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男被正義心氾濫的市民圍了個水洩不通,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狼狽不堪,只好作罷。王子君和莫小北見狀上樓了,在樓道裡,莫小北問王子君:「你覺得那個逆行的司機對嗎?」
王子君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人命關天,事急從權。」
兩個人走進包間的時候,一個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紅色長裙的女人,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
「王部長,歡迎歡迎,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就是小北妹妹吧,怪不得在京裡一提起你們兩位,都會說神仙眷侶呢,你們走在一起,我覺得就算是神仙,也會自愧不如啊!」
紀敏菲的熱情,就像她身上的紅裙子一般,就算是塊石頭也得把你熔化了。莫小北雖然在為人處世上有了很大改進,但是和熱情潑辣的紀敏菲相比,還是顯得有點拘束了。
王子君看莫小北沉默不語,不得不挺身而出,笑著向紀敏菲道:「紀大姐來到南江,應該是給我倆一個盡地主之誼的機會,讓您安排,真是失禮了!」
在王子君打量紀敏菲的時候,紀敏菲也在打量著王子君。對於王子君的資料,她看了不少,此時看著溫文爾雅的王子君,還是覺得和想像中的那個人不一樣。
王子君的客套,紀敏菲應對自如:「子君部長,您的時間可是不好湊啊,您能來,已經給足我面子了!」
碩大的包間,只有四把椅子。紀敏菲一邊請王子君上座,一邊笑著道:「這次請王部長,多少有點倉促了,原本想邀一些朋友過來的,又一想還不如和子君部長、小北妹妹清清靜靜的說說話,王部長,您可別覺得簡陋啊!」
王子君笑了笑道:「紀大姐說得對,自己人吃飯,就是圖的一個氣氛嘛。」
紀敏菲在服務員倒水的時候,飛快地看了一眼時間,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讓王子君更加確定她在等人。紀敏剛是不會來的,那會是誰呢?
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是紀敏菲長袖善舞,不時的說些奇聞趣事小笑話,包間裡倒是其樂融融,歡快多了。
服務員開始上第一道菜的時候,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就有些畏懼的對紀敏菲說道:「姑姑,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他一說話,王子君和莫小北都朝著那個人看了過去。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頓覺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來人的注意力都在紀敏菲的身上,並沒有看清坐在房間裡的人。
「算了算了,堵車也是沒辦法,好在你王叔叔和小北阿姨不計較,快坐下吧。」紀敏菲嗔怪一聲,對王子君道:「子君部長,這是我大哥的兒子德強,現在正跟著我跑生意。」
紀德強當眾被姑姑訓了一頓,心中很不舒服,無奈他知道今天宴請的是一個重要客人,因此,連連點頭,準備給王子君兩人打招呼。
當他的目光落在王子君和莫小北身上時,登時尷尬得面紅耳赤,沒想到剛才自己齷齪的挑釁的女人,竟會赫然在座。
「你看,這小子腦袋瓜兒靈活著呢,就是嘴巴緊死啦。」對於侄子的表現,紀敏菲有點惱火,這傢伙平時挺活泛的,這會兒是怎麼了?怎麼偏偏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看著王子君那張年輕的面孔,紀敏菲真有一種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的感覺。剜了紀德強一眼,一副等著他叫人的模樣。
「王叔叔,阿姨好。」紀德強囁嚅著叫了一聲,聲音低的像蚊子哼哼。
對於紀德強沒什麼好感的莫小北,面色平和,眼神卻是懶得動一動。王子君卻不能不點頭,大度地說道:「你好,快坐吧。」
