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王子君是以開玩笑的口氣說的:「聞棟局長,你這個哨子很不錯,我家小子不知道怎麼迷上了交警的哨子,非纏著我給他買一個。我這忙,老是給他忘了。今天他上學的時候,還提醒了我一次呢。看來,他對自己老爹的記性很不放心哪!」
王子君說笑話,其他人都跟著笑,而在眾人笑了之後,王子君接著道:「聞棟局長,今天我就假公濟私一回,把你這個小哨子送給我得了。省得我再專門給孩子買去,被小傢伙說成是言而無信的人。」
一個小哨子,王子君開口,其他人自然不會說什麼,更何況,王子君拿回家去,依照莫小北近乎潔癖的生活習慣,絕對不會讓小寶貝再使用的。但是王子君還是輕鬆自然的把小哨子要過來了。
這樣的舉動雖然近乎小插曲,但是,對於眼前站著的這幫人,可就有點耐人尋味了。不止一個人琢磨著,王子君跟段聞棟什麼關係呢?短短的時間裡,段聞棟就把這個政法委書記弄成自己人了?
有省政法委書記支持,段聞棟這個局長說不定就當定了!一些陪著檢查的東宏市局領導,此時都是神色複雜,什麼表情都有了。王子君離開之後不久,整個市局都傳出了這件事情,很多資深人士都覺得,段局長扶搖直上的日子到了!
王子君拿著這小哨子,其實也是臨時起意。他要的就是給段聞棟以支持。在來東宏市公安局調研之前,甚至在對何延強動手之前,王子君就已經仔細的研究了東宏市公安局的材料,對段聞棟的遭遇很清楚。
作為一個政法委書記,要想把下面的各個部門掌控到招之即來,來之能戰的程度,在各個部門安插一些自己人太重要了。在南江,王子君可謂人生地不熟,他必須得洗洗牌,把這些有可能會投入到他的隊伍中的人提拔起來。
段聞棟有資歷,有能力,有抱負,現在自己給他這種機會,他要是想更進一步,那就得緊緊地向自己靠攏。人都不是傻子,面對這種猶如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橄欖枝,王子君相信,段聞棟不可能不要。
東宏市的夜晚,充滿了繁華,來來往往的人群,在霓虹燈下繼續著自己的生活。大多數辛苦了一天的人,都在享受著難得的悠閒,一些街心公園和廣場變得人滿為患。
和那些過著自己平凡生活、享受著平凡幸福的普通人相比,總是有一些人才開始自己獨特的享受。在東宏市的西郊,一片猶如莊園般的建築內,此時燈火輝煌,那大門一邊的停車場內,就好似在開著名車博覽,路虎、悍馬、保時捷……幾乎這裡都是應有盡有。
作為這名牌停車場的保安,趙勇就覺得自己比普通保安高上一等,畢竟每天和這種名牌的車子處在一起,他的品味也提升了不少。作為一個從大山裡走出來打工的年輕人,趙勇很為自己的這份工作感到興奮,逢年過節回到自己的山旮旯裡的時候,和鄉親們說得最多的,就是這些見多識廣的見聞。
每當看到那些熟悉的鄉親們聽到自己說某輛車值多少多少錢時震驚的樣子,他就覺得非常享受。
兩道車光,從遠處緩緩駛來。趙勇習慣性的準備打開停車場的大門,但是當他的手指要摁倒自動開門控制器的時候,卻慢慢的停了下來。
這車子絕對超不過十五萬,在這個停車場工作了一年多的時間裡,趙勇練就了一樣火眼金睛的本領,那就是光看車燈,基本上就能夠判斷在什麼價位。
雖然這種判斷略有偏差,但是差別也只在百分之五左右,他這項技術很是被一些同伴所羨慕。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那輛車子已經停在了門口,通過車燈,大眾的標誌已經顯露了出來。只要是熟悉車的人,在看到這輛車瞬間,就能夠判斷出它的型號。
倒不是這種車型值多少錢,主要是這種車型實在是太普及,基本上在大街上都能夠見到。不過在看到這輛普通桑塔納所配備的車牌照的瞬間,趙勇趕忙打開了停車場的門,並將這輛車子引領到了一個專門讓頂級貴賓停留的車位。
雖然這輛車在那些頂級名車的面前就猶如醜小鴨一般,但是趙勇知道,這車的主人卻是這些賓客中最為頂級的存在。趙勇不止一次地看到,只要車子一停,那些開著豪車而來的人,就好似見了腐肉的蒼蠅一般,朝著桑塔納的車主圍上來。
對這輛車子的車主,趙勇很有好感,倒不是說他給了趙勇什麼,主要是在這個人身上,趙勇得到了他想要的尊重。那些豪車的主人,基本上從來都沒有理會過他這個小保安,更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他的存在。
而這個車的主人,每一次看到他,總是向他點點頭,甚至向他問好。
車子停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從車上走下來。筆挺的西裝將男子襯托的很是乾淨,一副金絲邊眼鏡,更是讓男子身上本來就帶著的儒雅氣息變得更加的突出。
「褚先生,您從這邊走更近一些。」因為這一次沒有人和這位褚先生講話,所以趙勇仗著膽子向這位平和對他的男子輕聲建議道。
那男子朝著趙勇笑了笑道:「謝謝你,要不是你說,我還真的不知道這裡有近路呢。」
趙勇笑了笑,搓了搓手道:「我也是在這裡呆的時間長了,所以才熟悉。這個……」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接著說什麼好。
那男子笑了笑道:「小兄弟我見你在這有不少時間啦,工作很是盡職盡責,你們老闆有你這樣的員工,是他的福氣啊!」
男子走了,和趙勇說了幾句話,看著走到門口,已經被好幾個衣冠楚楚的人圍著的男子,趙勇覺得真正有實力的人,就是像褚先生這樣的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低調,低調才是最牛的炫耀!
