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隆風光是零隆市駐澄密市的一個辦事處,二十六層的大樓,其中下面十七層主要經營酒店,上面九層建成了一個高級會所,並不對外開放。當然,這是零隆市的秘密。
天近黃昏的時候,辦事處的工作人員開始忙碌起來,以往都很是清潔的一號廳,更是被服務員好好的打掃了一遍,幾乎是潔塵不染,越發顯得富麗堂皇。
「躍虎,你們這個辦事處還是很不錯的。」顧則炎走在前面,笑著對苗躍虎說道。
苗躍虎此時已經從低落的情緒中恢復過來,一邊笑,一邊道:「顧省長,辦事處的條件有限,雖然盡力向零隆賓館的水平趕齊,但是這裡畢竟不是零隆市,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請顧省長見諒。」
「苗市長,你就不要客氣啦,你們這個辦事處,可是讓我老李羨慕不已。我們金霞市的辦事處有你們一半水平,我就謝天謝地嘍!」走在另一邊的李亨予,笑嘻嘻的對苗躍虎說道。
對於李亨予,苗躍虎並沒有像對待顧則炎那麼尊重,他嘿嘿笑著道:「李書記,您要是覺得我們零隆市的辦事處還不錯,那您以後再來澄密市,儘管來我們這裡住宿,別的不敢說,絕對讓您感到賓至如歸。」
李亨予呵呵笑著應了句,但是心中卻不怎麼舒服。以往他是政府秘書長的時候,這個苗躍虎對他還是挺尊重的,自從他成了金霞市的市委書記之後,苗躍虎就越加拿他不當回事兒了。今天更是表現得有些過份,十分慇勤地在顧則炎面前表現著,對他幾乎視而不見。
「顧省長,您裡面請。」苗躍虎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李亨予的不高興一般,一邊將顧則炎往裡讓,一邊快步跟了進去。
茶水很快端了上來,顧則炎喝了一口茶,這才沉聲地道:「躍虎,不是我批評你,你們上次做的事情,確實有點欠考慮。」
「顧省長,我們也沒想到王子君竟然準備的那麼多,奶奶的,我是個粗人,喜歡一桿子捅到底,今天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也是想給您出口氣,他王子君在省長的位置上坐著,咱不敢頂撞,但是,他總不能讓下面的人都不敢說話吧?只是沒想到那個程明羽,他就是塊爛泥扶不上牆!」
苗躍虎一邊幫顧則炎添茶,一邊抱怨道:「王子君為什麼這麼囂張?還不是因為他在盛留銳那件事情上弄得好像老虎的屁股似的,誰都不敢摸!我就是想讓大家知道知道他的飛揚跋扈,我還就不信啦,密東就任由他胡作非為下去!」
苗躍虎說得義憤填膺,好像奮不顧身的替顧則炎掏了一把憨力似的。顧則炎鼻子裡冷哼一聲,暗道,就憑你苗躍虎的肩膀,能替我顧則炎把一切都扛了?也不怕把你的脊樑骨壓彎了!官場裡講究官職大小倫理次序,任何微小的差錯,都可能種下禍根。就沖這一點,你苗躍虎還是太嫩了!
心裡雖然不無鄙夷,但是表現上還是笑著點頭道:「躍虎啊,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不過有些事情啊,你得看清形勢再做。不過值得肯定的是,讓那個程明羽做這件事情是很不錯的。」
李亨予點了點頭,雖然他對苗躍虎這種冒險的動作並不是怎麼認同,卻也不得不承認讓一個小局長做這種事情很好。如果不是後來被王子君掌握局勢反戈一擊,這次行動可以稱得上完美。
作為省長,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的人,王子君就算丟人也只能忍著。畢竟他和一個招商局長,而且還是喝醉了受了委屈的招商局長一般見識,會被人看不上眼的。
可是苗躍虎又太沒有腦子,這種事情做得好雖然是奇招,但是,你至少得事先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啊。
「顧省長,我覺得王子君這種做法,肯定會招至不滿的。別的不說,就拿我知道的來說,對他推行的這種做法,已經有人開始罵娘啦!」苗躍虎摸了摸腦袋,沉聲地說道。
顧則炎不吭聲,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苗躍虎說什麼一般,而他這種不吭聲的反應,實際上就是一個態度,那就是不願意和苗躍虎再探討這個問題。
當著李亨予的面被弄得下不了台,苗躍虎心裡有點不舒服。但是顧則炎是老領導,雖然他心中有意見,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就在他心中想著怎麼轉移話題的時候,就聽坐在他旁邊的李亨予道:「顧省長,燕歸書記要走了吧?」