然後又對紀敏菲道:「大姐,我和德強年齡差不多,他叫的不舒服,我聽著也難受,我看咱們還是各叫各的吧!」
紀敏菲連連搖頭,一口回絕了:「子君部長,這輩分可不能亂了!他再大也是您侄子,以後在南江他還有很多業務來往,您這個當叔叔的,該吵吵,該罵罵,否則,就不是自家人了!」
雖然紀德強這個陪酒的人有點木訥,但是有紀敏菲在,這頓飯仍然吃得賓主盡歡。臨近尾聲時,紀敏菲笑著向王子君道:「王部長,我哥對您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如果能和您一起奮鬥,那肯定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紀敏菲說了很多話,在王子君看來,她唯一想要表達的意思,都在這一句話之中了。
王子君也誠懇地說道:「我對紀部長也是久聞大名,說實話,以前我在山省的時候,沒少麻煩他啊!」
紀敏菲不敢確定王子君這句話有多少真實的成分,但是能聽到他這麼說,她的目的就算達到了。當下又對莫小北道:「小北妹妹天生麗質,不打扮是清水出芙蓉,稍微一打扮那就是錦上添花啊。姐姐準備在這兒開一家高級會所,以後常來玩哪!」
此時的紀德強早就沒了對莫小北的窺視之心,最想做的事,就是從這個場合離開,這種尷尬局面弄得他恨不得鑽地縫兒啊。
看著王子君的車從地下車庫開出來,他就準備去開車門,就在這裡,無意間看見自己的蘭博基尼正被一個粗大笨拙的拖車給拖起來了。
「哎,你們想幹什麼?」紀德強著急之下,迅速朝拖車的方向跑了過去。
「同志,您違章停車兩個小時,按照城市管理條例相關規定,我們將依法對您的車實施暫扣,有什麼問題,您可以向我們的上級機關反映。」正在指揮拖車的城管,義正辭嚴的向他亮了一下執法證,把暫扣單遞給他,請他簽字。
紀德強見一個小人物竟敢跟自己這麼說話,不由得火冒三丈,差點掄起巴掌拍出去,想想正站在不遠處的王子君,又把抬起來的手臂放下了。
「對不起,城管同志,我知道錯了。咱們能不能變通一下,車就不拖走了,我認罰怎麼樣?」
紀德強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用自己最溫和的聲音,向那名指揮拖車的城管求情。
「對不起,同志,按照規定,您的車需暫扣二十四小時後再進行處理,這是暫扣單,請您放好了,二十四小時之後,到我們單位接受處理。」
年輕的城管,臉繃得緊緊的,根本就不給紀德強面子。
「德強,車的事等會兒再說。」紀敏菲見紀德剛跟城管糾纏不清,抱歉的對王子君笑笑:「這孩子,真是沒禮貌。讓您見笑了!」
王子君寬容的笑笑道:「沒事,不用計較。那我就先過去了。」
說完,王子君就和莫小北開車走了。
「你可真是沒眼色,分不清孰輕孰重,我今天讓你過來是幹嘛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喲!」沒有了王子君在場,紀敏菲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指點著紀德強,厲聲訓斥道。
紀德強從小就害怕姑姑,此時聽著姑姑的數落,小聲嘟囔道:「不就是一個組織部長嘛,您對他的態度真是不可思議,我爸來南江是要當省長的,為什麼非得請他吃飯?要說請客,也得是他來作東才對!」
「哼,你還好意思說你爸的打算?我告訴你,你爸來南江的事情,上面只是一個意向,成與不成,變數大了!這個王子君就是變數之一。」紀敏菲說到這裡,有點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說你,平常你表現的還是挺好的,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被姑姑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紀德強再不敢還嘴,只是在紀敏菲罵累了離開之後,他才一臉不屑的自語道:「我就不信一個組織部長能翻了天,女人就是喜歡小題大做!」
「那拖車的人,是你叫來的?」莫小北一臉壞笑的問王子君。
王子君朝坐在副駕駛的莫小北看了一眼,笑了笑道:「你老公就這麼小家子氣?咱們南江的執法人員都成了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的黑老包啦!」
莫小北笑了,不過又擔憂地問道:「紀敏菲請咱們吃飯,應該和她哥哥的事情有關,如果日後被她哥哥知道了,豈不是不好相見哪?」
