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陸玉雄,冷峻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王書記,我來向您匯報一件事情,省委組織部郭部長剛才打來電話,讓我明天到省委組織部去一趟。」在說了兩句閒話之後,陸玉雄就輕聲地說道。
王子君自然知道談話是什麼意思,他臉上的笑容,同樣燦爛無比:「玉雄書記,恭喜啊,以後對羅南市的發展,你老兄可是要多操心嘍。」
這句話,王子君說得有點言不由衷,自己都覺得假,但是這話又必須要說。雖然他和陸玉雄不和,但是在表面上,他還是要對陸玉雄這種進步,表示一種支持。
陸玉雄同樣清楚王子君的想法,他謙虛地道:「王書記,羅南市真正挑大樑的,還是您哪。我能跟在您身後搖旗吶喊就已經非常知足了!」
說到這裡,陸玉雄接著道:「到了山垣市,我可能要停留兩天,家裡的老人有些不舒服,我想藉著這個機會,給老人檢查一下。」
王子君關心地道:「老人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吧?我在山垣市認識幾個不錯的專家,玉雄書記,你帶著老人家請他們好好給檢查一下。」
「謝謝王書記,我已經和省人民醫院那邊約好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每年都要例行檢查一下。」陸玉雄說得雖然很是輕鬆,但是黝黑的臉上卻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
又說了幾句關於老人的話,陸玉雄就準備告辭。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王子君把他給叫住了,笑著道:「玉雄書記,還有一件事,現在市建委沒有主持工作的人了,你和黨恆研究一下,看看誰主持工作比較好。」
陸玉雄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王子君竟然主動跟自己提起了市建委的事情。對於自己和前任建委主任的關係,陸玉雄相信王子君門兒清。這個節骨眼兒上,王子君提這個問題,打的是什麼主意?
心中念頭不斷地閃動,陸玉雄嘴上卻沉聲地道:「王書記,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讓組織部先拿出一個方案比較好。」
「黨恆剛來,對於幹部情況還不是太瞭解,你是咱們羅南市的老同志了,在幹部瞭解上比黨恆要強得多,在這個問題上,你要多給他提供幫助。」王子君的話說得十分真誠,可是這種真誠聽在陸玉雄的耳中,卻很是異樣。
老同志,很瞭解幹部,市建委工作,王子君究竟要給自己說什麼?他是不是已經掌握了什麼?看著一臉高深莫測的王子君,陸玉雄的心有點發緊。
「王書記您放心,該我做的,我肯定會全力以赴的。黨恆部長雖然剛來我們羅南,但是在工作上卻很有想法,能力也很強,我相信組織部門一定能夠給市委推薦一個優秀的人選。」說到這裡,陸玉雄沉吟了一下,有點試探性地問道:「王書記,您看是不是給組織部劃定一個範圍?」
「嗯,讓他們在市建委以外選,市建委的幹部,還是等等再說吧。」王子君端起水杯,淡淡地說道。
市建委以外選,這句話雖然不是陸玉雄最想聽到的,但是從這句話之中,他還是品味出了不少的東西。王子君不信任市建委的人,會不會還有其他人被查出來?
「嗯,我贊同您的意見,市建委吳主任的出事,實在是讓人痛心,不過對於那些已經腐朽的幹部,我們更要一查到底,決不能有任何的姑息。」
看著慷慨激昂的陸玉雄,王子君嘴角輕輕地一挑,他不相信陸玉雄會有如此高的覺悟,但是有些場面上的話,該說的還必須的說。
「嗯,我已經和張書記、宋書記交代了,不論涉及到什麼人,都要一查到底,對於貪污腐敗分子,堅決不允許出現漏網之魚!」王子君說到這裡,神色有些激動地看著陸玉雄道:「玉雄書記,對於這項工作,你可要多多支持啊!」
陸玉雄嘴中說著一定,但是他心裡卻是越發地不是滋味。王子君讓自己多加支持,自己能支持什麼,難道非要把自己給支持進去不成麼?
