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全民娛樂的年代,十億人民八億賭,還有一億愛跳舞,剩下的一億就是打雙扣了。這種玩牌的方式在山省幾乎是家喻戶曉的。
因此,王子君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笑呵呵地道:「一峰書記,光閒聊容易讓人打瞌睡,不如這樣,人家都說人一素質高,打牌有怪招。不如讓我們見識一下您打牌的水平,在提高牌技的同時,順便也能消消食,說說話。」
打雙扣在山省很是流行,上至六七十歲的老人,下至七八歲的孩童,個個都是高手。但是打雙扣那是要四個人的,王子君看似順從了胡一峰的提議,但是實際上,卻還是不給他的單獨談話的機會。
胡一峰表面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對於王子君這種休閒娛樂的提議愉快地接受了。但是熟悉胡一峰小動作的關永賀卻清楚地看到了,一峰書記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
這個王子君,真是蹬鼻子上臉,也太得寸進尺了!心裡的怒意更增了幾分的關永賀,恨不得狠狠地對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訓斥一頓。但是,想了想他還是把心頭的怒火忍住了。現在王子君站在大勢上,胡一峰尚且對他低頭三分,更何況是自己呢。
畢竟現在是他們在求人,而不是王子君在求他們。
領導打牌,那自然簡單的很,只是兩三分鐘的時間,賓館的服務員就把一切都佈置好了。兩副新撲克已經壓在了藍色的綢布上。
作為提議者,胡一峰和王子君自然要上場,而作為省委秘書長的關永賀也當仁不讓的要了一個位置。還剩下一個人,那就得從羅南市的這些常委裡面選了。
王子君看著不說話的胡一峰,知道他是想讓自己挑選牌友,王子君也不客氣,朝著張合荀看了一眼道:「張書記,你來吧,我可告訴你,這次和領導打牌,你可不能放水,要是讓我輸得一敗塗地,我回頭肯定讓你請客!」
張合荀雖然很願意和領導親近,但是這一次,他可真不想參與這樣的娛樂。有省委書記坐在這裡,有幾個人能輕鬆應對,談笑自如的?這不是娛樂,這簡直是受罪喲!
但是想歸想,這牌還是要打下去的。學生時代,老師讓你參與某項活動,你可以選擇當觀眾,老師最多覺得你性格內向,不是開朗型的;但是在官場,如果領導放下架子,主動叫上你,想要與民同樂,如果你不積極配合,就顯得比較稚嫩了!
不為別的,就衝著你一直在追求進步,也得把一切進步的機會牢牢抓住了。試想,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如果連最起碼的言聽計從都做不到,還如何博得領導的好感呢?
因此,對於王子君這帶著調侃意味的吩咐,張合荀除了點頭順從,實在是別無選擇。
牌局開始,其他市委領導紛紛退出了房間。這雙扣雖然是王子君提議的,但是他對於這種雙扣的打法並不是很精通。而胡一峰和關永賀兩個人卻是配合默契,幾個回合下來,就把王子君和張合荀這對組合打得潰不成軍了。
又一局開始。關永賀手裡又拿了一副好牌,他看著臉上神色不變的王子君,笑嘻嘻地說道:「王書記,這次恐怕你們又要輸了!」
「唉,我本來以為領導們平時日理萬機,就算知道雙扣,那肯定也是半生不熟的,跟我的牌技也是半斤對八兩,沒想到實戰幾個回合,我是不服不行喲!」王子君歎了口氣,手中的一把爛牌,讓他歎息不已。
胡一峰笑了笑道:「這打牌啊,輸贏只是運氣而已,一個打牌技術好的人,並不見得每次都能把牌打贏了。有時候一個人手裡明明拿著一副好牌,照樣贏不了,就算贏了,也不見得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
對於胡一峰話中有話的發言,王子君聽得出來,關永賀也聽得出來,而正在整理自己牌的張合荀同樣聽得出來。越是聽得出來,張合荀越是有點膽戰心驚。這種事情王書記把他拉上,這可是殃及池魚啊!
