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老洪那兒子,那人皺皺眉不滿的囑咐道:「老洪,養子不教父之過。小斌這孩子,該管的你一定得管,他把女孩子的肚子搞大我不管,但是有一點,你得讓我老實點兒,要麼就離開東宏市,少在那兒興風作浪。一個漩渦弄過來,就把人淹死在裡邊了!」
對說話的這人,老洪有些畏懼,趕緊道:「您放心,我會管好他的,肯定不會讓他再惹事啦!」
那老甄點了點頭道:「老洪,現在不比以往,你還是讓你那狗崽子小心為上,別再惹是生非了,事情一旦鬧大了,說不定就得對他採取措施了!」
老洪吃了一驚,對於那老甄的能力他可是清楚的很,現在連這位爺都這麼說,他哪裡還敢輕視半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問道:「甄兄,發生什麼事了?難不成嚴打又開始了?」
「要是嚴打就好啦!」老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幽幽地說道。
不是嚴打還能是什麼呢?這老甄生性堅毅,很多在自己看來束手無策的事情,到了他的手中,那就是快刀斬亂麻,辟里啪啦就搞定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甄叔,那個新來的王書記讓您頭疼了?」那年輕人聽得出端倪,奇怪地問道。
那老甄點頭道:「這個人看上去年輕,卻很有手段,不動聲色之下,就讓朱信漣吃了個大虧。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是,他把老朱給治了,還打著保護執法者的名義,這就有點意思了!」
「老朱真是一頭蠢驢,白白給人家當了墊腳石。」那被稱為管哥的男子拿起果盤裡的瓜子剝了一個,接著道:「我聽說先前他揚言不辦的案子,最後不還是乖乖的給辦了!」
沒有人在說話,船上的氛圍變得有些壓抑,就在這時候,那老洪突然道:「老總,那姓王的要是不長眼色,非要跟咱們硬槓上的話,我乾脆……」說話之間,老洪一下子豎起手掌,做了一個向下砍的動作。
他的這個動作,讓在座的其他三人的眼睛都顫了顫,那年輕人卻不無鄙夷的冷笑道:「老洪,你傻了吧,你以為他是不三不四的三腳貓啊,人家的身份在那兒擺著,你要是再冒傻氣,趁早給我滾蛋吧!」
「老總,我這張臭嘴又惹您生氣了。我滿嘴跑火車主要是覺得這個方法比較痛快。」老洪說話之間,毫不客氣的搧了自己一耳光,誠懇地說道。
不論是甄叔還是那位管哥,此時都沒有開口替那老洪說話,這麼一個靠打打殺殺過日子的小嘍囉,就算滾蛋也可以不屑一顧的。
「嗯,以後做事穩當點,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以前在街頭跑的小混混啦!」年輕人朝老洪看了一眼,恨恨地說道。
「老總,我知道了,不過在您面前,老洪永遠是當年的老洪。有事您只管說話!」老洪拍著胸脯,沉聲的朝著男子說道。
就好似一個小插曲,遊船上的氛圍再次變好了起來,那年輕人又沏了一壺茶,幾個人的交談變得平穩起來。
「甄叔,咱們的貨,現在用不用收攏一下?」當月亮升到了半空的時候,那年輕人好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這個倒是不用,小心點就成。」甄叔沉吟了瞬間,淡淡地說道。
潮起潮落,月亮越加的明媚,而那艘遊艇,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掛在了一艘游輪的後面,船上的人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都好似沒有發生過一般,唯有海水在明月的照耀下,輕輕的翻動著波濤。
王子君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就來到了常委樓,作為省委常委,他自然不用通報,就直接來到了屈振興的辦公室。
屈振興正低頭看文件,王子君笑著向他打招呼的時候,他才抬起頭。看到來人是王子君的時候,趕忙站起來道:「王書記,沒看到您來了,請坐,您快請坐!」
看著屈振興滿是笑容的樣子,王子君笑著道:「振興,不用給我倒茶了,葉書記現在有空嗎?」
