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手機的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心情糟透了的林長功只好把手機拿了過來。儘管他是三湖市的市委書記,但是這樣的官職是不能讓他自由自在的。有很多的責任,他必須得擔當起來。
一看來電顯示是阮震岳,林長功就明白了。阮震岳這個時候找自己能是什麼事情呢。如果說以往林長功對於這三個字敬慕有加的話,那麼現在,這三個字簡直讓他噁心到骨頭裡了。
如果不是這個人非鼓動自己弄個重心城市回來,自己也不致於在臨退休的時候弄出這麼丟人的事情來。阮震岳主動幫自己弄重心城市的動機,林長功更是心知肚明。
自己就是一桿槍,一桿被阮震岳用來打擊王子君的槍。如果以前被阮震岳利用是因為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話,那麼現在,林長功連敷衍阮震岳一下的心思都沒有了。
已經塵埃落定,自己還在這裡面攙和什麼?對阮震岳滿腹怨氣的林長功,大拇指摁動,直接把電話給掐斷了。
隨著鈴聲的結束,車內頓時一陣安靜,跟著來接的林長功的秘書和司機,都明白老闆此時心情不好,一個個都緊閉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老闆的心情緩和下來。
車子在行駛之中,經過了那被車子包圍的羅南賓館。看著停在停車場上一輛輛讓人眼熟的車子,林長功長歎了一口氣,整個人躺在了後座上。
此時的羅南賓館,氣氛已經漲到了最高點。熟悉上級領導風格的胡一峰和石堅昀兩個人,在安排午餐的時候特別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午餐不要上酒。
領導發話,當然得照辦。羅南市負責接待工作的董智濱交待賓館只吃便飯,喝啤酒,不必排場。接待宴會很快就開始了,啤酒擔綱,平靜開張。上級領導在坐下之後,卻破天荒站在一邊的服務員要了一瓶酒。
上級領導的話說得很樸實,說自己對羅南市能夠取得這樣好的成績,心裡萬分欣慰啊。對於羅南市從一個貧困市靠著自己的努力,他很滿意,因此,他要和羅南市的同志喝上幾杯。於是氣氛頓改。
一瓶酒,三錢的酒杯。上級領導喝了三杯,其中有一杯是專門和王子君一起喝的。雖然這杯酒沒有任何的名目,領導只是說了句,子君同志咱們兩個喝一杯,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足以把豐富的內涵表達出來了。
胡一峰對王子君的待遇,既有羨慕,又有嫉妒。雖然他是省委書記,同樣能夠受到王子君一般的待遇,但是很可惜,領導喝完這瓶酒就沒有下文了,似乎對他沒有興趣。這種現象,讓胡一峰心裡有些不爽。
不與上級爭功,不與下屬爭寵。這話胡一峰是知道的。但是,這樣的場面仍然讓他覺得不快。不自覺的開始琢磨怎麼扭轉在領導心目中的形象,這頓飯吃得寡淡無味,心思早就跑遠了。
王子君站在上級領導的身邊,心裡微微有些激動。儘管只是一杯酒,但是這豐富的內涵,仍然讓他感動不已。
這不是簡單的一杯酒,這是對他和羅南市工作的充分肯定。
心中激情雖然澎湃不已,但是王子君表面上卻是越發地平靜。今天的他,幾乎是最招人嫉妒恨的存在,秉著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的原則,王子君當然不願意當靶子。
中途王子君走向洗手間的時候,石堅昀輕輕地來到了他的身邊,衝著他笑了笑的石堅昀,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神情卻是說明了一切。
石堅昀同樣高興,在自己的麾下能夠出現羅南市這種高速發展的城市,同樣是他的政績嘛。儘管三湖市和羅南市的矛盾有點不和諧,但是在這種不和諧之中還出現了像王子君這種識大體、顧大局的年輕幹部,能沉下去心,受得了氣,這種下屬上哪兒找去?就在咱山省嘛。這就是一個大大出彩的地方!
