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東埔市的市長,祝於平聽到雜亂的聲音時,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更何況現在正是商貿洽談會的敏感時候,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這個市長臉上也不好看。
「王書記,我去看看。」祝於平朝著王子君笑了笑,沉聲地說道。
王子君聽著這有點嘈雜的聲音中好似有點熟悉,就跟著祝於平走了出去。等兩人走出門外後,就聽李貴年的聲音傳了過來:「明明就是你潑在我身上的,你不道歉誰道歉?」
「喲呵,李市長,是你碰到了我的酒瓶,這酒才灑你身上了,我不讓你賠我的酒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你再讓我給你道歉,是不是有點以權壓人哪?!」那人說到這裡,又大聲地道:「要不讓大家評評理,看看究竟是誰的錯!」
此時的李貴年說話嘴裡像含了個丸子,對方也帶著朦朧的酒意,一看就知道喝高了。
此時在兩人的身邊,已經圍了不少人,當王子君走過去的時候,發現正在爭執的兩個人他還都認識,李貴年自然不用說了,另一個是不老康保健公司的成劍社。
藉著走廊上的燈光,就見李貴年的褲襠處濕了一大片,如果不知道的,看到這副情形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李貴年李大市長尿褲子了。
怪不得李貴年生這麼大氣呢。看來這位把酒灑在李貴年的身上,灑的位置也太那個了!
正忍俊不禁的時候,就聽有人勸道:「李市長,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看還是算了,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麼事慢慢說就是了。」
「關市長,這明明是他把酒灑我身上了,他還有理了,我先把醜話撂在這兒,這件事,他不給我說清楚,絕對不行!」李貴年今天喝了不少酒,聲音也有些大。
給李貴年調解的關果棟,臉色就有點難看了。儘管他不知道這兩個醉酒之人發生了什麼,但是今天這副場景,他是不能支持李貴年的。
畢竟,這成劍社身份特殊,不但是自己請來的客人,不老康公司在山垣市投資建廠的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在開幕式上羅南市放了衛星,這讓他們山垣市備感壓力。成劍社雖然是生意人,但是他門路熟,人緣好,自有他的個人魅力,便左右逢源。他們或介於清濁之間,或者亦清亦濁,做事滴水不漏,不留把柄,讓很多老到的官場人物都自歎不如。
如果讓羅南市給比下去,可真是太丟人了。這幾乎已經成了山垣市來參加這次商貿洽談會所有領導的共識,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商議之後,才決定今晚在東埔賓館邀請成劍社,在酒桌上把這件事給定下來。
成劍社喝酒量不太大,喝了不少之後,湊巧發現在隔壁的包間裡有幾個生意夥伴,於是成劍社就想過去倒酒。
這倒杯酒原本是再正常不過了,沒想到他端著酒杯剛一出門,就和李貴年碰到一起了。兩個人之間本來就有點小疙瘩,清醒的時候,還會若無其事的打個哈哈,這一喝醉,就是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主兒了,哪裡還顧忌什麼形象。
李貴年看著自己的褲子,越想越生氣,這要是讓別人看見,肯定會跟他開玩笑,讓他一定要保重身體。和這玩笑相比,李貴年更怕哪位仁兄嘴裡沒有把門兒的,四處宣揚自己尿褲子。
這種事情可是好說不好聽,心中越想越惱火的李貴年,對成劍社自然不依不饒。而這些天被幾個市領導捧得好似鳳凰一般的成劍社,也是脾氣見長,在他看來,這個歉那絕對不能倒,誰讓他李貴年碰著自己了?