不過他對王子君又有些佩服,這些天所發生的事情,在他的腦子裡不斷地閃動。王子君不但逆勢上揚,還在自己的運作之下,讓胡一峰在一些事情上不得不低頭,這種手段,可真是值得自己學習的。
「一峰書記您說得對,怪不得人家都說打牌打得好,說明有頭腦;打牌打得精,說明思路清呢。看來,我以後可是得多和您學學打牌嘍。」王子君一邊扔牌,一邊笑嘻嘻的道。
「想學習好說,只要把學費交足了,我肯定樂意當老師的。」胡一峰說話之間,就朝著關永賀道:「永賀啊,你這次打的可是有問題啊,這麼好的一對小王,竟然殺了一對小三,這損失太大了。」
「常言道,殺人一萬,自毀八千。咱們這次雖然也算是贏了,但是殺人一萬,自損八千啊!」胡一峰指著關永賀出的牌,笑呵呵地說道。
雖然胡一峰看模樣是在說關永賀的牌技,但是關永賀明白這是胡一峰在借題發揮。他在告訴王子君,不要幹那些殺人自己不沾光的事情。
對於胡一峰的話,王子君同樣清楚,他也在這牌桌上,瞭解了胡一峰究竟怎麼想。
一場牌打了兩個小時,最終的結果是胡一峰以一把好牌結束了戰鬥。關永賀看著扔在桌子上的牌,又朝著胡一峰看了一眼,就拉起張合荀道:「張書記,我有點累了,你帶我房間裡休息休息吧!」
張合荀這次打牌打得很累,早就覺得難受至極,聽到張合荀的招呼,當下哪裡還肯停留,邁步就和關永賀離開了房間。
房間內,頓時只剩下王子君和胡一峰了。
胡一峰看著緩緩關上的房門,並沒有開口,而是從桌子上拿起了一盒煙,自己抽出了一根,又扔給了王子君的一根。
王子君用打火機幫著胡一峰點著煙,自己也點著了,兩個人就吞雲吐霧地抽了起來。
只是一會兒時間,房間裡就變得煙霧渺渺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兩個人浸淫官場多年,都是胸有千壑的角色,個個都是火眼金睛,個個都能洞若觀火。有一點兩個人都太清楚了,如果過早地將自己的底牌揭開的話,那麼自己就很難搶佔先機了。
王子君等得起,畢竟這件事情最終的走向,已經威脅不到他,但是胡一峰卻不能等,在羅南市之中,還有一個石堅昀在虎視眈眈。而明天調查組的到來,更是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
「子君同志,羅南市的成績,有目共睹,我有心將羅南市的班子配得更強更開拓,卻沒想到自己對於羅南市的同志還是不太瞭解,險些釀成了大錯!」胡一峰將半截煙在煙灰缸裡狠狠地一摁,沉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也一直在打量著胡一峰,聽到他如此雲淡風輕的說險些犯了錯誤,並把自己對陸玉雄的提拔說成從工作出發,王子君心裡就有點好笑,你這理由也太冠冕堂皇了吧?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只是用眼睛看著胡一峰。
「這次到羅南市來參加不老康玄露液上市的慶典,成總的一句話讓我感慨萬千。成總說,之所以落戶羅南市,不但是因為這裡有玄露液製造所需的原材料,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這裡有一個很有戰鬥力的班子。我覺得他的話很對,羅南市依舊是那個羅南,但是一年多的發展,卻已經讓羅南市脫胎換骨,今非昔比了!」
胡一峰的一陣猛誇,讓王子君不得不開口,他謙虛地道:「一峰書記,我們羅南市之所以取得一點成績,主要還是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如果沒有領導的正確領導,我們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胡一峰擺了擺手道:「你這個說法,我只贊同一半,其他地市也是在我和石省長的領導下,怎麼沒見他們做出什麼成績啊?!我們的同志,只要涉及到發展緩慢,往往強調客觀,一是強調資源匱乏;二是強調資金困難;三是強調人才不足。要說資源匱乏,還有哪個地方比偏僻的羅南更匱乏的?要說資金困難,還有哪個地市的經濟基礎比羅南底子薄弱?」
說到這裡,胡一峰又認真的總結道:「羅南市的發展讓我感慨良多。為什麼同樣的基礎條件,發展的勢頭大不一樣呢?我個人覺得,這是一座城市掌舵者的能力問題。這說明羅南不等、不靠、不要,立足本地實際,挖掘出了本地特色,挖潛增效,把一個沉睡的羅南給徹底的喚醒了!」
「這次陸玉雄的脫逃,給我們的工作造成了一定的被動,但是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奮發工作,逆勢上揚,讓羅南市的工作,再上一個新的台階。」
「不過工作要做好,班子建設很是重要,在這裡我可以代表省委表個態,那就是在羅南市的班子建設上,我們充分尊重羅南市委的意見,以確保羅南市在工作上繼續保持良好的態勢和連續性。」
胡一峰說的義正言辭,好像一切都是從工作出發。這些話聽在王子君的耳中,在對這位省委書記的嚴謹感到佩服的同時,王子君思考得更多的,卻是這裡面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