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長早上好。」那人快步來到王子君的身邊,說話之間,就掏出一根煙朝王子君敬了過去。
對於這個人,王子君並不陌生。螺乎市的市委書記章有光,作為組織部長,王子君對於整個南江廳級以上幹部的情況可以說瞭如指掌,像章有光這等讓人矚目的市委書記,他曾經逐一座談過。
和章有光的座談中,王子君對他的印象很不錯。這個人雖然有點油滑,但是總的來說,卻是一個幹事創業的人。
「章書記你好。」王子君和章有光握手的時候,已經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但是,他想好了,在章有光不開口提這件事情之前,他是不會透露任何口風的。
章有光跟著王子君來到辦公室,看到俞江偉收拾辦公室上的東西,尷尬地笑了笑道:「部長,實在是抱歉,我這件事情有點緊急,我這個人又是一個急性子,所以就跑您這裡打攪您啦。」
「工作上的事情,用不著顧及這些東西。有光書記啊,你有話直說,我一會兒可能要出去。」王子君接過俞江偉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溫和的向章有光道。
「王部長,您知道這幾年,我們螺乎市的經濟發展情況,為了迎頭趕上全省的平均水平,齊心協力搞建設,一門心思謀發展,把招商引資放在了經濟發展的第一位,說句不好聽的,簡直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啊。」
王子君對章有光這番話是認同的,這兩年螺乎市在章有光的領導下,確實有了不小的進步,他們窮盡一切手段加大招商引資的力度,效果顯著,有時候甚至被一些兄弟地市告狀告到了省裡。
對於章有光這種發展的態度,無論是省委書記葉承民還是當時的省長褚運峰,都是大加讚賞,因此,面對這些告狀的兄弟地市,雖然把章有光叫過來訓了一頓,但是態度卻是十分明朗,那就是鞭子高高的舉起,卻是輕輕的落下。告狀的事情,也就煙消雲散啦。
章有光這個時候提發展的事情,看來是有原因的。王子君想著事情的輪廓,不動聲色的點頭。
看到王子君對自己市裡面的工作肯定,章有光大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次要想將這件事情擺平,最重要的就是能讓王部長點個頭。一旦說服不了王部長,恐怕事情會朝著他預想不到的軌跡走。
因為是老資格了,所以章有光對於省委這些領導,除了一把手還心存敬畏之外,其他的領導都是親熱但是並不害怕。但是這些領導並不包括王子君。
王子君現在在南江的地位,章有光心中清楚的很,他知道自己在王部長這邊還真的算不上一盤菜。如果王子君非要擰著頭按照制定的規定執行的話,恐怕葉書記也會默然點頭。
「王部長,最近我們螺乎市立足自身實際,準備建設一個電路板生產園,眼下前期工作已經準備就緒了,只有上面的立項還沒拿下來。」章有光說到這裡,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道:「王部長,這件事情說起來都怨我,我對於這個項目太急切了,要求主管這個項目的李副市長這幾天都盯在京裡,務必要將這個項目拿下來。」
李副市長?王子君眉頭一皺,一個四十多歲的副市長就浮現在了王子君的心頭。這位副市長叫李聰炎,四十多歲,是一個專家型的副市長,在擔任螺乎市副市長之前,是螺乎大學的教授。
不過王子君對於這位李副市長的情況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儘管座談過一次,但是那是面對螺乎市全體班子的,而這位李市長在座談的時候,幾乎沒有說話。
「李市長主管什麼?」王子君手指輕輕的敲動著桌面,沉聲的朝著章有光道。
章有光聽到王子君的問題,暗自叫苦不迭。心說王部長不愧是王部長,就算你施展什麼煙霧彈,也休想瞞得過他。看事情難以瞞過,只好老老實實道:「李市長主管文教衛生。」
按照實施方案的安排,主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必須工作在防疫第一線,絕對不允許出現脫崗現象,就算果真有事情,也要向省領導小組請假。作為領導小組的組長,王子君並沒有看到這位李副市長的請假條。
此時,他把章有光如此匆忙見自己的原因理了出來,本來還是一片晴空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在李市長離開螺乎市的時候,誰接替他負責此項工作?」
王子君雖然問得輕描淡寫,但是聽在章有光的耳中,卻是讓章有光毛骨悚然。他知道憑自己的水平想從王部長這裡矇混過關根本就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沒想到事情竟如此難辦!