現在的棋,可是越來越難走了!
李貴年和陸玉雄去省委組織部談話的消息,讓整個羅南市的政壇再次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很多人都清楚,這一談,恐怕就意味著羅南市的政府一把手要改變了。
對於這種改變,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官道上講的是不怕上錯床,就怕跟錯人。一些本來靠著李貴年的人,就開始尋找新的靠山。生命在於運動,提升在於活動嘛。當然,這些事情只能隱秘的進行,絕對不會有人拿出來招搖過市的。所有人都知道,在仕途之中,你的後台越硬越好,關係越多越好,腦袋越尖越好,臉皮越厚越好,只是這個拜山頭的過程,卻著實不想被人看見了!
「王書記。」上午十點左右,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張合荀和市政法委書記宋益民兩個人來到了王子君的辦公室。兩個人的眼睛都有點紅,但是從神情上,卻可以看出這兩個人此時都有些興奮。
就是興奮,王子君看著兩人臉上的神情,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絲急迫。畢竟兩個人查出來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可謂是至關重要。不過最終,他還是強壓住內心的激動,朝著兩人笑道:「合荀書記、益民書記,快坐。」
姜隆剛快速的將水給兩個人放下,就準備轉身離開。王子君朝著他點了點頭道:「你來做一下記錄。」
早就預感到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的姜隆剛,當下就拿出筆和記錄本,快速在沙發的一邊坐了下來。張合荀見姜隆剛那邊已經準備記錄,當下道:「王書記,經過這幾天的努力,建委主任雖然在很多方面都很嘴硬,但是有一點卻已經確定,那就是市建委副主任聶榮軍不是死於自殺,而是死於謀殺。」
對於聶榮軍死於謀殺,王子君並不感到意外。他點了點頭,接著等張合荀說下去。
「經過各種證據的證明,這次謀殺主要是因為在小芽山水庫潰壩之後,為了推卸責任,市建委主任和鄭嘯棟兩個人合謀,讓鄭嘯棟的弟弟鄭曉楠將聶榮軍從市建委的樓上推下去,造成了聶榮軍的死亡。」張合荀說話之間,將手中的幾份證據材料拿著交給了王子君。
在文件夾上的證據上看了兩眼,王子君就將材料輕輕地一放,沉聲地道:「你們準備接下來怎麼做?」
宋益民沉聲地道:「王書記,我們認為,應該立刻對鄭嘯棟實施抓捕,絕對不能讓他聽到什麼風聲脫逃了。」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對於抓捕鄭嘯棟的事情,我原則上同意,益民書記,你讓公安局的同志嚴密準備,決不允許在這次抓捕之中出現任何的漏洞。」
「另外還要依照法定程序,將鄭嘯棟的人大代表身份解除了。這件事情,我和人大那邊說一聲。」
張合荀和宋益民聽著王子君的指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擔憂,他們在羅南市工作的時間不短,對於鄭嘯棟很是瞭解,知道這個人手眼通天,如果組織不好,很有可能會脫逃了。
而一旦脫逃,再想抓住他,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書記您請放心,我們一定嚴密組織。」宋益民心裡猶豫,嘴上卻沉聲地說道。
市公安局刑警支隊,上百名公安人員聚集一堂。他們本來各自有事情,但是此時卻一下子被召集在這間大會議室之中,說是要開會。
可是看會議室的樣子,又不像是要開會的模樣。別說鮮花什麼的都沒有準備,就連擴音器什麼的講話設備都沒有放。
「老廖,這是要開什麼會,怎麼什麼東西都不準備,難道讓領導給我們喊話嗎?」一個年輕警察來到老廖的身邊,笑著向老廖問道。
老廖在刑警隊已經十多年了,雖然沒有混成隊長,卻也是科級幹部,只不過是個虛職。他此時正捏著煙吸,聽到年輕警察的問話,彈了彈煙灰笑道:「你小子想要知道幹什麼,問問辦公室的人不就知道了?你可別說跟辦公室的人不熟喲。」
其他幾個坐在旁邊的警察都笑了起來,還有人哄笑道:「如果小李說自己和辦公室不熟,那咱們這裡可真是沒有熟的人了。」
小李的臉紅了一下,笑著道:「我問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說有領導要過來。」
