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寶雖然是政府秘書長,但是論起人脈,和方英湖還是差的很遠,更何況以方英湖的位置,也決定了他在這件事情上的優先知情權。
接到省委秘書長方英湖打來的電話時,張齊寶正在辦公室裡和來訪的彤錄市市委書記雷合俊說話。雷合俊自從和王子君走得比較近之後,和張齊寶的關係也是日趨升溫。
不過和以往的談笑風生相比,兩個人此次的談話有點沉重。儘管兩個人之間誰也沒有觸及那個話題,但是彼此都知道對方是王子君這條線上的人,此時的心境大概心照不宣。
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之後,張齊寶就開始關注彤錄市人大換屆的事情,雷合俊卻說得非常直白:「張秘書長,雖然有些人跟我說了一些不切合實際的話,但是還請您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對不起王省長的。」
「那就好,我很欣慰啊。」張齊寶的話音剛一落地,就暗自後悔不迭。這句話說得真是太沒水平了!
自己是什麼身份,敢對雷合俊指手畫腳,評頭論足?好像全世界之人唯獨自己對王子君忠心耿耿,其他人都是牆頭草隨風倒的熊包似的,真是太那個了。官場就是這麼微妙,冷不丁的一句話,就有可能讓別人產生不快。
張齊寶飛快的掩飾了一下自己的窘態,趕緊笑著道:「雷書記,王省長對您肯定是一百個放心。那句話怎麼說的?自不量力之人總是少不了的,但是在我看來,不論是上級領導還是密東的幹部群眾,都不會允許這些人的陰謀得逞的。」
後面的幾句話,張齊寶給雷合俊說的慷慨激昂,但是實際上在他的心中,也沒有太大的把握,畢竟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情,而是一件關係到密東今後發展局勢的大事。
雷合俊對現在的局勢同樣一清二楚,但是他已經是王子君這條船上的人,如果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不但沒好報,還會被人所不齒。更何況,從他內心而言,也很佩服王子君,也堅信以王省長的水平,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被打敗。也許對當前局勢,他早已洞若觀火,並且暗地裡進行了調兵佈陣。來到密東之後,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雷合俊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王子君是個弄權高手。
「前兩天有個同志要找我,說鄭大和同志和他談了話,希望他能站穩自己的位置,對於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情況,我覺得王省長應該重視一下。」
因為有著共同的話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和諧多了。張齊寶在說到王子君去參加老爺子葬禮的時候,笑著道:「老爺子也是王省長身後的一棵大樹,但是真正支持他的,應該是林書記。而且,光榮主任過不了幾天就要轉正啦!」
「是嗎?」雷合俊平時也關注更高的層次,但是他的級別也決定了他的視野比較狹隘。
「那是自然,因此,王省長……」
張齊寶的話還沒有說完,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如果是其他的來電,張齊寶一定要等一下再接,但是當他看清來電號碼的時候,非常驚訝,朝雷合俊擺了擺手,然後接通了電話。
雖然這個電話號碼是第一次出現在張齊寶辦公室的來電顯示上,但是這並不能阻撓張齊寶對於這個號碼的認知。從當副秘書長那天起,張齊寶就將主要領導的電話號碼深深的印在腦海裡了。
恭敬的接通電話,就聽裡面傳來了方英湖熟悉的聲音:「齊寶秘書長嗎?我是方英湖,你現在在辦公室不在?」
方英湖啊,不是岑勿剛,這讓張齊寶在興奮的同時,倍感失落。不過他絲毫不敢耽擱,笑著向方英湖道:「方秘書長您好,我就在辦公室,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這樣,你到岑書記辦公室來一趟。」方英湖把話說完,不等張齊寶答話,就掛斷了電話。
去書記辦公室?出了什麼事嗎?張齊寶一時間心亂如麻。
作為王子君的秘書長,他和方英湖溝通的時間不短,而且去方英湖辦公室商量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但是去岑勿剛的辦公室,卻是第一次。
畢竟以他的級別及位置,根本就沒有可能去岑勿剛的辦公室聽取指示。這一次方英湖讓自己去岑書記的辦公室,是不是王省長那兒出什麼事了?
