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王子君真是感慨萬千,但是表面上,仍舊笑吟吟的向魯家兄弟勸酒勸菜,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
只不過他剛才的電話,魯敬修和魯敬連隱約聽到了一些,魯敬修在感慨自己這次沒有來錯的同時,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同樣作為省委常委,自己的電話悄無聲息,就跟啞巴了似的,但是王子君這裡,卻有兩位主要領導打電話過來。
這之中的差異,足以表明自己和王子君在領導心目中的地位,是絕對不可能同日而語的。心中念頭閃動的魯敬修,用更加飽滿的熱情回應了王子君的熱情,讓這頓平常的家宴,氣氛越發地熱烈了。
酒足飯飽之後,魯敬修四人開始向王子君告辭,因為有事情,王子君也沒有過多挽留,只是說讓魯敬連多留兩天,他要為魯敬連接風洗塵。
回到車上,魯敬修一邊開車,一邊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魯敬連道:「哥,你多留幾天吧,我覺得有必要再和王子君吃頓飯。」
魯敬連皺了皺眉頭,他趕過來已經把生意給丟下啦。如果在東宏市滯留過久的話,損失就會更大。但是看看弟弟期待的眼神,沉吟了一下,魯敬連還是答應道:「那好,我再留幾日吧。」
「如果我現在座的是王子君的位置就好啦!」在車子拐彎的時候,魯敬修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坐在他旁邊的魯敬連正算計這次不回去的損失,聽弟弟這麼一句不自量力的話,臉色多了一些不快,認真道:「敬修,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哥也不願意說你。你一路走來順風順水,現在遇到逆境就情緒低靡,這仕途中人,有哪一個是平步青雲,稱心如意?我給你說,哥留心王子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以為他現在在南江舉足輕重,這是怎麼來的你知道嗎?」
「他來南江之前,條件並不如你。現在之所有能混到風生水起,那是他自己盡了全力,爭取過來的。朱信漣為什麼那麼怕他?那是因為在他手裡吃過虧!甄紅磊,那個你說摁著頭都不喝水的甄紅磊,為什麼因為他一句話,就不跟你掰腕子了?追根求源,還不是他前一段狠狠地給了甄紅磊一擊?讓甄紅磊一下痛到了骨子裡!」
「要不是甄紅磊那次要挑戰他,你以為你會有機會來到南江啊?當年,王子君在南江當政法委書記之所以當的風生水起,人家靠的是本事。」
魯敬修眼中的二哥,從來都是一副笑容滿面,與人為善的樣子,他很少見二哥這麼嚴肅。說實話,他心裡對於從商的魯敬連還有點看不上,但是此時魯敬連的一番話,卻是讓他對這個二哥升起了一絲敬意。
「二哥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幹出點成色來讓您瞧瞧!」魯敬修沉吟了瞬間,就沉聲的向哥哥說道。
魯敬連點了點頭,又笑著道:「敬修你聰明好學,知道怎麼做,哥不求你在南江像王子君一般的權重一方,卻也要做出一番成績。只有這樣,你才能走的更遠。」
後面的兩個女人,一直在靜靜地聽著兩兄弟的對話,這種情形對於她們來說,是不適合開口的。
王子君在魯敬修兄弟離去之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自己開車朝著省政府辦公樓而去。在王子君走到辦公樓下的時候,褚運峰的秘書佘小強已經等在了那裡。
「王部長,您可過來啦,省長正等著您呢。」佘小強看到王子君,滿臉笑容的朝著王子君迎了上來。
和佘小強握了握手,王子君笑著向佘小強問道:「今天省長還是沒有休息嗎?」
「王部長,省長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休息這兩個字喲,今天早晨八點出來,一直沒得閒呢。」佘小強說話之間,又小聲道:「本來準備下午讓領導休息一下,沒想到事情又追了過來。」
王子君點了點頭,沒有接著問,他相信如果自己要問,佘小強一定知道什麼事情,但是既然來到了褚運峰這裡,還是不急於一時的好。
佘小強敲開褚運峰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裡有一股煙氣,褚運峰正在抽煙,在青色的煙霧之中,褚運峰很是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褚運峰的肺不是很好,平時很注意自己的身體。對於煙並不是太上癮的。因此,此時看到褚運峰一個人悶在辦公室吞雲吐霧,王子君的眉頭也輕輕地皺了一下。他朝著走進房間的佘小強看了一眼,就沉聲地道:「褚省長,這煙您還是少抽點吧!我聽醫生說,您一天最多也就是抽兩根煙。」
褚運峰沒有想到王子君一進門就和自己說這件事情,他笑了笑,將手中還有一半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裡,這才道:「我只是準備吸一口的,哪想越吸越想吸。」
佘小強此時一邊打開窗戶,要跑一跑煙氣,一邊心中暗道:這王部長果然不一般,他和省長的關係雖然只是工作上的,但是他的話偏偏省長就能夠聽得進去。
在褚運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王子君看了看褚運峰桌子上擺放的那個猶如小汽車一般的煙灰缸,笑著道:「這煙灰缸倒是挺別緻,不過用這東西做成煙灰缸,純粹是存心不良。」
「子君,你這話可不要讓東宏汽車的人給聽去了,要不然,他們可是一個個要向你這個組織部長檢討的。」褚運峰說話之間,就將那煙灰缸揚了揚道:「這是東宏汽車廠建廠三十週年的時候的紀念品,還是趙和悅親自給我送來的。」
褚運峰臉上的一絲落寞,讓王子君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果然,就在王子君心中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就聽褚運峰道:「子君,趙和悅倒下啦!就在今天中午,他去做那些下崗職工的工作時,突發腦溢血,哎!」
趙和悅對於王子君來說,只是一個符號。因為不主持經濟工作,所以他和這位在南江經濟上有著重要地位的東宏汽車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並沒有接觸過。但是對於趙和悅本人,王子君還是有一定瞭解的。
東宏汽車廠,歷來都是南江的重點項目。省屬重點企業,在領導的配置上,其董事長在企業改革之前,更是正廳級的職數。現在雖然改革了,但是他的位置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動。
這個汽車廠在前些年,也很是輝煌,最輝煌的時候,汽車的銷量一直佔據國內汽車銷售的前十名。當年創造這個銷售奇跡的,就是趙和悅。
但是這些年,東宏汽車廠開始走下坡路了,前年去年,更是出現了虧損的現象。省裡面對於東宏汽車廠雖然大力支持,但是企業掙不了錢,光靠政策支持,也是治標不治本,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現在的東宏汽車廠,可以說正處在最為危機的時候,而趙和悅這個在東宏汽車廠努力了半輩子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因為腦溢血倒下,這樣的事故給這個有著上萬工人的大廠來了一個雪上加霜。
王子君這個時候,也明白了褚運峰為什麼會坐在那裡抽煙,他正為如何處理好東宏汽車廠而發愁。這不是一個小事,稍有不慎,不但會讓東宏汽車廠遭受大的損失,更會給南江製造一個大大的不穩定因素。
褚運峰這個時候讓自己來,應該是為了東宏汽車廠的領導人選吧?王子君心中念頭閃動,就將東宏汽車廠幾個領導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
這些領導層,基本上都是跟著趙和悅一起經歷過東宏汽車廠輝煌的人,如果讓他們接過趙和悅手中的旗幟,他們能夠將東宏汽車廠辦好嗎?
