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內心充滿了疑惑,但是門衛卻不敢小視這件事情,他迅速撥通了電話,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就見幾個工作人員從樓裡面走了出來,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監察二室的一位主任。那人一見李順卿,臉上一驚,隨即就堆出了燦爛的笑容迎上來道:「李市長,歡迎歡迎。」
李運卿和那位主任倒也認識,他看著站在一旁的幾個工作人員,苦笑了一聲道:「領導,你還是不要歡迎的好,如果不是無路可走,我也不會來您這裡。」
那主任笑了笑,沒有再說別的,直接將李運卿迎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而這一迎接,李運卿就沒有再出來,不過一個消息卻是傳了出來,那就是李運卿主動向紀委交代了自己的問題。
這個消息像是一場瘟疫似的,幾乎一個小時的時間,整個南江該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知道啦。面對這個消息,選擇沉默的是大多數人。這些人都清楚,這只是一個開始,隨著鹿壺市被撕開這麼一條長長的口子,等待鹿壺市的,將是組織人事改革方面的問責。
沒有人相信王子君能在這件事情上心慈手軟,作為和鹿壺市性質差不多的各地市,此時也都在用一種兔死狐悲的目光,等待著這件事情的結尾。
最好是殺雞駭猴,別動真格的啊!零霞市市委書記鄭長廣不無感慨的想。此時,他很是慶幸自己交待下邊在年終考核問題上選擇了保留態度,不然的話,這個倒霉的出頭鳥弄不好就是自己了!
就在他注視著這些的時候,秘書快步地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份資料,有點驚慌失措的向他匯報了一個消息。
《零霞市軋鋼廠改造—資產流失之謎》,整整一版的報紙,報道的都是關於零霞市軋鋼廠改造的情況,這裡面說的事情,有些內幕甚至比鄭長廣知道的還要清楚。
看到這裡面寫的東西,鄭長廣有一種手足冰涼的感覺。他的腦子有點發懵,他覺得這之中一定有人在跟他作對。要不然,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這種問題?
莫非王子君殺一個鹿壺市不過癮,舉著刀的手還癢癢,非得把自己這座城市也給拉上?無數的念頭,開始在他的心中晃動。
雖然在這個改制上,鄭長廣並沒有怎麼參與,但是就像鹿壺市一樣,一旦拔出蘿蔔,那一定會將泥給帶出來,到時候他鄭長廣就要像候大好一般,將責任擔到肩上。
說不定這個位置,就坐不下來啦。雖然現在省內未必是王子君說了算,但是人事體制改革是省裡面定下來的大政策,自己在這方面捅了婁子,保自己的人應該不多了。
心中念頭閃動的鄭長廣,覺得心中一陣怨氣,就在他準備拿起文件扔在桌上的時候,秘書又將幾份一看就是打印的東西放在他的面前道:「鄭書記,這是從網上看到的一些關於其他地市的情況,您看一看。」
鄭長廣隨手將東西接過來,看了一眼之後,鄭長廣的目光就有點發直。就見上面赫然寫著《臨湖市某某小區私自擴大容積率》、《烏浦市三宗土地轉讓金……》
看著這些題目,鄭長廣本來還有點凝固的念頭,慢慢的變得通達了起來。他將這些東西仔細地看了一遍,一個完整的邏輯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如果說鹿壺市的事情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後面有王子君的影響,那麼這件事情,他就覺得和王子君沒有任何的關係。世事反常即為妖,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他不相信後面沒有人在指示。
想想這後面所存在的東西,鄭長廣有一種腳底發寒的感覺。他覺得這種事情,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摻和進去。現在這種情況既然大家都有份兒,還是看一看大傢伙的反映再說。
抱著鄭長廣這種心態的人,此時還真是不少,而這種心態,讓南江的各個地市,都被一種浮躁的情緒所籠罩了,他們都是官場上的老手,都明白在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這些地市的一方諸侯們可以以靜制動,但是作為省委書記的葉承民卻靜不下來。他對現在的局面應該可以說視若觀火,本來王子君這邊殺雞駭猴,大殺四方的局面,現在卻是已經變得更加的紛亂。
雖然看上去是給王子君提供了更多的落腳點,但是只要不是傻子的人都知道什麼叫作眾怒難犯。而一旦將這些地市的責任一一追究的話,那麼最終的結果,就太可怕了,就是葉承民也覺得受不了。
權衡利弊之後,葉承民作了一番認真思考,然後就把王子君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畢竟到底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王子君現在的意見很重要。
