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第一時間跟竇明堂做好事前溝通,一旦有人在他耳邊遊說點什麼,竇明堂主意一定,王子君再想要扳回他的想法,就得費一番力氣了。
王子君把竇明堂視為政治盟友,並且盡可能的讓他為自己的打算助威加油。當然,竇明堂跟他能保持步調一致,也排除不了趨炎附勢的成分,但是,有些事情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電話就響了。王子君看著紅色的保密電話上顯示的號碼,心中暗道,這莫不是說曹操,曹操就跑過來啦!
「王部長,我是竇明堂,忙什麼哪?」電話剛剛接通,竇明堂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王子君和竇明堂問候了一番之後,就將自己的意思和竇明堂說了一番,竇明堂聽了王子君的話,哈哈大笑道:「王部長,咱們兩個真是不謀而合,想到一塊去了,就算你不說,我也捨不得段聞棟離開東宏市的,這半年來,東宏市的社會治安可是比以往好了很多,千軍易求,一將難得,換個人過來,我還真有點不放心哪!」
走在江市清冷的街道上,王子君裹了裹身上的風衣,已經是春節前夕了,南方已經開始泛暖,北方卻仍然是天寒地凍,早上八點多的時候,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
這次來江市,王子君主要是為了給爺爺上墳的。隨著父親王解放的工作調動,這個春節王子君基本上可以斷定要在京城度過。王老爺子不在了,王家這個大家庭的春節團聚,也就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王子君是王家最有出息的一個,他這一家不能回來,這春節團聚,還有什麼意義?
一切如舊,但是王子君卻覺得自己和這個城市,已經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二叔、姑姑的家雖然還安在這裡,王子君家裡的老房子也保存著,但是在這裡,王子君卻覺得自己和這個城市聯繫的線已經斷了。
是因為老爺子走了嗎?
王子君這次來江市,是一個人來的,儘管俞江偉提出要跟著一塊過來,卻被他給拒絕了。隨著位置的上升,王子君的自由變得越來越少了,這次回來給爺爺上墳,他心裡何嘗沒有過過普通生活的想法?儘管這種自由的生活,只是短短的一天。
「嘟嘟嘟!」
電話鈴聲,輕輕地響了起來,王子君接通電話,就聽電話裡傳來了伊楓輕柔的聲音。伊楓近這段時間一直和秦虹錦生活在一起,一個律師事務所,讓她做得有聲有色。
「最近怎麼樣啊?」伊楓一如以往般柔情似水。
對於和伊楓的關係,王子君一直心存愧疚。因為身份的限制,他一直和她聚少離多,但是伊楓卻為他付出了一生。
「還可以,不算太忙。小甜豆醒了嗎?」王子君雖然努力想要讓自己高興一些,但是這次回江市,傷感的情緒還是把內心佔滿了。
「你不高興啊,出了什麼事嗎?」伊楓關切地問了一句。
王子君對伊楓並沒有隱瞞:「我回江市了,來給爺爺上上墳,你們呢?」
伊楓和老爺子並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她明白王子君此時的心情。柔聲安慰道:「子君,爺爺的在天之靈,看到我們過得都很快樂,一定會很高興的。」
王子君對於生老病死,比伊楓看得要清楚,但是看清楚是一回事,做起來卻是很難。萬分傷感的王子君可能會沉浸其中,伊楓的開導下,心情稍稍有所好轉。
「你什麼時候回江省?」
「我已經和小甜豆的姥姥姥爺商量好了,讓他們來我們這兒過年,因為這個,小甜豆興奮極了!」
王子君能感應到伊楓的快樂,但是這份簡單的快樂,讓王子君有些心酸。作為一個正常的女人,伊楓自然也希望能和其他女人一般,一家人過一個團團圓圓的春節。但是隨著伊楓的年齡增長,尤其是小甜豆的出現,這種最簡單的需求,對於伊楓來說,也是一種奢求。
「過兩天我過去一趟。」沉吟了瞬間,王子君輕聲的對伊楓說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瞬間,就笑著道:「不用,你還是忙你的吧,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用老擔心我們。」
正當王子君萬分愧疚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小甜豆睡意朦朧的聲音:「爸爸,媽媽不讓寶寶睡覺,你快來管管她。老師說了,小朋友不睡覺會變醜的。」
