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涉足官場之人都會遇到這一點,一旦領導意見不一,需要表態的時候,就是站隊的時候了。由不得你耍滑頭,因為你的態度是需要記錄在案的。
顧則炎居然出乎意料的同意了。這讓緊張不安的人們大鬆了一口氣。畢竟要是顧則炎拉開架勢反對的話,那事情就會變成一場對決,甚至有可能就此事在辦公會上再來一次唇槍舌戰。如果是以往,只有唐震暉一個人,顧忌少一點,但是現在唐震暉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王子君哪。
省長和常務副省長的聯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要細細的思量。而顧則炎的不反對,自然是讓很多心中還沒有做出抉擇的人大鬆了一口氣。
顧則炎在說話的時候,目光已經從唐震暉的王子君的臉上略過,就見唐震暉的神色一變,就恢復了平靜。他的心中對唐震暉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嘲諷。
唐震暉應該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最強的敵人,而自己這種回應,讓他有種積聚全力,雷霆一擊卻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吧,估計這會兒,他心裡應該鬱悶死了!
暗自舒爽的顧則炎目光又朝著王子君看了過去,但是讓他失望的是,王子君靜靜地坐在那裡,神色看上去很平淡。
這讓他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王子君的平淡,讓他覺得有一絲難受。對於這個年輕的上級,顧則炎現在是越來越顧忌。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甚至想不到自己竟然還要經歷現在這種情景。
本來,唐震暉現在可以說已經是在等待退休啦,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在王子君揮手之間,他就成為了和岑勿剛對抗的急先鋒。這種形式的變化,讓顧則炎也感到了佩服。
王子君這樣做的意思,顧則炎很清楚,那就是要給自己找一個擋箭牌,同時也為自己以後上位之後,不似唐震暉那樣被束縛住手腳。
要是自己處在他的位置上,會怎麼做呢?
顧則炎在沉吟了瞬間,就繼續道:「不過唐省長,我覺得路還得一步一步走,這事可不是一口吃成個胖子的問題。這澄金一體化是一個長期的戰略,我覺得我們今年最重要的是做些準備工作。畢竟現在省財政不是太寬裕,全運會的籌備雖然已經步入正軌,但是依舊有不少的困難。」
顧則炎說完這一席話,就不再開口,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瞭。那就是拖,澄金一體化本身而言,並不存在著什麼缺陷,我阻止不了,那就不阻止,隨你怎麼計劃得了,但是具體實施嘛,我得先拖你一段時間再說!
聽著顧則炎的話,王子君對這位同事多出了一絲的佩服,就在他沉吟了瞬間準備開口的時候,就聽有人輕聲地道:「顧省長說財政困難,我很認可,就在前兩天,我專門就兩項工作做出批示,要財政廳撥錢。可是到現在,錢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說話的人是副省長金宇海,他說話的時候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是對顧則炎支持的態度卻是已經表明了。
王子君和金宇海接觸不多,卻知道這位副省長一項工作嚴謹,很沒有想到他竟然站在了顧則炎的旁邊。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放下筆準備開口。
「財政困難是一方面,但是我們不能因為困難,就因噎廢食了。澄金一體化是關係到密東省經濟發展的一個大戰略,如果不抓緊,那就會讓我們的經濟發展退步。」副省長常伽軍笑了笑,反駁道。
常伽軍的笑臉,讓王子君點了點頭,看來唐震暉在這政府方面,還是有援軍的。既然常伽軍已經開了口,王子君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開口的必要啦。
沒有人再開口,就好似要等著唐震暉點名一般,但是唐震暉這次並沒有再點名,而是沉聲地道:「既然子君省長、則炎省長都認為澄金一體化對我省發展很重要,是推動我省增強核心競爭力的一項重大戰略,那咱們就要著手推動。不過則炎同志的擔心不無道理,咱們省的財政狀況確實有點捉襟見肘。這就要求我們在做工作的時候,更加的細緻,將有限的資源運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我認為,眼下,咱們應該借助全運會籌備這個東風,將澄密市的城市建設和金霞市的城市建設統籌起來。修建一條屬於兩個城市的快速通道,只有城市之間的距離近了,其他的合作,才會逐步增強。」
唐震暉的話,並沒有徵求意見,而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出來的,好像贊同了顧則炎的意見,但是實際上卻是輕飄飄的將這個意見放在了半空中。
顧則炎的態度讓他心裡很不痛快,你這是幹什麼?明明同意了我的意見,非得在動真刀實槍的時候,再拿財政沒錢來要挾我?你以為你可以耍猴玩呢?
想到這裡,唐震暉心裡越發不痛快了。從他跟顧則炎打交道開始,這個傢伙就是岑勿剛的跟屁蟲,雖說對自己表面上十分尊敬,但是實際上卻是貌合神離。顧則炎在密東多年,又有岑勿剛為他撐腰,他唐震暉竟沒有想出來什麼高招兒。但是這次,他不能再忍下去了,他必須得解決這個問題。
至於怎麼解決,他還沒有想好。溝通?恐怕沒那麼簡單;恩威並施,多策並用?那需要渠道。只是,讓他唐震暉這麼費盡心思的收攏人心,實在是太掉價了。有那麼一刻,唐震暉真想把這個礙事的顧則炎一腳踢走。只是,體制內的官員向來能上不能下,一腳踢走基本上不現實啊。
王子君作為唐震暉的主要盟友,對他澄金一體化的策劃可謂是瞭如指掌。這澄金一體化最重要的除了經濟和服務各方面的相輔相成之外,就是加快兩市連接的澄金大道。
如果一旦將這條快速通道修成,那麼從澄密市到金霞市,也就是一天的時間而已。而對唐震暉而言,現在在他的任期內,最大的業績,也就是將澄金大道這項工程盡快開工。
可以說這次唐震暉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但這並不是說在辦公會上通過就萬事大吉。畢竟在省內,像澄金一體化這麼大的事情,不上常委會研究是不可能的。
顧則炎沒有開口,但是他的神色之中,卻是充滿了冷笑,這冷笑是什麼意思,王子君懂,在場的人也懂。
召開常委會的權利,在岑勿剛這個書記的手中,因此,有些事情就算你唐震暉再怎麼著急,屎巴巴憋到了屁股門上,你現在能夠做的,也只有一個字:等!
