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褚運峰看著會議室裡空下來的位置,手指不斷的顫抖著,甄紅磊算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可是現在,這個他親手提拔的人出事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褚運峰這個伯樂沒當好,反倒成了近視眼!
褚運峰到底在高層位置上坐了多年,對於很多事情都有先見之明。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能聞出味道來了。雖然他自認心裡坦蕩,但是,甄紅磊的出事,還是讓他有些心慌,無法保持先前的淡定自如了。
如果說甄紅磊的出事就像一顆子彈的話,那麼這顆子彈射向的目標會是誰呢?心裡有點發堵的他,下意識的朝李承淵看了過去。就見李承淵的臉色像是能擰下來水一般,神情裡也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慌張。
再向那邊看,就是王子君了。他神色平靜,沒有和任何人說話,靜靜地坐在那裡,淡定極了。
就在會議室裡的氣氛讓人感到越加壓抑的時候,小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那中年男子朝著王子君點了點頭之後,就快步離開了,葉承民卻依舊站在小會議室的門口。
「褚省長,有件事情我需要向你通報一下。」葉承民看著褚運峰,說了一句,就走進了會議室之中。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關上了。眾人看向會議室的目光,越發覺得好奇了,彷彿那裡就是暗室,很快就有奇跡上演了。
「王部長,抽根煙。」竇明堂猶豫了瞬間,朝王子君扔出了一根煙。而他這種小動作,也在瞬間的功夫,打破了整個會議室的平靜。
給煙是一種小動作,但是在這個時候用這種小動作,那代表的卻是一種底氣。如果說在王子君過來之前,魯敬修和竇明堂為大勢已去,萬分忐忑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已是否極泰來,值得慶祝的時刻了!
「竇書記,我也來一支。」已經沉默了太長時間的魯敬修,大手朝著竇明堂一招,沉聲地說道。他知道自己這麼給竇明堂要煙有點招搖,但是現在,他需要的就是張揚自我!
就在剛才,他還像一個被痛打的落水狗似的,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啦。他魯敬修不但不是落水狗,相反,他將成為英雄,俠肝義膽,功不可沒。
剛才自己沒有辦法,不得不蜷起身子來。現在風雲陡變,塵埃已經落定,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不雄起一回,剛才所受的委屈豈不是白受了?!
竇明堂知道魯敬修此時的心情,他並不認為魯敬修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當下就從自己的煙盒中拿出了一根煙扔給了魯敬修。
抽著煙,魯敬修的目光又朝著坐在不遠處的王子君看了一眼,此時他在感慨哥哥的眼光長遠之時,又覺得有點遺憾,那就是王子君雖然將這件事情擺平了,但是悲催的是,這麼一個能折騰的人,就要從南江離開。這對於他魯敬修而言,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而就在他想到這裡的時候,緊閉的會議室門被推開啦!
褚言輝坐在茶座的包間裡,悠然自得的品茶。此時的他,心裡充滿了驕傲,那個在南江讓所有人都忌憚的傢伙,這一次算是栽了!