他來山省的時間還短,但是這種成績,已經很是值得誇耀。
因為只是一瓶酒,這頓飯吃得很快,稍微休息了一個小時之後,胡一峰邁步來到上級首長的面前,輕聲地道:「首長,咱們下一站去東埔市麼?」
「時間還早,我去你們山省的世外桃源看看,不去孤煙山看看,不是枉來羅南一遭嘛,反正也順路。」
其實從孤煙山到東埔市並不順路,但是這話胡一峰絕對不會戳破了。
「領導的車隊到哪裡了?」在東埔市的高速出口處,阮震岳有點不耐煩的對站在身邊的程曉萍問道。
要說跟著阮震岳是市委秘書長的事情,但是現在秘書長正在東埔賓館安排接待事宜,因此,東埔市常委中的女性程曉萍就主動擔當起了秘書長的工作。
程曉萍此時也有點急,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怎麼車隊還沒有消息呢?按照正常的行程,一個多小時完全可以從三湖市趕到東埔市的。這也太不正常了!
看著阮震岳有點著急的臉色,程曉萍趕忙拿出手機快速的撥打電話。不過前些時候還接通良好的手機,此時一打卻是不在服務區的聲音。
這些移動公司,真該好好修修他們的信號塔了。心中暗恨不已的程曉萍,也只能將心中的不滿沖移動公司抱怨一下。嘴上卻極力的安慰阮震岳道:「阮書記,沒有信號。」
阮震岳此時很是有些著急,已經安排好在東埔市吃飯了,現在都過了飯點,莫非領導在其他地方吃過了?雖然吃不吃飯領導都要檢閱東埔市的工作,但是不吃飯在阮震岳看來,畢竟是東埔市的一個瑕疵。
讓阮震岳著急的還是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作為他最好外援的趙主任,不知道怎麼了,這麼長時間了竟然不接他電話。這讓阮震岳的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阮震岳心裡念頭百轉,卻只能自我安慰,絕對不會有事的。趙主任之所以不接自己的電話,那是因為趙主任不方便。作為上級領導的隨從人員,怎麼可能電話不停呢?
這個理由在他的腦子裡不斷地盤旋,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仍然有些心神不寧。前些天自己給趙主任打電話,那時候趙主任正在陪著領導參加一次外交活動,不照樣忙裡偷閒接了自己的電話嗎!莫不是領導正在和趙主任談話?
心中一個個念頭不斷地閃動,阮震岳由開始的煩躁不安變成萬分焦慮了。沉吟了瞬間,就準備撥打關永賀的手機,可是想了想,還是將手機給放下了。
作為這次領導調研的指揮者,如果領導快要到自己市裡面,那關永賀一定會在這之前給自己打電話,而現在關永賀把不打電話,說明領導還沒有到這裡。
如果自己貿然打電話的話,反而給人一種沉不住氣的感覺。這次領導調研,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絕對不能讓這次調研出任何的毛病。
為了這次調研,阮震岳處心積慮,精心佈置了很久,那份趙主任提供的準備大綱,他逐條進行對比,像過篩子似的劃拉好多遍了,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確定了市級幹部落實到人的工作機制,務必要將所有的準備落實到位。
東埔市的經濟本來就不錯,地理環境也不錯,現在經過精心準備,連阮震岳自己都覺得不錯。如果不能把這麼好的大好局面呈現給上級領導,自己不成悶頭拉車的牛了麼?那也太虧了!
