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甄紅磊在開會之前向自己匯報的工作,褚運峰深深地朝著那個一直坐在角落中的年輕人看了一眼。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現在還在搞這種齷齪的小手段,堅決不能讓他影響南江省的發展!在無法容忍的時候,那就得犀利的出手,以便把這種人的危害降到最低。
為了南江省的發展,他們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他褚運峰決不允許任何人將這些心血破壞了!
「各位領導,本來我今天是不準備發言的。但是此時,看到各位領導對東宏市的治安如此的擔心,我覺得我坐不下去了,有些話不可不說了。儘管這些話有些不中聽,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我對組織的忠誠。」甄紅磊的聲音不低,說的很是慷慨激昂。
他不等葉承民他們說什麼,就直接看向王子君,咄咄逼人地問道:「王書記,我想請問,東宏市公安局長何延強忠誠負責,你為什麼要把他調離現在的崗位,是不是因為他和你的前司機發生了衝突,所以你才這麼做的!」
「王書記,請原諒我今天有話直說。對於領導,我甄紅磊一向很尊重,但是今天我說句冒犯的話,作為領導,您是不是也該適當的體諒一下下屬?尤其是像何延強那樣的同志,他工作很忙,就算一時不小心傷了您的面子,您該批評就批評,但是工作上卻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有何延強同志在東宏市的時候,東宏市的社會治安雖然不是很好,但是一向穩定。現在好了,您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把一個完全沒經驗的人給扶上來了,難道您不覺得您的憑空臆想,盲目決斷,已經給東宏市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被動嗎?」
甄紅磊的話,此時就好似大炮,轟然有力,說的慷慨激昂,讓一些人大呼過癮。
姚中則依舊把玩著手中的筆,努力地克制著臉上的喜色。他對於一出現就有點咄咄逼人的王子君很是有些防範,而現在,他覺得這種防範,自己不用有了。
甄紅磊到底是個干將,關鍵時刻能拉得出,沖得上,怪不得褚運峰對他另眼相看呢,這幾年,幾乎是走到哪兒把他帶到哪兒。現在經歷了這種事情,如果王子君原地不動,想要在南江省接著混下去,估計政法這一塊的事情,他王子君基本上沒有發言權了。
一個沒有發言權的政法委書記還是政法委書記嗎?姚中則很是懷疑。
「甄紅磊同志,你還有沒有黨性?請你注意,這是常委會!在常委會上發言,你要有理有據,王子君同志是省政法委書記,你說的話,要有證據。」不等葉承民開口,組織部長陸澤梁已經拍案而起,沉聲的朝著甄紅磊訓斥道。
可是他這種訓斥的目的,只要是長著眼睛的人都知道他要幹什麼,這根本就不是訓斥甄紅磊,他這是想要把火燒得更旺,把架在火山口的王子君烤的更焦呢。
王子君的臉色倒是平靜,但是心裡卻是有些震驚。甄紅磊給他的印象,是一個敏於事而慎於言的人,沒想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居然是這般的理直氣壯。
而陸澤梁和甄紅磊一唱一和的表現,他更是看在眼裡,明白在心裡。不過這個時候,他並不想開口。他要等段聞棟的消息。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手機,王子君感覺自己的手心裡有些潮,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心裡很清楚。
「陸部長,各位領導,我這不是胡編亂造,我可以讓我們的民警和何延強同志向各位領導好好談一談這件事情。」甄紅磊抓住陸澤梁創造的這個時機,繼續大聲道:「前些天,王書記的前任司機來看他,因為戰友的事情和人打架鬥毆被捉,何延強局長就是因為堅持原則沒有將人直接給放了,讓王書記對他有了看法。」
「說實話,何延強同志對於去學習充滿了牴觸情緒,他給我說,東宏市的治安工作正是關鍵的時候,他不想走。但是最終,我還是讓他走了。畢竟下級要服從上級。但是我沒有想到,他走了之後,東宏市的工作居然出了這麼多的問題,如果早知道會有這種後果,我絕對會向葉書記和褚省長反映這些問題。讓領導對此作出及時調整的。走了一個何延強,東宏亂成一鍋粥了!」
甄紅磊的話,讓會議室中的氛圍越加的壓抑。此時的葉承民對王子君擔心不已。他知道現在王子君無論是說什麼,都已經沒有什麼大的用處,畢竟他將何延強調離的事情,是人人皆知的。
「好了,紅磊同志,這些話就不要多說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把東宏市存在的問題解決掉。」姚中則輕輕地一擺手,沉聲的向甄紅磊說道。
甄紅磊默默的坐下,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要看姚中則他們的動作了。甄紅磊相信,通過他的這一番慷慨陳詞,一向老道的姚中則絕對不會讓王子君好過。
當他看向王子君的時候,卻發現王子君的眉毛輕輕地挑了挑,好像有什麼讓他欣慰的事情。不過這種小動作瞬間就消失無蹤,讓甄紅磊有一種自己看錯了的感覺。
怎麼回事?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他心中懷疑的時候,就聽章秋眉道:「姚書記,我建議還是將何延強同志調回來,決策失識就及時調整嘛,咱們不能因為一些同志的錯誤,讓東宏市就這麼亂下去,畢竟已經有人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了!」
說到這裡,章秋眉竟然兩眼含淚道:「有些事情本來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卻因為一些人的自私演變成了讓人傷心的現實。我們雖然無力逆轉,但是至少可以阻止這種情況進一步滋生吧?」
章秋眉說的事情,自然就是大城公司的事情,而她話音之中的有些人,估計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對這個女人的犀利感到敬佩的時候,就聽常委副省長金衡舜道:「對於章部長的建議,我完全贊同,我和何延強同志一起工作過,這是一個工作面前有闖勁,困難面前有韌勁的同志,解決東宏市目前這種狀況,此人必是最佳人選。」
組織部長陸澤梁像所有組工幹部一樣,一般是不輕易表態的。但是今天的會議意義非同小可,他顧不得身份這類敏感問題了,急於站出來表態說,何延強同志的工作還是比較有創造性的,東宏市目前的治安狀況堪憂,也只有他才能定好位,把好脈喲。因此,我建議公安局還是讓何延強同志回來比較委妥。
葉承民的心在發寒,雖然他一直維持著常委會的穩定,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掌控常委會的風向了,現在的風向,正朝著對王子君越發不利的方向前進。
王子君這次恐怕難以脫身啦!