「葉書記現在正在批文件,要不我給您過去看看?」屈振興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作為葉承民的秘書,屈振興很是瞭解自己老闆的習慣,他喜歡一大早處理文件,上班後的半個小時,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千萬不要去打擾他。
但是這位年輕的新任常委,顯然不知道老闆這個習慣,要是其他人,屈振興根本就不用理會。但是眼前這位,卻不能怠慢。自己要是阻攔被他誤會了,豈不等於給自己埋下了一枚定時炸彈?因此,猶豫了一下,屈振興還是說出了折中的話。
對葉承民的習慣,王子君的確不熟悉,但是看著屈振興猶豫的樣子,王子君笑著道:「振興,葉書記批文件一般需要多長時間?」
「葉書記常說,一個好的計劃不致於手忙腳亂。因此,上班後的半個小時都用來看文件了。」屈振興此時大鬆了一口氣,他相信他的話王子君會聽懂的。他雖然說出了幫王子君看看的話,但是心裡卻不無擔憂,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啊。自己進去請示老闆,倒不至於訓斥自己,但是肯定會心生反感。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振興,那先不要打攪葉書記了,我先在你這兒等等吧。」
屈振興趕忙給王子君端了一杯茶,對於和王子君這個已經樹立了威望的常委聊天,他還是很樂意的。
屈振興並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對王子君雖然很客氣的恭維著,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卻像是上了鎖一般,根本就沒有明確的看法。王子君心裡讚歎,到底是秘書,這嘴還真是夠嚴的。
葉承民雖然在快速的批改著文件,但是他心裡卻並不平靜。按照他多年的養氣功夫,基本上可以達到泰山壓頂而目不斜視的地步了。可是現在,他雖然看的是文件,但是腦子裡裝的卻是其他東西。
自己該如何和王子君談呢,談到什麼程度?這都是葉承民猶豫不決的東西。如要是以往,他根本就不用有這方面的擔心,甚至他根本就不準備把這個年輕的政法委書記交代這些事情,自然不用憂心忡忡。
但是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和他交換一下意見,雖然這傢伙稍顯稚嫩,但是在工作手段上卻並不差半分。而且,在全局觀方面,更是讓他耳目一新。
全盤將事情托出,讓他對事情有一個全盤瞭解,還是徐徐圖之,看看他究竟能夠做到哪種地步?作為一省的書記,葉承民雖然有讓人羨慕不已的權利,但是他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必定很多事情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打斷骨頭連著筋哪。作為省委一把手,他要讓南江這艘大船,在平穩中破浪前行。因此,在行進的過程中,他必須要保證一點,那就是去除這艘船上的有害物質,確保這艘船的機體保持健康。
抬起頭,鐘錶上的分針已經指在了四十的位置,他看著才批了一半的文件,最終還是拿起電話撥了出去道:「振興,王書記到了沒有?」
「葉書記,王書記在外邊坐了二十多分鐘了。」屈振興接到電話之後,趕忙匯報道。
「你讓王書記來我辦公室。」葉承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揉了揉眼睛,葉承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那本來嚴峻的臉慢慢露出了一絲笑容。
「咚咚咚!」
隨著敲門聲,屈振興輕輕地將門推開,穿著一身藏藍色西裝的王子君昂首挺胸走了進來。葉承民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目光就已經看向了門口,此時映入他眼中的是王子君和屈振興同樣年輕的臉。
他看過王子君的簡歷,知道這個年輕的政法委書記和自己的秘書年齡差不多,但是此時兩個人走在一起,卻完全顯露不出屈振興。儘管在別人眼中,屈振興也算得志之人,但是在王子君的陪襯下,這輪政壇裡的新星,也黯然失色了。也許是當秘書當習慣了,屈振興的腰是稍稍有點彎的,但是王子君則不同,臉上帶著笑容,但是整個人卻是精神十足。