「阮書記,是不是讓工廠的師傅們先去吃飯?」祝於平來到阮震岳的身邊,沉聲的朝著阮震岳請示道。
對於這次阮震岳這此對迎接調研的投入,祝於平雖然有些不同意見,但是還是保留了。畢竟調研的結果關係到的不只是他和阮震岳,還關係到山省。如果自己有不同意見,萬一出了問題,阮震岳很有可能要倒打釘耙,將所有的問題一股腦兒的推到自己身上的。
找阮震岳請示這個問題,祝於平真是不想來。但是主管工業的李市長親自找到他,說他必須出馬,那邊的工人師傅們已經餓的滿腹牢騷了,他這個副市長給阮書記請示了幾次都不行,現在只有請他這個市長親自出馬,協調一下了。
李市長雖然和阮震岳親近一點,但是和他的關係也不錯,最終祝於平只能來了。
阮震岳朝祝於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腕山的手錶,最終道:「祝市長,還是再等等吧,我們不也沒有吃飯麼?」
「阮書記,那邊已經有十幾家企業打來電話了,要是現在不讓工人是師傅們吃飯的話,恐怕對於咱們的工作有些不利。」祝於平話說得很是婉轉,但是心裡卻有些不忿。心說,你是沒吃飯不假,但是你幹的是什麼活?那些工人師傅們幹的是什麼活?你不吃飯照樣可以動動嘴,指揮一下,但是人家可就沒力氣幹活了!
阮震岳的目光,重重的朝祝於平看了一眼。不過他迎上的,卻是祝於平絲毫都不後退的眼神。在東埔市之中,祝於平已經成為了阻止阮震岳一言九鼎的最主要的攔路虎,這位市長大人根深蒂固的實力,讓阮震岳也不得不讓上三分。
「那我再聯繫一下。」阮震岳說話之間,再次撥通了趙主任的電話。
依舊沒有人接通,這讓阮震岳的內心更加焦慮了幾分。他朝著還要開口的祝於平擺了擺手道:「你讓他們再等二十分鐘吧。」
祝於平不再堅持,此時,他雖然不喜歡阮震岳的決定,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吵架。
時針已經指向了一點半,可是領導的車隊依舊沒有半點消息,最終,他撥通了三湖市委書記林長功的電話。在他看來,林長功雖然不會跟著領導檢查,知道的消息也有限,但是總比一頭霧水地站在這裡傻等強得多吧。
可是今天,這電話就好似邪門了一般,任憑他撥打誰的電話,都沒有人接通。以往只要他撥打電話,林長功就算再忙,也會快速的接聽他的電話。可是這一次,林長功就好似吃錯藥了一般,根本就不接聽電話。
這是怎麼了?就在他心中急躁的時候,賓館那邊又打過來了電話,雖然問的是還需要準備什麼,但是話語之中的意思卻是再問他還需要準備多久。
他奶奶的,領導又不是全知全能,我知道還需要準備多久嗎!心中雖然暗罵,但是阮震岳最終只是說了一句什麼都不用準備,就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電話音再次在阮震岳的耳邊響起,聽著電話音,此時的阮震岳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點接電話啊!
作為是省委秘書長的關永賀,好像聽到了阮震岳的祈禱一般,只是響了兩聲,就接通了阮震岳的電話。
「秘書長,您到哪裡啦?」聽著關永賀有點沙啞的聲音,阮震岳覺得無比的親近。
關永賀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的道歉道:「震岳書記,那個剛才實在是有點太忙,忘了通知你們,領導正在羅南市吃飯,吃晚飯再去你們東埔市。」
「在三湖市吃飯?」雖然已經聽到了羅南市的名字,但是阮震岳還是覺得自己聽錯了,奇怪的重複了一下。
「目前還在羅南市啊。」關永賀對於王子君和阮震岳之間存在的競爭,可謂是隔岸觀火。此時電話裡聽著阮震岳那有點不敢相信的聲音,他真有一種想要笑的衝動。
但是秘書長的素養告訴他,這個時候,作為一個合格的秘書長,他絕對不能笑,更不能表露絲毫的感情。
領導不是從三湖市到東埔市麼?怎麼去了羅南市,羅南市不是重心城市,領導怎麼有時間去羅南市?
想到羅南市,阮震岳突然有一種手腳冰涼的感覺,已經將王子君當作自己最大對手的他,對於羅南市的一切可謂是清清楚楚。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阮震岳對這話深信不疑,甚至私下裡自己開車去羅南市轉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