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顯星的話一出口,四週一片靜寂。尷尬地望了一下四周,正當他後悔自己失言之時,就聽有人低聲道:「我怎麼覺得王部長好像有點不高興啊,咱們還是省省心吧,可別成為出氣筒了!」
這人的話音剛一落地,就見王子君從一邊走了過來。陪著王子君一起走過來的,除了俞江偉之外,還有姚中則。此時,兩個人正有說有笑的往會議室裡走,一副和諧的樣子。
「子君部長,我聽說這次公務員招考影響很大,不少省開始陸續發佈公告,準備進行公務員招錄。前幾天遼省的劉書記給我打來電話,想從咱們這裡借兩個經驗豐富的老同志,去幫他們把人事體制改革的事情搞一搞。」姚中則走在王子君的身邊,神采飛揚。
王子君淡淡地笑著,氣色同樣很好:「姚書記,和兄弟省市交流經驗,我是一百個贊同,不過咱們現在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既不能妄自尊大,也不宜妄自菲薄,這喇叭吹得震天響,萬一自己不小心掉進河裡了,就是天大的笑話嘍!」
「子君你說的對。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因此,針對目前正在進行人事改革工作,我建議進一步加大推動力度,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有一個更好的效果。」姚中則一邊點頭附和,一邊順勢推車,讓王子君只覺得自己的一拳,像是打在棉花堆上了似的。
對於姚中則這些天的表現,王子君雖然大為不快,卻也只能忍氣吞聲,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他和姚中則的工作本來就有不少交叉,姚中則作為分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插手組織人事工作,他是不能一口回絕的。儘管對姚中則的這種表現不無鄙夷,但是他像一塊牛皮糖似的粘過來,王子君還真是束手無策。
人人都說臉皮厚能吃肉,臉皮薄吃不著,看來姚書記當之無愧的應該屬於前者。
會議按照預定議程進行,在王子君對與會人員提了要求之後,作為省委副書記的姚中則又提出了幾點要求,這次會議就宣佈結束。
離開會議室,王子君直接上了車,他依舊閉目沉吟著自己和姚中則握手離別時的情景。雖然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合生氣,但是胸口還是悶悶的。
「王部長,公務員面試結果昨天出來啦!」俞江偉在車子行駛出省委大院之後,輕聲的對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閉目不語,這個事情他是知道的。俞江偉這般鄭重其事的向他匯報,估計是有什麼意外吧。
果然,俞江偉見他沉默不語,又接著道:「陳子凱以筆試第二,面試第一,綜合成績第一的成績,被省委辦公廳錄取了。」
俞江偉小心翼翼的朝王子君看了一眼,繼續道:「不過有人反映陳子凱筆試考試的時候,申論只寫了三百個字,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考到筆試第二名的。」
「你覺得那個人反映的情況屬實嗎?」沉吟了瞬間,王子君低聲地問道。
俞江偉沒有貿然作答,而是在沉吟了瞬間之後才道:「王部長,無風不起浪,我覺得如果真是這樣,這個陳子凱是不可能考到第二名的。」
王子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俞江偉見王子君不吭聲,識趣地閉上了嘴巴。他之所以向王子君匯報這件事情,是因為這次公務員招錄是王部長實施的人事制度改革中,舉足輕重的一環,他衷心的希望,這樣的一個舉措成為王部長進步的敲門磚。
幾分鐘之後,車子行駛到了一條河邊,王子君朝著俞江偉招了招手,然後讓車子停車。
走在河邊,暑氣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和王子君並肩站在一起,俞江偉在感到壓力的同時,心裡也有些興奮。王子君突然問道:「向你反映這件事情的人是個落榜者嗎?」
「是落榜者的女朋友,她今年也參加公務員的招考,而且還考上了。」俞江偉見王子君對這件事情感興趣,趕忙如實作答。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看著前方滾滾而去的河水,輕聲道:「這次上級領導要接見考錄的公務員……」
房廣勝作為對姚中則負責的副秘書長,此時的他很是有些煩惱。作為專門為副書記服務的副秘書長,他算得上是位高權重,再加上他深得姚中則的信任,就是一些地市的市委書記,對他都有些恭敬。
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的位置有些尷尬了。現在姚中則可能被調走的消息,已經像一場瘟疫似的蔓延開了。在他的感覺之中,姚書記和以前也有些不一樣了,種種跡象表明,這次的傳聞將在不久的將來,會得到驗證。
對於姚中則,他不能說沒有感情,畢竟跟著姚中則干了好幾年。但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最注重的,並不是這些感情,而是他的前程。官場之中,既要得隴望蜀,又切忌得隴望蜀。這就需要把握一個度,找準一個切入點,而且,還得把出手的時機與火候把握好了!