雖然是在自己的房間之中,但是王子君依舊昂首闊步,臉帶著淡然而自信的笑容。這種自信,不但是外表的自信,更能夠顯露出一種內心的堅毅。
「子君書記,來到南江這些天還習慣吧?」依照葉承民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坐在辦公桌後面和王子君對話的,但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
王子君看著葉承民伸出的手,趕忙快走一步,伸出雙手道:「感謝葉書記關心,我在南江一切還好。」
「哈哈哈,你是北方人,剛來到南邊總歸有些不習慣。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安排,別的方面我這個一把手可以放手,但是,要是你這個同志來到南江變瘦了,我可是不願意啊!」
葉承民在談話方面很是有水平,只是兩句話,不但表達了對王子君的關心,還把氣氛弄和諧了。王子君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葉承民,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佩服。
從來到南江省開始,王子君就覺得葉承民對於自己的工作並不是太關心,要不然,自己都來了一個月了,還從來不曾見過他去政法委給自己助助陣。但是這種話,他不能說,領導到你的地盤上去得多了,那是關心;去的少了自然是放心。
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接過屈振興遞過來的茶杯之後,就笑著道:「書記,您這個任務我只能落實一小半,我現在的身材就很好。要是吃胖了,我估計老婆會不願意的。」
兩個人的笑聲,讓這次談話的最後一絲生疏氣息消失的乾乾淨淨,在屈振興關上門走出去之後,葉承民就笑道:「子君,你的家屬是準備帶回來還是留在原地?如果帶來的話,你只要點個頭,別的我讓人去辦,盡最大可能讓弟妹滿意。」
「謝謝葉書記,我和小北溝通好了,目前,她已經向組織遞交了轉業報告,組織上把她分配到東宏市的一個科學研究所工作。」
王子君的回答,讓葉承民很高興,他笑著道:「將老婆孩子接過來好啊,兩地分居的日子不好過,尤其是對於你們這些年輕人來說,那是一種煎熬啊。」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之後,葉承民話鋒一轉道:「子君書記,你來南江已經一個月了,對省內的情況也算有了基本瞭解,我讓你過來,就是想聽一下你對南江的政法工作有什麼看法?」
王子君的眼睛微微的瞇了一下,在接到葉承民要和自己談話的消息之後,他就想到了葉承民可能要問的東西。作為一個省委書記,尤其是葉承民這種高級別的省委書記,他不可能不關心政法工作。
對於如何回答葉承民的問題,王子君想了很多。他知道這次談話對他來說很重要,畢竟一個常委要想增強自己的份量,一把手的支持是少不了的。雖然王子君自信憑著自己的手段,也能夠將南江省的政法系統梳攏好,但是他依舊願意從一開始就得到葉承民的支持。
為了這個問題,王子君看了不少葉承民之前在政法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把這些講話中的套話摒棄了,王子君能感到葉承民對整治社會治安的迫切心情。
弄幾個大的動作,對於王子君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他可以隨口就說出幾個專項治理活動。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選擇從這些作突破口。
葉承民此時的目光很是嚴肅,臉上也沒有了剛才的笑容。他看著王子君,只覺得胸口有些緊張,下意識的生怕王子君的回答不是自己的期望。
「葉書記。」王子君終於開口了,他笑了笑道:「在我的工作經歷中,只是抓過一小段時間的政法工作。但是從根本上來說,我對政法工作還算沒有登堂入室。不過我覺得,任何工作,都有共同之處,只要我們緊緊的扼住牛鼻子,就算再暴躁的牛,也只能跟著我們的韁繩走的。」
王子君說話的語速並不快,他一邊說話,一邊用目光觀測著葉承民的神情,從而判斷葉承民在這方面的真實想法,不過他的想法雖然不錯,但是和葉承民這種修煉多年的人相比,他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