「嘿嘿,這是有行動啊!」老廖一聽連辦公室都不知道,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說道。
有行動,這三個字聽在這些刑警的耳中,一個個神色都變得嚴肅起來,在靜了半分鐘之後,就聽有人道:「會是什麼行動,搞得如此的嚴肅?」
「咱們刑警還能幹什麼,當然是抓犯罪分子嘍。」老廖說話之間,又好似自言自語地道:「他娘的,這是要抓誰呢,竟然聚集咱們這麼多人!」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就見一行人從門口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市公安局上任沒多久的局長米樺霖。
看到米樺霖,所有人的神色都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們這些小民警,一般情況下,最多也就是見見自己的支隊長,哪裡見過局長親自過來的。
而現在召集他們這麼多人,作為局長的米樺霖又親自過來,這之中一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米樺霖並沒有像眾人想像中的那般講話,此時的他,面容同樣很是嚴肅,不過在這嚴肅之中,更多的是一種興奮。他朝著眾人看了一眼,沉聲的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刑警支隊支隊長趙學務道:「老趙,行動吧。」
「全體都有,今天有一例行行動,出發。」趙學務很是明白自己老大現在的心情,所以也不囉嗦,才說了兩句話,就一揮手,示意眾人行動。
在各大隊大隊長的帶領下,一對對警察,快速的向外走。小李和老廖他們本來就是一個隊伍的,此時自然是走到了一塊。
「老廖,怎麼回事?看上去事情不小啊!」小李一邊走,一邊輕聲的朝著老廖說道。
老廖同樣抱著這樣的心思,而跟在他們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此時卻是眉頭皺的更緊,很顯然,他對於這次的行動,也是充滿了疑惑。
「行了,別猜了,要咱們幹什麼,上了車就知道。」老廖拍了一把小李,摔先登上了等候在下面的依維柯。小李聽老廖這麼一說,也沒有接著問,而是緊跟著上了車。隨著匆匆的腳步聲,只是幾分鐘的時間,車子上已經坐滿了人。
「將手機都交一下。」隨著大隊長一聲吩咐,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男子拿著手提袋,朝著眾人走了過去。
已經習慣了這種行動模式的警察,各自都將自己的手機交了出來。就在交手機的過程中,有人用手機偷偷地發了一條短信。
這個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話,剛剛發完,那收手機的民警就過來了。隨著手機被收繳,依維柯警車快速的啟動了。
七八輛警車排著隊從刑警支隊出來,而當他們走向主幹道的時候才發現,這次行動的並不是他們一家,還有不少警車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組成了一個有二十多輛車的車隊。
「他娘的,看來真的是大事啊!」老廖從警多年,對於這種陣勢見的也不是很多。所以車子一上來,他就有些感慨地說道。
其他人繃著嘴不說話,但是他們的腦海之中,同樣翻動著和老廖差不多的念頭,這件事情不小。而對於羅南市道路很是熟悉的他們,更清楚這是朝著城西的方向行駛而去。
城西是什麼地方?那裡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就在眾人猜測的時候,就聽大隊長用對講機朝著裡面說了句之後,就沉聲的朝著眾人說道:「今天的行動,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抓捕鄭嘯棟,絕對不允許鄭嘯棟逃走。」
就好似一聲驚雷,在眾人面前炸開了。鄭嘯棟是什麼人,這些警察太清楚了!而在這些警察之中,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知道鄭家兄弟該抓,但是沒有上面領導的批示,他們雖然有這種想法,卻也不敢隨便抓人。可是現在,竟然真的要抓鄭家兄弟,這讓他們在震驚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必然。
天作孽,尤可為,人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