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子君現在的心理,岑勿剛能夠分析出來一二。從王子君目前的局勢來看,他不願意查收神方集團,從而得罪第三方的力量。但是自己給他整的這個事情,讓他左右為難,難受無比。
莫不是他已經準備選擇妥協了?想到前兩天方英湖給自己匯報說,沈萬鈞通過關係請王子君吃飯的時候,岑勿剛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快感。他在沈萬鈞的事情上碰了一個釘子,而越是碰這種釘子,越讓他對沈萬鈞充滿了警戒。
沈萬鈞這種人,就是玩火的人,一旦挨著他,說不定哪天就被他身上的火焰點燃了。因此,岑勿剛對於沈萬鈞的屢次邀請,都是拒絕了事。
沒想到聰慧過人的王子君,居然有和沈萬鈞接觸的跡象,這讓岑勿剛感到驚訝的同時,暗自有些歡喜,或者說也有點為之可惜。儘管他本能的把這個後勁十足的年輕人當成了對手,但是從根本上而言,他不想讓王子君因為沈萬鈞而陷下去。
是提醒他一句,還是不提醒呢?
心裡念頭閃動的岑勿剛,猶豫了瞬間之後,最終還是在秘書敲門的時候有了決定。無論如何,自己都是和王子君在一個鍋裡耍勺子的,如果不提醒他兩句,倒是顯得自己為人不是那麼地道,自己盡一下提醒的義務是道義之舉,至於王子君本人聽不聽勸,就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啦。
「岑書記好。」從門口走進來的王子君,輕聲的向岑勿剛問好,態度看上去很是尊重。
在王子君進門的時候,岑勿剛就看向了王子君。但是隨著王子君一同進門的,還有幾縷陽光,它們可不管王子君是不是省長,在他進門的時候,一縷陽光毫不吝嗇的照耀在王子君的身上,讓王子君猛一看上去,像是穿了一身金裝一般。
岑勿剛本能的眨了眨眼睛,就熱情的對王子君道:「子君省長來了,快點坐。」
兩個人在沙發的兩邊坐下之後,岑勿剛就笑著道:「聽說弟妹主動要求去了圖書館,這怎麼成啊,小北同志可是我國的高級人才,要是讓她天天去圖書館管理圖書,簡直是資源浪費啊,我記得莫小北同志不但是高級工程師,退伍之前已經是上校了,這麼一個能幹的人,完全可以勝任更高的領導職務嘛!」
岑勿剛關心莫小北的工作安排,不單單只是表達一種姿態,他從內心裡感到震驚,這麼一個傑出的拔尖人才,怎麼會甘心到冷冷清清的圖書館工作呢?思前想後,對王子君越發覺得羨慕,都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看來,這傢伙真是中了頭彩。夫人這麼年輕漂亮不說,而且德才兼備,最最重要的是,自身素質明明屬於拔尖的稀缺人才,居然能抱著這種甘於平庸、淡泊安逸的心態!
