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煮熟了嘴硬啊!姚中則本來還為葉承民跟褚運峰護著王子君覺得遺憾呢,此時見王子君忘乎所以,登時就有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竊喜。不過他沒有直接說話,而是用目光朝著對面的常委副省長金恆舜看了一眼。
金恆舜的心思,和姚中則一樣,雖然他不是這件事情的主要推動者,但是卻已經和姚中則達成了默契。現在他心中的想法和姚中則一樣,迎頭碰上姚中則的目光,他知道此時該自己開口啦,當下也不遲疑,朝王子君看了一眼,然後沉聲地說道:「王部長,那麼按照你的意思,劉成林的廠長是不適合撤下來的了?」金恆舜的問題提得十分尖銳,他絲毫沒有給王子君迴旋的餘地,而是咄咄逼人,讓王子君來個明確表態。既然你敢提出質疑,就得把自己的觀點亮出來嘛,哪能任由你和稀泥呢?
本來就盯在王子君臉上的目光,此時越發地神情不一了。魯敬修等一些和王子君關係不錯的常委,此時都已經為王子君捏著一把汗,祈禱著王子君按照他們設想的答案表態。
不過他們的想法雖是善意,王子君並不會按照他們的意思表達。王子君迎著金恆舜的眼神,沉聲地道:「金省長,我覺得既然我們上次選擇了劉成林,那就不能朝令夕改,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就迫不及待的走馬換將,這不但不利於東宏汽車廠的發展,對於劉成林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李承淵聽著王子君的回答,嘴角微微的上浮了一下,心中暗道這個王子君,果然有點太浮躁了,到底還是不成熟啊,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時候,居然還在這裡計較這些!組織上怎麼就不能短時間換人了,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朝令夕改,而是一種知錯就改的勇氣和決心。
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又想到一位老領導對年少得志的人的評價。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老領導說的很對,年少得志並不是好事,他們看起來風光,但是這種順風順水的生活,會給他們造成一種錯覺,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按部就班的來呢,以至於只適應順境,根本就不知道在逆境裡怎麼過活!
而這種心理,往往經歷過一次失敗,就很可能將他們打擊得一蹶不振。王子君雖然也算是一個人物,畢竟在心智上和自己等人還差得遠。
如果是自已經歷這種事情,那麼自己的選擇一定是一言不發。只要不開口,就算有人攻擊,說幾句風涼話,自己完全可以置若罔聞,這些人的攻擊自然就是打在棉花上,不攻自破了。可是王子君呢,他不會這麼做,這種針尖對麥芒的方式,他能不受傷嗎!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就不用再猶豫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的李承淵,沉聲地道:「王部長,你這種話是很不負責任的,東宏汽車廠不但是我們南江的重點企業,更關係到上萬職工的生存生活,我們省委既然要給東宏汽車廠選擇一個合適的領導者,那麼就要對這個決定負責。」
「現在已經出現了問題,如果我們不改正,那麼恐怕就是東宏汽車廠的群眾也不會服氣。」李承淵說話之間,又將放在他桌子旁邊的那厚厚的調查材料輕輕地在桌子上拍了拍,這才接著道:「我也請有些同志不要固執己見,放開眼界看問題,難道說專家的論點不行,咱們自己堅持的剛愎自用的觀點就是正確的嗎?」
李承淵最後的聲音說的很大,雖然他沒有點名,但是實際上誰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衝著王子君來的呢?而固執和剛愎自用,被他一下子扣在了王子君的頭上。
褚運峰靜靜地聽著李承淵的發言,他打心眼兒裡對於王子君的能力是認同的,因此,在這件事情上和葉承民心照不宣的達成一致,要替王子君將這個風波壓到最低點。
可是事情並沒有遂他心願,眼見就要成功的時候,王子君竟然蹦了出來,讓自己等人的努力一下子前功盡棄了。儘管他是李承淵他們的老領導,但是按照組織紀律,他也不能強行要求李承淵等人不說話。
不過在沉吟了一下之後,他還是沉聲的對李承淵道:「李省長,我們現在是在談工作,如果有意見的話,我認為還是等下一次的民主生活會上再說。」
