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陽峰縣調研回來,王子君沒有再回辦公室,而是直接回了家。一推開門,王子君就發現家裡的氛圍好像有點不對勁。
以往回到家中,兒子小寶總是第一個衝出來扎進自己懷中。可是今天,這個穿著天藍色小毛衣,看起來像個玩具娃娃一般的小傢伙,居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旁若無人的繼續搭他的積木了。
客廳的沙發上,莫小北也緊繃著臉朝王子君看了一眼,連個招呼都沒打。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有點摸不清頭腦的王書記,瞬間升起了一個想法:難道自己東窗事發了?不過作為一個政治人物,王書記在沒有得到驗證之前,絕對不會主動投降,傻傻地把自己給主動賣了。
「小寶,來,讓爸爸抱抱。」王子君換過鞋,沖兒子招招手,笑瞇瞇地喊道。
兒子小寶聽到王子君的呼喚,登時就像聽到了召喚的力量一般,將手裡的小積木往地上一推,伸著胖乎乎的小手,頃刻間哭得淚如雨下:「爸爸,媽媽又欺負我了!」
聽到這句話,王書記算是徹底放心了。原來不是自己的毛病啊,是家裡的一大一小鬧矛盾了。
抱著胖乎乎的兒子,王子君一邊替兒子擦淚,一邊愛憐的哄他:「好兒子,爸爸的小寶貝兒,快別哭了,爸爸替你報仇,咱們這就訓媽媽!」
「莫小北同志,說說怎麼回事吧,你這還是人民的子弟兵呢,怎麼能欺負小朋友呢?」
莫小北對於王書記的幽默,沒有絲毫的反應。她用眼睛朝著王子君瞪了一眼,沉聲地道:「王書記,你少在這兒助紂為虐,別問我怎麼回事,你還是問問你那寶貝兒子吧。」
和王子君生活的這些年,王子君對莫小北的性格很是瞭解,雖然外表看上去莫小北很剛強,但是實際上她的性子正好和秦虹錦相反。
秦虹錦外柔內剛,而這位卻是外剛內軟。現在小北怎麼跟小孩子鬥起氣來了?
「寶寶,告訴爸爸是怎麼回事?」從老婆那裡得不到答案,王書記只好從兒子這邊入手。
「爸爸,寶寶要上幼兒園,壞媽媽不讓。」小寶貝仰起小臉,很是堅決地說道。
什麼,上幼兒園?王書記也有點懵了。對於兒子上幼兒園的事情,他自己也有計劃。準備到兒子三歲的時候讓他去上。卻沒有想到這位才兩歲半的兒子,居然已經對人生中的第一所學校產生了嚮往。
看著小傢伙張牙舞爪的樣子,王子君登時明白莫小北為什麼會生氣了。說到對孩子的寵愛上,自己和這個當媽的還是差了點兒。別看莫小北是個事業心極強的女人,但是自從兒子小寶出生之後,莫小北的變化太大了,試想,一個整天把主要精力花費到科研上的人,能捧著一本幼兒營養食譜看得津津有味,又樂此不疲的挨個實踐的女人,你能不承認這是個賢妻良母嗎?莫小北不捨得讓不到三歲的兒子去幼兒園,倒是不難理解了。
「兒子,你怎麼想起來去上幼兒園了?」王子君看著莫小北投來的不滿的目光,開始勸兒子了。
「小鈴鐺都上幼兒園了,我和小鈴鐺說好了,我要去幼兒園找他一起玩嘛。」小寶貝在王子君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稚氣地說道。
小鈴鐺是市委家屬院中的一個小孩,小娜領著小寶貝經常和人家一起玩。那孩子算起來比小寶貝大上幾個月,卻沒有想到對小寶貝竟然已經產生影響了。
這個該怎麼說呢?