就在他心中想著該如何為王子君辯解一二的時候,褚運峰將手中的筆重重的放下,他冷冷的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沉聲地道:「子君同志,作為一個老同志,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現在,腦袋一熱拍板決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看問題想事情,一定要有大局觀念,不能在工作中摻雜個人私情,否則,不僅不能穩定南江的局面,反而會有繼續亂下去的跡象啊。何延強同志對此非常不安,他對我說,他這可能跟他離職學習相關,是他工作學習沒能兼顧好,以致於影響了南江的大局穩定啊。」
褚運峰是省長,他說出這種話來,那可以說是相當的嚴厲。如果傳出去,基本上就能讓王子君被打落塵埃的威望再狠狠地踩一腳。
這不等於是在點名批評嘛。
王子君依舊沒有吭聲,他心裡想的還是剛才收到的信息。信息很短,卻讓他異常高興,因為這條信息是段聞棟發的,只有四個字——馬到成功!
對段聞棟,王子君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具體的瞭解,知道這個人在工作和生活中一向很是穩重。而現在他這麼興奮,那說明他這次行動弄到的事情不小。
按照自己給段聞棟的安排,估計他現在應該已經向這裡趕了。在段聞棟趕來之前,王子君並不準備發言。他聽著褚運峰帶著訓斥的聲音,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
「同志們可能已經聽說了,在前兩天的一個企業家的聯席會上,有企業家質問我,咱們南江的投資環境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我雖然做了回答,但是我的臉卻是在發紅、發燙。」褚運峰說到這裡,目光一閃道:「可是我們的有些同志,偏偏就不能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不說千方百計的把工作幹好,非要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種意識要不得啊,同志們,如果某個人不能及時調整自己的執政理念,那我只能建言上級,請將這位同志調離,這種不負責任的幹部,我們南江不歡迎!」
褚運峰的一番脾氣,讓人震耳欲聾。這讓早就準備開口的姚中則覺得自己失去了表演的機會,他看著猛地坐在椅子上的褚運峰,心中生出了一絲的敬畏。
南江強人,褚運峰真不愧這個稱號,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他能講出這種話來。幾乎瞬間,所有的人都將目光看向了王子君,剛才褚運峰雖然沒有點名,但是在話語之中,卻是無處不在說王子君。
「褚省長,對於自己的同志,我們還是以批評教育為主,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說,不利於團結的事不做。更何況,我們現在談的是如何加強東宏市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事情,其他的以後再說。」葉承民壓著心中快速跳動的神經,輕聲的朝著褚運峰說道。
褚運峰點了點頭,他雖然強勢,但是對葉承民還保持著應有的尊重。再說了,對於王子君雖然他感到不滿,卻也沒有將人一棍子打死的衝動。
葉承民定了調子,褚運峰默認。姚中則自然也不會節外生枝,對於他來說,現在基本上目的已經達到了。經過這一次王子君在南江的威信基本上已經消失殆盡,對自己等人的位置,也不會造成什麼威脅。
「葉書記,我看要不給上面說一下,讓何延強來主持一下東宏市公安局的具體工作。」
姚中則的話語還沒有落,就聽有人道:「我反對!」
雖然心中很不舒服,但是葉承民面對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接受。他這個省委書記要做的是因勢利導,貫徹自己的意志,現在的情況如果他堅持反對的話,那最終的結果,就是讓他陷入更多的被動。
何延強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也瞭解過一些,此時他的手中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對於從自己渠道之中聽到的那些關於何延強的情況,他並不懷疑。因此,在王子君讓何延強去黨校學習的時候,他支持了王子君。
而現在,在陸澤梁等人慷慨激昂的講話中,何延強反倒成了一個勞心勞力,為東宏市的建設作出卓越貢獻的好幹部,是一個明明受了委屈,為了服從組織安排照樣忍氣吞聲的好同志。
這種結果,讓葉承民有些出離憤怒。但是多年的修養,讓他的臉上絲毫不顯露這種怒意。
可是就在他準備順水推舟將這件事情暫時解決的時候,竟然有人反對。順著發言的聲音,葉承民朝著發言的人看了過去,在看到一臉冷靜看著他的王子君之時,葉承民心裡有些感動,又有些生氣。
他感動的是王子君在這種時候,依舊在堅持原則。而讓他感到生氣的,卻是這個年輕的政法委書記竟然看不清形勢,都到這種時候了,反對有什麼用,還不如順水推舟將自己先摘開的好。連明哲保身都不懂,以後還怎麼在這個地盤上混呢?
他剛要開口將王子君的發言壓下去,就聽陸澤梁陰聲地說道:「子君書記,我們是在開常委會,不是在這裡吵嘴磨牙,爭狠鬥氣。」
「子君同志,你需要冷靜冷靜,當然,如果你真的要堅持這個意見的話,我可以讓會務人員將你的要求記錄在案。」姚中則自然不會放棄現在的機會,同樣沉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隨著兩個人的發言,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子君。這些目光之中有嘲笑、有同情,更有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