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就在關果棟勸不下去的時候,祝於平走了過來,息事寧人的勸道:「李市長,成總,大家都是熟人,為這點小事不值當的紅臉,端兩杯酒過來,兩位權當給我個面子,咱們乾一杯,就這麼算了吧!」
祝於平這個和事佬做得不錯,李貴年此時也有點酒醒了,覺得再爭執下去有失市長尊嚴,因此,在服務員端著兩杯酒走過來的時候,他就端起了一杯酒。
成劍社看著祝於平,也晃晃悠悠的端起了一杯酒。不過還不等祝於平說話就率先說道:「李市長,這件事不管怪誰,您的褲子我都賠了!您儘管放心,明天我會把一條褲子給您送上門去。」
聽著成劍社的風涼話,李貴年的臉都綠了。剛要把手裡的酒杯扔下,就聽有人道:「貴年市長,既然成總這麼有誠意,將酒喝了就散了吧。」
李貴年聽這人說話的口氣夠大,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你說得倒是輕巧,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不過當他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又把想要出口的話給嚥回去了。
山垣市市委書記羅仁威正站在一個包間門口,神色淡然,但是那眼神之中,卻是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如果羅仁威只是山垣市的市委書記,李貴年自然可以不聽他的,但是羅仁威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山省的省委常委。儘管他這個省委常委一般情況下只管山垣市的事情,但是他要是專門針對一個人說出話來,倒也是很有力度的。
羅仁威雖然只是說了兩句話,但是語氣明顯是偏向成劍社的。李貴年心裡雖然憋氣,但是面對羅仁威,他還不敢造次。
他奶奶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以後我會抓住你的把柄的,李貴年自我安慰了一下。不過心裡卻是清楚,成劍社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轄區之內,想要給這傢伙穿一下小鞋,談何容易!
但是不給羅仁威面子,那等待自己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果子。李貴年心知這口氣也只能咽到肚子裡了。
「老李,你在這裡磨蹭什麼呢,趕緊回來喝酒啊!」就在李貴年端著酒杯要喝下去的時候,王子君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好像醉意朦朧的一拽李貴年,李貴年那本來要喝的酒登時又灑了。
不過這一次,卻是往外潑的,好巧不巧的就潑在了成劍社的褲子上,於是乎,成劍社的褲襠上,也變得水浸浸的一塊兒了。
「這個什麼灑了?」王子君朝著四周看了一眼,又搖晃著李貴年道:「什麼時候換房間了?」
「你……」感到老二一涼的成劍社,手指著王子君,想要說話,但是看著這個帶著醉意的年輕人,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王子君好像也反應了過來,他一把握住成劍社的手,熱情洋溢的招呼道:「哎呀,這不是成總嗎,您怎麼在這裡啊,走走走,咱們喝酒去!」
關果棟看著這一切,眉毛輕輕地挑了一下,剛才的一切他看在眼裡,他弄不清王子君怎麼也喝成糊塗蛋了?而且,這麼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愣是把李貴年的酒又潑進成劍社的褲襠裡了。
毫不誇張地說,王子君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來了。關果棟覺得此時此刻,王子君的痞子氣倒挺可愛的。儘管知道王子君是捉弄成劍社,卻看破並不點透,王子君不是李貴年,他畢竟是羅南市的市委書記。一把手是允許有個人風格的,而其他副手最好是千人一面。
在沉吟了瞬間之後,他就將目光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羅仁威,羅仁威也看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神色變幻之間,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子君書記,你剛才把酒灑到成總的身上了!」在看到關果棟的目光之後,羅仁威輕聲地說道。
王子君此時仍舊像沒清醒過來一般,醉醺醺的往前挪了一步,當他看清羅仁威站在那裡之後,就滿是笑容的朝著羅仁威走了過去。
「羅書記,真對不起,喝高了沒看到您!我剛才還說去給您敬杯酒呢,沒想到在這兒遇上您了。」王子君一搖三晃的朝羅仁威走了過去。