褚運峰看著眼前這個靜靜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心中明白他在想什麼。雖然和這個年輕的組織部長接觸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是在聽到趙和悅倒下的消息之後,自己首先想到的可商量之人,並不是李承淵或者是金恆舜,而是這個年輕人。
而之所以會如此,並不是因為他是組織部長。褚運峰相信,只要自己在東宏汽車廠的問題上下定決心,不要說這個年輕的組織部長,就算是葉承民也阻止不了自己。
但是他現在偏偏遇到的是,在這件事情上,他下不了這個決心。東宏汽車他去過很多次,對汽車廠的班子領導,他也可以稱得上熟悉,但是對於讓誰接替趙和悅,他卻是一時拿不定主意。
不是說這些人不優秀,主要是他對這些人沒有信心。在他看來這些人雖然是干將,但是干將不一定是帥才。想要讓他擔負起引領汽車廠走出困境的擔子,還是有點為難他們。
他們不行,又該找誰呢?
其實在褚運峰心中,並不是沒有出現過人選,只不過這個人選,讓他這個想到的人都感到震驚:讓王子君擔任汽車廠的廠長!
這個想法幾乎是在他想到王子君的時候,就得到了他的肯定。雖然沒有見過王子君主抓經濟,但是從王子君以往在山省的表現以及來到南江之後的能力,他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主管一個汽車廠,那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是,組織部長怎麼可能成為一個企業的領導者呢?這種荒唐的念頭,他只有快速的祛除出自己的腦海。在王子君沉吟了有一分鐘之後,他這才開口道:「子君部長,現在東宏汽車廠面對的最大問題,就是需要一個好的領導者。在這件事情上,你有什麼意見?」
王子君目視著褚運峰,從褚運峰的語氣之中,王子君感到褚運峰在這件事情上還沒有下定決心,他稍微沉吟了一下,就沉聲地道:「褚省長,因為事出突然,在這件事情上,我還沒有成熟的意見。不過現在東宏汽車廠正處在非常時期,如果不能選擇一個有能力有水平的人接任,我恐怕會讓東宏汽車廠的輝煌毀於一旦。」
王子君的顧慮,簡直和褚運峰如出一轍,聽著王子君的話,褚運峰真有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他看著王子君,沉吟了瞬間道:「要不,咱們面向社會進行一次公開競聘?」
競聘,是褚運峰的一個想法,只不過他對於這個法子,持的也是一種保留的態度。
王子君搖了搖頭,他沒有怎麼思考就道:「省長,我覺得現在不是競聘的時候,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尋找一個普通的廠長,而是要找一個對東宏汽車廠有瞭解,對市場也有瞭解的人來擔起振興東宏汽車廠的擔子,社會上各色的人才雖然不少,但是如果他們不瞭解東宏汽車廠的頑疾之所在,恐怕也是頭疼治頭,腳癢醫腳,並不能真正解決汽車廠的問題。」
褚運峰點了點頭,他對王子君這番話很認同,但是他的心中卻是越加急躁。現在趙和悅倒下啦,東宏汽車廠一時群龍無主,如果不盡早派人,恐怕東宏汽車廠就會變成一盤散沙了。
「這樣,你們組織部門考察一下,兩天之內,向省委推薦幾個人選。」褚運峰決定不再浪費自己的腦筋,他是王子君的上級,雖然不主管,但是將工作交到王子君的手中,卻也是名正言順的很。
王子君沒有想到褚運峰竟然用這種法子將談燙手的山芋交到自己的手中,但是這種事情是他組織部的職責之所在,向省委推薦人選,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他也沒有推辭,直接接受了褚運峰的意見。
為趙和悅可惜了幾句之後,褚運峰又道:「子君部長,和悅廠長為東宏汽車廠奮鬥了半輩子,現在他雖然命救過來啦,但是身體卻已經不行了,你們組織部考慮一下,是不是可以適當的提高一下他本人的待遇?」
這種事情,對於王子君和褚運峰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事。王子君一邊點頭,一邊看著臉色沉重的褚運峰,對於褚運峰,他此時更多了一些瞭解。
怪不得那麼多人願意圍著他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