「不好相見就不見嘛。哎,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患得患失了?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王子君踩了一下油門,跟上前面的車輛,笑著打趣道。
「能不見嗎?」莫小北有點不依不饒。
「最好能。」王子君搖搖頭,歎口氣道:「南江已經夠麻煩了,再來一個添亂的,那就永無寧日了!」
當屈振興走進葉承民辦公室的時候,見葉承民正在打電話,就想掩上門離開,葉承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進來坐下。
「老紀,歡迎你來南江,有你過來,我可是如虎添翼,心裡踏實不少啊!」
老紀?來南江?屈振興的神色不由就是一動。但是他依舊保持著平靜,不敢有絲毫激動。不該聽的不聽,現在坐在這裡已經讓他如坐針氈了,更是不敢入心。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就聽葉承民哈哈大笑:「有什麼不敢確定的?無非就是一個程序問題麼,我可告訴你,接風宴我給你準備好了,單等你過來和我勝利會師喲!」
又聊了幾分鐘,葉承民才放下了電話。看看屈振興,沉聲地問道:「有事?」
「葉書記,王部長過來啦,他說有事情需要向您匯報。」屈振興給葉承民倒上一杯水,輕聲的匯報道。
葉承民喝了口水,面無表情的吩咐道:「請他過來吧。」
在王子君來到葉承民辦公室的時候,葉承民已經滿臉帶笑的迎出來了。握好之後,葉承民就笑著道:「子君部長,我正說有事找你呢,你就過來了,頗有及時雨宋公明之風啊!」
將自己和及時雨聯繫起來,王子君對這種聯繫頗有點不適應。但是作為一把手,葉承民的思維完全有天馬行空的特權,因此,王子君只能笑著聽葉承民把話說完。
在屈振興上茶走出去之後,王子君才笑著道:「葉書記,我有些事情需要向您匯報一下。」
「你說。」葉承民眼睛帶著期待地道:「現在南江的局面,你這個組織部長可得費費心,很多問題都需要前瞻思考,謀劃在前哪!」
「葉書記,我不知道您發現了嗎,最近咱們南江大部分幹部的心思都不在幹工作上。來東宏跑來跑去,長此以往,咱們的工作會受到嚴重影響的。」王子君目視著葉承民,沉聲地說道。
葉承民作為名至實歸的南江第一人,對於這些怎麼會不清楚呢?他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在走私案查辦之前,儘管他現在信心百倍,但是對於這種現象也是頗感煩惱的。
此時聽到王子君提到這件事情,葉承民深感他和王子君之間有著一種高度的政治默契,只是,非常遺憾,這個有著卓越的政治智慧的年輕人卻不能與自己共謀發展。
「我正說準備讓督查室好好地處理一下這件事情,對於那些只顧投機鑽營,不謀發展的人,讓督查室嚴加查處,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用強硬的手段,倒也是一個辦法,但是你能制止一個人的行動,卻不可能左右他的思想。憑著這麼一個督查制度,怎麼可能調動他幹事創業的積極性呢?
一個人積極工作和被動幹活,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沉吟了瞬間之後,王子君還是接著道:「對書記的意見,我完全贊同,但是導致目前這種狀況,我建議還是追根溯源,標本兼治,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葉承民沒有說話,他看著王子君的,等著他說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人心惶惶的局面,和褚言輝的事情有關,葉書記,我覺得作為南江省委,我們應該在這件事情上做出表態,從根本上穩定大局。」
葉承民的眼睛瞇了一下,他目視著王子君,一字一頓的追問道:「子君部長,你覺得我們南江省委該怎麼表態?」
葉承民說這句話的語氣,讓王子君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準備再退。當下笑著道:「書記,經過初步調查,褚言輝走私集團和褚省長是沒有關係的。我認為,在這個時候,南江省委應該向上級領導提出建議,目前情況下,暫時不要對南江進行大幅度調整,這樣才有利於保證南江發展的延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