王子君此時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羅仁威不清楚,不過他還真是有點害怕這小子碰自己一下子。雖然兩個人此時笑呵呵的打招呼,但是羅仁威心中清楚,兩個人早已經撕破了臉皮,王子君也不見得懼怕自己這個省委常委。如果像李貴年和成劍社一樣被酒灑了一褲襠,他敢肯定,第二天他這個省委常委一定會成為省裡的頭號新聞人物。
朝著四周看了一眼,發現旁邊沒有人端著酒杯,羅仁威這才鬆了一口氣。在和王子君伸出的手握了握之後,他笑著道:「子君書記,酒雖然是好東西,但是喝好了就行,可不要貪杯喲!」
「領導您說的是,我這酒量真的不行,不過回到了東埔市,難免就有點高興,這不,一高興我就喝多了。」王子君一邊晃著羅仁威的手,一邊接著道:「羅書記,您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請您單獨喝兩杯。」
羅仁威雖然對王子君和自己兒子的衝突有些記恨於心,但是他同樣清楚他現在奈何不了王子君。當下笑了笑道:「今天你都喝成這樣了,我看還是下回吧。不過子君書記,你剛才可是將李市長的酒撞灑在了成總的身上啊!」
「哦,羅書記,您說的是真的麼?」王子君說話之間,目光就朝著成劍社看了過去。而他老兄的目光,更好似挑釁一般的從頭上往下看,最終落在了成劍社的襠部。
成劍社本來怒氣沖沖,但是此時被一個大男人的目光直直地看著自己的襠部,頓時就有點受不了。不過王子君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他就算是想要發急,此時也有點發不出來。
「對不起啊,成總,這個我實在是沒有注意,還請你老兄見諒啊!」王子君又晃悠悠的朝著成劍社走,還沒有走到成劍社的身邊,目光又落在了李貴年的身上。
「李市長,成總的是我灑的,你的絕對不是我灑的,你老兄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我們羅南市的建設,還指靠著你老兄添磚加瓦呢!對了,好像有什麼牛人腎……腎什麼來著?」王子君目光又落在成劍社的身上,輕聲地問道。
成劍社正沒好氣,見王子君問自己,就隨口道:「牛人腎寶。」
「對,就是牛人腎寶,成總你如此熟悉,看來沒少用啊!」王子君拍了一下成劍社的肩膀,給他了一個你懂的神情。
成劍社的牙差點沒有咬碎,不過他還真的有點心虛。作為一個年輕得志的人物,身邊自然少不了各式各樣的女人。面對如此之多的女人,成劍社對牛人腎寶還真是用了不少。
「王書記,我這不是那個啥,我這是剛才和成總碰在了一起,酒潑上的。」李貴年並不傻,他心中知道王子君此時裝醉,就是給他找回場子,心中在感激的同時,卻也不能落得一個腎寶市長的名頭,所以趕忙大聲的辯解道。
「你說你的是和成總碰到一起灑上的?」王子君睜大了眼睛看向李貴年道。
李貴年重重地點了點頭,無比肯定地道:「王書記,咱這身體,絕對不會出現那種狀況!」
「那就好啊!聽你這麼一說,李市長,我徹底放心了,不過聽說那牛人腎……腎什麼來著,吃了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李市長,回去之後預防一下也好。」說到這裡,王子君又一拍腦袋,目光同時向李貴年和成劍社看了過去。
「你們兩個竟然如此的巧,真是無巧不成書,以我之見,二位不如碰上一杯,別的都不為,就為了這難得的緣分!」
王子君煞有其事的表情,讓四周的人都笑了起來。有一些思想比較不純潔的,更是往深裡面想了一把。心說都是讓對方的酒驚了二爺,還真是緣分啊!
雖然覺得王子君的提議有些荒唐,但是實在是不願意在這裡呆的李貴年,在又從服務員的手中拿過一杯酒之後,朝著成劍社沒有放下的酒杯碰了一下,嘴中說了句:「先乾為敬。」就直接將杯子之中的酒喝了下去。
成劍社此時也清醒了不少,看著臉上笑容淡然的王子君,心中雖然有不少的恨意,卻也為今天和李貴年發生這樣的衝突而有點後悔。他朝著四周又看了一眼,同樣不願意多糾纏的他,也端起酒杯將杯子中的酒喝了下去。
王子君看著兩個人的空杯子,笑著道:「成總,您和李市長既然如此有緣分,那個啥,歡迎您到我們羅南市做客,我和李市長一定全程奉陪,熱情相迎。」
「不敢當。」說完這三個字,成劍社快步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此時他可是沒有心思和王子君在這裡虛與委蛇。
看熱鬧的人,就好似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關果棟在朝著王子君點了點頭之後,也跟著成劍社走進了包間。而羅仁威更是直接走進了包間。
隨著大多數的人都已經離開,李貴年這才來到了王子君的身邊,在猶豫了瞬間之後,李貴年還是沉聲地說道:「王書記,這件事情謝謝了。」
「謝什麼啊你,我給你說老李,這件事情我真不是故意的!」王子君一拉李貴年的手,突然笑著道:「老李,要是不舒服的話,就趕緊回去,我相信他們都懂你現在的心情。」
李貴年看著王子君笑吟吟的臉,哪裡不清楚此時他開的是什麼玩笑,不過在這一刻,他的心中卻很舒服。心中對王子君的排斥感,此時也減少了不少。
「那啥,我真走了,我還真有點不舒服!」李貴年說話間,就快速的朝著賓館外走了出去。