岑勿剛的心理活動,王子君雖然不知,但是對於他的關心,仍然要表示感謝,當即笑著道:「岑書記,我一定將您對小北的關心轉達給她。至於她的去向安排,我一向尊重她的意見。去省圖書館是她自己的意願,這樣也好,正好省了我管孩子的時間。」
「哈哈哈,子君省長,你這種大男人主義可不好,簡直是埋沒人才啊!」岑勿剛說話之間,又擺手道:「既然這是你們夫妻二人已經決定了的事,我也不能從中再插上一槓子了,不過我看不如這樣,為了體現我們對於人才工作的重視,完全可以讓莫小北同志在圖書館任個副館長,這樣既不耽誤她照顧家,也體現了我們密東省對於拔尖人才的尊重。」
王子君靜靜的喝茶不說話,岑勿剛之所以對莫小北的安排如此上心,目的就比較耐人尋味了。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他要向外界表明一種態度:那就是他對王子君的工作支持的態度。
對於岑勿剛的這種用意,王子君並不準備拒絕,既然人家岑勿剛想要這樣的表演,自己要是拒絕的話,就顯得對岑勿剛不夠尊重。
因此,對岑勿剛進行了又一番感謝之後,王子君才沉聲地道:「岑書記,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向您匯報一下神方集團的事情。」
岑勿剛點了點頭,他正想在這件事情上對王子君提醒一下,省的這位年輕的夥伴陷的太深。到時候雖然和他關係不是很大,卻也會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至少有一點,說明他的班子沒有帶好嘛。
「神方集團以前一直是我們密東省的重點企業,為全省的經濟發展做出了不少的貢獻。現在神方集團遇到了困難,我們不能撒手不管。」
王子君點了點頭,接著道:「岑書記,神方集團會遇到現在的發展困難,除了和現在的經濟形勢日新月異密切相關,也與他們的企業體制不無關聯。從這些天我得到的材料上來看,神方集團的改制,已是勢在必行。」
改制神方集團?岑勿剛心裡有些猶豫。作為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他對於這種以往為經濟做出突出貢獻的大企業還是有感情的。此時王子君一過來就說非要改制不可,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他越發覺得王子君已經開始和沈萬鈞接觸了。
如此年輕就爬上了能夠和自己比肩接踵的位置,這麼一個前途無可限量的人,怎麼不好好珍惜呢?如果在這個位置上栽了,豈不是前功盡棄,徹底完蛋了?真是可惜啊。
心中想著可惜兩個字,岑勿剛就沉聲地說道:「子君省長,神方集團改制並不是一個可以一蹴而就的工程,裡面牽涉的因素太多了。而且,我聽說,集團的負責人沈萬鈞,這個人膽子很大啊!」
膽子很大,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話,既可以理解為此人敢作敢為,具有敢闖敢幹,勇於創新的拚搏精神,又可以理解為此人膽大妄為,不按規矩出牌。
王子君聽著岑勿剛對沈萬鈞的評價,心裡暗自好笑,沈萬鈞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你岑書記還不清楚?但是他表面上還是淡淡地笑道:「神方集團幾萬員工,改制工作十分關鍵。如果做不好的話,極有可能給企業發展帶來更大的隱患。因此,我建議在神方集團的改制工作中,我們應該制定出切實可行的改制方案,然後讓神方集團涅槃重生,也許就能一舉扭轉現在的被動局面。最重要的一點,這些企業員工也能得到妥善安排。」
「這應該是我們改制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我們做妥善的論證和嚴密的安排。」岑勿剛對於王子君提出的觀點表示認同。
王子君笑了笑,他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在喝了幾口水之後,這才沉聲地道:「岑書記,再嚴格的制度,也需要人來管理。我個人認為,要想把改制工作做到盡可能的完美,我們應該重點在人的問題上下工夫。」
「嗯,王省長你在用人上有什麼意見?」岑勿剛眼睛動了動,神色變得越加讓人捉摸不定。
岑勿剛此時想的,卻是王子君要用什麼理由推薦沈萬鈞。如果王子君要推薦沈萬鈞的話,自己又該怎麼回答他。
就在岑勿剛心中閃動的時候,就聽王子君道:「這件事情涉及到國資,國資委這邊不能不參與,而神方集團方面,我覺得沈萬鈞不但不適合參與,而且最近還接到了不少關於他貪污受賄,侵吞國家資產的反映,我覺得對於這件事情,我們應該高度重視,最好還是讓紀委對此事進行介入調查。」