褚運峰的話是相當的管用,已經將自己要說的話說的差不多的李承淵,在聽到褚運峰的話語之後,就沉聲地道:「褚省長,我剛才有點太激動了,下次一定改正。不過請相信我的話,也是為了東宏汽車廠考慮的,對事不對人,請大家不要多想了。」
有點激動?在場的人面面相覷,看著李承淵那張八風不動的面孔,心中暗道,你剛才哪裡是情緒激動,那分明是蓄勢已久,故意向王子君進行炮轟。不過他不再開口,自然不會有人在這方面在說什麼。
葉承民和褚運峰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心意,現在局勢已經到了這樣,最好就是快刀斬亂麻,直接將這件事情作出決定再說。
「承淵省長剛才就是太激動了,工作嘛,就是在處理錯誤的過程中不斷地推進。這次東宏汽車廠的問題,雖然看上去有點被動,但是這之中不是沒有積極的一面。」姚中則不等葉承民伸出快刀,就開始用他特有的嗓音說到。
雖然知道姚中則這個時候開口絕對沒有什麼好事情,但是葉承民卻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打斷一個常委,特別是排名靠前的常委的發言。
「對於東宏汽車廠劉成林同志的任命,是倉促了一點,我當時同意這個任命,是因為我相信組織部的推薦,相信子君部長在這方面的眼光。現在雖然出了問題,但好在並沒有給東宏汽車廠造成什麼難以挽回的損失。有錯誤,改過來就是了!」
魯敬修聽著姚中則好似高屋建瓴一般的發言,心中對姚中則還真是升起了一絲的佩服,不管怎麼說,雖然這是姚中則在上次常委會上給王子君挖好的坑,但是能夠這麼睜著眼睛將自己的坑說成是對王子君的信任,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了。
這可是要有相當厚的臉皮,但是更重要的卻是要讓人對他的話說不出什麼反對的意見來。
當然,這也要怪王子君在上次將包票打的太滿,要不然也不會讓姚中則在這方面抓住把柄。他在心中暗自打定注意以後和姚中則接觸要小心的念頭之後,就輕輕地將目光看向了坐在姚中則不遠處的王子君。
就見此時的王子君,神色依舊是如剛才一般的平靜,沒有他想像中的臉紅脖子粗。王子君的這種表現,讓魯敬修輕輕的鬆了一口氣,他就怕王子君忍不住氣,和姚中則大吵起來。
吵得越是激烈,此時對王子君越沒有好處!「另外,我還要向葉書記和褚省長做一個檢討,在這項工作之中,我也是有責任的,如果不是我對子君同志的工作過於信任,對組織幹部的推薦放鬆了,這種事情也有可能會避免。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我一定改正自己的不足,在組織工作中多帶一帶子君同志,爭取在共同工作中,提高子君同志獨當一面的能力。」
姚中則的自我批評,讓人聽著直冒涼氣,什麼叫提高子君同志獨當一面的能力,那還不是以此為借口,正大光明的插手組織部的事情?而王子君剛剛在組織部形成的局面,恐怕就要因為姚中則的插手,而被打破。
葉承民一直都覺得姚中則不好對付,此時越加對這人的狡猾而感到有些頭疼。自己通過王子君掌握組織部,讓姚中則在組織上的發言權受到限制。
現在姚中則趁著這個機會,可謂是進行了直接插手,以後就算是自己,也難以在將他伸出的手給擋回去。他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擔心王子君此時會暴起,畢竟王子君年紀太輕,如此大的虧,豈能痛快的吃下去。
不過讓他感到欣慰的是,王子君並沒有如他想的那般站起來,而是靜靜地放下了手中的筆。不願意節外生枝的葉承民道:「同志們對於免掉劉成林東宏汽車廠董事長的事情還有其他意見沒有,如果沒有,那就此事作出決定。」
因為姚中則已經將所有要說的話基本上都說了,所以李承淵等人此時也都不再說話。畢竟他們已經取得了最大的勝利,雖然沒有將王子君打的不能翻身,但是通過這件事情,王子君在南江的地位一定會受到打的衝擊。
金恆舜就是高興中的一個,雖然他在南江工作的時間長,但是在位置上,他卻是落在了王子君的後面,現在他相信,經過這次常委會,他的影響力一定會超過王子君。
王子君還會說什麼嗎?還有其他人說什麼嗎?
大多數沒有發言的常委,在這件事情上選擇了沉默,最終整個常委會卻是以舉手表決的方式,通過了免掉劉成林東宏汽車廠廠長的決議。
王子君在這個決議通過的時候,選擇了保留意見,而葉承民也是保留意見,但是褚運峰在這件事情上,卻是選擇了支持免去劉成林職務的表態。
常委會開了兩個多小時,但是隨著會議室大門的打開,消息就好似蝗蟲一般,朝著四面八方蜂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