作為東埔市現在的市委書記,很多事情都瞞不過阮震岳的耳朵。對於在東埔賓館裡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小時多的時間,就傳到了阮震岳的耳中。
現在東埔市的簽約資金,已經開始露出了鋒芒,那些本來就已經談好的項目,趁著洽談會的機會,一個個迅速簽訂了下來。不老康的項目,阮震岳也一直在讓人談,只不過隨著山垣市的步步跟緊,東埔市這才處於落後半拍的局面。
現在被王子君這麼一鬧,阮震岳頓時就感到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作為東埔市的市委書記,阮震岳自然不怕自己這裡投資的項目多,更何況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招商引資的好時機。
「德乾,你去見一下那位成總,就說我明天中午想邀請他一塊喝茶。」阮震岳心中打定主意,沉聲的朝著站在自己旁邊的趙德乾說道。
已經逐步成為阮震岳心腹的趙德乾,心裡明白自己的主子現在究竟想的是什麼,答應一聲,目視著阮震岳平靜的神色,輕聲地道:「聽說昨天祝市長他們喝的很是高興。」
「他們老同事見面,喝得高興也在情理之中。」阮震岳明白趙德乾這個時候給自己說這些話的意思,他想大度一些,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說話明顯有些生硬。
趙德乾沒有再說下去,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話其實已經發生了作用。他嘴上說的是市長祝於平,實際上卻是在給市委秘書長黨恆穿小鞋。
作為阮震岳的心腹,趙德乾一直把市委秘書長的位置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不知道阮震岳出於什麼心思,一直都沒有更換黨恆的意思,這讓他心裡暗暗有些著急。
「其實祝市長最應該高興的,他不知道他請的這頓酒,極有可能會給咱們東埔市帶來一個大項目啊。」趙德乾斟酌了瞬間,嘴角帶著笑容地說道。
阮震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不過神情之中,卻是帶著一絲得意。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之後,趙德乾告辭離去,房間裡只剩下了阮震岳。端起水杯慢慢的喝水的阮震岳,神情此時已經陷入了沉思。
「如果那王書記意識到他的莽撞無形中幫了你的忙,他會怎麼想呢?」裡間的門被輕輕地推開,剛剛洗過頭的曹真兒,邁步走了進來。
阮震岳朝著衣衫蓬鬆,自有一番惹人風情的曹真兒看了一眼,平靜的眼眸之中,頓時露出了一絲絲的火熱。他伸手將女人摟在懷中,這才笑著道:「估計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人真無私啊,幫忙幫到對手頭上來了!」曹真兒說話之間,就轉移話題道:「這個趙德乾,你該讓他升一升了,不然的話,始終看不到希望,會麻木的。」
「把他提拔起來是早晚的事兒,但不是現在。對於一條狗來說,額頭放油饃,卻總是夠不著,這樣它才會蹦著跳著朝目標挺進哪!」
阮震岳的手掌,在女人的衣服裡上下游動,但是他的神色上,卻並沒有顯露出什麼迷醉之色,嘴中更是慢慢地道:「趙德乾這個人太刻薄了,不好好打磨他一下,他很難記住誰對他好。」
「想讓我提拔的人,必須是特殊材料製成的。幾天幾夜不睡覺,要熬得;挨著枕頭打呼嚕,要睡得;幾頓吃不上一口飯,要餓得;碰上橫人蠻人不能怕,要硬得;有時也得和稀泥,要軟得……從我的標準來看,趙德乾還得使勁打磨。再說了,我來到東埔市才幾個月,已經調走了一個常委,如果調走的人多了,反映是不太好的。」
曹真兒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已經有些情動的她,一把摟住了阮震岳的脖子,兩個人頓時糾纏在了一起。
商貿洽談會的第二天,整個會議變得更加的火熱,來自天南地北的客商在各個展廳之中不斷地打轉,各地市的招商引資人員,更是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將這些財神爺拉到自己的市裡面去投資。
而各種各樣的投資項目,更是被做成展板展覽了出來,不過他們這些展板雖然不錯,和羅南市那碩大的螢光屏相比,實在是有很大的差距。
人家光耀全城,而展板麼,也就是照耀有人來的那一片,對於這種效果很多市的領導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自己沒有想到,也怨不得別人。
成劍社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他來這裡的事情基本上已經辦完了,再加上昨天晚上喝多了一點,所以自不急著早起。昨天被李貴年用酒撒褲襠的褲子,現在已經是沒有辦法再穿了,重新拿出了一條褲子的他,在簡單的梳洗之後,就要求服務員將早餐給他弄到房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