胡亂猜了一下,張齊寶就敢往下想了。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的話,那自己這個秘書長的好日子也就到頭啦,也許自己可以成為第一,不過這個第一有點丟人,省政府歷屆領導裡最短命的秘書長。
「老張,什麼事情啊?」雷合俊看著方英湖不斷變換的神色,帶著一絲擔憂的朝著張齊寶問道。
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對面的雷合俊,張齊寶還是打起精神道:「沒有什麼大事,就是英湖秘書長讓我過去一趟。」張齊寶本來想說岑書記的,但是最終還是將事情定位到了方英湖的身上。
他不希望在事情還沒有明確的時候,讓這位雷書記胡思亂想。畢竟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他沒有理由不讓雷書記懷揣一份希望。
從省政府辦公樓到省委常委樓,張齊寶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了,但是從來不像今天這般的漫長。以往,無論是那些工作多年的老處長還是普通的工作人員,只要是給他打招呼,他都是笑臉相迎,但是現在,他卻繃著臉低頭前行。
「張秘書長您好,岑書記請您直接進去。」就在張齊寶來到岑勿剛秘書的房間,準備按照慣例等著岑勿剛的召見時,秘書很是乖巧的朝著他說道。
岑勿剛秘書的笑臉,讓他覺得有點意外。畢竟他不是省委秘書長,和這位省委第一秘書沒有什麼大的交際,他怎麼對自己這麼好。
因為要見岑勿剛,所以張齊寶快速的將自己的手機調成了靜音,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他沒有看到剛剛發到他手機上的一封短信。
進了岑勿剛辦公室的門,就見岑勿剛和方英湖正在那裡說著什麼。看到他走進來,岑勿剛雖然依舊端坐不動,但是方英湖卻站起來道:「齊寶秘書長,快點過來坐,來到岑書記這裡,和王省長那裡不要有什麼區別,先坐下。」
張齊寶雖然和方英湖都是秘書長,但是人家方英湖的秘書長帶著省委常委,那是省委領導,雖然以往也和他客套,但是那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客套,張齊寶的眼睛還是喜歡看天上。對於這些,張齊寶還是能夠分得清的。
可是今天,方英湖的客套卻讓他意外的緊,因為這不僅是客套,還讓張齊寶感覺有那麼一絲絲的諂媚。
對,就是諂媚和討好。
他沉吟了瞬間,就笑著向岑勿剛打招呼道:「岑書記好。」
岑勿剛卻不待他說話,就擺手道:「小張啊,剛才英湖已經說了,你坐就是了,在我這裡就和子君同志那裡差不多,不用太客氣,客氣就見外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岑勿剛都是一個冷面威嚴的人,而現在,這麼一個領導竟然如此和善的和張齊寶說話,這讓張齊寶首先想到的不是好事,而是壞事。
莫不是上級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不成?他可是清楚的記得,在各種版本的謠言中,有一條說的是王子君一看局勢不妙,就回了京城,讓老態龍鍾的老爺子向上級領導反映,說是想請王子君回京裡任職,也好照顧一下家庭。
王省長真的走了這一步嗎?
「齊寶秘書長,這次讓你過來,主要是一件事情,子君省長在京裡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夠回來,我剛才和子君同志通了話,發現子君省長很是有些疲憊。」岑勿剛的話語顯得很是和善,他的臉上,更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這笑意讓張齊寶感到有些難受。
就在張齊寶心中越加發涼的時候,就聽岑勿剛道:「英湖秘書長剛才給我建議,說子君省長是我們密東的頂樑柱,絕對不能將身體給弄垮了。想讓你去京裡面幫著王省長處理一些雜事,也照顧一下子君省長的生活,你覺得自己能夠幹好嗎?」
「請岑書記放心,我一定完成您交代的工作。」張齊寶此時的腦子裡雖然充滿了疑惑,但是他還是沉聲的朝著岑勿剛大聲地說道。
岑勿剛和方英湖接下來的叮囑,讓張齊寶的心定了不少。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些事情對於王省長來說總是好事。
離開的時候,岑勿剛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和握了手,一副將子君省長的生活拜託給他的意思。而方英湖更是陪著他下了樓,一副很關心他的樣子,而且,還提到有什麼需要,儘管打電話。
這究竟是怎麼啦?
張齊寶有些疑惑,當他習慣性的打開手機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上短信擠了進來,意思差不多都是一樣,那就是盛留銳被帶走調查了。
看著這些消息,張齊寶頓時笑了起來。他此時很想有人分享自己的快樂,不覺就加快了腳步。
「走那麼快幹嘛?雷合俊這傢伙走不了的!」張齊寶自嘲的笑笑,充滿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