「老韋要走了,可惜啦!」顧則炎感慨了一句,他這句話之中,意思很是不少。在王子君沒有來到密東的時候,顧則炎一直將韋燕歸當成自己的主要對手,而王子君來了之後,他和韋燕歸更是聯手準備應付王子君。
可是最終的聯手,卻落得一敗塗地。好在自己還在位置上坐著,而韋燕歸卻是黯然離開。
「燕歸書記很不錯。」苗躍虎接過話題道:「就是有時候這好人總歸沒好報的。我聽說這次省委辦公廳組織的歡送會,規格不是很高。」
比起消息靈通,李亨予要比苗躍虎強得多,畢竟當年他在政府當過秘書長,現在雖然影響力已經被張齊寶折騰得差不多,但是多少還是有人跟著他的。
「要說組織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是英湖秘書長出面,但是英湖秘書長正好這幾天有事情,所以就成了陳副秘書長出面。可是不巧的是,陳副秘書長也攤上事啦,最後就將這件事情安排到了負責這一塊的楊主任身上。」李亨予說到這裡,不無譏諷地說道:「要不是楊主任實在沒人可推了,我估計他也會事務纏身的。」
顧則炎看著兩個人的神情,心中念頭一動。雖然韋燕歸以往和苗躍虎兩個人的關係並不是太好,但是現在兩個人卻都是給韋燕歸遭受這種待遇而打抱不平,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們願意對弱者報以同情。
現在在表面上,自己已經難以和王子君以及何見璋爭鋒,但是有岑書記在,自己絕對不會就這麼被壓著。岑書記的脾氣他知道,現在雖然和王子君達成了表面上的和諧,但是兩個人的性格決定了這種平靜絕對長遠不了。
也許王子君願意一直保持這種穩定,但是岑書記的脾氣卻是只能接受一個說話的聲音。再加上王子君最近對省裡面發展思路的意向和岑書記有些南轅北轍的勁頭,岑書記絕對不會忍他太久。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絕對是一個讓自己顯示一下身手的時候,而在這種大的衝突沒有發生之前,自己還應該將自己的人氣堆積起來。
最起碼增加一些支持自己的人脈。
而這次韋燕歸的離開,絕對是一個機會。如果所有的常委都不送韋燕歸,就自己去送,別的不說,基本上提到這件事情的人,都會誇自己一句厚道。
至於王子君,跋扈自然是難免的。官場之上,從來就沒有敵人和朋友,沒有對和錯,只有取和捨。有利則取,無利則捨,既無害也無利,那就多栽花少栽刺。
心中打定主意,顧則炎就輕聲地道:「燕歸書記在密東嘔心瀝血,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到韋書記走的時候,我得去送送他,也不枉我們同事一場。」
李亨予和苗躍虎都是一愣,他們兩個雖然對韋燕歸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受,卻也沒有打算去送韋燕歸。畢竟韋燕歸和王子君的爭執,已經在省裡面傳的沸沸揚揚。見識了王子君威勢的兩個人,可不想再被王子君給頂上。
顧則炎在他們兩個人的眼中,一向是聰明人,可以說趨利避害的事情比他們兩個做的還要精。現在這是怎麼了,竟然要在韋燕歸離開的時候送韋燕歸。
苗躍虎張了張嘴,想要勸顧則炎一句,但是最終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畢竟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很好,但是要說出去,就有點變了味道。
至於李亨予,他對顧則炎的性格瞭解的很多,知道顧則炎根本就不是那種仁義之人。沉吟了瞬間,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幅畫面,在清冷的天空裡,韋燕歸冷冷清清的離開,而在這個時候,只有顧則炎給他送行,這種場面經過傳播,恐怕就能夠讓顧則炎的聲望更上一層樓。
果然是不錯的選擇啊!
心中念頭閃動,他就沉聲地道:「顧省長,您和燕歸書記交往多年,該好好的送一送他,不過我覺得您不能把答應我們的事情給忘了,明天您可是答應好的,要到我們金霞市檢查一下工作的。」
到金霞市檢查一下工作?顧則炎愣了一下之後,就明白了李亨予的意思。心中暗道,這個李亨予,果然是夠精明,他不在省政府這邊,還真是太虧了。
在所有人都覺得韋燕歸要黯然離開的時候,自己從金霞市火速趕回來給韋燕歸送行,這樣總比自己乾巴巴的給韋燕歸送行要好得多。
「亨予你放心,我答應你們的事情,肯定是一言九鼎。不過我明天去的時間可能要提前一點。」顧則炎說話之間,親自拿起水壺,先幫著李亨予添了杯水,又給苗躍虎滿上。
苗躍虎此時已經悟出了兩人話語之中的意思,心中暗暗感慨,李亨予果然是修煉成精之人,在為人處世上,自己還真是比他不如啊!