奶聲奶氣的聲音,惹得王子君一陣大笑。他笑著和小甜豆在電話之中說了兩句,這才放下了電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王子君就覺得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看看四周有了人氣的街道,心情好了很多。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輕輕地自言著這不知道前世從哪兒看到的一句話,王子君信步走過了人來人往的街道。
因為不是上墳的節日,因此來公墓的人很少。老爺子的墓碑矗立在眾多的墓碑中,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依照老爺子的功績,是可以享受殊榮的。但是最終,家裡還是按照老爺子臨終遺囑所說的那樣,把他葬在了這片江市最為普通的公墓群之中。
站在墓碑前,王子君的心不斷的飛馳。雖然老爺子已經不在啦,但是在感覺中,王子君卻覺得老爺子好似永遠都在自己身邊,老爺子離去之時的一幕幕,不斷的在他的眼前飛轉。
「爺爺,新年快樂。」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子君輕輕地朝著那墓碑說道。眼裡已經飽含了淚水。
王子君搭車離開公墓,並沒有隨即返回南江,他讓車將他送到省委家屬院。老爺子雖然已經去世了,但是老爺子的小院,卻並沒有人來收回。儘管王家已經做好了被收回的準備,但是江省的領導,卻沒有人願意當這個執行者。
推開小院,院落裡的菜和花都已經破敗,雖然院落依舊打掃的乾乾淨淨,但是因為長久沒有人,小院顯得清冷而孤寂。王子君用鑰匙打開門之後,簡單的用掃帚將灰塵打掃了一番,又用當年給老爺子帶來的電水壺,燒了一壺開水,然後靜靜地地坐在已經失去了主人的老躺椅上,任用躺椅在自己的身下緩緩地晃動。
「嘟嘟嘟!」電話的鈴聲就像最沒有禮貌的客人,再次打破了王子君的清淨。王子君看了一眼手機,打電話的是二叔,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子君,你在哪兒呢?聽你爸說你來江市了?」二叔在電話接通的剎那,就親熱地問道。隨著老爺子去世之後那件事情的發生,二叔對於王子君的態度,發生了顯著的變化,甚至可以說,這親熱裡似乎還帶著一種恭敬。
王子君對於二叔的變化有些悲哀,但也不得不接受事實,涉足官場,所有的人都會產生一種病態,那就是靠級別說話。也許二叔的態度變化也在情理之中吧。就算王子君不習慣,也只能被動接受。因此,笑了笑對二叔道:「二叔,我在爺爺這兒休息一下,下午就準備回南江了。」
「你爺爺那兒久未住人,有點冷清,要不我派人給你送台空調過去吧。」老爺子在世的時候,一直不喜歡空調之類的家用電器,怪不得這屋裡顯得冷冰冰的。
安空調對於二叔來說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是王子君卻不願意此時有人來打攪自己的清淨,趕緊回絕道:「二叔,算了吧,我在爺爺這兒呆不了多長時間就回去了。」
王解放好像也覺得臨時安一台空調有點大動干戈,只好作罷,不過說話卻更客氣了:「子君,我手頭上還有點事情,一時過不去。要不這樣吧,中午我派車去接你,再叫上你姑姑一家,咱們一塊吃頓午飯吧。」
和姑姑叔叔一家吃頓飯,這也是王子君臨來江市前的打算。看二叔主動提出來,就爽快的答應了。
「我這就打電話讓你兄弟回來。咱們一家好好團聚一下。你爸往京城一搬,咱全家人想聚在一起就不容易啦。我本來想赴京跟你爸一起過年的,但是你爸不讓,說現在還是低調點比較穩妥。」王解放的話,充滿了對王子君一家的親近。
王子君理解老爸這麼做的意思,也笑了笑道:「二叔,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最好還是不要太招搖了。」
王解放一聽更覺敏感,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子君,林書記那邊,是不是已經確定了?」
「嗯,就等開會啦!」王子君倒也沒有隱瞞,直截了當地說道:「等明年,咱們一家再過團圓年吧。」
「這是一定的。」王解放聽到王子君無比肯定的話語,顯得很是興奮。他又給王子君說了一些注意保暖的話,這才有點意猶未盡的掛了電話。
對於二叔想的是什麼,王子君一清二楚,但是這些東西,他只能放在心裡。更何況世人的心態大多如此,自己也不必對二叔要求的過多。
喝了一口茶,濃濃的茶葉讓王子君覺得嘴裡發苦。但是這種苦苦的味道,又讓他很是享受。正當他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閒之時,一個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傳了過來:「叔叔,這院子裡的花怎麼都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