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在家裡是最寵兒子的,一聽這話,像一隻老母雞似的,情緒立馬爆炸了:「你們說什麼?我兒子涉嫌強姦?我告你們說,把你們的臭嘴都趕緊閉上了,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們這身皮給扒了!」
這兩個年輕檢察官,一看當事人的母親情緒激動,也弄不清這裡面牽涉到什麼人,只是例行公事,上級讓查就查。根本就不理會李秀英,對曹遠的三叔說道:「同志,作為家屬,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法不容情,請你們配合。」
曹遠的三叔知道和這種小人物爭辯是最沒水平的,當下沉吟瞬間,就笑著道:「兩位同志,我侄兒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我看,如果有什麼情況需要詢問,不如等他清醒了再說。您看如何?」
兩個年輕人對視了一眼,那領頭地道:「那好,我們去徵求一下醫生的意見再說。不過,這起案子,事實已經清楚了,我們只是想做最後的瞭解。」
兩個人說話間就離開了,李秀英看著關上的門,火冒三丈地咆哮道:「你們都怎麼了,這幾句話就被嚇住了?你們平時不是個個都挺厲害的嗎,今天怎麼都蔫了!」
「真兒,給震岳打電話,把他們的市委書記叫過來,我倒要問問他,他這麼干是什麼意思!」
李秀英的急切如火,招來的卻是曹家人的白眼,曹真兒聽著母親的安排,心中暗道,如果阮震岳能對那個人招之即來,恐怕他現在也不用頭疼了!
「媽,震岳正忙著,他不適合出面,我看這件事情,咱們還是準備出庭吧。」沉吟了一會,曹真兒柔聲的勸著媽媽。
出庭?這個字對於李秀英來說太不可思議了,可是,除了這麼做,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老曹,遠兒的事,你要是不想給老爺子說,我來說,反正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丟人現眼,他要是被法庭上判了,你們老曹家的臉,都丟盡了!」李秀英提高了嗓音,對電話那頭狠狠地說道。
電話那頭的人沉吟了瞬間,就沉聲地說了一句按法律辦事,就掛斷了電話。
看著母親失魂落魄的模樣,曹真兒又是心疼,又是暗恨不已。她心裡明白,事情之所以被逼到這一個地步,完全都是因為那個人在背後推動著。
而曹家好似無所不在的勢力,在他面前,好像也失去了效用。
「媽,您別擔心。遠兒和那個女明星有一段時間了,咱們只要一口咬定,他和那個女的之間是正當行為,遠兒就不會有事的。」
「不行,一定得讓那個小賤人受到懲罰,我要讓她活著比死還要難受,老三,你不是稅務方面有人麼?你讓人查,不能讓這小婊子好過嘍。」李秀英咬牙切齒,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曹家三叔沉吟了瞬間,點了點頭道:「這倒不失一個辦法,那好,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三叔,找人抹黑她也不難。」曹真兒沉吟了一下,輕聲的道。
「嗯」,曹家三叔答應一聲,離開了房間。
曹家的其他人一聽提到這個女明星,好像找到了一個出氣筒一般,一個個叫囂起來。看著這些咬牙切齒發誓要給遠兒報仇的人,曹真兒的心快要墜入谷底了。
她真是覺得悲哀,這些男人不能把那個作為始作俑者的人怎麼樣,只能想辦法欺負這個沒背景的女人,這也太那個了。
「嘟嘟嘟!」
就在曹真兒想著弟弟的事情該怎麼解決的時候,阮震岳的電話打了過來,曹真兒看著這些叫囂的曹家人,沉吟了瞬間,還是走出去接電話了。
「喂。」
「真兒,遠兒的情況怎麼樣?」阮震岳的聲音裡充滿了難得的關懷。
「倒是沒什麼生命危險,不過情況不容樂觀。」曹真兒穩定了一下情緒,輕聲的朝著電話那頭道。
「那就好。」阮震岳好像很欣慰地道:「我本來想過去的,煙虛市的陳市長過來了,我要和他見上一面。」
聽說煙虛市的陳市長要過來,曹真兒的心思頓時轉移到了嵐河工業園區上,她輕聲地道:「那件事情怎麼樣了?」
「不太好。」阮震岳情緒有些低落:「那個叫趙大海的學生雖然已經放了出來,但是嵐河工業園區污染的事情,卻是鬧大了,想捂都摀不住了。有關部門也做了大量工作,沒有進展。難點在於排污企業。工業區裡的相關企業願意接受政府提出的任何污水處理方案,爭議焦點只在費用,企業無意危害環境,是因為政府已有言在先。」
「我早就提醒過你,這種有污染後遺症的工業園區最好別建,你呢,就是不聽,這種飲鴆止渴的事非作不可。你以為你有天大的本事呢,現在好了,惹出麻煩來了吧?!」曹真兒的老毛病又犯了,有點熱嘲冷諷地說道。