跟著姚中則干的這些年,他的資歷已經夠啦。如果留在省委,那就只能一直熬下去。在競爭秘書長這個位置上,房廣勝自忖自己並沒有什麼優勢,現在幹部提拔,都是以基層為主。
別看那些各地市的一二把手對他都挺客氣的,一旦真的到了白刃相見的時候,恐怕這些人就不是這麼一個態度了。因此,房廣勝覺得最好的出路,還是得趕在姚書記還沒有離任的時候,抓緊把自己的工作給敲定了。
就算弄不成哪個地市的一把手,去個好一點的廳委當個一把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房秘書長。」走進姚中則的家裡,就看到有人恭敬地向他打招呼道。房廣勝一看打招呼的人,就笑著道:「是陳總啊,您好您好。」
陳嘉侖對房廣勝很客氣,一邊和房廣勝握手,一邊笑著道:「秘書長,孩子的事情真是要感謝您哪,以後他在您的屬下當差,還請您多多關照啊!」
房廣勝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陳嘉侖說這話的意思,說實話,他對於陳嘉侖的孩子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但是此時陳嘉侖說出來,他自然也就順水推舟地道:「這孩子工作能力不錯,進入角色挺快的,蠻有潛力的,不錯,很不錯嘛!」
「子凱,過來見見房秘書長。」陳嘉侖聽房廣勝誇獎自己的兒子,顯得兩眼放光,當即朝站在一旁的兒子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秘書長好。」陳子凱看到房廣勝,深深的鞠了一躬問好。
「好,好,小伙子不錯,我們辦公廳又添了一員幹將。」房廣勝看著陳子凱,笑瞇瞇地說道。
房廣勝推門進入姚中則書房的時候,就發現姚中則正在看一份文件,看姚中則的樣子,有些投入。
「姚書記。」
對於姚中則這般專心的看文件,房廣勝心知肚明。這份文件房廣勝經過手,主要是總結南江組織人事改革的經驗,以及面對現在的形勢需要改進的一些不足。
「是廣勝過來啦,坐吧!」姚中則從文件桌上抬起頭,朝著房廣勝看了一眼,就笑著道:「辦公廳最近挺忙的,你分管的那一塊忙完啦?」
「已經將匯總的材料交給了陶秘書長,陶秘書長對此很滿意。」房廣勝沒有立即坐下,而是幫著姚中則將水杯裡的水添滿,這才小聲地說道。
姚中則點了點頭,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房廣勝,在猶豫了一下道:「廣勝啊,今天你正好來,我們就一起聊聊你的事情。」
本來還想著如何打開局面的房廣勝,此時聽姚中則這麼一說,頓時就正襟危坐了起來。隱約有些興奮的同時,又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浸淫官場這麼多年,自忖定力還是可以的,沒想到自己還沒張口,就被姚書記一眼洞穿了。這說明什麼?說明自己城府不夠深沉,每臨大事還沒有做到平心靜氣,不動聲色啊。
「廣勝你跟我也有幾年啦,對於你的工作能力,我一向是滿意的。」姚中則喝了一口水,輕聲地道:「我工作可能要調整的事情,估計你也聽說了。對於我的去留,我服從組織安排,因為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說是力爭最好吧。因此,對於你的安排,我一直猶豫不決。」
「姚書記,不論您去哪裡,我都跟著您走。」房廣勝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對姚書記的去向過多發言的,但是自己的態度,那是絲毫不能含糊的:堅決跟姚書記走。
「哈哈,你能跟我走自然最好,我用你也用習慣了,只是,這事不由人哪。」姚中則說到這裡,又笑了笑道:「這件事情,如果能成,我一定給盡力為你爭取;如果不能成,我再給你安排也算不遲吧。」
此時聽到姚中則的安排,房廣勝只覺得千斤重擔,總算落下了。他知道只要是姚中則將這話說出來,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反悔的可能。
見姚中則再次拿起那份文件認真的看起來,房廣勝就準備告辭。不過這一次,他還沒站起來,就被姚中則招手叫住了:「你來的正好,讀讀這份文件,看看我對這份文件的理解還有沒有不到位的地方。」
「組織人事改革,是關係到……」
隨著姚中則抑揚頓挫的聲音,房廣勝就覺得稿子上的字,好像活了過來,一個個立體字在紙上跳舞,姚書記這次下的功夫可真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