所有的一切,現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對付這個人,他只是出了兩招。第一招讓他滾蛋;第二招則是讓他灰溜溜的滾蛋,順便還將他在南江安排的勢力,連根拔了。對待王子君的故舊,必須得斬草除根,根不除,斬草的意義十分有限。
他是不是知道這些是自己做的呢?以他的聰明才智,估計已經猜到了吧。漂亮的茶藝師給他優雅的續水的時候,他輕笑著問道:「妹子,我問你,這世上最懂你的人是誰?」
女孩子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紅暈,飛快的看一眼褚言輝,羞澀的低下了頭:「那個……反正不是你。」
看著女孩子欲迎還拒的俊俏模樣,褚言輝有些心動。但是他心裡清楚,和這個清純的女孩子來個一夜情還可以,想和這個女孩子期待的那樣投入,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將心猿意馬掐斷之後,褚言輝哈哈大笑:「哈哈,我來告訴你,這世上最懂你的人,是你的敵人。」
這樣一個答案讓女孩子有點愕然,搖搖頭否定了:「小麗在茶館裡最貼心的就是我了,但是她不是我的敵人。」
女孩子的質疑有些孩子氣,褚言輝搖搖頭,到底不是一個可以談心之人,隨口敷衍道:「你還是個孩子,等你長大就懂了。」
「人家不是孩子了,早就成大人了!」女孩子因為褚言輝是熟客,而且平時為人溫和,對褚言輝頗有好感。
看著眼前猶如一朵花兒般綻放的女孩子,褚言輝的心情大好。這女孩兒越來越有女人味了,貪婪的嚥了一下唾沫,笑著道:「嗯,蘋果熟了!」
聰慧的女孩子,總是擅長察言觀色。這女孩見褚言輝高興,就湊趣地說道:「褚先生,我看您今天挺高興的,是不是今天有什麼喜事啊?」
「嗯,也算吧,有個老朋友就要滾蛋了,我這心裡當然爽了!」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老氣橫秋或者是和自己關係密切的人,褚言輝絕對不會如此的放得開,但是現在這個時候,面對一個清純無知的少女,他卻覺得自己可以把平日裡的面具暫時卸掉了。
那少女顯然聽不懂褚言輝的話,這樣的事情太難理解了。
看女孩子懵懵懂懂,褚言輝越發有些得意:「老朋友滾蛋,是被我哄走的!」
「你說,他明明知道是我做的,卻沒有辦法。是不是快氣死了?哈哈!」
女孩子怯怯的安慰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覺得你們還是重歸於好吧!」
「你要向他道歉嗎?」女孩子猶豫了一下,笑著問道。
「道歉?哈哈,大可不必,我只是想讓他記住,順我,我可以幫助他;反之,就得滾蛋了!」
女孩子見褚言輝的茶涼了,溫柔的把茶水倒掉,又續上了新茶。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滾燙的熱茶,褚言輝的神色更多了一分慵懶。將手機拿出來,翻到那個被他放在第三位,卻從來都沒有拔出去的號碼,沉吟了瞬間,就編了一條短信:「一起喝茶怎麼樣?」
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褚言輝的心中還是有些忐忑,雖然他和小服務員說的很自信,但是面對王子君這個傢伙,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覺得底氣不足了。
「嘀嘀!」
期待中的聲音終於響了,褚言輝趕緊放下水杯,抓起了手機。
「好。」雖然只有一個字,卻讓褚言輝欣喜不已。因為這傢伙還算識趣。
「我在茶社,您什麼時候能過來?」褚言輝心情愉快,又把一條信息發了出去。
那邊回復的很快:「開會。尚需一刻鐘。」
「等您。」將這兩個字發出去,褚言輝把手機放下,突然想哼首歌,那首歌怎麼唱的來著?王子君,這個在很多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傢伙,還不是乖乖的對自己彎下了腰麼?
