曹真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之後,這才輕聲地問道:「你覺得王子君他們這個高速公路建設項目怎麼樣?」
呂征平沒想到曹真會問起這個,沉吟了一番之後,還是實話實說道:「我覺得這個項目不錯,雖然看上去有些風險,但是實際上卻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呢。」
曹真不再說話,但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對於曹真的默不作聲,呂征平懂。主動開口道:「阮夫人您儘管放心,憑著我們玄綠投資的名頭,一旦我們給這個項目定了性,他們很難再找到合作者了。」
「我相信呂總的能量,除了玄綠投資的實力,我更願意相信呂總您個人的影響力,您可是投資界的超腦啊!」曹真帶著一絲輕快的聲音,再次在呂征平的耳邊響起。
聽著這聲音,呂征平神情有些恍惚,心情格外惆悵。這是一個尤物。擁有漂亮的容貌、智慧的雙眼、嬌美的身材、率真的個性,有時從容,有時淡雅,有時激揚,有時隨性。在呂征平眼裡,她是一個驕傲的公主,是個沒有一定份量的男人不敢愛的女人。
不過這種想法,只是在呂征平的腦子裡一閃很快就消失了。作為投資界的超腦,他很清楚這個女人所代表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撼動的。
他之所以會拒絕王子君等人誘人的項目,還不是為了站在這個女人身後的人嗎,一旦把這個女人觸怒了,近幾年他最大的一筆投資就會灰飛煙滅。
「謝謝阮夫人誇獎,能為阮夫人效勞是我莫大的榮幸呢。」呂征平說得情真意切。
電話那頭莞爾一笑,輕嗔道:「呂先生,你這麼做可不是為我效勞,你這是為了震岳,為了咱們共同的目標努力呢。」
「對王子君,我從來沒有敵視過他,相反,我很欣賞他,這是一個很能幹而且很有想法的人。」
能讓一個心思如海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呂征平在吃驚的同時心裡酸溜溜的,對王子君升起一種本能的嫉妒,大有恨不得取而代之的衝動。
「只是,山省雖大,容不得一山二虎啊。」女人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話。
呂征平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他沒想到,這個讓自己頂禮膜拜的女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剛要說些什麼,電話掛斷了。聽著話筒裡有規律的盲音,呂征平有些後悔,他和阮震岳接觸過,知道阮震岳的強大。此時一聽曹真說話的語氣,似乎把王子君完全當成阮震岳的政治對手了,呂征平吃了一驚,這才意識那個波瀾不驚的王子君,是一個何等的存在。
就是這麼一個可以和阮震岳抗衡的人,被自己給得罪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從地面上撿起一張廢紙,嘴裡喃喃道:「別的方面我可能不如你,但是在投資這一塊,我這方面,我不信你會比我強!」
從玄綠集團出來之後,王子君他們就分別約人,結果卻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不說早就約好的正銀集團的會談被通知取消,就是一些通過趙家父子聯繫的中小投資公司,也開始對他們這個融資團敬而遠之。
「王書記,達東公司的陳進仁本來已經說好今天中午會談的,剛剛打來一個電話說是得了重感冒,住院觀察了。」站在王子君身邊的董智濱,低聲對王子君說道。
不等王子君回答,就聽鬍子動情緒激動道:「王書記,臨來之前,已經和跟我們合作過的照田公司聯繫好了,他們老總說得好好的,親自來拜訪咱們,沒想到臨時又生變故,說是公司有一筆大業務,需要他親自飛一趟歐洲,過不來了。」
一個個消息堆積在了王子君的面前,這些消息大部分都是壞消息,不但約好準備洽談的人推三阻四的來不了,就是一些本來要拜會的人,也變得不順利起來。
王子君聽著這些匯報,眉頭微蹙,一言不發。董智濱深知王子君現在的處境十分尷尬。在他的心目中,王子君就是一頭獅子王,他還從未見過王子君像一頭即將離開森林的獅子這般沉重。想到這裡,董智濱的目光卻落在趙崢甲的身上。畢竟他們這些人還是外來戶,想要知道第一手消息,還得聽趙崢甲的。
趙崢甲內心極度悲涼,他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早知如此,何必給王子君一行牽線搭橋,引薦到玄綠集團呢,實指望王子君和玄綠集團獲得雙贏,結果卻是個大敗局。趙崢甲有一種對不起朋友的傷感,只是此時木已成舟,眼下就是自己出面也是無濟於事,怎麼辦?