王部長這邊只是聽自己講了一半,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尷尬的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王部長,因為我們市其他的領導同志都很忙,所以他的工作就有副秘書長暫代執行。」
王子君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喝水。章有光只覺得壓力越來越大。沉吟了瞬間,還是誠懇地做了自我批評:「王部長,在這件事情上,我犯了自由主義的錯誤,那個還請您看在我們都是為了經濟發展的份上,讓李市長將功補過,給他一次機會吧!」
「章書記,這件事情雖然我還沒有完全的瞭解,但是從你介紹的情況上看,不但李聰炎副市長在這件事情上要擔負責任,就是你這個一把手,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王子君的臉色,變得極其嚴肅,他手指輕輕的敲著桌子,接著道:「省委省政府既然將病毒的預防作為一個中心工作來抓,你們螺乎市就應該將思想統一到省委的決定上來,可是你們呢?」
「只為失誤找原因,別為錯誤找借口!發展經濟,就可以不顧一切了?」
王子君的話,就好似一記重錘,狠狠地敲了章有光一下。他沒想到,王子君竟然對這件事情如此的重視。說實話,對於省委佈置的這項工作,章有光一直覺得小題大做,不就是一個病毒嘛,有必要讓人如此這般的人心惶惶嗎?
但是他在表面上,卻也不敢公然對抗省委的決定。於是,有章有光的這種態度在,螺乎市對於這項工作其實是外緊內松。看上去對這項工作也是高壓狀態,實際上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章有光這應付了事的手段,開始還能瞞天過海,但是隨著遲樺逐等督導組進駐,作為主管負責人的李聰炎竟然在京裡,這件事情就兜不住了。
從李聰炎那裡得到消息的章有光,第一感覺就是事情有點不妙,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王子君這裡,想要將王子君的怒火給先熄掉。沒想到和王子君還沒有講完,就撞在了槍口上。
在章有光有些黯然的離開王子君辦公室之後,遲樺逐就來到了王子君的辦公室。作為王子君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遲樺逐現在在省委組織部混的很是不錯。
而王子君的知遇之恩,讓遲樺逐在各項工作中都很賣力。只要王部長安排的事情,遲樺逐必然是事事有回音,件件有落實。也正是因為他的這個脾氣,所以王子君將督導的工作放在了他的身上。
「王部長,螺乎市在對於疫情的防治上,完全是認認真真走形勢,踏踏實實走過場。完全是花花架子。表面上看,他們和其他地市的防範措施差不多,但是實際上他們幹部的心思都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遲樺逐坐在王子君對面的沙發上,直截了當的向王子君匯報道。
王子君本來就已經通過章有光對螺乎市的工作有了印象,此時將遲樺逐的話和章有光的話進行對照,越發肯定了自己對螺乎市的印象。
他拿出一根煙點上,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著遲樺逐匯報下去。
「螺乎市不論是普通幹部,還是主要負責人,對這件事情的認識都不夠。昨天我在確定李副市長沒有在南江的時候,章書記一直強調,他們螺乎市實行了『一個項目、一名領導、一個班子、一抓到底』的責任機制,把李市長派駐京城了。我只好給李市長打了個電話,結果這李市長還振振有詞,說項目很重要,眼下正處於協調的關鍵時期,他不可能把這麼重要的項目弄個前功盡棄,跑回來浪費時間瞎胡鬧。」
遲樺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就有一種暢快的感覺。他來王子君這裡,就是為了告狀,而他剛才給王子君講的話,也沒有冤枉那位李市長,因為電話中將話說的越來越僵,也就是這句話,讓遲樺逐覺得氣憤不已。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出那位李市長說這番話的情形,也知道李副市長說的就是一句氣話。但是氣話有時候反映的卻是真實的心聲。
「王部長,對於這種敷衍塞責的現象,如果不嚴肅處理,恐怕我們督導組的工作以後就很難開展了。」遲樺逐在王子君面前一向有一說一,此時也不隱瞞的建議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明白遲樺逐的擔憂,如果對一項工作犯了錯誤也沒有說法,那麼這項工作的開展基本就會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