「你們這裡最好的茶是什麼,給我準備好了!你走吧!」褚言輝把一沓百元大鈔放在茶盤上,示意女孩子可以拿走了。
二十分鐘的時間過得很快,在時鐘剛剛指到十點半的位置時,包間的門被推開了,一臉笑容的王子君,從外面走了進來。
褚言輝看著笑容滿面的王子君,沉吟了瞬間,還是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王部長,我知道這裡的茶很好,所以請您來嘗嘗,您請坐。」
王子君和褚言輝握了握手,然後笑著道:「這裡的茶,真的很不錯嘛!」
「是的,我是這裡的老茶客了,還是比較有發言權的。」褚言輝在王子君坐下之後,就幫著王子君倒了一杯茶。
靜靜地音樂,在房間裡不斷地流淌,王子君端著茶品了一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兩個人沉默不語,褚言輝竟不知道該如何打開話題了。
幾分鐘過後,褚言輝終於沉不住氣了,端起水杯給王子君倒了杯水,笑著道:「王部長,今天我以茶代酒,希望我們之間能一笑泯恩仇。」
王子君愣了一下,不過隨即,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端起水杯和褚言輝乾了一杯,笑著道:「但願如此吧。」
一杯茶喝完,褚言輝笑著道:「王部長,您這次非戰之罪,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績,是我多年經營的結果,給您一句話,那就是南江是我的主場,如果換一個地方,可能就大不一樣了!」
褚言輝這句話並不是謙虛,他知道自己和王子君換一個地方來玩的話,絕對不是王子君的對手。
王子君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褚言輝說下去。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對手。王部長鵬程萬里,我只希望王部長能把我當一個朋友,哪怕是最普通的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以後王部長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褚言輝說到這裡,把玩著手裡的杯子,等著王子君表態。
「說完了?」王子君沒有讓褚言輝失望,他笑了笑,靜靜地問。
「嗯。」褚言輝點了點頭。
「你想的有點多啦!」王子君說完站了起來。而隨著王子君站起,那封閉的門瞬間被推開,十幾個便衣警察雷厲風行,速戰速決,很快就將褚言輝包圍了。
褚言輝看著這突然的變化,有些不知所措,王子君看著臉上露出驚慌之色的褚言輝,笑了笑道:「茶錢我付就行啦!」
從地方重新回到權力中樞,這種轉變對於阮震岳而言,就是一個小小的輪迴。
上次掛職雖然沒有成功,甚至還讓他在某些人眼中的分數有了下降,但是通過這兩年不懈的努力,他已經把自己失去的東西又找回來了。
最起碼在外人的眼中他是找回來啦。官場裡就是這樣滑稽,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阮局長好。」一個從身邊經過的女下屬沖阮震岳笑語嫣嫣的打招呼道。
看著這個身材嬌好的女人,簡直是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阮震岳矜持地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心裡很貪婪的難受了一下。
這是他的難言之隱。因為曹真兒的原因,阮震岳總是處於飢餓狀態。如果能讓他適當放鬆一下,心境肯定會寬闊很多。
但是,他不敢開這個頭。他總覺得男女之間的交往太特別了。不管是風花雪月還是下里巴人,男女交往都會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個過程,會演繹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包括賣乖、試探、挑逗、嬌嗔、躲閃,當然,碰上一個有知識有內涵的,還會煞有介事地跟他探討國家大事、人生信念,如果哪個有心人把這個交往過程記錄下來的話,就會發現,這個過程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道貌岸然,其實無不指向一個具體而又明確的目標:床。只有到了這一步,才算揭開了男女交往的神秘面紗。
阮震岳不止一次的想,想要上位,必須得忍常人所不能忍,在這方面自己也算是優秀或者楷模吧。在單位所有人的眼中,年紀輕輕、風度翩翩的阮震岳,就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好領導,不管年輕還是年長,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歡和他說說話。
回到辦公室,服務員已經把他的辦公室打掃乾淨了,桌子上還放了一杯散發著清香的碧螺春。
下屬的服務十分到位。這讓阮震岳恍惚覺得,彷彿又回到當年擔任市委書記時的狀態了!
翻看著手中的文件,阮震岳的手機響了,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封短信,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成了。
這兩個字讓阮震岳欣喜不已,他看著這兩個字,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又在一條起跑線上了,不,應該說我已經緩過勁來了,你也要為自己付出點代價了!」空蕩蕩的辦公室裡,阮震岳喃喃自語道,人在世上走,你若不適當露點真功夫給別人看,誰肯服你呢。
阮震岳放下手機,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恢復一臉嚴肅的模樣。但是這嚴肅實在是裝不出來的,雖然阮震岳很想讓自己表現的無比嚴肅,但是事實卻像跟他故意作對似的,臉上的喜色,無論如何都是改變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