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上級領導視察,地方政府是既歡喜又害怕。哪個主政一方的人不想讓領導來自己的地盤上走一走,看一看呢?平時你給他匯報上百次,遠不如讓他親眼看一看印象深刻,老話說得好,百聞不如一見嘛。政績出來了,單等龍顏大悅之後,好事降到頭上。
只是每次領導下來視察,準備階段是最難挨的。遇到難對付的領導,下面就更難過了。每一個參與接待的人都會有一種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感覺。因為下邊的事情錯綜複雜,異常尖銳,稍不留神,冒出來個意外事件,上級看到的就不是你的政績,而是你的短處了。真是出現這樣的意外,上級領導簡單的一句話,眉頭一舒一皺,你頭上的官帽子估計就沒了。
因此,每次接待領導,金田駱都如臨大敵一般,盡可能的把每一處細節都想到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能得到王書記的認可。
這次胡一峰下來,金田駱也不例外。把每一個接待的細節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剛要喘口氣,這楚雲暢就過來了。
稍微定了一下心神,金田駱沉聲的建議道:「石省長什麼時候來,你們政府辦公室先簡單拿出一個方案來,咱們按照這個方案補充一下,然後再徵求一下王書記的意見就行了。對了,石省長什麼時候過來?」
「明天上午。」楚雲暢聽金田駱把大主意定了,緊張的心裡放鬆下來,不管怎麼說,自己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什麼?你是說明天過來?」金田駱的臉色,頓時變得越加的難看,明天中午,自己不會是聽錯了吧,剛才省委辦公廳定的是一峰書記要來,怎麼現在又變成了石堅昀省長也要來呢,這是不是有點亂套了?
楚雲暢一愣,金田駱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但是他的腦袋卻告訴他,他什麼也沒有做錯,該說的事情也沒有拖拉什麼。
「是明天中午,金秘書長您看,這是省政府辦公室的通知。」生怕金田駱擔心自己記錯了時間,楚雲暢將一份通知記錄放在了金田駱的桌子上。
金田駱看著記錄上清清楚楚寫的明天上午,登時就有點頭大,明天上午,省委書記和省長同時來羅南市調研工作,這不是要他老人家的命麼?
可是心裡雖然暗暗叫苦,但是在楚雲暢面前還不能表露出來,有道是天塌了還有個高兒的頂著,這件事情啊,還要看王書記怎麼辦。當然,羅南市兩個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今天晚上是不用睡覺了。
對於兩位主要領導同時去羅南市的事情,王子君倒是雲淡風輕的很。他明白,這兩位去羅南市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工作,更何況就算是為了工作也不用他費心去準備,羅南市的成績擺在那裡呢。
不過在接待工作上,卻是讓他有點頭疼,畢竟這兩位無論是哪一位下來,那都是要他和市長兩個人親自接送的。如果現在有市長的話,也好一點,可以按照對口接待的原則,來一個市長陪省長,書記陪書記。
問題是現在羅南沒有市長,人大主任家裡又在辦喪事,這種情況下,王子君頗有分身乏術的無奈喲。
而這兩位來羅南市的來意,他心裡也清楚的很,在這件事情上,他又必須要對一方面作出答覆。
坐在飛馳的車子上,王子君的心在不斷地變換著。現在的局勢對於他來說,無論投向哪一方,都能夠讓那一方得到壓倒性的優勢。可是如果投向石堅昀,風險未免有點太大了。
如果和胡一峰達成協議,那又有點太捨棄現在大好的局勢。畢竟這件事情一定會過去的。過去之後,胡一峰按照約定雖然不會直接秋後算賬,但是防著他這一點卻是必須的。
「嘟嘟嘟!」
電話的鈴聲,再次響起,王子君看了一眼來電的號碼,發現很是陌生,連區號都不是山省的,他沉吟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這個電話。
「子君,在幹什麼呢?」電話那頭,醇厚的聲音輕輕地傳了過來,聽到這聲音,王子君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林書記您好,我這正在車上呢。」
「你小子,怎麼突然跟我客氣起來了,還是林叔叔聽著好聽。」林澤遠在電話裡大笑了兩聲之後,輕聲地說道。
王子君聽著林澤遠毫不客氣的話,心中卻暗自腹誹,您老人家還真是官大脾氣長,按照年齡來說,你比我們家老王同志還大一個月呢,怎麼就非要充嫩讓我叫叔叔呢。