而就在王子君準備著常委會該如何推動這一事的時候,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讓他也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王子君這天正在辦公室內批改著文件,趙曉白有些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王書記,剛剛辦公室打了電話,請您二十分鐘之後到一號會議室參加常委會。」
王子君將文件一放,眉頭就皺了起來。常委會的規則很清楚,在召開之前一般都會在三天之前就進行通知。現在這種突然開會的情況,說明事情很緊急。
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太沉吟了瞬間,就沉聲地道:「怎麼回事?」
「王書記,我剛才問了通知的同志,他們也不知道。」趙曉白看著王子君,小心地回答道。
王子君擺了擺手,示意讓趙曉白下去。現在這種召開緊急常委會的情況,他竟然不知道為什麼,這說明他在密東省內的勢力還太小,消息也顯得閉塞啦。
問一問唐震暉,看看他知道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剛剛準備撥打唐震暉的電話,他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王子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隨機拿起了電話。
「王書記,欣隴市正在建設的體育場館出現了傾塌現象,現在已經有四分之一的樓層塌了下去。」電話那頭,張齊寶的聲音有點急促地說道。
場館傾塌,正在建設還沒有投入使用,就已經出現了這種現象。這絕對是一個引人注目而且很燙手的事件。
王子君心中念頭閃動,嘴中卻沉聲地問道:「有沒有人員傷亡?」
「王書記,因為當時工人大多在另一側施工,所以並沒有出現大的傷亡,據我所知,只有一個工人因為沒有帶安全帽,被一塊飛落的石子砸中了頭部,現在已經送往了醫院,不過您別著急,受傷的這名工人並沒有生命危險。」
張齊寶的回答,讓王子君鬆了一口氣。他朝著電話那邊的張齊寶道:「齊寶秘書長,繼續關注這件事情的進展,有什麼情況及時和我聯繫。」
掛了電話,王子君的眉頭皺了一下,他是籌備領導小組的常務副組長,雖然這欣隴市的場館建設在他來密東省之前就已經建設了大半,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借助這件事搞些小動作的話,恐怕他也是難逃干係。
當王子君來到會議室的時候,常委們已經到了大半,只不過和以往的談話不同,現在每一個常委的臉上,都顯得十分凝重。看這些常委的神色表情,王子君明白這些人應該已經知道了發生什麼事情。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王子君就看到金正善在朝他點頭,而在他同樣點了點頭之後,金正善卻朝著他飛快的使了一個眼色。這裡面的意味,卻讓王子君有了一絲警覺。
就在他揣摩著金正善的意思時,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岑勿剛和唐震暉兩個人幾乎是並肩走了進來。岑勿剛的臉色陰沉,一進門就這直接朝著自己位置走去。
他坐下並沒有一如以往般說一些開場白,而是直接朝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方英湖道:「秘書長,向各位領導通報一下欣隴市的情況。」
「是,岑書記,剛剛接到欣隴市的匯報,今天上午十點,欣隴市正在建設的體育場發生了傾塌現象,四分之一的樓體全部傾塌,一人重傷,正在搶救。」方英湖一直說話都是溫和無比,但是現在卻是乾脆利落。
會議室一片平靜,雖然在場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在半空中交匯在了一起。
王子君的目光和唐震暉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了一下,他就感到唐震暉對於這件事情的到來有些擔憂,在目光相碰的時候,甚至有點猶豫。
「正在建設的體育場,竟然出現了傾塌現象,雖然沒有出現人員傷亡,但是卻也將我們密東推到了風口浪尖。」岑勿剛的手指狠狠地敲了敲桌子,然後目光就落在了在場的人身上道:「體育場還沒有投入使用,就倒了四分之一,這件事情瞞得住嗎?怎麼,你們想弄一座樓歪歪出一下名嗎?我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密東就會被全國範圍內所熟知,到時候要是領導問我們,我們該怎麼回答,難道這樣的工作水平,就可以代表咱們密東幹部的工作作風嗎!」
沒有人說話,岑勿剛在批評人的時候,那是霸氣十足,他說話的時候,更是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在說完這些之後,岑勿剛就接著道:「這件事情,我在這裡表個態,無論是牽涉到誰,無論是你有千萬個理由,只要是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岑勿剛這話,就是要從嚴追究這件事情。畢竟這樣的大事,如果不追究的話,也無法交代。就在王子君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時,就聽岑勿剛道:「我提議由王子君同志具體負責這件事情,康則正同志配合,只要是有需要,儘管向省委省政府提出來。」
調查這種事情,可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如果處理的過嚴,那麼就有可能得罪不少人。而處理的不嚴,甚至網開一面,雖然面子上過去啦,但是卻會有無窮的後患,說不定這種事情什麼時候就會爆發出來。
但是現在這一刻,王子君清楚自己推諉不得。畢竟他是密東的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要是推脫的話,那就是有為難情緒,在工作上不敢挑擔子。就這一條,岑勿剛就能夠讓王子君在領導和下屬面前名聲掃地。
官大一級壓死人,王子君知道在這一刻,他根本就沒有反對的可能。而此時此刻,他也明白了金正善向自己使眼色的目的。看來,自己在一些方面和金正善還是有差距的,他應該早就判斷出了這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