這兩天他都有點害怕見王子君了,王子君越是對他笑臉相對,越是讓他心生慚愧,覺得自己晨鳴集團在這次融資中已經無力回天。
雖然他有理由說這怪不了晨鳴公司,但是心裡畢竟是不舒服的。望著王子君的目光,他沉吟了一下,這才道:「王書記,昨天我找了一個老朋友,他說了一些原因。」
說到這裡,趙崢甲遲疑了一下,又閉上了嘴巴。顯然,他朋友說的這些原因,他根本就不願意說出來。
「趙總,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有什麼事你儘管直言,只有掌握了主動權,才能對症下藥,走出現在這個怪圈。」王子君沖趙崢甲笑了笑,和顏悅色地說道。
王子君的沉穩像鎮靜劑一樣穩住了眾人的情緒,趙崢甲猶豫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王書記,我聽說昨天呂征平在公開場合揚言,說高速公路這個項目根本就是一個幌子,就是一個政客想空手套白狼,憑著一張紙給自己撈點政績,如果投資的話,有很大的幾率會弄得血本無歸。」
「這個呂征平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費了半天功夫等他商談,結果弄個不了了之。就像有人拉屎,努了半天的勁兒,最後只擠出來一個臭屁一般!王書記,乾脆讓人以誹謗罪調查他一下。」早就窩了一肚子氣的鬍子動,用手狠狠地一拍桌子,大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擺了擺手,示意鬍子動坐下,然後目光又朝趙崢甲道:「還有別的說法麼?」
「還有不少版本,大致內容就這些吧。」趙崢甲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道:「王書記,我在魔都那邊還有幾個朋友,要不,我們去那裡試試?」
換個地方,王子君搖了搖頭。他清楚,雖然南方市離魔都市有幾千里的路程,但是這對於現在的投資公司來說,空間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只要一個電話,甚至是很多公司就在這兩個城市之中分別設有分部,如果自己等人在南方市退卻了,那無疑是讓對方的謠言更有說服力了。
「趙總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不能就這麼走。」王子君逡巡一眼眾人,沉聲地問道:「各位和我一起過來,對於這條山羅高速的價值是個什麼樣的概念?說實話,在你們看來,這種投資,會不會賠本?」
一直沉吟的遲金途瞇著眼沉吟了瞬間之後,第一個開口道:「王書記,山羅高速一旦建成,車流量絕對不會小,這就相當於收入會源源不斷,因此,投資這條高速肯定不會虧本。」
何起銳看著王子君,也站起來道:「在投資方面我不是太精通,但是讓我來看,也不會虧本。」
聽著兩人的回答,王子君也露出了笑容,他將桌子上的意向書翻了翻,接著道:「既然大家都覺得這個項目可以掙錢,為什麼投資公司把咱們當成洪水猛獸,不但不和咱們合作,反而一聽是我們都退避三舍呢?」
「有些人故意搗亂,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些投資集團對這個項目不瞭解。在商家面前,沒有永恆的同盟,只有永遠的利益。我相信,如果他們瞭解這個項目的全部,情況絕對不是這樣的。」王子君的話說得信誓旦旦。
「王書記,現在他們連見我們一面都不肯見,咱們如何將山羅高速宣傳出去呢?」鬍子動猶豫了一下之後,輕聲的朝著王子君問道。
一道道目光,全都看向了王子君,束手無策之下,只能把王子君當成了主心骨。
「要不咱們去南方市政府那邊聯繫聯繫,我有一個老鄉在那兒當政府副秘書長,如果讓他幫忙,我覺得要開一個推介會還是不成問題的。」遲金途在遲疑了一下後,輕聲的朝著王子君建議道。
向南方市求援,倒也是一個辦法,但是用這種以權壓人的方式請人,雖然人差不多都能請到,但是結果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不但不會有投資,甚至還可能引起不少人對這個項目更大的對立。王子君要的不是破釜沉舟,而是背水一戰。
「王書記,如果想不出來更好的途徑,也只能這麼試一試了。」何起銳在猶豫了一下,大聲地說道。要說這場的人之中,就數何起銳和王子君最親近了,眼下如果接受了遲金途的這個建議,也算是給王子君解圍了。
王子君明白何起銳的意思,其他人也知道,不過所有人都不說話,等著王子君表態。王子君想了想,還是婉言謝絕了:「強扭的瓜不甜,咱們要是來強硬手段的話,容易引起投資方的反感。」
王子君的話語剛剛一傳出,房間之中頓時又寧靜了起來。在這寧靜之中,就聽趙崢甲道:「王書記,明天是正銀集團董事長關錄發的千金二十歲生日慶典,到時候投資界的名人基本上都會參加。」
趙崢甲說到這裡,就沒有再接著說下去,顯然他自己對於這個提議,也覺得有點不能實現。而就在他的提議出口之後,王子君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雖然這個機會看上去有點荒唐,但是和請南方市政府部門出面相比,卻有著天壤之別。如果能借此機會將山羅高速推出去,相信自己的工作會比現在輕鬆好多倍。
不過風險與機遇並存,這個時機,不但很小,而且還要求介紹者有很高的素質,不但言語上要介紹的清楚,在其他方面,更是要能夠給人留下較好的印象。
「雖然有點搶人家小姑娘生日的光彩,但是為了讓咱們三市的高速能夠盡快上馬,也顧不上這些了!」王子君手掌在桌子上一拍,話語之中帶著堅定地說道。
夕陽殘照,正是一天無限好的時候。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下落的夕陽,代表的是回家可以和老婆孩子好好地吃頓飯,然後過著自己千篇一律,卻溫馨舒暢的小生活。但是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只是一個開始。
「董事長。」李漠志恭敬地看著坐在辦公桌之後,被殘照的夕陽映襯得好似渾身帶著無盡光芒的女子。作為在國外學成歸來的海歸人士,李漠志無疑是一個志存高遠的人。
雖然很多人都是志大才疏,但是李漠志絕對不是這種角色裡的一員,在很多人眼裡,這個眉清目秀、結實幹練的小伙子有點傲,但是李漠志自忖,他是有資格侍才傲物一番的。只是,來到這個公司之後,稜角算是被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