別看王書記在很多事情事情的處理上都游刃有餘,但是面對這種小孩子的堅持,他確實有點不知所措。看兒子堅定不移的眼神,王子君只能哄兒子:「寶貝兒,那個什麼,上幼兒園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媽媽說了算,到了那兒得聽幼兒園老師的。」
「小鈴鐺之所以去上幼兒園,那是因為他年齡比你大,長得比你高,幼兒園的老師只招收三歲的小朋友,所以呀,咱們以後要聽媽媽的話,好好吃飯,趕緊長個子了!」
硬著頭皮編出了一通謊話的王子君,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發麻,這種騙小孩的事情,以後還是讓莫小北多干一點吧。
聽說是因為自己年齡小,個子不夠高,兒子小寶神情有些黯然,王子君見狀大為心疼,差點答應兒子去上學了。
「爸爸,可是,可是我已經和小鈴鐺說好了。」撇了撇嘴的兒子小寶,搓著一對小胖手,委屈得快要哭了。
「你明天去跟小鈴鐺說一聲,讓他先去幼兒園等你啊。」
「那好吧。」小寶貝不情願的答應了一聲,就準備從王子君的懷中跑出來,王子君揪住兒子道:「寶貝兒,剛才惹媽媽不高興了,去給媽媽道個歉。」
將頭仰得高高的小寶,堅定的給了王子君一個後腦勺,小嘴撅起來了:「我才不去呢,壞媽媽剛才欺負我。」
「你可是男子漢,要敢作敢當喲。」
在王子君男子漢的教育下,小寶貝終於還是跑過去一頭扎進媽媽懷裡了。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又重歸於好,王子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吃了晚飯,王子君就去了書房。因為莫小北喜歡靜,所以王子君基本上不在家裡談工作。隨著他在羅南市的威嚴日昇,很多人都知道沒事的時候不要到王書記家裡去的規則,於是倒也為王子君營造了一份難得的清靜。
「嘟嘟嘟!」
突兀的電話鈴聲,讓正在看書的王子君將手中的書放了下來。他朝著來電號碼看了一眼,就滿是笑容的接通了電話。
電話是林澤遠打過來的,除了一般的問候之外,林澤遠只是為了告訴王子君一件事情,那就是經濟強市的市委書記進省常委的方案,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
雖然林澤遠沒有說別的,但是王子君卻明白在這件事情上,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方案定下來到進入實施階段,最多也就是兩個月的時間,而自己能不能進入常委班子,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情。
對於這件事情,雖然他在之前做了不少的準備,但是此時聽到事情即將準備開始,王子君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絲興奮和不安。
給自己沏上一杯茶,王子君已經重新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渺渺升起的蒸汽,心中暗自思量起來。
自己從林澤遠這邊得到消息,那麼作為自己的對手,消息比自己還要靈通的阮震岳應該也得到消息了。而這兩個月,也將是自己和阮震岳各展手段的兩個月,至於誰勝誰敗,很快就可以見分曉了。
盤算著自己的計劃,王子君拿起了手中的電話。一分鐘之後,電話那邊就響起了張天心的聲音。
「子君哥,我是天心啊!你找我有事情嗎?」張天心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小,但是聽起來卻是有些嘈雜,看來這傢伙並不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
不過王子君此時也沒心思操心他的私生活,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裡面的嘈雜隨著王子君的這句話消散了開來,從聽筒之中傳來了張天心清晰無比的聲音:「子君哥,我現在一個人在房間,有什麼事情你說吧。」
「關於嵐河水質的那份材料,也該是用的時候啦。」王子君翻動了一下手中的材料,聲音又壓低了幾分。
張天心對於嵐河的事情很上心,雖然王子君沒有給他明說是為了什麼,目前有些情況尚不明朗,但是王子君三番五次的提到這件事情,讓他覺得這件事情非同尋常,好像是要大做文章。張天心有心幫幫王子君,便私下裡找了一組電視記者,沿嵐河逆流而上,一路走一路拍,全都收入鏡頭裡了。這些日子沒有下雨,河面情況污染嚴重,部分河段河水發黏,氣味濃烈得觸目驚心哪。
「我有幾個記者朋友,不如讓他們將這件事情擴散一下。」張天心對這件事情也有準備,因此,一聽到王子君的話,就沉聲的提議道。
「先不要急著發。」已經對這件事情考慮了不少時候的王子君,輕聲地道:「我記得海省有一個水利學院,你可以讓他們組織一個課題,對嵐河的水質情況進行一次調研。」
張天心有點明白了,沒有再多問,而是斬釘截鐵的答應道:「子君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這件事情做好,絕對不會出紕漏的。」
和張天心就細節問題又商談了幾句之後,王子君就掛斷了電話。
重新坐回凳子上的王子君,此時心中就好似有上千個念頭不斷閃動一般。他不是一個迂腐的人,明白在一些事情上,他可以講君子,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卻是絕對不能夠手軟。
顏士則的事情,就是對方對自己的第一次出手,只不過顏士則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什麼錯誤,這才讓對方的第一次發難無功而返。但是王子君並不會認為這次不行對方就會放棄,為了省委常委的位置,還不知道對方會幹出什麼來呢。
就像兩個決鬥的劍客,當兩個人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對方的時候,內心總會激盪著一種充滿顫慄的快感。不論對方怎麼出手,自己在一招制敵的同時,最好的選擇,就是拔出自己寒光四射的寶劍,給對方以一擊致命的還擊,才能得以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