阮震岳心情本來就不好,一聽曹真兒的搶白,先前升起的一絲溫存頃刻間全無,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我傻啊,我是沒辦法啊。在發展經濟上,我不如王子君,只能劍走偏鋒了。」
品味著老公的話,曹真兒深深地感受到了阮震岳的無奈。她知道,王子君到了羅南之後,幾年裡從無到有,把幾個重點項目弄得熱火朝天,欣欣向榮,政績非常突出。如果不是為了和羅南市競爭,阮震岳根本走不到這一步,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騎虎難下了。
曹真兒想到羅南市令人恐怖的經濟發展速度,對阮震岳多了一絲理解。她沉吟了瞬間,關切地問道:「你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些事情,只要有人負責就行了。」阮震岳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
曹真兒的心頓時一顫,這一顫,並不是因為她關心阮震岳,而是關心阮震岳的位置,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看阮震岳將現在的位置丟下去。
如果對這件事擔責任,那阮震岳至少有幾年的時間被耽誤了,而這幾年,對阮震岳來說,幾乎是成就事業的黃金時期。
「震岳,劃分責任的時候,你可不能俠肝義膽地充英雄,一定得想清楚了,至少也得徵求一下家裡老人的意見!」
「真是笑話,這一點也用得著你來教我嗎!」阮震岳不屑地說道。雖然這樣的不識好歹讓曹真兒惱火,但是畢竟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兩個人雖然同床異夢,但是畢竟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了。這兩年,吵架的次數逐年增多,架越吵越激烈,婚姻也越來越沒有激情了。但是有一點,曹真兒一直很自信,她覺得阮震岳骨子裡還是比較勇於擔當的。現在看來,他可不是那種大公無私的人,自己真是高看他了!
「真兒,我是市委書記,主抓的是大方向,至於引進什麼樣的項目,企業生產經營情況,我怎麼能事必躬親,什麼都管呢?」阮震岳說到這裡,聲音越加的輕柔道:「你等著看電視吧,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你要處理環保局長和工業園區的一把手嗎?」曹真兒輕聲地問道。
「光處理他們,交代不過去,把這件事給扛起來的責任人,必須得有一定的份量。」阮震岳說到這裡,輕鬆地笑了笑道:「我做事情,你放心。」
需要一個有份量的人扛起來,曹真兒已經聽明白阮震岳要怎麼做了。此時的她,心裡竟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絲陰冷,這樣的男人太可怕了,沒想到,這嵐河工業區開始建設的時候,阮震岳就已經給自己留足後手了。
他是市委書記,主抓人事和市裡面發展的大方向,嵐河工業園區不出事,東埔市經濟得以迅猛增長,這裡面有他的政績;而一旦出了事情,他更是能從當時負責的人裡邊找出一個替罪羊。而他自己,則可以金蟬脫殼了……
想到這些,曹真兒幽幽地道:「這麼說,你的常委還是蠻有希望的?」
「沒有太大希望了。」阮震岳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雖然我可以正義凜然的將這件事情給處理了,但是畢竟有一個失察之責。」
說到這裡,阮震岳又沉吟了一下道:「真兒,紅島市缺一個市長,我想去那裡。」
紅島市是計劃單列市,副省級城市,如果能夠成為這個市的市長,那同樣是副省級。
雖然這個副省級沒有一個省的省委常委有含金量,但是總算上了一個台階。聽著阮震岳的計劃,曹真兒有一種柳暗花明,絕處逢生的感覺,但是心裡也有些悲哀,自己其實並不真正瞭解阮震岳。
他一直表現的很一般,但是實際上,有些事情他早已經做好準備了。而那位被他賣了還在為他數錢的人,恐怕好日子是到頭了。
「你怕了嗎?」不知道怎麼,曹真兒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電話那邊一陣的沉默,這沉默讓曹真兒有一種將電話掛斷的衝動。
怕了嗎?怕了那個人嗎?曹真兒很想知道答案,所以她沒有掛斷電話。
輕輕地喘息聲中,阮震岳的聲音再次傳來:「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我不是怕他,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再和他耗下去啦!」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等我再上一個台階,我還是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