「沈萬鈞可能有問題?」岑勿剛本來還是一副大局在握,準備對王子君進行一次勸解,聽不聽是王子君自己的事情,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義務,甚至他覺得自己這次義務還充滿了老大哥的關心。
但是他沒有想到,王子君竟然給他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請紀委調查沈萬鈞,沈萬鈞那還逃得了?在前些年,岑勿剛就有這個念頭,卻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將這個主意暫時放棄。
而現在,王子君提出來,那就代表著王子君要對這件事情起主要的推動作用,如果躲在沈萬鈞幕後的那個人嫉恨,要針對的也是王子君。
岑勿剛知道,自己給王子君的本來就是一個兩難的抉擇。可是就在自己以為正在和沈萬鈞靠攏的時候,他竟然這般堅決的對沈萬均下手,這真是讓他有一種摸不清頭腦的感覺。
「我覺得調查一下有利於神方集團的改制。」王子君目視著岑勿剛,沉聲地說道。
這不就是自己期待的結果嗎?為什麼自己還要猶豫呢?心中念頭閃動,岑勿剛還是道:「那就讓紀委調查一下吧!」
……
高爾夫球場,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一個讓人嚮往,但是卻充滿了神秘的地方。大多數人之所以對這個地方如此的耳熟,主要是在電視中看慣了一些富豪大家迎風揮桿的瀟灑。
「啪」
白色的小球高高飛起,消失在了草叢之中。沈萬鈞根本就沒有理會自己揮出的那一桿究竟有沒有進,而是將手中的球桿一放,然後對身邊的盛留銳道:「盛總,昨天的事情,真是有點霉氣啊!」
「霉氣什麼,不就是一輛小松鼠嘛!」盛留銳穿著白色的運動裝,整個人看上去英俊瀟灑。他手中同樣拿著一個高爾夫球桿,但是看不出有揮桿的想法。
「車子不值錢,主要是車子的主人不好弄啊!」沈萬鈞從侍者的手中接過了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道:「誰也沒有想到,趙曉白竟然會在那裡吃飯。」
「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提到趙曉白,盛留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妒忌。雖然他覺得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這個小子強得多,但是不可否認,現在在大多數人的眼中,自己和這個只能開著一個松鼠高興的小子,並不是一個檔次。
論起兩人的身份,或許在很多人的眼中都是差不多,但是這個趙曉白居然給王子君當了秘書!
看著沉吟的沈萬鈞,盛留銳忍不住道:「沈總啊沈總,您這麼擔心不是杞人憂天麼?正所謂不知者不怪,咱們不但親自給他賠禮道歉,更準備了一輛雅閣,就算他趙曉白再霸道,也應該知足了。」
沈萬鈞此時想的並不是這個問題,所以他也沒有回答盛留銳的話,等盛留銳有點不耐煩的時候,這才道:「你說趙曉白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所以才去那個酒館的?」
「有事情,有什麼事情?這件事情咱們也是臨時起意,你覺得他趙曉白是誰,能掐會算嗎?」盛留銳說話之間,重重的朝著前防揮了一桿,這才笑著道:「想開一點,很多事情啊,那就是那麼湊巧。」
點了點頭的沈萬鈞,沉吟了瞬間道:「趙曉白是個小事情,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怎麼把王子君搞定了。你介紹來的那個羅兵已經走了,我費盡心思弄的那個中堂,沒有派上用場。」
盛留銳撇了撇嘴道:「用不上好說,我家老爺子最近喜歡練書法,你要是覺得沒有地方放,不如讓我拿過去給我家老爺子練習書法。」
「哈哈哈,盛總,你我可是想到了一塊去啦,求那副中堂的時候,我就想到了老爺子練字的事情,當時求了兩幅,正說讓你給老爺子拿過去呢!」沈萬鈞拍了拍盛留銳,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模樣。
兩個人笑了一陣,沈萬鈞接著道:「今天的這頓飯,你一定要給我個面子。咱們現在是要拉攏趙曉白,對他客氣點咱們吃不了虧。」
「沈總,要不是你這句話,我才懶得理會那個小白癡呢。實際上你也不用擔心,王子君來到密東,主要就是和岑勿剛槓上了,現在王子君處於弱勢,他哪裡還敢再樹敵?咱們之所以供著他,也就是給他面子而已。」
說到這裡,盛留銳好似想到什麼,所以很是得意地道:「咱們那位岑大書記,不也是氣吞江河千萬里,如狼似虎後勁足嗎,怎麼到最後,居然老老實實的另外找地方去啦!」
沈萬鈞哈哈大笑,他知道盛留銳說的是什麼事情。而在這件事情上,他同樣感到很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