不過這種稱呼上的小細節,不足以讓王書記在這種小事情上過多糾纏,他趕忙笑著道:「這不是您老剛剛上任,我怕您不熟悉這個稱呼,所以就幫著您演練演練嘛。」
「油腔滑調的小子,我看真該讓你爹收拾收拾你了。」林澤遠嗔罵了一句之後,突然笑著道:「小子,我聽說你小子最近挖了一個大大的坑,將人家胡一峰給坑的挺慘?」
挖坑這件事情,對於王子君來說絕對是真的,但是在外人面前,他是一律不承認。可是林澤遠不是外人,已經可以上升到領導人級別的林澤遠,那可是王子君最近最大的支援。
對於林澤遠,王子君除了誠懇還有尊重。他知道,像林澤遠這等胸懷天下的人物,那眼光絕對不適合一般人可以比擬的,自己現在就算是說不是,徒讓林澤遠笑話。
因此,在稍微沉吟了一下,王子君就笑著道:「林書記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人家非要往坑裡面跳,你說我怎麼硬攔著?」
「你個壞小子,什麼叫人家非要跳?還不是因為你在坑裡放了引誘人家的東西,人家才跳進來的麼?」林澤遠說到這裡,突然話鋒一轉道:「我前兩天給你說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
林澤遠前些天給自己說的事情,王子君一下子想到了林穎兒的身上,他講人家的女兒給偷吃了。自然是作賊心虛,只要是林澤遠問事情,他都能夠想到林穎兒的身上去。
不過想到林穎兒的事情林澤遠好似不知道,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功夫一耽擱,他還真是沒有想起來林澤遠以前給他說過什麼。
「這個林叔叔,您給我說過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時有點想不起來是哪一件了?」
被林澤遠在電話之中又罵了一句之後,林澤遠這才道:「在過年的時候,我給你說過,我有一個老朋友要到你們山省,你還記得麼?」
這件事情,王子君還真是有點忘了,當時他覺得自己又要來一個妙援,所以非常高興的記在心裡,但是一直不來。再加上這些天為了陸玉雄的事情忙碌,他還真是這件事情給忘了。
「怎麼會忘呢?您老說的事情,我就這件事情記得最清楚了。」雖然心中慚愧自己竟然忘了這件事情,但是在嘴上,王子君還是底氣十足地說道。
「行了,我知道你小子忘得差不多了。」林澤遠電話之中也沒有跟忘記囉嗦,而是直截了當地道:「我這個老朋友這次從上面下來,本來想要弄副書記,但是被楊度陸那邊給壓住了,這次你跟胡一峰談談,把這個副書記給我拿下來。」
把副書記拿下來?老大,有沒有搞錯啊!王子君聽到林澤遠這個指示的瞬間,就覺得有點頭大。自己才一個區區市委書記,林澤遠居然讓自己幫著他拿下一個省委副書記,這豈不是給自己一個巨大的燙手山芋麼?
「林叔叔,我現在才是市委書記,您讓我打省委副書記的主意,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要真是那樣的話,還不如現在把我的副部長級給解決了呢!」電話之中,王子君帶著一絲抱怨地說道。
林澤遠對王子君的抱怨絲毫不放在心上:「行了,這件事情你辦就是了,後面的事情,還有我們呢。」
有我們呢。王子君此時很是留心林澤遠說話的語氣,能夠被林澤遠稱作我們的人,那絕對不是一般人。在王子君的記憶之中,林澤遠是最終要走上頂端位置的幾個人中的一個,而現在林澤遠的位置更說明他的前途會無可限量。
在國內,有人說幹部的選拔主要是伯樂制。一些人之所以能夠比其他人先提拔起來,那就是因為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賞識他的伯樂。當然,有的人身後站的不止一個伯樂。
林澤遠能夠走到今天,在他的身後,當然也站著伯樂。同理,在楊度陸的身後,也是有伯樂的。而林澤遠這次讓他出手,其實也就是一個由頭,最終要定下來這件事情的還是那些伯樂。
心中想著伯樂的事情,王子君一時間沒有開口。
「子君,我那個老朋友當了副書記,對你是有好處的。」林澤遠好似怕王子君在這件事情上想不開,所以沉聲的朝著他開導到。
王子君當然知道這個人來了山省對自己是有好處的,現在自己在山省雖然有張東遠的支持,但是張東遠勢單力孤。讓自己有一種在鋼管上跳舞的感覺,而那位林澤遠的朋友要是來了,自己的身後,也算是多了一個大大的伯樂。
同理,自己也算是正式和一些人接上了線。
「林叔叔,您放心,我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辦好的。」王子君沉吟了一下,沉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