「子君部長,最近的新聞你看到了沒有?」葉承民沒有和王子君太多的客套,在他進入自己辦公室內,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葉書記,您說的報道我已經看到了。」
葉承民看著神色平靜的王子君,心中的欣賞之色又多了幾分。只有當事人,才能夠明白在這個時候,王子君究竟是處在一個多麼危險的狀態。在一定的位置上,並不是說你的做法對,就一定會取得勝利,歷史上,借人頭的事情可不少。
「你覺得該怎麼辦?」
葉承民說出這七個字的時候,目光逼視著王子君,那雙眼眸,好似要把王子君的心理看穿一般。
「葉書記,現在出現這麼多的情況,說明我們南江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還存在著不少無法忽視的漏洞。儘管瑕不掩瑜,但是這些問題不處理,必將影響我們南江穩定發展的大好局面,成績不說不會跑,問題不查不得了,我個人認為,應該對這些問題進行查處,如果情況不符,可以還這些同志一個清白,而一旦發現真的有違法亂紀的行為,也絕對不能手軟!」
王子君喝了口水,神色淡淡的和葉承民對視著。葉承民沒有接著說話,而是從煙盒中拿出了兩根煙,一根扔給王子君,一根自己點上。
「子君部長,很久之前,就有人送我一句話,叫做治大國如烹小鮮!」
葉承民的話說的有點含糊,但是其間的意思,卻是十分明了。那就是大局不能亂,主流不能丟。而這裡面的大局,自然是牽涉到了這次全省範圍內的年中考核。
考核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現在才剛剛過去幾天,各地市都出現了一些或大或小的問題,雖然這些問題不一定牽涉到那些地市的一把手,但是總的來說,卻也有一個工作懈怠的名聲。
但是,如果將全部地市都給處分的話,那引起的反彈恐怕是誰也預料不到的。葉承民說這些話,也就是告訴王子君可能出現的後果。
王子君吸了一口煙,好一會才道:「葉書記,在最近幹部的年中考核中,我有些工作沒有做好,我對於咱們全省的局勢估計的有些過於樂觀。」
葉承民掐在手中的煙並沒有再往自己的嘴中送,他這次把王子君叫到辦公室,不是讓他來作自我批評的,而王子君承擔責任,將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就在他準備開口阻止王子君說下去的時候,就聽王子君輕聲地道:「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對這次年終考核進行自我批評,更應該吸取這次組織不夠嚴密的教訓,為下一次的人事改革推進,做出準備。」
王子君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道:「書記,我覺得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實在是跟各地市的組織部長在一地工作時間太長有關,人非聖賢,誰沒有個人情往來,為了進一步推進工作,也為了保護自己的同志,我建議省委對各市的組織部長進行一次交叉任職,避免他們出現新的錯誤。」
交叉任職,這四個字聽在葉承民的耳中,讓他吸進口中的煙差點吐出來。辛辣的氣息,讓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作為省委書記,葉承民的目光和一般人不一樣,他看的事情,也比一般人高遠的多。王子君雖然只是提出了一個簡單的交叉任職,但是這裡面隱含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一個班子的人事權,最主要的就是書記、副書記和組織部長。而組織部長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進行交叉任職的話,那麼他們對於省委組織部的依靠,就會更多幾分。
雖然只有幾分,卻能夠讓王子君這個省委組織部長的觸角進一步的延伸,從而增強其現在所推進的組織人事改革工作,甚至有可能以各地組織部門和省委組織部的聯繫,形成一個……
這種交叉任職,雖然說起來只是四個字,但是推行並不容易。而現在這個時候,相信下面那些已經確定要為這次年終考核承擔責任的組織部長們,並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
離開自已經營的地方,誰也不願意。但是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現在在這種辦錯了事情的情況下,能夠換一個地市接著當組織部長,對大多數人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都這樣嗎?」葉承民看著王子君,又追問了一句。
「鹿壺市在這次考核中,嚴重不負責任。我覺得對鹿壺市的領導班子,可以進行調整。」王子君看著葉承民,堅定無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