趙勇不知道,在他還沉浸在對褚先生的猜測中時,那位褚先生已經坐在了一個足足有上百平方米的包間之中。包間呢,此時已經做了三四個人,正在談話的他們,在看到褚先生過來的瞬間,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如果王子君在這裡,他一定會對這些在場的人驚訝不已。公安廳副廳長繆光之、市公安局局長何延強,市公安局副局長塗升奎都赫然在座。
這些在他面前還不怎麼服氣的人,此時在看到那年輕男子的瞬間,一個個都變得恭敬無比,而且這種恭敬,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
「褚總,今天這裡正好收到了一條十多斤重的娃娃魚,我已近讓他們燉上了。」何延強一邊輕褚總坐下,一邊笑瞇瞇地說道。
褚總笑了笑道:「何局你太可氣了,咱們幾個人哪裡能夠吃得了那麼多,還是上一斤就行了,我家老爺子可是一直例行節儉,我這當兒子的,怎麼也不能壞了他的規矩不是。」
「褚總說的是,您看我這記性啊!」何延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帶著一絲自嘲地道:「都有點快轉不過來彎,還要去學習,嘿嘿……」
那褚總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他的目光卻陰柔了起來。在朝著何延強看了一眼之後,淡淡地道:「去學習是好事,不學習怎麼進步啊!」
「褚總,可是那姓王的根本就不想讓我進步。」何延強一邊拿著水壺給褚總倒水,一邊恨恨不已地說道。
「是嗎?」褚總說到這裡,沉聲地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說了算的,你說是不是?」
何延強剛剛要開口,褚總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的男子臉色頓時變得越加的平和,他朝著在座的人揮了揮手,就笑著道:「媽,什麼事情啊!」
「言輝啊,你在幹什麼呢?今天你爸正好在家裡吃飯,你這孩子也不說回來。」電話那頭,充滿了慈愛的聲音傳了過來。
對於自己的母親,褚言輝應付起來很是熟練,他輕輕地笑了笑道:「媽,我現在正在和一個客戶一起吃飯,您放心,回不去啦,那要不這樣,等過兩天咱們湊爸個空,一起吃頓飯。」
「那行,對了你回去給小兵帶點好吃的,我剛才給他打電話,說實在幼兒園受了什麼欺負,這時候正不高興呢!」小兵是褚言輝的兒子,說到孫子,李貴蘭的聲音顯得更加的親密。
對兒子在幼兒園的事情,褚言輝倒是並不怎麼關心,他笑著道:「媽,小孩子的事情,咱們就不用管了,一切交給加老師就行了,不過您放心,我一定給他帶點好吃的。」
放下電話,褚言輝的笑容更多了點,他笑著道:「老何,你去學習是為了更好地工作,只要將家裡安置好就行。」
何延強朝著繆光之看了一眼,目光之中帶著一絲絲求助的意味。繆光之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依舊將目光看著自己面前那飄著清香的茶杯。
塗升奎此時倒想為自己的老闆出把力,但是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講有時候還不如不講。就在兩人猶豫的時候,褚言輝納悶道:「怎麼了?有事情就說出來。」
何延強猶豫地看了看褚言輝,最終還是帶著一絲吞吐地道:「褚總,已經定了,是……是由段聞棟主持市局的工作。」
褚言輝正夾著一塊魚肉,他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頓了瞬間,又輕輕地將魚肉放在自己眼前白淨的餐碟內,他的筷子很是靈巧的將一根根魚刺從嫩白的魚肉中跳出來,然後才夾起魚肉細細的品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